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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虞《文章志》《文章流别志》考辨

2010-03-22唐明元四川理工学院图书馆四川自贡643000

图书馆理论与实践 2010年2期
关键词:隋书总集单行

●唐明元 (四川理工学院 图书馆,四川 自贡 643000)

挚虞,字仲洽,西晋京兆长安(今陕西省西安西北)人,著名的文学家、谱学家、文学评论家。其生年不详,仅知卒于晋怀帝永嘉五年(311年)。挚虞年轻时师从皇甫谧。晋武帝泰始四年(268年),策试及第,中举贤良方正,挚虞拜为中郎。后擢为太子舍人,除闻喜令,历任秘书监、卫尉卿、光禄勋,官至太常卿。晋永嘉五年(311年),洛阳遭荒乱,盗窃纵横,人饥相食,挚虞为官清廉守正,素清贫,遂以馁而卒。挚虞“才学博通,著述不倦”,《晋书·挚虞传》称其“撰《族姓昭穆》十卷”,又称“虞撰《文章志》四卷,注解《三辅决录》,又撰古今文章,类聚区分为三十卷,名曰《流别集》,各为之论,辞理惬当,为世所重。”[1]《隋书·经籍志》 著录有 《决疑要注》 一卷、《三辅决录注》七卷、《文章志》四卷、《畿服经》一百七十卷、《挚虞集》九卷、《文章流别集》四十一卷、《文章流别志、论》二卷,总计二百三十卷。今多不传,明人张溥辑其诗、赋、文、论近六十篇为《挚太常集》。

挚虞著作中,最为人称道的是《文章流别集》《文章流别志、论》《文章志》三书。关于三书的关系,学者或认为《文章志》即《文章流别志、论》,如姚名达先生说:“似四卷之《文章志》或即并志、论而单行,殆为《流别集》之目录也。”[2]或认为《文章志》是以《文章流别志、论》之“志”为底本扩充而成,如王重民先生指出:“挚虞的《文章志》四卷,大概就是在《文章流别志》的基础上扩充起来的。”[3]或认为《文章志》即《文章流别志、论》之“志”,如乔好勤先生认为:《文章流别集》是一分类诸家诗文总集,其目录为“志”,即《文章流别志》,亦即《文章志》,而于各体裁的分析解释则为“论”。[4]但按照这些理解,确实有些疑问无法解释:

(1)《隋书·经籍志》著录的《文章志》有四卷,而著录的《文章流别志、论》其书仅有二卷。姚名达先生或许根据《隋书·经籍志》“总集类”著录“《文章流别集》四十一卷”时后注有“梁有六十卷,《志》 二卷、《论》 二卷”,[5]1081而认为 《隋书·经籍志》“总集类”所著录的“《文章流别志论》二卷”[5]1082应断句为“《文章流别志》、《论》二卷”,从而认为至隋时仍有《文章流别志》二卷、《文章流别论》二卷,二者合起来共是四卷,与《隋书·经籍志》著录之“《文章志》”四卷之数正吻合,故《文章志》乃是并《志》《论》而单行。若情况真是如此,则《隋书·经籍志》于《文章流别集》之后注也应依此表述为“梁有六十卷,《志》、《论》二卷”方才合理。但其却分别说“《志》二卷、《论》二卷”,说明梁时志、论各为二卷,分别单行,而隋时志、论合并后共为二卷。二卷之《文章流别志、论》,显然不是四卷之《文章志》。

(2)《晋书·挚虞传》载:“虞撰《文章志》四卷,注解《三辅决录》,又撰古今文章,类聚区分为三十卷,名曰《流别集》,各为之论,辞理惬当,为世所重。”仔细分析这段史料,可以肯定的是,挚虞所撰的《文章志》是四卷。其中“又”既可理解“之后”,也可理解为“另外”,但无论作何理解,都应该这样认为:挚虞于编撰四卷之《文章志》之外,又编撰《文章流别集》一书,并针对《文章流别集》一书“各为之论”。而“各为之论”应是指《志》论图书的作者、《论》论各种文章的体裁、源流。因此,这个“论”仅与《文章流别集》一书相关,与《文章志》一书并不相关。从这一点来看,王重民先生“挚虞的《文章志》四卷,大概就是在《文章流别志》的基础上扩充起来的”之说也讲不通。

