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中的叙述者及其意识形态
——纳博科夫《微暗的火》的叙述者问题
2010-04-03陈冬秀
陈冬秀
(桂林医学院大学外语部,广西桂林 541004)
镜像中的叙述者及其意识形态
——纳博科夫《微暗的火》的叙述者问题
陈冬秀
(桂林医学院大学外语部,广西桂林 541004)
纳博科夫的小说《微暗的火》是一部复杂的小说,其文本呈现出典型的后现代特征。通过对小说文本叙述者层次的分析,可以发现小说中的叙述者之间存在镜像关系,小说文本的叙述者问题就是纳博科夫的一场游戏和词语狂欢。不可靠叙述者的叙述干预背后隐含着作者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念,和纳博科夫其他作品中的思想相呼应。
纳博科夫;《微暗的火》;镜像;叙述者;不可靠叙述;意识形态
在纳博科夫的所有小说中,《微暗的火》以其独特的小说文本而为研究者所重视,其镜与灯的结构[1]、思与诗的对话、炫目的光与微暗的火的互文性相互映射[2],均是读者和研究者感兴趣的地方,尤其是小说形式上对于传统经典小说文本和文学研究的戏拟和颠覆,均使得纳博科夫的这部小说在他所有的作品中独树一帜,开启了人们对于后现代“可写”文本的无限而永远不可能到达的探索之路。
一、镜像中的叙述者
纳博科夫的小说《微暗的火》首先在文本形式上出人意料而呈现出新意。《微暗的火》由序言、一首也叫《微暗的火》的长诗、注释和索引四部分构成。诗歌是一个名叫约翰·谢德的美国诗人所写,序言、注释和索引三部分则出自于查尔斯·金波特之手。金波特不厌其烦地讲述自己在“赞巴拉”的遭遇,在诗人被谋杀之后,他带走手稿,对诗歌进行注释、编辑、付梓,从而完成了读者看到的小说《微暗的火》文本。纳博科夫为读者提供的小说文本《微暗的火》具有形式上的创新性,但是小说本身就像纳博科夫其他的作品一样,不但在小说中叙述故事,而且还在小说中谈论文学创作和文学评论问题,小说还模拟了纳博科夫自己为普希金的诗歌作注的形式,是对自己的文学评论活动的一种模拟。《微暗的火》最引起读者和研究者兴趣的还是小说的叙述者和叙述层次问题,这一问题不但耐人寻味,而且还直接关系到对于小说的理解。
对于《微暗的火》的叙述层级问题,研究者们提出了各种意见,最引人注目的是五个层次说。根据约翰·斯塔克在《枯竭的文学》中的说法,小说《微暗的火》从外到里可分为五个层次:纳博科夫——《微暗的火》——波特金——金波特——谢德。纳博科夫处于叙述层的最外沿,他只是在小说的封面上署名而已,是整部作品的偷听者和记录者。第二个层面就是小说《微暗的火》,应该属于“隐含作者”之作。第三个层面是故事的隐含叙述者波特金,一个俄罗斯流亡者。波特金化名为金波特构成了小说的第四个层面,金波特写下了前言、注释和索引,讲了一个关于赞巴拉国王的故事。小说的最后一个层面,也就是故事的核心层是谢德的诗歌[3]。对于斯塔克的这一说法,许多研究者持不同意见,尤其是小说叙述的第三个层面被斯塔克认为是波特金这一点许多研究者并不认可。
不过,在我看来,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斯塔克是根据什么理由来断定小说叙述的第三个层次为波特金,因为我们从文本本身来看,小说文本的核心是谢德的诗歌《微暗的火》,其次才是金波特对于谢德诗歌的序言、注释和索引,外围是小说《微暗的火》文本和作者纳博科夫。在纳博科夫所提供的文本中,诗歌《微暗的火》的注释者金波特对于波特金介绍得很少,甚至可以说是语焉不详,文本本身并没有直接提供线索来说明波特金在文本中作为叙述者的作用[4]171。波特金和金波特的身份问题成为解释小说《微暗的火》的叙述层次的关键所在。
