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藏地密码》的神秘叙事

2010-03-22曾娟王泉

天府新论 2010年1期

曾娟王泉

论《藏地密码》的神秘叙事

曾娟王泉

新生代作家何马的长篇小说《藏地密码》于 2008年掀起了图书市场的热潮,满足了读者大众的期待视野。小说以悬疑与探险贯穿其中,运用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传奇式的人物建构了独特的神秘叙事景观,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全新的藏地叙事方式,丰富了中国当代文学的审美表现领域。同时,何马以现代人的视角探索藏民族的文化心理,满足了后现代社会人们普通的阅读期待。

《藏地密码》;神秘叙事;文化;现代性

神秘叙事不同于传统现实主义小说的叙事,它往往打破叙事逻辑,甚至采取原逻辑思维——原始思维的特性,即如列维·布留尔所说的:“首先对人和物的神秘力量和属性感兴趣的原始人的思维,是以互渗的形式想象它们之间的联系,它对逻辑思维所不能容忍的矛盾毫不关心。”〔1〕神秘主义叙事在中国文学中源远流长。尤其是 20世纪 80年代以来,启蒙话语的衰退和社会文化 “从政治主位转型到文化主位”,神秘主义在文学中也相应地有所回升。〔2〕文坛涌现出大批神秘色彩的作品,如韩少功的《爸爸爸》、马原的《冈底斯的诱惑》、扎西达娃的《西藏:系在皮绳扣上的魂》、阿来的《尘埃落定》等。“神秘主义叙事的勃兴,一方面与传统文化的深厚积淀密切相关,在全球化语境中,这种具有鲜活民族特性的神秘文化正是文学表现民族个性的最好成分;另一方面,也是中西文化交汇的时代产物,与西方文学尤其是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的影响是分不开的。”〔3〕

新生代作家何马的八卷本长篇巨著《藏地密码》以悬疑与探险贯穿作品,运用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传奇式的人物所构成的富有神秘主义色彩的主题,给我们展示了一个全新的藏地叙事方式,又一次表现了西藏这片土地的神秘与传奇。

一、虚实结合、跌宕起伏的神奇故事

《藏地密码》整个故事围绕传说中的极品藏獒紫麒麟展开,其中又涉及到很多元素:上古神话、民俗宗教、历史文化、地理探险……可谓一部百科全书式的作品。小说开篇从一张藏獒照片说起,介绍了藏獒的知识与传说,主人公卓木强巴对獒的痴狂以及对紫麒麟的存在深信不疑,这才有了故事的延续。一路寻来发现与紫麒麟联系在一起的是一座消失于历史千年的文化宝库,而这座帕巴拉神庙又与千年前的宗教密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关于藏传佛教的历史与传说充斥于文本中。于是,一支由不同身份背景、不同职业的人组成的考察队开始了对雪域高原的探寻,其中又涉及到青藏的地理与人文环境。随着迷雾一层层拨开,所有考察的结果都指向一个神秘的地方——香格里拉。何马摒弃了宏大叙事,在故事题材的选择与情节叙事上彰显了他在叙事策略上的智慧与创造性。

1.虚实结合的故事题材

好的故事是保证小说获得成功的第一要素,对它的选择和编排可以充分显示作家的智慧与创造能力。《藏地密码》巧妙地利用了现实世界中真实存在、并能引发人们无限想象的事物对故事的可能性进行渲染与佐证。小说所描绘的这些事物既具有人们耳熟能详的普通性,又有常人可望不可及的超凡绝俗性,它可以唤启人们的无限想象力。比如,喜玛拉雅雪山、藏传佛教、藏獒、格萨尔王史诗等,既真实存在又充满神秘色彩,大大激发了读者的兴趣和他们在阅读过程中的审美快感。在此基础上,《藏地密码》还借用了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以渲染小说的真实感。故事的叙述基于一段真实的历史事件,公元 838年的吐蕃末代赞普朗达玛禁佛,而文中的这些大探险家们要寻找的佛教遗失的珍藏典籍,也确实存在于西藏千百年来的传说之中。涉及到的历史人物,比如希特勒 1938年和 1943年曾派助手希姆莱两次带队入藏;斯大林在新中国成立之初曾派苏联专家团前后五次入藏,又如,文成公主入藏等。

