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职业性”与“教育性”之间——论职业教育价值取向

张成涛

（天津大学 职业技术教育学院，天津 300072）

在“职业性”与“教育性”之间
——论职业教育价值取向

张成涛

（天津大学 职业技术教育学院，天津 300072）

当前我国职业教育价值研究中存在着过分注重职业性价值取向、弱化甚至忽视教育性价值取向的现象，其根源在于研究维度的偏失。通过对职业教育价值取向内涵及特征进行考察与审理，确立“职业性”和“教育性”的研究维度，进而确立一种科学合理的职业教育价值取向观，为职业教育价值研究提供理论依据。

职业教育价值取向；职业性；教育性

职业教育作为人类社会特有的实践活动，自产生之时便具有了价值属性。职业教育价值问题是职业教育的基本理论问题，也是职业教育哲学研究的重要问题之一。价值取向是职业教育价值体系的核心组成部分，也是构建整个职业教育理论体系的基石，正因如此，教育价值取向问题成为职业教育研究中一个不可回避的根本性问题。

一般说来，职业教育的涵义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职业教育概念包括学校职业教育与职业培训。在研究职业教育价值取向问题时，学校职业教育与职业培训的异质性决定了在某些方面是不能调和的，如果强行将两者放在一起进行研究，难以在一个框架内把所有的问题都阐释清楚。因此，为了研究的严谨和便利，在文中将职业教育限定为学校职业教育。

一、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的内涵

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的研究应从职业教育价值的内涵开始。职业教育价值是价值的下位概念，它们之间是特殊与一般的关系。要认识职业教育价值这个概念，就必须首先厘清价值的概念。职业教育价值领域的一切论题都是与价值这个概念息息相关，因此，价值概念的界定便成为研究的逻辑起点。

（一）价值

价值是哲学的一个核心概念，价值的本质与人的本质密切相关。袁贵仁教授指出:“价值不是物本身，而是物对人的意义”，“包含在价值中的，不是物的自然本质，而是物具有的人的本质，这就是人的本质和价值的本质的关系。”[1]通过对我国价值问题已有的研究成果进行分析，笔者认可“价值是指作为主体的人的需要与作为需要对象的客体的属性之间的一种特定的关系”。[2]它将价值的客观性与主观性有机的结合起来，价值作为实践中主客体之间双向的对象化关系，一方面，客体的属性或功能能够满足主体的需要；另一方面，主体的属性既能够维持客体的生存状态，又可以改变客体的属性。

（二）职业教育价值

在价值内涵确定的基础上，可以对职业教育价值的内涵进行界定：职业教育价值是指作为客体的职业教育系统的属性与作为社会实践主体的人的需要之间的一种特定的关系。在此概念中，要把握住主体与客体这两个概念，这里的主体包含两个方面：处于一定社会历史阶段的社会集团、个体和处于一定职业教育情境的教育者与受教育者；这里的客体是指主体的需要对象，并且同时要与职业教育发生联系，即职业教育系统。对此概念还可以进一步解释为，作为客体的职业教育系统，通过对人进行职业教育，满足作为价值主体的人的求职和就业的需要，满足作为价值主体的社会对人才需求和人力资本储备的需要。

（三）职业教育价值取向

人们对价值进行研究，目的不在于价值存在的静态分析，而是在价值判断的基础上进行价值追求，以实现价值理想的定位，这种价值的动态分析就是价值取向。职业教育价值取向是指在职业教育价值关系中的价值主体在把职业教育作为一种社会客体的情况下，根据自身生存和发展的需要对职业教育客体进行价值设定、价值预期时所表现出来的意向或倾向。这种价值设定和预期实际上就是在职业教育价值判断的基础上进行一种价值选择，即在社会主体自身与职业教育客体之间所具备的若干价值关系之中选择某一种或几种方案，从而达到在一定程度上满足自己对职业教育需要的目的。

二、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的特征

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的特征是对职业教育价值取向内涵的深化研究。动态性、复杂性和历史性作为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的应然特征，它不仅是对职业教育价值取向内涵的丰富，而且能够为价值取向问题的研究设定一个框架。