为了进一步增加小说的迷惑性,纳博科夫还在小说中戏谑性地对金波特和波特金这两个词语进行了引申发挥。在诗歌的索引中,纳博科夫通过金波特之口指出,波特金又有制作长颈酒瓶之意[4](P346),这个意思的来历在诗歌第71行的注释中金波特进行了解释,指出这些姓氏都是跟行当有关而派生出来的,波特金是制造狭颈小口鞋之类的花哨鞋鞋匠之意[4](P111)。在诗歌索引中,金波特还围绕这个词语作了更多解释或者发挥,指出波特是扑通声,波特里依(俄语),大肚皮之意,波特金或者波德金,亦作丹麦匕首解。王波特,是一度滋生在猛犸身上,现在已经绝种的蝇蛆,据认为是自身匆匆断绝了其种系[4](P346)。纳博科夫在这里玩的似乎是一些文字游戏,起到的作用是迷惑读者。纳博科夫还利用金波特和王波特之间的谐音关系,在文本中安排谢德的妻子希碧尔嘲笑金波特是“一头大象身上的虱子,一个特大号马蝇,一只猕猴身上的蛆,一位天才身上的巨大寄生虫”[4](P190)。真假虚实之间,纳博科夫暗示出,金波特只是附着在谢德身上的一只寄生虫而已,从而否定了金波特的主体价值,关于赞巴拉国王的故事完全是金波特的一种官能分裂症妄想,这一妄想的发生建立在金波特对于自己姓名中的kin和king(国王)之间谐音的迷惑。回到文本,我们可以看到,根据帕尔顿教授的提示,则波特金和金波特是字母顺序的颠倒,也就是说,波特金这个名字是金波特这个名字的词语倒转,那么金波特和波特金之间形成的是一种镜像关系。
在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纳博科夫以及叙述者金波特都十分喜欢使用镜像关系来颠倒词语,如谢德的诗歌第347—348行“她喜欢倒拼英文词汇”一条,金波特注释道:“我敢肯定那是我有一天在我们谈论‘镜中字’时,发现了‘spider’(蜘蛛)倒过来拼读就成了‘redips’(蛋卷冰淇淋),而‘T.S.Eliot’(托 ·斯 ·艾略特)成了‘toilest’(听起来像‘厕所’)。”[4](P215)所谓“镜中字”就是利用镜像关系来倒拼英文词汇。这种对于镜像关系的迷恋在金波特的评注中有很多,如革命后的赞巴拉政权组成的刺杀小组名叫“影子派”,赞巴拉语被称为“镜子语言”,赞巴拉国王在逃亡过程中看到的自我影像,国王在镜子之中才能欣赏到弗萝儿的美丽,国王卧室中镜子上制作人博凯的苏达格签名,反过来读则正是书中刺客格拉杜斯的名字。这种镜像关系是解读文本的一个重要视角,而利用镜子的作用来颠倒词语形成镜像关系,在文本中比比皆是,这一点揭示出波特金和金波特的镜像关系乃是纳博科夫有意为之,金波特和波特金究竟谁是华滋史密斯学院中的真实人物并不重要,我们能够理解的是,金波特、波特金、波特和波特里依以及波德金等词语的出现和所指不明,导致了能指层面的破碎,成为了一场词语的狂欢。所以,从整个文本来看,小说的叙述层次呈现出的应该是纳博科夫——小说《微暗的火》——波特金/金波特——谢德的诗歌《微暗的火》这样一个顺序,如果要仔细辨析第三个层次的叙述者,即波特金还是金波特的叙述,则会迷惑于波特金和金波特之间的镜像关系,陷入纳博科夫所设置的圈套,疲惫而徒劳地寻找而无法得到最终真相。我们只能这样说,小说文本的叙述者问题就是纳博科夫的一场游戏和词语狂欢。
二、不可靠的叙述者
在小说《微暗的火》中,诗人谢德完成了一首长诗,这首诗歌名为《微暗的火》。毋庸置疑的是,谢德的诗歌《微暗的火》是纳博科夫这部小说文本的核心,而且是小说中和金波特的注释相对照的镜像,金波特的注释和谢德的诗歌在彼此折射和相互阐释中形成了文本的张力,增加了文本的可读性。但是,在小说文本中,在为诗歌的第1000行做注释的时候,金波特指出,谢德的诗歌之所以能够完成,是因为有这样三个元素,或者说是有这样三件事情,即一是格拉杜斯从欧洲前往美国进行刺杀活动的路程;二是金波特对于诗人谢德私人生活和诗歌创作活动的窥视过程,以及金波特对于诗歌的注释活动;三是谢德的诗歌创作活动。金波特并没有直接如此表达,金波特是在谈到自己的下一个写作计划的时候谈及这一点。金波特指出,自己没准儿会迎合剧评家的口味,编造一出舞台剧,一出老式的情节剧,其中共有三个主要角色:“一个疯子企图杀害一个自己想象中的国王,另一个疯子幻想自己就是那位国王,另有一位著名老诗人碰巧东歪西倒地走进那条火线,在两个虚构的事物相撞下毁灭。”[4](P340)正是在这里,金波特暴露出其作为一名职业的故事叙述者身份,其作为叙述者所叙述的关于赞巴拉的故事是否真实变得可疑,叙述者再次凸显其叙述的“不可靠”。