另一方面,何马又巧妙地运用了诸多传说以及在历史和现实世界所留有的悬疑事件,编织虚构了《藏地密码》的主体情节。表面上看是一个主要发生在西藏的探险故事,里面有记载可查阅的两个历史符号:一个是文成公成入藏,带入西藏的铜镜:光照下的城堡。另外一个是二战期间的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希特勒原来是崇尚超自然能力的狂热信徒,曾二次派人秘密入藏,希特勒和他的助手发动种族灭绝行动的思想根源来自对古雅利人神力的纯粹血统崇拜等。还有太多无法考证的相关传说,包括帕巴拉神庙、古格王朝、古格金书、宁玛古经秘闻,玛雅文明等,以及亚马逊探险、生命之门、地狱之门、冥河、“以獒训獒”战獒军团的传说等等,都让人想入非非且神往之。小说从这些传说出发,获得了一种牢靠的心理基础,具备了使故事得到读者参与和认同的可能。所以,《藏地密码》的写作呈现出各种不同的叙述可能,正是这种可能性,给读者的阅读带来了未知的阅读快感和兴奋,也更加增强了西藏文化的神秘之感。

何马从一个真实的历史故事出发,虚构了一场探险之旅,故事在现实与历史中跳跃,节奏感强。正如藏族作家阿来对《藏地密码》的肯定:“《藏地密码》依托于至今仍有神秘感的西藏文化与西藏地理,找到了在真实与虚拟间往返叙述的自由,使这个故事有了心理基础,使这个故事的铺排具备了成功的可能。”因为故事“涉及了三个似是而非的知识系统:藏传佛教的历史与传说;藏獒的知识与传说;最后一个是青藏地理及探险”。〔4〕显然,何马已掌握了类型小说创作的神秘配方。

2.猜谜与游戏式的情节

《藏地密码》全部叙事的实现,是在叙述话语表达层层猜谜的智力游戏之中完成的。作者总有本事在一个悬念解开后又惊现新的悬念,众多难解之谜,环环相扣,构成迷宫式的结构。破解谜语是一种智力活动,而编织令人兴奋的谜团更是一种超常的智力体现。然而,何马在小说《藏地密码》中所表现的又决非一般性的常规猜谜游戏。他把更多的天文、地理、自然、地质、历史、宗教、人文、风俗、生物、军事的知识融入到猜谜游戏中,并通过不断地闯关来实现冒险之旅。“《藏地密码》之所以选择把闯关当作串联全文的手段,是因为探险是全人类的共性,而不停地闯关,也可以使整个故事的节奏感更强,在情节上引人入胜。”〔5〕正因为这些因素丰富了小说情节发展的知识性、趣味性、通俗性、可感性,从而达到了诱使读者屏住呼吸来追逐情节,并以此为乐的艺术效果。

故事一开篇就具有一股神秘气息。身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藏獒专家卓木强巴突然收到一个陌生人送来的信封,信封里装着两张照片,照片上的动物疑似远古神兽“紫麒麟”。于是就出现了第一个大谜团:照片上的藏獒是传说中的紫麒麟吗?它真的存在吗?为此,卓木强巴与其导师世界犬类学专家方新教授亲赴西藏。他们在调查过程中震惊地发现,照片上的动物竟然和帕巴拉神庙有关。于是,出现了第二个大谜团:消失于千年前的帕巴拉神庙是否存在?为解开谜团,一支由特种兵、考古学家、生物学家、密修高手等各色人物组成的神秘科考队,悄悄从西藏出发,开始了一场穿越全球生死禁地的探险之旅,他们要追寻佛教千年隐秘历史的真相。而围绕着紫麒麟与帕巴拉神庙展开的故事并没有顺利地拨开迷雾见真相反而陆续出现诸多谜团,比如,唐涛的探险笔记去了哪里?玛雅文明与藏族文化有什么联系?比藏獒更凶狠的动物是什么?光照下的城堡是什么?苏联专家为什么在新中国成立之初组建一支特殊的专家团前后五次深入西藏?希特勒为什么曾于 1938年和 1943年两次下令,派他的最佳助手希姆莱亲自组建两只探险队深入西藏?强巴的队伍中谁是真正的内奸?……何马带领读者大众在悬念迭生、紧张刺激的历险之后,由探险队揭开了一个惊人的历史真相。