（一）动态性

职业教育价值取向与人的价值本性、人对价值的认识和对职业教育活动本质的分析密切相关。职业教育价值不仅仅是一种静观研究的对象，事实上人们关注职业教育价值问题的原因，最重要的不是在于对职业教育价值存在状态的静止分析，而是在于对职业教育价值判断和在价值判断的基础上进行价值选择。由于价值取向直接或间接地包含着职业教育现实状态、价值理想和价值追求等多种成分，这些成分的存在使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的确立产生了更多的不确定性。人们在进行价值判断和选择的过程中，这些不确定性不可避免地使职业教育价值取向带有动态性特征。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确立的过程也是多种不确定性因素相互博弈的过程，这些因素在职业教育发展的过程中是不断变化和发展的。因此，动态性必然成为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的应然特征。

（二）复杂性

职业教育作为社会系统中一个相对独立的系统，它和其他社会系统之间不是完全分离的，它们之间存在着或多或少、或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形成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职业教育价值不是孤立存在的，它是一种客观存在与主观体验相互交流和碰撞的结果，影响职业教育价值的因素包括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科技和人们的思想观念等，这些系统和因素之间以多样化的关系交织、揉合在一起。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的研究要立足于职业教育价值，因此，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的确立或多或少地会受到这些外在系统的影响，并且各个系统和各种因素之间的关系也会增加职业教育价值研究的复杂性。

（三）历史性

职业教育价值取向是人们对职业教育及其价值的主观判断、情感体验及其综合，它是人们认识职业教育的出发点，也是当前人们关注的焦点。但是，职业教育价值取向并非单纯的认识论和价值论问题，而且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历史和实践的问题。在不同的历史时期，社会制度、文化背景和价值导向会造就不同的教育价值取向。职业教育价值取向在形式上是价值主体的自主选择，但从根源上说，它不是纯粹主观的，因为价值主体的价值总是会受到一定的社会和历史条件的制约。人们只能在特定的社会历史所提供的条件下考虑并提出自己对教育的价值需求。这样，不同的社会历史时期总会产生不同的的教育价值取向，相同的社会时代总是会产生相似的教育价值取向。自职业教育产生伊始，职业教育价值定位于为经济生产的发展提供所需的“产品”；职业教育完全以职业性作为其价值取向，职业教育中教育性取向被挤压在狭小的空间中苟延残喘。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随着教育性价值逐渐受到人们的重视，教育性取向逐渐从狭小的生存空间中解放出来，并迅速地扩展自己的领地。

三、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研究维度的确立

从当前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的研究成果看，职业教育价值的分类基本上是以社会价值和个人价值作为标准进行的，这也是教育学界研究教育价值最常用的维度。这种分类方法可以比较清晰地从宏观层面和微观层面说明职业教育的价值，这个分类标准是从普通教育学中借鉴和移植过来的，对职业教育价值的研究产生了很大影响，其意义值得我们肯定。与此同时，通过分析教育价值取向的研究成果发现，研究者对于教育价值取向的研究也是从多个不同维度进行的，因此，不应该只拘泥于单一的维度，而是应该在多维度的视野中研究职业教育价值取向问题。

我国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研究的术语及价值分类大都是以借用普通教育学中的概念和框架进行的，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之间既相互渗透又有明确的界限，这两者的同质性决定了移植或借用对于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的研究是有意义的，但是如果仅仅停留于此，职业教育的异质性是无法用其学科的话语阐释清楚。从学科话语体系建构的层面来考虑，职业教育学科的成熟与完善需要建立一套与其学科特点相适应的独特的话语体系和框架，这也需要对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的话语体系进行创新和完善。

通过前文的分析可以看出，目前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研究中存在的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是直接或间接的与研究维度的选择有关，因此，应进行研究维度的创新，以实现对职业教育价值体系进行重新思考和定位，这是非常及时的，也是非常必要的。

