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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的美学意蕴
——魏晋风度的中国式美学反思

2010-04-10姚爱华

关键词:士人魏晋意蕴

王 成,姚爱华

(1.山东师范大学 文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2.湖北民族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湖北 恩施 445000)

苦难的美学意蕴
——魏晋风度的中国式美学反思

王 成1,姚爱华2

(1.山东师范大学 文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2.湖北民族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湖北 恩施 445000)

对苦难的自觉意识本身就意味着个体的自觉与自由,苦难的形上意义也因此与美学相关联。魏晋南北朝个体苦难意识得以生成,苦难意识从“类”的政治、伦理向度向“个体”意义向度的裂变,使美学能够真正面对生命个体,实现了中国美学史上极为璀璨与光辉的一页。然而,独具特色的中国式美学路径,随着封建帝国的大一统而出现了断裂,并没有得到有效传承。我们当下的中国美学研究有必要正视美学的各种可能向度,还美学以真正的美学魅力。

苦难;美学意蕴;魏晋风度;中国美学;反思

一、苦难与中国美学

苦难作为一种生存样式自古皆有,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与集体意识往往容易将苦难作为“类”形式来感受;从而并没有在整体上形成将苦难上升到形上层面作为个体存在去思考的自觉意识,为此,苦难也就很难真正进入到美学的殿堂。从整个中国文化史与美学史来看,苦难虽然长期伴随着中华民族,却似乎很难与美学结缘,苦难的美学意蕴在传统美学那里没有得到有效的彰显。

中华民族被誉为是一个苦难的民族,从盘古开天辟地到大禹艰辛治水,从战国纷争到迁徙南蛮荒原,从焚书坑儒到大兴文字狱,从封建专制到重重压迫,中华民族似乎自古以来就与苦难接下了因缘。苦难作为一种生活样式与生存状态的表征,有着多种表现形式:生活遭受挫折可以是苦难,人身受到伤害可以是苦难,甚至理想破灭也可以是苦难,苦难与杀戮、痛苦、眼泪、创伤、死亡等纠结在一起,构成了一段历史演绎史与意义生成史。虽然苦难形式多样。但是,从整体来看,对苦难的感受却只有两种方式,即作为“类”的群体与个体的人对苦难的感受。在中国古代文化史上,苦难作为生存的表征,往往是作为“类”的形式被关注与传承的。在小农经济和大一统的封建农业社会中,个体的人几乎淹没在群体中得不到彰显,并且被整合到以家国同构为核心的政治伦理秩序中。因此,人们对于苦难的感受也只能是化为对家国变迁与更迭的无奈与悲痛,苦难仅仅是为中华民族所集体感知与承受。作为个体的人对于苦难的感受在中国古代文化史上也是有的,孔子厄陈蔡,屈原被放逐,司马迁遭受极刑,魏晋士人遭受生存危机,杜甫颠沛流离……等等,相对于“类”形式的苦难,他们对苦难往往感同身受,体现出一定的个体维度与自觉意识。然而,中国古代文化的历史进程更多体现的是以“类”的人为中心的精神世界与意识形态。作为“类”形式的苦难更容易被统治阶级所认同;而作为个体形式的苦难往往不被重视,甚至有被遗忘与歪曲的可能。由于传统士人意识的类化与群化倾向,孔子、屈原、杜甫等人被传统文化塑造成为某种人格典范与道德高标,成为当时代乃至后世的权威与楷模,最后作为调和朝廷与世俗,统治与被统治之间矛盾的整合力量而逐渐融入到了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之中。