所有的谜团在最后一部得到了解答,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这些离不开何马在情节与细节上的铺垫,即事先埋下了一些必要的伏笔,这样便前后照应,疏而不漏,同时也不会显得突兀。比如,从亚马逊丛林回来后,亚拉法师曾要求吕竞男去查肖恩的底细,吕竞男认为太过谨慎有所犹豫时,亚拉法师叮嘱不能大意。“不能再有疏忽了,二十年前,因为那一时的疏忽,竟让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坠入了地狱。同样的错误,绝不能再发生了。”〔6〕比如,穿越亚马逊丛林,巴桑被洪水冲到北方,由于负伤在医院休养了一段时间。当巴桑归队后,强巴却发现“巴桑的皮肤更加黝黑,身上似乎还带着咸湿的海风气息,好像还有某种高级香水的味道,与其说是在医院休养了一个多月,更像是在某处旅游了一个多月。”〔7〕看似一两句简单的暗示,却显示了何马对伏笔铺垫分寸的把握。

《藏地密码》又决非一般的纯悬疑小说,它还是一部充满文化底蕴的优秀之作。从第 1部横穿可可西里、惊魂史前冰川——第 2部亚马逊丛林逃命、遭遇原始部族——第 3部勇闯玛雅地宫、深入墨脱秘境——第 4部考察古格遗址、揭秘西藏秘教——第 5部翻越斯必杰莫雪山、穿越死亡西风带——第 6部解开希特勒进藏秘史、初探神秘冥河——第 7部航行特提斯古海、穿越香巴拉原始丛林、深入古藏戈巴族村——第 8部揭秘香巴拉。书中人物在解密过程中一步一宝,九死一生,情节扣人心弦。在何马作为向导为读者展开的高原之路上,当地的风俗人情既舒缓了紧张的情绪又打开了人们的视野。比如,库库尔族的图腾崇拜与祭祀仪式;工布族村民千年的守候;令人震惊的高原动物之战;高原水晶宫等等,小说中的自然风景与民风习俗极大地拓展了小说文本的内涵,为其叙事奠定神秘色彩,“从而使神秘叙事超越了它自身所具备的功能及表述的含义,体现了藏族人民保守却执著、封闭却顽强、无畏忠勇强悍、习惯神秘思维的特点”〔8〕。

二、神秘莫测的传奇人物

何马的小说展示了西藏那片神奇的世界。在他的笔下,西藏的一草一木都散发着灵性,只要与西藏相关联的所有一切都充满了神秘的传奇色彩。这些传奇的建构不仅得力于那些充满神秘的故事情节,也得力于一些神秘莫测的人物以及这些人物神秘莫测的命运,他们在文本中占据着不可或缺的位置,如果把这些抽掉,或者何马塑造的都是一些平凡、普通的人物,《藏地密码》也就失去了其独有的魅力。这些传奇式人物可以分为几类:第一类,精神失常的人,如蒙河的疯子、唐涛、巴桑。第二类,与宗教有密切关系的 “智者”,如德仁老爷,亚拉法师。第三类,拥有神秘身份的人,如卓木强巴,莫金。第四类,身手不凡的人,如吕竟男、张立、岳阳。第五类,能操控动物的人,如索瑞师、肖恩。几乎小说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它神秘莫测的一面,与悬念丛生、险象环生的情节相结合,显示出作者何马驾驭神秘的超强能力。