对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的分析，不妨从职业教育的本质特征开始，职业教育的特征从最本质的层面来说，可以分为职业性与教育性。这两个特征是职业教育与生俱来的特征，也是最本质的特征。如果用社会价值和个人价值的维度来分析，则职业性难以完全归于社会价值或者个人价值。这是因为职业性具有社会价值和个人价值双重属性，如果在职业教育这个最根本的价值问题上存在着模棱两可的认识，就会造成对价值取向认识的不清晰、不完整和不到位。而从某种程度上说，以社会价值与个人价值作为研究维度，很难明确地体现出职业教育最本质的价值特征，这是由其自身的局限性决定的。

职业教育的产生和发展是与社会对职业和教育的需求密不可分的，它随着生产发展的需求应运而生，并且随着生产的进步而不断发展。产业革命对工人的大量需求催生了职业教育，生产的发展不仅要求工人具有相应的操作技能，而且还要具备特定的科学文化知识，职业教育就是要同时满足这两种需求。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生产对人才数量和质量的要求不断地提高，这也使职业教育的结构和功能处于不断的变化和调整过程中。但是，职业教育的调整始终处在一个框架之中，这个框架的边界就是职业性和教育性，所有的调整都是在这两个边界内进行的。只要我们把握住了这个边界，也就抓住了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的根本，并且将对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的研究产生引领作用。

四、职业教育价值取向观的审定

职业性和教育性为职业教育价值取向设定了边界，通过对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的应然状态进行研究，从而确立一种合理的职业教育价值取向观。

（一）职业性取向

职业性取向追求的目标是培养职业人。职业教育价值取向中的职业人作为一种价值追求，理想性便成为必不可少的特征。职业人是从职业教育的内涵中引发出来的一种称谓，是指经过职业教育进入或即将进入职业领域就业的人，其应具备所从事或将要从事的职业所需要的技能。《学会生存》中提到：职业教育的目的应该较多地注意到把青年人培养成能够适应多种多样的职务，不断地发展他的能力，使他能跟得上不断改进的生产方法和工作条件，而较少地注意到训练他专门从事某一项手艺或某一种专业实践。[3]职业教育作为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职业性与社会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因为社会既是职业教育产生、发展的决定力量，也是职业教育的外向性维度。

职业性是职业教育的本质属性，自从职业教育在母胎中孕育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职业性必将伴随着职业教育从萌芽、发展到成熟的整个过程。职业性在很大程度上表现为就业导向性，这种导向性决定了它与职业的特殊关系，这种关系使社会为职业教育设定一个标准，职业教育就是要通过某个过程来达到这个标准。

（二）教育性取向

对教育的追求，古往今来的教育家不乏真知灼见，如果从教育的终极目的来分析，便是真善美统一的完满人格，[4]教育性价值取向自然就是这种集真善美品格于一身的“本真的人”。“本真的人”是我们对于教育性价值取向的一种界定，它是一种对理想人格的追求，这种追求只能通过各种教育实践活动来实现。真善美的品格是与教育在人的知、情、意方面的培育相对应的，知、情、意可以包罗人的精神活动的全部内容，真善美的品格就是要通过对学生知情意的培育来实现，这是教育的应有之义。

雅斯贝尔斯指出：“所谓教育，不过是人对人的主体间灵肉交流活动，它包括知识内容的传授、生命内涵的领悟、意志行为的规范，并能通过文化传递的功能，将文化遗产教给年轻一代，使他们自由的生成，并启迪其自由天性”。[5]我们从中不难看出，教育不仅仅是理智知识和认识的堆集，而且更是对人的精神和灵魂的关怀与哺育，教育就是要帮助人成为他最有可能成为的那个人，即实现“本真的自己”，这里的人不是在真空中抽象的人，而是在现实社会中真实地存在着的人。