“不可靠叙述”首先是由韦恩·布思在他的《小说修辞学》中提出。布思衡量不可靠叙述的标准是作品的规范,所谓“规范”,即作品中事件、人物、文体、语气、技巧等各种成分体现出来的作品的伦理、信念、情感、艺术等各方面的标准[5]73-74。在布思看来,倘若叙述者的言行与隐含作者的规范保持一致,那么叙述者就是可靠的,倘若不一致,则是不可靠的。这种不一致的情况往往出现在第一人称叙述中。布思聚焦于两种类型的不可靠叙述,一种涉及故事事实,另一种涉及价值判断。叙述者对事实的详述或概述都可能有误,也可能在进行判断时出现偏差。无论是哪种情况,读者都可以视为是不可靠的叙述,即叙述者是不可靠的。詹姆斯·费伦进一步发展了布思的观点,把布思的两大类型不可靠叙述发展到三大类型,即不可靠叙述的亚类型:事实/事件轴上的“错误报道”和“不充分报道”,价值/判断轴上的“错误判断”和“不充分判断”,知识/感知轴上的“错误解读”和“不充分解读”[6]49-53。按照布思和费伦的观点,我们审视纳博科夫的小说文本《微暗的火》中的叙述者,可以发现,金波特是一位不可靠的叙述者,波特金和金波特身份的不明晰,以及文本中诸多的漏洞和罅隙都是由于这个原因。仔细分析,金波特叙述的“不可靠”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是金波特在事实/事件轴上的“错误报道”和“不充分报道”。正如前面所提到的,金波特叙述指出,谢德的诗歌之所以能够完成,是因为有三个元素,但根据小说文本提供的信息,我们知道,所谓格拉杜斯刺杀前赞巴拉国王,其实不过是一位犯罪分子刺杀审判过他的法官,误杀了诗人谢德,所谓金波特对于谢德诗歌创作的帮助和参与,只是一位“疯子幻想自己就是那位国王”,而谢德的诗歌创作也不是金波特所描述的那个样子。金波特对于事实的叙述可以说是“错误”的、“不充分”的报道。
第二个方面,是金波特在价值/判断轴上的“错误判断”和“不充分判断”。通过小说文本所提供的信息,读者可以判断出,谢德的诗歌和金波特的评论分别讲了一个故事,谢德的诗歌讲的是女儿的死亡,而金波特讲述的是一个赞巴拉国王逃亡的故事,但是叙述者金波特却反复在自己的评论中指出,是自己为诗人谢德提供了写作素材,他不但是窥视诗人的创作过程,试图影响诗人的文学创作,而且在诗人意外去世之后,他还把持着诗歌稿件,对诗歌进行了一种严重背离谢德诗歌原意的注释和评论,力图把读者对于诗歌的理解纳入到自己的意图之中。在谢德去世之后,金波特阅读到了诗歌稿件,这时候,他发现谢德诗歌之中根本没有自己为谢德所讲述的关于赞巴拉的故事。虽然没有在谢德的诗稿中读到关于赞巴拉的故事,但是在失望之后金波特还是在一种偏执的情绪中认为,自己为谢德所提供的素材已经碎片一样地散落在诗稿的各个角落。从而在这种信息的支持下,金波特把谢德的诗歌注解成一个赞巴拉的故事。这是金波特作为叙述者来说的一种不可靠的叙述,对于文本产生了重要影响。
第三个方面,是金波特在知识/感知轴上的“错误解读”和“不充分解读”。所谓在知识或感知轴上的错误解读和不充分解读,是指叙述者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的一种错误或者不充分解读,这种情况在金波特的叙述中也同样存在。比如在金波特叙述格拉杜斯行刺的时候,由于陷入一种幻想之中,金波特误认为格拉杜斯是来刺杀自己的,把整个事件叙述成为格拉杜斯刺杀自己而误杀了诗人谢德。这也是一种不可靠的叙述。
叙述者的叙述为什么会是不可靠的,有的学者认为是由于“诚实”问题,而不是如布思、费伦等人所指出的那样是由于叙述者的话语偏离了隐含作者的规范,但是实际上是否诚实并不是判断不可靠叙述的标准,因为“叙述者是否可靠在于是否能提供给读者正确和准确的话语”[7]136。在这里,金波特的不可靠叙述固然是作者的有意安排,但同时,我们也要看到,金波特并非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叙述是不可靠的。这里,小说因此带上了元小说的因素,同时金波特也是强调了坚持自己的不可靠叙述,既指出了自己叙述的不可靠,也强调对于不可靠叙述的坚持,加大了文本的游戏性和虚构性,颠覆了所谓对于真相的寻找。