苦难的两种表现形式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不同境遇,造就了中国文化、文学、美学等对苦难一致的叙述方式与言说形态。中国古代文学作品的“言志”、“载道”、“明性”的传统,以及文学史的政治伦理维度,都使苦难的文学表达成为一种政治伦理的附属物。以民族集体身份感受苦难,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形成感伤的时代潮流,生成颓废、忧伤的文学作品;但是,却难以形成真正的美学意蕴。感伤、颓废、悲观等本身不是审美享受,它需要个体在形上层面去体验,以生存与生命的姿态去感悟,而不是将对苦难的感受最终导向宏观的政治效果与伦理意义。在中国美学史上,儒家学说以血缘与泛血缘为关系纽带建立一个具有等级差别与威严的宗法社会。而儒家美学的意义在于为这种宗法社会的“家长”确立一套道德与审美高标,并由此想象一种至美的人生处境与社会环境。道家学说以“道”为至上存在,采取静观的方式超越现世束缚,在人绝对自由的前提下实现某种纯粹的人性社会理想。而道家美学的意义在于为这种理想社会树立光辉的“智者”与“神人”形象,使人们的幻想有了某种现实依托与想象维度。禅宗美学以绝对平等与开放胸襟俯视众生,在日常生活中修炼与得道,从而走向一种“非凡非圣”的理想人格旨趣。也就是说,中国传统美学资源都将思维的指向转移到作为“类”的人,并且将群体导向一种政治清明、伦理有常、身心和谐的理想社会态势的建构。即使是面对苦难,他们也没有将其上升到形上层面,作为个体的存在而思考作为美学范畴的苦难,而是力图将苦难织入到社会形态与自然天道中,进行相互比附与交流,建构起一个天人合一的宇宙大化系统。人的存在不仅在于其高级动物的属性,更在于其思考的存在。因此,对苦难的思考才是人对苦难的根本态度。当然,对于苦难的思考只能是个体的思考,我们理解的苦难是将其上升到一种哲性之思的高度,在苦难的困境中感受苦难所带来的生存体验与自由超越。显然,与崇高、悲剧、生命、精神、自由等论域一样,我们对待苦难的态度,无疑是使苦难的最高境界走向美学的境界。但是,中国的美学历程却处处体现了政治学、伦理学、哲学的烙印,以人类、人生、人格为核心的中国传统美学还没有介入到对个体的言说,还缺乏对苦难的美学建构,苦难的美学意蕴在传统美学资源那里得不到有效的彰显。

二、魏晋风度的苦难美学意蕴及其表征

中国传统美学缺乏对苦难的美学表征,这不仅缘于对苦难个体感受的匮乏,也缘于传统美学权威与高标的压制与漠视。纵观整个中国古代文化的历史逻辑,个体的苦难感受长期被传统意识形态所整合与内化而得不到显现,美学对于苦难的关注也只是作为“类”形式存在而体现为对家国意义的表达。但是,魏晋南北朝时局动荡,士人独立意识开始形成并发展,并且体现出与传统士人意识,如孔子、屈原、杜甫等士人意识的一定距离与张力;魏晋士人从个体感受苦难,体验生命的虚无,再到审视苦难,真正自觉地意识到个体与社会、自然的冲突,从而开启了苦难的美学意蕴。“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苦痛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因此也就是最富有艺术精神的一个时代。”[1]然而,独具特色的中国式美学路径随着封建帝国的大一统而出现了断裂,并没有得到有效传承,魏晋风度的苦难美学意蕴在传统美学史上被逐渐遗忘。

魏晋南北朝处于中国传统社会的一个特殊时期,朝廷朝夕更迭、生灵涂炭、社会混乱、权威扫地……,当时期的人们生活在一个动乱变动的社会图式中,时刻承受着时事的变迁所带来的压抑与空虚。作为知识阶层代表的魏晋士人,敏锐地从社会动荡中感受到个体遭受的苦难,并且实实在在地承受着苦难对于个体在身体与心灵方面的双重打击与折磨,而不再是把个体的苦难仅仅看作是家国建构的附属物。“死亡意识不仅割断了人类与自然的混沌不分,不仅冲决了原始人群中的自然血缘纽带。由于死亡本身还是与自身最大的分裂与对立,所以它还在混沌的原始生命内部深深地切割出理性(社会)和本能(自然)的鸿沟。这对于永生信仰的原始思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它使个体的生命在沉重的疑问、焦虑和痛苦的挤压下向内在方面凝结,并最终产生了一个在原始时代中不曾有的‘自我意识’。”[2]苦难对于个体自觉意识的生成意义也类似于死亡对于自我意识的意义。从建安七子、正始之士,经竹林七贤,到东晋雅士,他们都明显地感觉到个体肉身与心灵的双重苦难,并且以一种自觉的勇气承担苦难、感受苦难。于是,“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便成为当时人们的真实写照,即使是政坛领袖曹操也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的生存苦难感受。何晏、陆机等也发出了“常恐夭罗网,忧福一旦并”、“人生固已短,出处鲜为谐”的人生感叹。何晏被杀,张华、潘岳遭杀戮,陆氏兄弟命丧祸乱,掣虞饿死……魏晋时期的文人也遭受着个体身心的苦难而不得不“人未尽才”①而终。嵇康悲凉慷慨以抗俗,阮籍假借佯狂而消极避世,竹林七贤在一种脱离朝廷的非宫苑地方醉酒、作乐与宣泄,他们在自觉地感受到个体生命的苦难同时,以生命的存在方式——肉身的行为艺术与心灵的自由敞开,来自觉地践行个体对于苦难的独特感受。东晋的兰亭之乐,虽然少了竹林七贤豪放与张扬的过激行为,但是,士人们仍然将个体生命融入到山水等自然之中,在一种文雅闲适的情境中感受到个体肉身与心灵的瞬间安顿与自由。陶渊明更是将这种对个体苦难的表达走得更远,以期在田园的居家生活中化解朝廷与世俗带给个体生命的苦难意识。时至南朝,以“美人”为中心的宫体诗的出现与繁荣绝不是偶然,也不是朝廷单方面的雅好与士人身份的推波作浪,在本质上是士人对个体生命所遭受的苦难逐步升华的结果。从汉魏时期对个体苦难的自觉意识与感受,到竹林七贤对个体苦难行为艺术的展现与宣泄,再到东晋士人对个体苦难的雅化与自然化,梁朝对个体的观照与赏玩就极具意味。可以说,从汉魏到梁,士人对个体苦难的表达,实际上经历了从肯定到否定之否定再到肯定的衍化过程,对个体肉身与心灵所遭受的双重苦难感受,一直就响彻整个魏晋南北朝。