（三）职业性与教育性之间的价值取向

“培养人是教育的质的规定性，是教育的本质所在，这就决定了人的问题是教育的中心问题，决定了人是教育的最基本的着眼点。教育的直接目的是满足人自身生存和发展的需要，促进人的自由、全面的发展是教育的最高目的。从根本上讲，教育应当把人作为社会的主体来培养，而不是把人作为社会的被动客体来塑造。”[6]职业教育亦是如此。职业性与教育性是职业教育价值的两极，我们无法强行将两者从其原初状态中剥离开来，它们之间不是截然对立的关系，而是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相互交融的关系，这就决定了其价值取向不能盲目的取用一端而抛弃其他，而理应采用一种审慎的的态度，采取一种能够兼顾两者平衡的稳健态度。那种偏执于职业性或偏执于教育性的职业教育价值取向，都是有悖于本真意义上的职业教育。笔者认为，本真意义上的职业教育价值取向既不是纯粹的职业性取向，也不是完全的教育性取向，而是一种在职业性与教育性之间的取向。

此处的“在……之间”既不是折中主义也不是调和主义，而是一种居间引发、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所谓“居间引发、不偏不倚”指的是一种中庸方法论，而所谓“在……之间”实际上指的是从一个中心到另一个中心之间的变化，也就是说，这“在……之间”绝非现成的两个极端的中间，而是意味着“在生成之中”。[7]这种“在……之间”的价值取向是指既不舍弃某一端，并且在两端之间不停的游走，具有动态性和生成性特征的“之间”。这种态度理应成为我们对待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的正确态度。

动态性是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的本质属性，决定了价值取向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随着社会、经济条件和人的观念等方面变化而发生改变。在职业性与教育性之间的价值取向正是契合了动态性的本质，因为，价值取向是一种居于两端之间，而非停滞于某一端或者中间的某一点，而是在两端之间不停地游走，这也是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的本真。[8]因为，影响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确立的各种因素不是固定不变的，它们时时都处于变化的过程中；并且各种因素在职业教育价值取向确立的过程中始终处于一种博弈的状态。[9]

职业教育的两种价值取向就是通过人这个纽带结合在一起的，因此，职业教育必须以“育人”作为自己内在价值的规定性，以人作为其出发点和归宿，以培育人的职业性与教育性作为价值取向的本真。[10]“育人”是职业教育的内在价值，但“所育之人”的内涵，其内在价值的内容来源于社会。社会职业的丰富性决定了职业教育的全面性，在不同的历史时期，职业教育价值取向是以某种价值取向作为主导，但这决不意味着要排斥其他价值取向，而是两者之间的统一。[11]

[1]袁贵仁.价值学引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1：66.

[2]王坤庆.现代教育哲学[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126

[3]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教育发展委员会.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 [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96：239.

[4]庞学光.教育的终极目的论纲 [J].教育研究，2001（5）：11-16.

[5]雅斯贝尔斯.什么是教育[M].邹进，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社，1991：3.

[6]瞿葆奎.教育基本理论之研究[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98：471.

[7]柳士彬.成人教学目标的诠释与超越——在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之间[J].中国成人教育，2005（12）：55-57.

[8]王卫东，石中英，关于建国后教育价值取向问题的思考[M].江西教育科研，1996（04）:1-4.

[9]南海.对职业教育价值研究意义的思考[J].职教论坛，2008（1）：4-6.

[10]唐林伟.试论职业教育的价值体系[J].教育与职业，2008（11）：12-13.

[11]王金瑶.高等职业教育价值取向探讨[J].高等农业教育，2002（2）：76-78.

Between Professional and Eduacational——The Value Orientation ofVocational Education

ZHANG Cheng-tao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education college of Tianjin University,Tianjin 300072,China）

There is a phenomenon in China's current vocational education research.It is taking seriously excessively occupational value orientation,weakening or even ignoring educational value orientation.It roots in losing of research dimensions.Through examining the connotation and characteristic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value orientation,This paper establishes professional and educational research dimensions,estublishes a scientific and reasonable vocational education value orientation，and provides the theory basis for vocational education value concept research.

vocational education value orientation；occupational；educational

G 710

A

1674-7747（2010）04-0012-04

2010-02-20

张成涛（1979-）,男,山东平度人,天津大学职业技术教育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职业教育基本理论。

[责任编辑 谭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