三、叙述背后的意识形态
根据叙事学理论,叙述者在对于故事的叙述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对故事或者文本进行干预,叙述者的干预往往与作者的意识形态与价值观念有更多的关联。因而,叙述者干预或评论又从某种意义上被视为“作者闯入”[8]。这种叙述者干预背后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念,表明了作者对于世界和事物的一些态度和看法。叙述者干预在一般的文本中往往会呈现为叙述者向读者传达他所叙述的虚构世界的意义,或者是叙述者对他所叙述的世界或者事件进行解释、判断或概括。如果是不可靠的叙述者,其所出现的叙述者干预表现出来的这种解释、判断或者概括,是其本身的价值判断本身存在问题,甚至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辩护。
在小说文本《微暗的火》中,作者是纳博科夫,然后是隐含作者,之后是波特金/金波特这一对处于镜像关系中的叙述者,在文本中,主要表现为是金波特的叙述。由于小说文本的开放性和多义性,叙述背后的意识形态也呈现出其复杂性和多义性,如对于文学创作的看法、对于语言学和精神分析的看法,对于宗教的认识,以及对于美国高等教育中的一些问题的揭露和批判等。这些叙述者干预呈现出复杂性,有的叙述者干预属于叙述者金波特自身的价值判断出现了问题,有的则是金波特为自己的行为进行辩护,但有的叙述者干预则是属于作者纳博科夫的声音,这些意识形态的话语在很多情况下属于纳博科夫的观念和看法。
在小说文本中,谢德的诗歌和金波特的评注构成镜像。在诗歌中,谢德留恋的是他的阿巴拉契亚地区,金波特则把那遥远的赞巴拉国作为自己永远的梦想之地。在金波特的记忆之中,赞巴拉曾经处于一段文雅的和平之地,这一段叙述虽然属于叙述者金波特的声音,但是为后来的叙述者干预作了铺垫。在为诗歌第681行评注的时候,叙述者金波特说,民族主义情绪和乡土自卑感这两种情绪的混合,是赞巴拉人在极端分子统治下的典型心态,这时候,叙述者的声音发生了变化,指出这种心态“也是俄罗斯人在苏联政权下的典型特征。思想观念在现代俄罗斯全都像机械切割的单色板块,稍有细微差别即被视作违法,空隙全给堵塞,弯处全给扎扎实实踩平”。[4](P274)同时在一则评注中,金波特说:“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俄罗斯风尚一度在赞巴拉朝廷里相当流行,但那是个不同的风尚——一个痛恨暴君、市侩、非正义和残酷的风尚,那个渴望自由的、绅士淑女的风尚。”[4](P276)这一段话明显偏离了故事中心,是在赞叹俄罗斯风尚,显然,这里的叙述者干预表达的是作者纳博科夫的观念,或者说是意识形态,是纳博科夫对于自己记忆中的俄罗斯传统文化的一种称赞。
纳博科夫对于自己的母语俄语怀有深深的感情,他曾经对于自己后来只能够使用英语创作深表遗憾,甚至极端地称呼英语为二流语言。在小说中,也出现了金波特对于俄语的评价,金波特有一次和谢德等人交谈的时候说道自己会说俄语,金波特指出,在赞巴拉的朝廷贵族当中,俄语曾经是比法语还要时髦和高贵,这里金波特的话属于叙述者干预,传达的同样是纳博科夫的观念。接着,金波特说,但是在现在“全都变了,如今下层阶级的人都被迫非学俄语不可”。[4](P303)这里的叙述者干预,表达的仍然是纳博科夫的态度,即他对于苏联在外国强行推行俄语教育的不满。小说中,格拉杜斯前去刺杀金波特的路程中,在看《纽约时报》的时候,看到新闻报道赫鲁晓夫突然推迟访问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而去赞巴拉做客,这时候,叙述者的声音插话道,自己在广播中听到赫鲁晓夫在赞巴拉发表演讲:“你们管自己叫赞巴拉人,可我管你们叫做同胞!”[4](P311—312)这个声音是叙述者金波特发出的,同样是叙述者干预,结合前面的叙述,可以看出这是纳博科夫通过叙述者干预表达的观念,即对苏联极权政治的不满和批判,和纳博科夫其他作品中的思想相呼应。
