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第二语言学习中的错误分析

李 颖

(杭州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浙江杭州 310002)

对于中国学生来说，英语是一种以字母为形式而承载着西方文化的语言。中文被称为“方块字”，不仅形式不同，所蕴含的文化也大不相同。本研究中将中文标识为第一语言(L1)，而英语就作为学生的跨文化第二语言(L2)。本文通过搜集写作中的错误研究了中国大学生的中文(L1)对于英语(L2)写作的影响。

1.相关文献回顾

按照Ellis（1985）的总结，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之前，错误分析无非是印象派的“普遍”错误搜集和语言学分类。SLA程序上缺乏对错误所拥有地位的理论框架，也就没有正式的“错误”定义或者以心理学的术语来解释“错误”。直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晚期才开始了错误分析的苏醒。

Corder(1967)的《学习者错误的意义》提到了错误的意义有三方面：

首先是对教师而言，如果教师进行系统分析，错误可以提供信息表明学生已经进展到什么程度，并且还有什么是他们要继续学习的。

第二，错误向研究人员证明了语言是如何学习或习得的，学生在探索语言的过程中采用了什么策略和步骤。

第三（在某种程度上说，这是最重要的方面），错误对学生本身是不可避免的，因为我们可以把学生的错误看作是学生为了学习而采用的一种策略，这是学习者验证他们对正在学习的语言本质所做的假设。所以，错误作为一种策略不仅在儿童习得母语时被采用，二语学习者也是如此。

他表示，L2学习者唯一需要验证的假设是：“新语言系统和那些我所知道的语言相同还是不同？如果不同，他们的本质是什么？”该推论的依据是他大部分的错误，而非全部错误，都和他母语系统相关。通常，这些都被归因于母语习惯的干扰。在新的假设中，这些错误不被认为是旧习惯的持续使用，而是学习者正在研究新语言的标志。Corder在1981年指出，学习者的母语是有促进作用的，错误不是阻止学习的标志，而仅仅是他学习策略的证明。

也有专家认为，在语法领域（包括句法和词法），可以溯源为与L1特征相关的错误其实是很少的——儿童约为4%到12%，成人约为8%到23%。自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来，关于干扰错误的确切比率，不同的研究曾经得出不同的结论。Ellis（1985）总结认为干扰错误的平均比率为33%，所以L1并不是引起语法错误的主要原因，更不是唯一的原因。但错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窗口，让我们可以看到精神世界的许多方面。

Wang和Wen(2002)的数据分析显示在L2作文过程中作者们同时支配着L1和L2，当处理作文程序时，他们比较依赖L1来激发和组织观点。

胡坚（2004）认为中文的影响可能因为：

（1）写作时用中文思考；

（2）直接将中文翻译成英语；

（3）如果中文里没有找到相应的词，他们会选择类似的词；

（4）在作文过程中，当他们对话题不能确信时就根据自己的理解进行书写；

（5）学生通常按照中文风格组织句子和主要观念，但是无法正确地使用到英语作文中；

（6）学生有时候会使用一些他们本身也不熟悉的词，目的是希望他们的文章看上去更专业更深奥，但是他们其实不知道这些词的用法。

2.研究数据分析

本次研究对象为浙江省一所普通大学的英语专科学生，在进行该测试时，他们已经学习了一年半专科英语。作文内容是一篇小叙述文（Writing task:One of your classmates got injured;the help he/she got;could it have been avoided?），学生对于话题相当熟悉，所以学生不需要费力思考作文的内容。

所有的被访者都承认，他们在作文中的句子结构都很简单，原因包括：避免产生错误；词汇量有限；对于句子结构没有把握；时间有限；缺少练习等。

所有的学生都承认他们是用中文思考作文中的内容和句子的，然后这些句子被翻译成英语再写到试卷上。其中一位学生谈到作文书写时说：“写作很难用西式思维来思考的，语感不够。中文说了那么多年，固定了。中文对英语学习的影响还是很大的，特别是写作，翻译，妨碍方面的多。”

因此，在作文数据分析中发现了较多受中文影响的方面。下面这个片断摘自一位被同学认为是英语最好的学生。在本研究进行之前，她不仅通过了CET4，而且通过了CET6。她在访谈中说:“用中文想好大概，然后在写的时候尽量用英文。”“当中文中想表达的意思在英文中无法及时想到相应的词时，可能会生造出一些非英语习惯用法为了帮助表达。”

错误No.1：

It’s a tiny thing,but what she got was out of her expectation.

她想要表达的是：

中文：这是件很小的事，但是后来却出乎她的意料。

逐字逐句译为英语：this is a very small thing,but then out her expectation.

她的句子：It’s a tiny thing,but what she got was out of her expectation.

