歙砚,徽州文化中的奇葩
2010-08-11刘晨
刘 晨
著名书法家柳公权在《论砚》一文中,将歙砚与端砚,洮砚和澄泥砚一起列为全国四大名砚。世博会上安徽馆里,室笔,宣纸,徽墨、歙砚等传统文房四宝吸引了众多游客前来观赏。人们才认识到原来安徽的历史文化中不光有浓墨重彩的徽商,还有意趣清雅的文房四宝。
其实,自唐开始,徽州就成为全国文房四宝生产的重要基地。据说日本南画社的一位画家在游览了安徽文房四宝产地后,纵情赋诗曰:“四宝之乡饱眼福,今生之喜在皖南。”2006年6月10日,文房四宝的制作技艺被正式列入我国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歙砚坚丽
歙砚生产始于唐开元年间,其发现实为巧合。据传猎人叶氏追逐野兽至龙尾山,见那儿的石头莹洁可爱,垒石如城,便带了几块出来,琢磨成砚。数世之后,他的后人将砚赠与徽州令,州令十分喜爱,找人去开采,于是便传扬开来。至南唐元宋时,因圣上着意翰墨,歙守献砚,皇上大喜,提拔他为砚务官,专理制砚事宜,使歙砚生产得到了很大发展。歙砚由于李后主的赏识,而名扬天下,名声甚至大过了端砚。
作为四大名砚之一的歙砚有三个特点:一为石料稀珍。歙砚面料长有金星、银星,金晕眉纹,构成了天然图案,这一点为端砚,思州砚、松花砚,挑河砚,澄泥砚所不及。宋代书法家米南官在《砚史》中说:“金星歙砚,其质坚丽,呵气生云,贮水不涸,墨书干纸,鲜艳夺目,数十年后,光泽如初。”许多古歙砚夜晚磨墨盖好,第二天不干,正好写字。在一千多年前,人们就留下了“龙尾歙砚天下冠”的赞语。二为开采艰难。歙县石料藏在深山底层的溪涧中,长期浸水的砚石,发墨而不汲水,过去采石只限冬涸季节进行。在坑内每隔三尺坐一人,不停地用瓢把浸水传出。砚坑狭小、黑暗,坑内点油灯,耗氧多,空气中缺氧,挖掘者常常晕倒在坑中。三为雕刻费力。因砚石坚硬,有“铁石”之称,不易铭刻,往往数月才刻成一件。由于以上三点,使得歙砚身价百倍,受人推祟。
歙砚往事
但由于历史上一次重大的崩塌事故,歙石的开采一度停滞下来,直至清乾隆时间,才逐渐恢复了开采和生产,并且一度出现了兴旺景象。
乾隆帝喜好文房珍品,对歙砚尤为钟情,他屡次令人在歙州“购求精砚,以备文房”,他把大中丞,县宪、太守等动员起来,首先用“重价征取”的办法,把士绅家藏的古砚以及砚山居民所藏的老坑旧石,全部搜罗出来,作为贡品。如《西清砚谱》中所载的一方明代唐寅所用的龙尾砚,就是当时所“征取”之物,在这方砚上还留有乾隆皇帝的御铭:“欺之石,龙尾最,式肖瓦,汉制派,董以书名,唐以画径,二人用淬,妃快何来……乾隆御铭。”其次,下令开坑取石。“中绳矩”者则被官府征购,作为贡品;而“不中绳矩”者则有砚工留存加工,然后销售。
明清时期,虽然歙砚在采制方面衰减,但在雕刻工艺方面却是发展提高的时期。自明代开始,歙砚无论在造型还是纹饰上均注重砚的欣赏性和工艺性。究其原因,歙石开采不易,砚工得片石亦不忍舍弃。在这种情况下,砚工们便一改唐宋不求文藻缘饰的风格,往往审石度势,顺石形精雕细琢,突出砚石的美纹,从而形成和发展了追求砚石气韵的风格,一般以浮雕浅刻为主,不作立体的镂空雕,所琢瓜果,鱼龙,殿阁,人物诸图,手法细腻,层次分明,而墨池的开挖能够相互呼应,整体协调。其艺术构图多方圆规整,砚边多宽厚,整个造型往往雍容大方,格调简练明快。歙砚砚背,经常用浅刀浮雕,刻一些人物及牛、羊、象等动物,无不精细绝伦,神态入微。明清两代的歙砚雕琢艺人中,以叶壤、汪复庆为突出代表。
清末至民国年间,歙砚甚少开采。此时期制砚艺人也日渐稀少。直至20世纪60年代,屯溪工艺厂开设生产歙砚的车间,歙砚采制得以恢复。歙砚雕琢艺术也有很大的发展一方面继承和发扬了徽派雕砚的传统风格,各种形式的仿古砚,独步国内:另一方面,吸取各地雕砚艺术的特长,并从其他艺术形式中汲取营养,扩大了随形雕琢的范围,在写实手法和自然风韵相结合方面,获得了突出的进展。
近几十年来涌现出许多名家高手,并形成了多种流派。如传统文人派,代表大师如胡震龙,胡笛,胡茄,著名作品有《秋韵》,《汉简》,《日月合壁》等;还有属现代抽象派的方见尘大师,著名作品有《天官赐福》,《芭蕉习书》、《达摩面壁》等,徽派砖雕派的代表大师胡和春,擅长传统镂雕,所刻歙砚具有浓厚的徽派特色,代表作品有《报春图》,《五灵图》等。此外还有青年俊彦派,胡淼,张硕,滔小萌等作为新一代砚雕家之代表,集方、胡二家之所长,刀法利落,线条流畅,尤擅长于感情之演绎,《归航》、《红楼梦》,《东坡词意》,《龙吟虎啸》,《慈航普度》,《双乔》等为其代表作品。
现代传承需人也需材