小说着力塑造了三个“疯子”——蒙河疯子、唐涛、巴桑,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即都去过传说中的“香巴拉”且从那个地方出来后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精神病。其一,独行侠唐涛,是国内少有的前卫名人。不但家世显赫,且喜欢冒险,凡是没有人去的地方,他都愿意独自一人去闯闯。并且,他在冒险之旅上还爱好上摄影,故事开篇引发冒险之旅的照片便是唐涛所拍。他自己为此受到过度惊吓导致精神失常,因为照片上不是一只普通的藏獒,而是传说中的神兽“紫麒麟”。当可可西里巡山护卫队发现他时,“他在没命地奔跑,那时他精神已经失常了,如果不是护卫队员把他按倒在地,他会一直跑下去,直到气竭身亡。据护卫队人说,他一倒地就虚脱昏死过去,醒来后就神志不清,他反复说的两句话就是 ‘蒙河的疯子说的是真话,地狱之门。’‘来了,它们来了!快跑!’就这两句,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护卫队在距离发现他三百公里的地方发现了他遗留的越野吉普车,汽车的油已经用光了。”〔9〕他倒底看到了什么而被吓得徒步奔袭了三百公里依然不愿停下?如此神秘人物的出现,引出了第二个精神失常的人:蒙河疯子。他蓬头垢面,穿着破烂的藏袍,外面套一件黑漆漆的无袖坎肩,胸口挂一个六臂菩萨像,躺在一条满是油污的毛毯上。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有着神秘莫测的来历。“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罕见的东西,他一定来自某处少与外界接触的地方。他身上这些东西,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这不是文明地区的疯子可以佩戴的,他肯定来自欠文明的地方。”〔10〕后来从他胸口的显露的“紫麒麟图腾”刺青证实了方教授的分析,他是与狼同居的戈巴族人。然而,面对一只小狗时他 “露出十分恐惧却充满恨意的眼神,牙关打着战,却又像咬紧牙似的说道: ‘死了!它来了,都死了!’”,〔11〕恐惧中流露出对死亡的冷漠,读来让人一惊。在后来日渐拨开的迷雾中才得以知道,他是坐着蛇形船从地狱之门出来的戈巴族唯一的存活者。而第三个疯子巴桑,特别行动队“蓝蜘蛛”成员,因参与盗猎藏羚羊偶然进入到那片神秘之地,结果十六名队友全死在那天堂中。经过九死一生逃出的他也因过度惊吓而精神失常。

文本中着墨最多,最具传奇性的人物当属拥有神秘身份的两个人。一是卓木强巴,他是土生土长的藏族人,藏区两届库拜得主 (摔跤冠军)。年届四十,天狮名犬驯养基地公司总裁,身价过亿,同时也是著名大学教授。由于对獒的衷爱与痴狂,他为寻世上罕见灵獒“紫麒麟”开始一段探险之旅,也是一段改变他人生的冒险之行。他是一个传奇式人物,不仅仅在于他的家世,还在于他本人。他身上的神秘之处在于:其一,父亲德仁老爷是藏区南方最有影响力的智者,强巴从小便在父亲的威严下长大,自小熟读宁玛古经 (家传至宝,后献于布达拉宫),喜欢与小动物说话。横穿可可西里时,强巴就表现出与常人的不一样:可与狼交流。“卓木强巴带着一种近乎虔城的神态,缓步走到了那灰狼面前,距它还有不足一米距离,才停下。他半蹲下来,用右手按住胸口,露出亲切的笑容道:‘没有恶意的,是朋友。我是你们的朋友。’……强巴一直和它对视着,目光中流露出一种近乎母爱的仁慈,并保持着那种半蹲的姿势,没再上前一步,亦没有别的什么动作。……在强巴的友善的注视下,那匹狼的态度似乎也在慢慢改变,怒吼声音渐小,蓬起的鬃毛也渐渐平和下来,那钢铁般的利爪也从冻土里取了出来,眼里的凶光换作一种怀疑的目光,开始侧着头打量卓木强巴。”〔12〕最后灰狼三兄弟临走时送给强巴一根骨笛,而这根骨笛在他们被狼群围攻时曾助他们脱险,事后才得知那是狼哨,老牧民称其为“狼统领的呼唤”。其二,强巴身上拥有家传的藏民心中至高无上的信物——天珠,而且是十八眼宝瓶天珠。天珠按图像眼的多少来区分其珍贵程度,如果达到九眼,便叫九眼石,那便是相当珍贵。更何况是十八眼天珠,无怪乎多吉和亚拉法师在见到它时的惊讶与激动状态。“十八眼石!肯定连长老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圣石!”“强巴少爷,你可知道这是至高无上的象征。十八眼宝瓶天珠,十八是摩醯首罗的十八重天,宝瓶是盛一切大千世界于净,有一宝瓶,盛诸光明!”〔13〕其三,工布族圣使大人身份。关于这个神秘身份,强巴自己一直困惑,工布族三位长老一直不肯透露其中秘密,只是认定他就是圣使,而且是在几千年前神就已经钦定的。因了这重身份,强巴团队才得以去得生命之门进而揭开了其中的迷团。其四,强巴的体质超乎常人。即使是在生命之门中了几千年前的盅毒,也并没有一命呜呼,仅在一年之后才稍显出异常。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藏地密码 5》中身体经过“呼吸”调整变异后的卓木强巴在楼群间跳跃,在城市中大幅度奔跑。这个人物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坚定的人生信仰,似乎就是人与神的结合。一切皆由他而起,一切似乎冥冥中早有安排,正像他自己所说 “我从不信神佛,也不信天。但在经历这一切后,我发觉,好似冥冥中真的有天意,很多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一步步走下去,就好像有谁在给你指引着。对帕巴拉神庙的事情知道得越多,我越有这样的感觉,去那里,就像是我宿命的回归,有很多疑惑,仿佛只有那里才有答案。”〔14〕