从比较中看出，L1中文的影响可以表现在tiny thing和out of her expectation。她将中文的词汇和结构直接运用到了英语中。

错误No.2：

The monitor of the class decided to make classmates send her in turns.

她想表达的是：

中文：班长决定让同学轮流送她。

逐字逐句译为英语：class monitor decide let classmates take turns send her.

她的句子：The monitor of the class decided to make classmates send her in turns.

在本句中，她使用了the monitor of the class，没有用the monitor因为在中文的表达中，“班长”是两个字，其中的“班”就是英语中的class。句子中的send同样是来自中文“送”的翻译。

错误No.3：

Through this small case,she learned a lot.

这部分的错误和错误No.1是相似的。她想表达的是：

中文：通过这件小事，……

逐字逐句译为英语：throughout this small thing,...

她的句子：throughout this small case,...

中文“通过”这个词如果直接翻译成英文，可以是pass，through，transit，cross或者throughout，她在句子中选择了 throughout。

在学生的作文中还有其他与L1相关的错误。

错误No.4：

Soon,our teacher rushed to her and carried her to the pouring water letting the water to cool the injured foot.

学生意图表达的是：

中文：很快，我们的老师就跑到她身边，带她到水龙头旁，让水流冲着她受伤的脚。

逐字逐句译为英文：very quick,our teacher run to she,take she to water pipe,let water rinse she injure of foot.

她的句子：Soon,our teacher rushed to her and carried her to the pouring water letting the water to cool the injured foot.

她的句子顺序和中文的顺序是类似的，并且当她无法想出“水龙头”的英语词tap时，她杜撰了the pouring water。

错误No.5:

On Sunday morning,I and my classmates went to buy things that we need in supermarket,...

他希望表达的是：

中文：星期天早上，我和同学去超市买一些我们需要的东西。

逐字逐句译成中文:Sunday morning,I and classmate go supermarket buy some we need of thing.

她的句子:On Sunday morning,I and my classmates went to buy things that we need in supermarket.

在本句中，学生沿用了中文的习惯用法I and my classmates和buy things we need。

错误No.6:

We must take some lessons from this thing,and avoid the injurement happen on ourselves.

学生意图表达：

中文：我们应该从这件事吸取教训，避免同样的伤害发生在自己身上。

逐字逐句译为英文:we must from this thing absorb lesson,avoid same injure happen on self body.

他的句子:We must take some lessons from this thing,and avoid the injurement happen on ourselves.

本句的英文完全从中文逐字逐句翻译而来。同时，他也杜撰了injurement，他似乎是在寻找与“伤害”相对应的英语名词形式。

3.结论

在研究中，部分学生声明在语法选择题中从来不用中文思维，但是所有的学生都用中文思考作文的书写。英语对于中国学生来说是一门外语，他们在教室或学校以外很少有机会用到英语，所以他们也很少有机会用外语进行思维。而训练他们用英语思维也是一个难题，所以他们只能用L1来进行思维和组织。因此，来自于中文的影响就不可避免。而学生英语词汇的局限性，且平时缺少练习，学生就不得不在作文里借用中文词，词序可能借用中文，某些词汇和句子也可能借用中文。

其次，学生自身也意识到了来自中文的影响。其中一些学生甚至意识到中文影响发生的原因和语言背景。有些学生提到，在做翻译题和作文题时最容易受到中文的影响。

4.教育学上的启示

研究主要关注大学生层次英语学习中L1（中文）的影响。分析中也可以得出部分教育学方面的启示。

首先，对于学生错误的分析有助于教师了解英语学习的进程，从而在教学中明确教学方式的变换。

其次，中国大学生的作文书写能力较弱。在大学层次上，学生接触英语至少在六年以上，但是他们在英语作文书写方面的训练非常有限，而思维方式也受到中文的影响。教师在介绍英语写作方法时，通常是句子结构语法的教学。因此，学生的写作能力应该从观念到措辞进行全方位训练。

最后，源于中文的影响也是教学的一个主题。学生已经意识到中文的影响，不意味着在教学中要避免两种语言的比较，可能更重要的是教师本身意识到中文产生影响的原因和场合。

Corder,S.P.(1967).The significance of learners’errors.In Corder,S.P.(1981,ed.).Error Analysis and Interlanguage.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

Corder,S.P.(1981).Error Analysis and Interlanguage[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

Ellis,R.(1985).Understanding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

Wang,W.Y.&Wen,Q.F.(2002）.L1 use in the L2 composing process:An exploratory study of 16 Chinese EFL writers[J].Journal of Second Language Writing(11).

胡坚（2004）.“错误”研究的理论与方法及错误纠正策略[J].山东外语教学(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