2004年,轻工业联合会与中国文房四宝协会授予安徽宣城市“中国文房四宝之乡”荣誉称号。歙县被授予“中国歙砚之乡”的荣誉称号。2006年6月10日,文房四宝被正式列入我国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后,安徽的文房四宝企业数量稳步增长。2008年8月,歙县成立了新安歙砚艺术博物馆。2010年1月,宣城市传统的笔、墨,纸,砚“文房四宝”正式成为钓鱼台国宾馆“国礼”。首批600件(套)设计精美、装帧豪华,制作精良,品质一流的高档珍贵文房礼品在宣城装车运送北京。这是由宣城市文房四宝公司与钓鱼台国宾馆联手开发的,其中木盒,竹盒文房四宝集锦盒200套,宣笔、徽墨,宣纸,歙砚各100件。
在历经一千多年数度兴盛和衰落后传承至今,歙砚的制作工艺也在传承中不断发展完善。尽管从事歙砚制作的工厂和作坊数以百计,但歙砚传承前途并不乐观。
在安徽歙砚厂里工作的工人年龄普遍偏大。歙砚制作工艺的国家级传承人曹介铭表示,制作砚台需要体力和脑力的结合对人的要求很高,没有三五年时间,根本就学不出来,而收入也不高。他还表示,很多年轻人“做”不下来,更“坐”不下来。现在的孩子上大学完成学业相对轻松,而要学习这门技艺,至少要花上数十年功夫,即使学成之后,也很难成为谋生的手段。因此很多家庭就更不愿意让孩子学习这门技艺。现实情况是,当今社会注重砚台的审美,收藏功能,市场对砚台的美学设计要求也越来越高,现在几乎没有年轻人能胜任。
此外,曹介铭还认为,虽然现在有不少人在制作歙砚,但他们都只是把工作当成谋生的手段,而不是事业和艺术,自然也就很难成就大师级的工匠了。
另外一个限制着歙砚发展的现实困境是“材”的难得。生产歙砚的石料主要产自江西婺源,唯一的一个老坑矿从南唐时期就已经开始开采,到现在这个矿里可供开采的石料已经很少了,上乘石料几乎绝迹。虽然歙县附近地区也产石料,但质地普遍不好,并且也即将枯竭。
“现在老坑矿石料已经是天价了,但还是供不应求。”曹介铭说,安徽歙砚厂是目前最大的歙砚生产厂,但库存仅有的500多吨老坑矿料最多也只够一年的生产用料。随着原料越来
越少,找到新矿的可能性又几乎不存在歙砚的消失似乎成了早晚的事。
“前一段时间,日本就从中国买走了大量的制作徽墨,歙砚的原材料,等到我们资源桔竭的时候,我们又不得不花高价从人家那里买回来!”老胡开文墨厂的周洪美介绍。此外,徽墨和歙砚制作即将面临“无米之炊”,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众多规模小,效率低的小作坊粗制滥造,消耗了大量原材料。还有相当一部分原材料和半成品被出口到了日本和东南亚国家。周洪美建议政府应该制定相应政策,限制出口,规范生产,从而使这些文化遗产能够更长久地传承下去。
从个体作坊向产业集群转变
据悉,截至去年年底,宣城市拥有文房四宝企业400余家,其中宣纸,书画纸以及加工企业250余家,年产各类宣纸950吨,年产书画纸5000余吨,在全国各大中城市设有专营销售点300多处。歙县现有歙砚规模生产企业5家,家庭作坊300余家,品牌专卖店36家,从业人员2800人,年产值超亿元,出口创汇47万美元。歙砚产销两旺的同时,但各自为政的家庭作坊式极大制约歙砚产业的发展壮大。当地政府审时夺势,因地制宜出台相关鼓励政策,整合资源,促使歙砚文化产业升级。《歙县关于建设文化繁荣先行区实施意见》的出台,为歙砚产业的做大做强指明了方向,投资3000万元的徽墨歙砚文化长廓,投资6000万元的徽州艺术品市场等重点文化产业项目的相继建成,为歙砚产业发展添上浓墨重彩。
2007年,在政府的引导下,歙砚协会悄然成立,随后3年,歙砚艺术博物馆,歙砚人才培训中心及歙砚鉴定委员会应运而生,从而形成了政府主导,社会参与,民间团体崛起的歙砚产业链。歙工和歙石是这条产业链上不可或缺的关键节点。歙县现有工艺美术师42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17人,民间艺人160人。歙砚协会与行知学校合作开办的“徽雕艺术班”现有学员60名,第一批培养出的传承人10名,已经在歙砚艺术舞台上小试身手。
歙砚的原材料产地一直在江西婺源,2009成立的龙潭砚石有限公司试图打破这一僵局,科学合理开发歙砚原材料中的优秀品种,如岩源坑彩带石,庙前坑罗纹石,歙红,歙青等,加强歙砚原产地保护,维护歙砚品牌,从而推进歙砚产业可持续发展。
“歙砚前店后坊的经营模式,不能形成品牌效应,无疑限制了歙砚产业化之路。政府应当出台措施让名家汇集,建设歙砚产品的精品区和集中展示地。”歙砚协会会长凌红军认为,歙砚应该成为文化旅游的突出部分,开辟一块功能齐备,主题鲜明,聚集多个民间团体及职能部门为一体的“歙砚名家村”,以歙砚文化推动产业发展,实现非物质文化保护,开发和利用的三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