在一个文本中,作者和叙述者之间还隔着一个隐含作者,而且隐含作者并不一定就代表着作者的观点和意识形态,作为不可靠的叙述者,他所叙述的故事也不一定和隐含作者保持一致:“如果一个同故事叙述者是‘不可靠的’,那么他关于事件、人、思想、事物或叙事世界里其他事情的讲述就会偏离隐含作者可能提供的讲述。”[9]金波特作为不可靠叙述者,他对事件和思想的讲述经常偏离隐含作者可能提供的讲述。小说《微暗的火》的隐含作者提供的文本是一个开放性的文本,呈现出鲜明的后现代色彩,并未提供一个统一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念。如果仅仅就文本本身来看,金波特提到俄罗斯文化和语言,尤其是对极权政治的批判,在一个虚拟的世界中对现实社会进行批判,无疑只能理解为这是作者自己的思想观念和意识形态,在《微暗的火》中,也就是纳博科夫的意识形态,但是纳博科夫显然不愿意把自己的思想观念过于直白地在文本中流露,所以他又在小说结尾部分,让金波特在为诗歌第1000行评注的时候,最后消解了整个文本所提供的故事,从而消解一切读者可能的索隐和阐释。纳博科夫的这一手法与他在自己的另一部作品《绝望》中曾经使用过的手法完全一致。对此,读者只能说,这是纳博科夫惯用的游戏手法,因为纳博科夫反复强调:“《微暗的火》是一个玩偶匣,一块瑰丽的宝石,一个上弦的玩具,一次疑难的棋局,一场地狱般的布局,一个捕捉评论家的陷阱,一部由你自行组织的小说。”[10]所有的解读都是陷阱[11],这也许就是纳博科夫创作《微暗的火》的时候的一种有意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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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NarratorintheMirrorImagesandItsIdeology——AnAnalysisontheNarratorinPaleFire
CHENDong-xiu
(InstructionalCenterforCollegeForeignLanguages,GuilinMedicalUniversity,Guilin541004,China)
Nabokov'sworkPaleFireisatypicalpostmodernnovelwhichhascomplicatedtextconstruction.Afteranalyzingthenarratorlevels,thearticlepointedthatthenarratorsinthismasterpiecehastherelationofmirrorimage.Furthermore,thearticleanalyzedtheunreliablenarrationofthenarrator,pointedthatthenarrativeinterventionimpliedthe author'sideologyandvalueideas,whichcouldbefoundinNabokov'sotherworks.
Nabokov;PaleFire;Narrtor;MirrorImage;UnreliableNarrative;Ideology
I106.4
A
1001-6201(2010)03-0126-04
2010-02-26
陈冬秀(1964-),女,湖南湘潭人,桂林医学院大学外语部副教授。
[责任编辑:张树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