个体能够自觉地感受到苦难,这还不足以使苦难与美学邂逅,苦难的美学意蕴的生成离不开个体对苦难意识的抽象与升华,即将苦难意识作为通往形上生命体验的一个“通道”,并以此来重新审视苦难。“正是在‘不愉快’乃至‘痛苦’等心理体验中,精神生命才真正与自然或者说自身的自然状态区别开,并且也正是在人与自然、与社会甚至是与他的潜意识的激烈矛盾中,一个精神生命才越来越具有了遗世而独立的超越性内涵。”[2]显然,魏晋南北朝士人对苦难意识的表达不仅仅局限于苦难本身,强烈的苦难意识使他们将苦难最终上升为对宇宙生命的感受——一种“蕴涵在具体而现实的爱情和社会理想悲剧中关于宇宙人生的生命悲剧意识”[3],并且在这种生命体验中体验着苦难的美学意蕴。对苦难的自觉意识,这只是面对苦难本身而已,如果按照此种逻辑,魏晋士人的苦难意识将会直接导向两种结果:一种结果是意识到个体身心的苦难命运,在一种近乎绝望的生存情境中倔强亦或屈辱的生存;另一种结果是感受到生命的卑微与弱小,在一种大化的宇宙时空中失去个体生命意识,从而追逐一种关乎宗教的救赎与信仰情结。令人意外的是,魏晋士人的苦难意识并没有走上消极的避世心态与虔诚的宗教观念,而是以一种形上思维将苦难导向了美学的领域。在这种变故中,魏晋玄学至关重要,玄学的“有无”、“圣人之情”、“独化”、“玄冥”等理念对于魏晋士人苦难意识的美学意蕴的生成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王弼等人的“有无”本体论的建立对个体生命特征的突显与重视,以及个体生命形上思维的开启提供了理论基点与方法论依据。“当人的有限生命被突出,人就从理论上认识到个体生命的可贵,以及和个体生命相关联的我的时间的可贵;当无的本体被突出,人就被截断了向上的仙路,没有了后世的延续。”[4]为此,玄学的“有无”本体论一方面使魏晋士人关注个体生命的苦难历程;另一方面也迫使魏晋士人不得不放弃超脱的游仙之路。但是,魏晋士人肉身与心灵的双重苦难又必须由某种永恒的形上意蕴来承担。因此,对苦难进行形上生命化的开掘,将苦难的美学意蕴作为舍弃仙路后的精神寄托与安慰,自然成了魏晋士人的首选。玄学的“有无”本体论在王弼等人那里还存在着“有”与“无”的相背相离,在美学意蕴上还有导向“神圣”的可能化倾向。郭象的“独化”理论似乎又矫枉过正,将形上的精神取向引向了形下的个体世俗。而东晋士人以一种调和的思维与心态整合了王弼与郭象的理论思路,从而摆脱了“有无”之争,在美学上弥合了个体身心通达形上生命意蕴的裂缝,真正开启了从感受个体苦难,到体验生命,再到审视苦难的美学路径。魏晋玄学的社会背景与人性根基无疑源于个体深层的苦难意识,玄学的历史演进也离不开魏晋士人对苦难意识的深层感悟与开掘。也就是说,苦难意识造就了魏晋士人需要在形上层面去探寻生命的真谛,即玄学的生命言说;而玄学的历史演进也促生了魏晋士人对苦难意识的形上回归,即对苦难的美学言说。

