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人化自然”观的创新意义及其现实启示
2010-02-15李远力
□ 李远力
马克思“人化自然”观的创新意义及其现实启示
□ 李远力*
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乃人与自然关系的创新学说,具有对工业文明生存方式的本根性批判意义;据此,它理所当然会对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发生文化启迪意义。这具体表现为:首先,鉴于中国物质资源匮乏的国情,我国必须遵循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把“消费”建立在“生态消费”的基础上。其次,鉴于中国是发展中国家的境遇,我国必须依据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引入“循环经济”的生产方式。最后,鉴于我国“单面人”生活方式盛行的现状,我国必须延伸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建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体系”。
人化自然;生态文明;生态消费;循环经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
生态问题已成为全球化的焦点问题,为此,人类迫切地要求建构生态文明。所谓生态文明,并非人类从诞生之日起就相依相伴的生存状态,而是现代人类在反思工业文明导致的生态危机的基础上生发出的理性要求,因此,它是一种尚未实现但有待建立的新型文明。在这个意义上,生态文明表征着现代人类在饱受生态苦难之后的一种阅历、一份感悟;蕴含着现代人类渴望挽救地球家园,创建美好未来的真诚向往。那么,人类应当怎样有效地建构生态文明呢?这就不能不首先回眸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
一、马克思“人化自然”观的创新意义
生态文明的质底是人与自然的关系。在马克思之前,主要有两种观点。一种是以费尔巴哈为代表的近代唯物主义观点。它认为,自然界乃“非发生的、永恒的、第一性的实体”(费尔巴哈语),这种实体的特点是客观的、物质的、感性的、有自身规律的。人是自然界的产物,因此,人的思维与活动也必须遵循自然规律。这种观点虽然正确地看到了自然界及其规律的先在性与独立性,却不能说明,完全客观的自然界是何以影响人的主观活动与思维的?恩格斯正确地揭示了这种唯物主义的缺陷。他说:“他们(旧唯物主义者——引者注)一方面只知道自然界,另一方面又只知道思想。但是,人的思维的最本质和最切近的基础,正是人所引起的自然界的变化,而不单独是作为自然界的自然界;而人的智力是比较于人学会改变自然界的状况而发展的。因此……自然主义的历史观是片面的,在他们那里,似乎只是自然界作用于人,只是自然条件到处在决定人的历史发展,它忘记了人也反作用于自然界,为自己创造新的生存条件。日耳曼民族移入时的德意志‘自然界’,现在只剩下很少很少了。地球的表面、气候、植物界、动物界、人类本身都不断地变化,而且这一切都是由于人的活动,可是在这个时期中没有人的干预而发生的德意志自然界的变化,实在是微乎其微的。”①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99页。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一书中也批评这种自然观道:“他(费尔巴哈)没有看到,他周围的感性世界绝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从来就已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
另一种观点是以黑格尔为代表的近代唯心主义观点。这种观点否认自然界的先在性与客观性,认为作为客体的自然界乃主体对象化活动的产物。黑格尔曾借着他所谓的“世界创造者”——绝对精神的名义发论道:“有生命的个体(指绝对精神——引者注),一方面固然离开身外世界(指自然界——引者注)而独立,另一方面却把外在世界变成它自己而存在的,它达到这个目的,一部分通过认识即通过视觉等等,一部分通过实践,使外在事物服从自己,利用它们、吸收它们来营养自己。因此经常在它们的另一体里再现自己。”②黑格尔《:美学》第一卷,天津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55页。由于绝对精神是通过人的活动而占有自然的,因此,黑格尔进一步指出:“只有人把它的心灵的定性纳入自然事物里……因此,人把它的坏境人化了,他显出那环境以使他得到满足,对他不能保持任何独立存在的力量。”