另一人物莫金,更是让人疑惑重重。他的出场除了让人震惊之外更是浑身上下散发着神秘气息。首先是他那辆霸气十足的悍马越野车,其次是他那霸气凌人的身形和毒蛇般的眼神以及他那一身军装无不震撼在场所有人,尤其是带给强巴他们一种无形的威胁。紧接着在可可西里对强巴三人的追杀像极美国动作大片,绝对地惊险、刺激,他似乎天生就是强巴的对手。他的神秘之处体现在:其一,身世之谜。“他拥有美、英、法三国国籍,和欧洲十三个国家政要有密切来往,曾担任包括美、俄、意大利等多个国家的特种兵顾问。这个人身世是个谜,查不到三十五岁之前他任何资料,好像在三十五岁那年突然就横空出世,而且是以绝对的高姿态出场,他拥有在联邦银行无限透支的信用额度……”〔15〕。其二,工布族圣使身份。他和强巴拥有同样的圣使大人身份,而且最令人疑惑的是他和强巴一样也拥有一把巴掌大小的铜镏金十字剑。那是强巴家的家传遗物,而莫金作为一个外国人也拥有,让人不禁猜想,难道他们两家有着某种渊源?其三,他对帕巴拉神庙相关资料了如指掌,任何时候他都会抢在强巴他们之前获得信息。这个人物身上的神秘气息大大地激发了读者大众的好奇心和想象力。

除此之外,《藏地密码》中还塑造了其他几类传奇性人物,比如,集智慧、武艺、宗教于一身的亚拉法师;独自一人徒步穿越亚马逊丛林,并在得不到救授的情况下,又独自一人返回丛林在莽林足足找了两天,杀了百多条森蚺后救出张立与岳阳二人的吕竞男女教官;部队出身的张立、岳阳,除了本身特种兵的优势之外,一个擅长武器装备,一个善于侦察分析;还有“操兽师”索瑞斯不但身份最神秘而且对于动物的操控无人能敌。这些神秘的人物,他们在小说中承担着自己的叙事功能,使小说呈现出与同题材小说完全不一样的特征。可以说,他们的存在丰富了小说的神秘叙事。

三、神秘叙事:传播文化

《藏地密码》从 2008年惊现新浪网,到纸质版小说的出版,其销量一直占据各大图书榜单前三甲,并使其成为图书市场的关键词。它的出现将“西藏文化”热推向高潮,小说呈现的接连不断的精彩让读者欲罢不能。《藏地密码》的畅销除了成功的营销策略之外,离不开作者何马对藏地文化的书写与诠释,“书的内容站得住脚,一切营销,都是基于内容本身。”〔16〕更重要的是何马叙事策略上的智慧,神秘主义叙事书写了 2008——2009年度图书市场的畅销神话。