魏晋士人的苦难意识是深沉的,不仅包含着对个体身心苦难的无奈,更是夹杂着浓厚的生命体验与超越情怀。苦难对于魏晋士人不仅体现为一种生存困境,也表现为一种生存状态与生命形式。面对这样一种处境,魏晋士人以一种“在场”的状态思考苦难,感受苦难与美学交织所带来的超越与自由。曹操面对“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生存苦难时,也能“以观沧海”的气魄体会出浩大宇宙的无穷魅力以及生命万物的悲感与激情;曹植的游仙诗就在近乎梦境的游仙途中释放着个体的身心苦难,并且经由苦难的宣泄而体验出生命的虚无感慨。嵇康、阮籍等竹林七贤在放荡阔达的行为艺术表面深藏着对个体生命的哭诉与张扬,并且上升为一种对生命的幻化与超越感触。兰亭士人的雅乐聚会更是在一种在高堂之外对个体苦难的放逐行为,将个体身心苦难融入自然山水,在苦难与自然的相互关联、相互比附、相互交流中实现对生命意义的层层开启。陶渊明在“不折腰”而旅居田园的行为抉择背后也沉痛地吟咏出“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的生命体验;即使是南朝士人,也在玩赏“美人”的艺术行为中体会到“气韵生动”的生命体态与生命情怀……因此,纵观整个魏晋南北朝,士人们不仅自觉地意识到了个体的苦难,而且将苦难上升到形上层面进行思考。在远离世俗的生存欲望与宗教的救世情怀之后,他们将苦难意识最终引向了美学,使苦难的美学意蕴承担起了魏晋南北朝士人的精神取向。可以说,魏晋风度在精神层面上应该走向一种苦难的美学历程,魏晋风度即是一种中国式美学路径的开启与尝试。遗憾的是,魏晋风度所开启的苦难美学意蕴并没有得到历史传承。“大一统”国家政权的重新建立从现实层面扼杀了士人对于个体苦难的感受与表达。隋唐士人不再一味的关注个体苦难,新兴帝国的建立在严厉控制“人欲”的同时,也重新勾起他们生存的希望与满足。另一方面,士人意识的独立化进程的中断则在根本上使士人离弃了对于苦难的形上思考,隋唐士人似乎更愿意投身到建功立业的人生理想中,各种“勇儒”型人格典范淡化了士人们的苦难意识,士人意识又一次被整合到家国同构的政教一体的宇宙图式中,从而游走在朝廷与世俗之间,践行着整合与调和的社会功能与文化使命。

三、中国式美学的反思与可能向度

魏晋风度的苦难美学意蕴所体现出来的美学思维指向并没有引领中国美学的逻辑发展历程,一千多年的思维断层的出现使我们逐渐遗忘了美学的真正魅力。近代学者王国维对美学苦难意蕴的重启是美学魅力的又一次彰显。但是,这也仅仅成为历史的匆匆过客,现当代美学研究的西化色彩使中国式的美学路径更加“复杂化”、“程式化”、“多义化”,各种美学“迷宫”的出现不仅牵扯住了我们的思维深度与广度,也让我们的美学学科建构举步维艰。