(3) 若《文章志》系《文章流别志、论》的一部分,则其既见录于《隋书·经籍志》之“簿录类”,又见录于其“总集类”,属于重复著录。班固撰《汉书·艺文志》,就曾删去了《七略》中重复之书,《隋书·经籍志》以《隋大业正御书目录》为底本,并仿《汉书·艺文志》而撰,焉能不删重复?这种重复著录的方式出现于《隋书·经籍志》这样的史志目录中,也非常令人不解。

因此,我认为,《文章志》与《文章流别志》并不是同一书,而是两部不同的目录著作。真正同属一个系列的是《文章流别集》《文章流别志》《文章流别论》,即挚虞撰《文章流别集》这一文学总集的同时或之后,另撰有《文章流别志》及《文章流别论》,其中《文章流别志》是《文章流别集》一书的目录,而《文章流别论》则是专门对《文章流别集》各种文章体裁的性质、渊源及演变进行论述,探讨源流,辨析名义,品评优劣。梁时《文章流别志》《文章流别论》仍单行,及至隋朝,二书皆有亡佚,故整理者将二者合并,遂称《文章流别志、论》,由于二者系《文章流别集》之志、论,故《隋大业正御书目录》及《隋书·经籍志》编撰者皆将其置于《文章流别集》之后,亦甚合理。而《文章志》由于系单行之文学目录,故《隋书·经籍志》将其著录于“簿录类”,与其他文学目录同列,也属恰当。《文章志》和《文章流别志》在分类、著录体例上应大致相同,对于每书的介绍,《文章流别志》则应详细得多。至于二者的区别,我分析,主要应是著录范围上存在差别。考《文章流别集》这一作品总集,《隋书·经籍志》称“梁有六十卷”,其很可能就是六十卷。《中经新簿》著录图书两万多卷,丁部图书中除少量的汲冢书外,绝大部分属于文学图书,而这些文学作品也应有数千卷之数,故《文章流别集》不可能是一部我国历代文学作品之总汇,而只应是一部文学作品的选编,是挚虞精选历代有代表的文学作品编撰而成。《文章流别志》作为《文章流别集》的目录,其著录范围也仅局限于《文章流别集》所收录之作品。而《文章志》则很可能收录我国古代某一段时间内所有的文学作品,我猜测,以收录东汉、曹魏时期文学作品的可能性为最大,理由有三点:

其一,刘宋傅亮所撰《续文章志》续挚虞《文章志》以西晋一代的文学作品。这说明《文章志》所著录文学作品当属西晋以前。

其二,现存史料所引《文章志》所著录作品之作者皆属东汉、曹魏时期。如《三国志·刘表传》裴松之注引挚虞《文章志》曰:“(周) 不疑死时年十七,著文论四首”。[6]216《三国志·陈思王传》 注引曰:“刘季绪名修,刘表子。官至东安太守。著诗、赋、颂六篇”。[6]560《世说新语·文学篇》注东汉崔烈引《文章志》曰:“(崔) 烈字威考,高阳安平人,骃之孙,瑗之兄子也。灵帝时,官至司徒、太尉,封阳平亭侯”。[7]《后汉书·桓荣传》附《桓彬传》注引挚虞《文章志》曰:“(桓)麟文见在者十八篇,有碑九首,诔七首,《七说》一首,《沛相郭府君书》一首”[8]等等。

其三,《文章志》仅四卷,而与之体制大致相同的荀勖《文章叙录》却有十卷之多。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荀勖对《中经新簿》的著录体例并不满意,故将其所收之文学作品别出,另撰目录;而挚虞可能也对《中经新簿》言之未详的著录体例不满,且考虑到先秦至西汉的文学作品《七略》《汉书·艺文志》已有录,故另撰《文章志》,以收录东汉、曹魏时期新出现的作品,正是由于其接续前目,故《文章志》之后世学者纷纷效仿此法续接前“文章志”,遂有后代各种“文章志”的出现。

[1](唐) 房玄龄.晋书 [M].北京:中华书局,1974:1419-1427.

[2]姚名达.中国目录学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287.

[3]王重民.中国目录学史论丛[M].北京:中华书局,1984:71.

[4]乔好勤.中国目录学史[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92.113.

[5](唐) 魏征,等.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3.

[6](西晋) 陈寿.三国志[M].北京:中华书局,1959.

[7]国学整理社.诸子集成:第八册:世说新语[M].北京:中华书局,1954:48.

[8](南朝宋) 范晔.后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5:1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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