小说由两个元素构成,一个是西藏,一个是揭秘。藏地本身富含着诸多的神秘文化,藏传佛教和苯教在当文化中早已根深蒂固,而 “密码”本身是难解的、神秘的。二者结合而成的书名给读者提供的信息清晰且具有吸引力。西藏到底向世人隐瞒了什么?《藏地密码》打开了读者心中的渴望之窗,同时又在读者心中留下了一些疑团,让人深思和回味。“《藏地密码》与以往同类型小说最大的区别在于,它不仅有着完美的悬念设计,还有着深厚的文化依托。”〔17〕

王一川认为:全球化 “可以说就是地方生活对远距离事件的依赖性。……全球化意味着地方生活同远距离的遥远世界形成一种互动性的关联,形成一种依赖性,每个地方的生活都可以感受到遥远的国家或地区的影响。”〔18〕《藏地密码》充满了关于文化全球化的想象。这部 120多万字的小说架构宏大,文化和历史纵深也足够宽广。故事不仅涉及到西藏千年秘史及藏传佛教历史遗案,还把藏文化和美洲亚马逊丛林的玛雅文明联系到一起。其实,这种构思并非空穴来风,关于藏文化和玛雅文化有联系的说法在学术界早有,而且玛雅文化很可能就是藏文化的变种。如此丰富的 “全球化”元素是《藏地密码》不可忽视的一大魅力。.同时,“作者在进行描述时,也对西藏文化表现出了应有的尊重,特别是对藏民族文化心理表达了尊重和某种程度的认同。”〔19〕这说明作家善于从民族性差异中探寻着文化全球化,这也是它从众多探险小说中脱颖而出,继而走出国门的关键。

结语

“在多元化的文学格局中,应该有神秘主义文学的一元。因为,它不仅具有不可替代的文学魅力,也与许多人的神秘体验相通。也许,神秘也是一种‘真实’。由此甚至可以得出这样的推论:只要是忠于现实主义的精神,就或多或少会在对人物心理或民间风俗的描写上接近神秘主义。因为,神秘主义本身就是现实生活的一部份。而‘新生代’对这一文学传统的继承,既折射出他们的生命体验,也是当代人被强大的异己力量裹胁着奔向不可知未来的心态体现。”〔20〕何马作为一名 “新生代”作家,在演绎藏地风俗中接通了西藏神秘文化,并通过紧张的故事情节传达出现代人对这种神秘文化的向往,也从一个侧面探究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升华出生态主义的文化内涵。因为对 “神”的顶礼膜拜,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一种民族心理。在西藏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当许多自然奥秘无法揭示时,人们往往更加渴望神秘力量的感召,以此处理宇宙与人类的关系。因此,在高原,社会文化活动很容易得到各阶层民众的参与。……他们与大自然和谐相处,时时能够真切感受到大自然的灵性,这使他们相信在自己的身边有一个真实的神灵世界存在。”〔21〕何马以现代人的视角探索藏民族的文化心理,满足了后现代社会人们普通的阅读期待。

〔1〕[法]列维·布留尔,丁由译.原始思维〔M〕.商务印书馆,1995.98.

〔2〕谭桂林.从脱魅到迷魅——20世纪中国神秘主义文学思潮的演变〔J〕.社会科学辑刊,1999,(4):145-147.

〔3〕周保欣.当代审美思潮中的神秘叙事〔J〕.安徽师范大学学报 (人文社会科学版),2005,(4):541-546.

〔4〕阿来.藏地密码,或类型小说〔J〕.出版广角,2008,(9):37.

〔5〕〔16〕〔17〕闫超.《藏地密码》背后的故事〔J〕.出版广角,2009,(2):44,43,42.

〔6〕〔7〕〔13〕〔15〕何马.藏地密码〔M〕.重庆出版社,2008.130,184,290,139.

〔8〕赵树勤,龙其林.论《尘埃落定》的神秘叙事〔J〕.民族文学研究,2006,(1):95-99.

〔9〕〔10〕〔11〕〔12〕何马.藏地密码〔M〕.重庆出版社,2008.15,38,41,120.

〔14〕何马.藏地密码〔M〕.重庆出版社,2009.4.

〔18〕王一川.文学理论讲演录〔M〕.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267.

〔19〕周爱明语,何马.藏地密码 1的封底引用语,重庆出版社,2008.

〔20〕樊星.“新生代”文学与传统神秘文化〔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2005,(1):72-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