王国维与美学的邂逅不仅仅是历史的巧遇,更是个体意识的觉醒以及苦难意识的生成与表达。面对“数千年未有之巨劫奇变”,王国维以肉身与心灵的双重苦难自觉地承担了中国美学的未尽之路,“时代的巨手撩开了人性的面纱,才使得被遮蔽千年的个体生命存在艰难地露出了冰山一角。王国维的过人之处,就在于率先把握住了这样一个世纪性的主题,并且努力为之命名。而所谓审美活动,在王国维看来,就只能是个体生存的对应物……王国维因此而成为中国文化的遗腹子,成为那个‘道术为天下裂’、‘数千年未有之巨劫奇变’的时代的第一发言人。”[5]然而,中国美学的历史进程再一次错过了王国维对美学魅力的重新开启,仍然在历史传承中走在一条政教一体的泛美学路径上。从整体上看,中国美学在伦理与政治的纠缠中往往将思维指向群体人生以及家国关系的建构,“与西方对美的研究从本体论与科学常识层面入手不同,儒、道、禅各家对美的研究首先是集中于对人的人格形象的开掘……毫无疑问,中国美学走的是一条感悟式的、体验性的人生美学路径,它试图在对理想人格的建构中彰显一种‘落花流水’、‘自由优游’的人生之境。”[6]西方美学是在知识与科技的双重推动下,实现着美学的知识化与理性化的道路与转换:从毕达哥拉斯学派,到经验主义、大陆理性主义、尼采、康德、黑格尔,再到实践美学、新实践美学,西方美学的知识化与理性化的美学路径是显而易见的。当然,中西方美学对“美”的开掘都是有效的与有意义的,作为形上哲思的美学本来就应该为人类的超越与自由提供各种可能的思维指向。但是,当我们力图建构中国美学史的时候,却往往感觉到无奈与无力,两千多年“美”的历程竟然无法建构出一部体系性的纯粹美学史,这其中固然有西方美学体系参照的认识论局限,而中国美学本身对“个体”的遗忘与放逐更具有根本性意义。美学的最大魅力在于对“个体”的关注,个体的苦难意识能够提升美学的境界,从而使美学的超越维度能够跨越政治伦理的束缚,真正走向自由的“理想王国”。令人遗憾的是,魏晋风度的苦难美学意蕴对美学魅力的真实展现并没有得到有效的历史传承。以整体人生、典范人格、群体意识等为核心的中国美学,在失去美学的真正魅力的同时,也失去了美学赖以存在的个体意识与超越向度,中国美学也因此陷入到与政治学、伦理学、哲学等学科“争地盘”的尴尬境地。而我们所建构的所谓中国美学史,也更像是政治史、伦理史与哲学史。从群体到个体,从伦理到意义,美学学科的建构不仅需要形下的知识体系与科学方法论基础,更加需要形上的个体意识及其所具有的自由超越向度所导向的意义系统。“‘美学’不只是‘美学’,它更是人类文明本体论涵义上的精神生命,是人类生存意义上的‘性命之学’。”[7]因此,我们当前的美学论争不应该过度的介入到与西方美学“同一”范式的研究理路之中,也不应该首先预设美学的一维思维指向而倡导某种话语霸权与学科权威,更不应该一味的固守传统或盲目追逐西方。而应该充分审视我们的美学传统,为我们“美”的历程补上真正的美学魅力——个体维度,这正是魏晋风度的苦难美学意蕴给予我们的当代启示。也就是说,中国式的美学路径并没有必要跟进西方知识型美学与科技型美学的发展进程。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泛美学的路径上增设个体的维度,将独具中国特色的苦难美学意蕴纳入到美学的深度视域中来,并且作为美学魅力得以彰显的一个“通道”,真正建构起美学对个体生命的形上承诺与自由表征。

[1] 宗白华.美学散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177.

[2] 刘士林.苦难美学[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4:6.

[3] 张芳德.个体生命自由:鲁迅现代人学思想的核心[J].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2):43-48.

[4] 张法.中国美学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115-116.

[5] 潘知常.王国维:独上高楼[M].北京:文津出版社,2004:62-63.

[6] 王成.在知识与信仰之间——对当下美学论争的一点思考[J].社会科学评论,2009(1):26-29.

[7] 劳承万.继理性之绝学,开旧邦之新命——《苦难美学》:当代人的性命之学[J].社会科学战线,2004(5):275-276.

责任编辑:谢娅萍

Aesthetics Implication of Misery——Chinese Aesthetics Reflection on of Wei and Jin Dynasty Demeanor

WANG Cheng1,YAO Ai-hua2
(1.School of Arts,Shandong Normal University,Jinan 250014,China;
2.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Communications,Hube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Enshi 445000,China)

Self-consciousness of misery itself means individual consciousness and freedom,thus the metaphysical meaning of misery is related to aesthetics.The individual misery consciousness came into being in Wei and Jin,Southern and Northern Dynasties.The misery consciousnesses diverged from“Category”politics and ethics dimension to the dimension of individual significance,which enabled the aesthetics to face individual and produced a glorious period in the Chinese aesthetics history.However,the Chinese style aesthetics has not been inherited because of the crack during integration under feudal empire.The present aesthetics researches should face up to each kind of possible aesthetical dimension,and restore charm to aesthetics.

misery;aesthetics implication;demeanor of Wei and Jin dynasty;Chinese aesthetics;reflection

B83-06

A

1004-941(2010)05-0095-05

2010-08-10

王成(1982-),男,湖北汉川人,博士生,现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文论与中国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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