③黑格尔《:美学》第一卷,天津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18页。在这里,黑格尔正确地看到了:作为主体的人是通过对自然的改造而“人化自然”的,因此,人所接触的自然并非完全客观的,而是自己创造的产物;但由于人在黑格尔那里,只是绝对精神的傀儡,因此,“人化环境”在本质上乃绝对精神思辩活动的结果。马克思对此批判道:“黑格尔关于自然实在为理念所建立的学说,只是用理性的说法来表达自然为上帝所创造的,物质实体为非物质的,亦即抽象的实体所创造的神学学说,它并没有将人连同作为人的基础的自然当作哲学唯一的,普遍的,最高的对象。”④《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67页。
马克思通过对费尔巴哈与黑格尔观点的批判性综合,创立了自己的“人化自然观”。他一方面首肯了费尔巴哈关于自然界的优先地位的论断,但同时指出,我们不能像费尔巴哈那样,仅从客体的视角理解自然界,而要从主体的角度来认识自然界。他说:“被抽象地孤立地理解的、被固定为与人分离的自然界,对人来说也是无。”⑤《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78页。另一方面,马克思认同黑格尔“人化环境”的慧识,但同时指出,人并不是作为绝对精神的代理人来“人化自然”的,“人化自然”的主体就是人自身;而且“人化自然”的根本成因不在于思维而在于实践。马克思指出:“在人类历史中即在人类社会的产生过程中形成的自然界,是人现实的自然界;因此,通过工业——尽管以异化的形式——形成的自然界,是真正的、人类学的自然界。”⑥《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8页。所谓“人类学的自然界”,一方面它具有自然界的性质;另方面,它是人的对象化活动的存在,表现为人的目的和本质力量,因而获得了社会历史尺度,具有了社会历史性;在质底乃“人化自然”。
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的创新意义在于,它揭示了人与自然的不可割裂的联系,从而提出了建构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历史使命。具体而言:其一,自然界对于人类历史具有优先性,但是,我们不能从脱离人的自然出发,人所接触的自然都是纳入实践范畴的“人化自然”,脱离人的“纯粹自然”是无意义的。其二,人是创造社会历史的主体,但是人是在自然的基础上创造的,脱离自然的人类实践是不存在的,因此,脱离自然的社会历史也是不可理解的。其三,现实的世界是人与自然相互作用的产物,它不是人的世界与自然界的简单相加,而是他们相互作用构成的有机系统结构。作为系统,它具有这两个组成部分所没有的、从它们的相互关系中产生的特性。其四,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在具体的社会实践中以一定的社会形式实现的,因而是一种社会历史的联系;同时,这种关系又是在具体的自然环境中,通过人的实践这种中介,以改变、开发和利用自然的形式实现的;这又是一种自然历史的联系。其五,正是这种人的实践与自然界的不可分割的关系,决定了损害自然生态也即损害人自身的利益,而资本主义式的生存模式就是以损害自然生态为前提来获取异化的人类利益的,在这个意义上,“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对共产主义者说来,全部问题都在于实现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和改变事物的现状,……特别是人与自然界的和谐。”①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人民出版社1961年版,第38页。
二、资本逻辑的生存模式与“人化自然”观的质底性矛盾
作为当代人类的主流生存方式是以工业文明为主导的市场经济模式。它以资本的存在为主体,以资本逻辑为运转机制。这种生存方式虽然借助科技的巨大发展而无限扩延了生产力,为人类创造了极为丰富的物质财富。但另一方面,这种生存模式又因违背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而与人类赖以为生的自然生态发生了本根性的矛盾,从而威胁到人类生存与发展的本源。这具体表现为:
首先,工业文明的“虚假需要”引发人对自然界的异化消费,最终必将超越生物学的极限而破坏生物平衡规律。依据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既然现实世界是人与自然相互作用而构成的有机系统结构,那么,人就不能超越自然界的承受限度去消费自然,否则将使整体结构遭到破坏。但是在工业文明的条件下,人类似乎可借助科技的无限发展来无限地满足自身的消费,这就刺激了人类的“虚假需要”。所谓“虚假需要”,即人类非真实需要的“欲求”。丹尼尔.贝尔在其《资本主义的文化化矛盾》一书中剖析了“需要”与“欲求”的本质区别:前者主要是生理的,而后者主要是心理的;前者是有限并可以相对满足的,而后者是漫无止境和无法满足的;前者的性质是自然主义的,而后者的性质则完全是功利主义和享乐主义的。人类对“欲求”的无限追逐,必然造成消费不是为了使用物品,而是为了占有物品的异化现象。消费成为财富和价值的象征,而“人本身越来越成为一个贪婪的消费者。物品不是用来为人服务,相反,人却成了物品的奴仆。”②弗洛姆《:在幻想锁链的彼岸》,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174页。异化消费的无限制膨胀,势必导致人类毫无节制地开发、掠夺大自然,而这终究会超越生物学的极限而破坏自然平衡规律。据有关研究报道:人类为了异化消费而每年大面积地毁林开荒,使大批的动植物种类消失。到本世纪末,世界上尚存的500万到1000万种的动物和植物,将有十分之一为人类所毁灭。而今天还残存着的各种“高等动物”和“高等植物”,也完全凭人类的“虚假需要”而任意宰割。其中有些被认定为没有经济用途的,就被人类抢占其栖息地或者无情地消灭;另一些为了赚钱或娱乐而被容许生存;还有一些则被用来从遗传方面加以操纵,以使农业和畜牧业走上专业化和工业化的道路。这样做的结果是,人类的破坏力超过了生物的繁殖力,减少了生物的多样性,减少了人类生存(如农业、医药等)的生物资源,削弱了物种对改变了的环境、疾病、寄生虫的抵抗力,使其很快地退化。这将使生物圈失去恢复动态平衡的活力,而人类也将为自身突破生物学的极限而自食恶果。③佘正荣《:生态智慧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57页。
其次,工业文明的生产方式造成无限制地剥削自然,最终必将突破生态学的极限而破坏生态平衡规律。依据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既然现实世界是人与自然相互作用而构成的有机系统结构,那么,要维持系统的存在与发展,人与自然界之间的物质变换关系必须维持在正常的范围内,以不破坏自然界的生态规律为限度。但在以资本主义为主流的工业文明的市场经济中,人类为满足无限度的异化消费而进行无止境地扩大再生产;这种生产的目的不是指向使用价值,也不是为了一次性获利,而是在不断的社会再生产中谋求资本的无休止增殖。在这个过程中,资本需要大量地吸吮活劳动和生产资料,这就导致了资本必须像剥削人一样来剥削自然界。资本增殖的欲望是没有界限的,而维护资本逻辑的生产交换规则调节着社会的物质变换,并帮助资本成功地克服一切反对它增殖的界限。从一定程度上说,资本逻辑已经“失控”,它无情地损害着自然界的生态规律却不会给后者任何喘息和再生的时间。资本主义生产尽管非常吝啬,但对生产资料和活劳动却非常浪费。为了能使利润最大化,它一方面对自然界进行掠夺式的开发;另一方面又舍不得对环境破坏进行治理。事实上,即使资本主义采取了一些措施来解决生态问题,但它们仍然是在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下进行的,仍然是为了保证资本的顺利增殖,所以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生态问题。据有关研究报道:当下生产方式造成的生态局面,已经接近了生态学的极限。人类通过人工世界的全力扩张,到处倾倒越来越大量的废物垃圾和有毒之物,毁坏了成千上万的物种和自然栖息地,使生物圈的基因库遭到严重的骚扰和摧残;人类还通过大规模地打乱物种间的平衡,改变生物圈的质量,急剧地减少了生命网络的多样性和复杂性,严重地破坏了生物系统的循环机制和调节功能,使得自然界不再能应付由于使用千万种化学物质而产生的大量废物,自然界的再生能力已经不再能补救人类制造的损害;人类还通过过度开发农业、牧业、渔业、林业四个生态系统,已经使生命维持系统的负担过于沉重,生物圈的承载能力已经接近其极限。①佘正荣《:生态智慧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58页。总之,现代人类若再不改变其主流生产方式,生态危机将不可避免。
最后,工业文明的“拜物化”意识形态诱导“单面人”(只有物质层面欲求而无精神追求的人)的价值取向,最终必将导致人与自然的矛盾不可克服。依据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在人与自然相互作用而组成的系统结构中,人是主体,人对自由和幸福的追寻是构建“人化自然”的目的,而物的因素只具有中介性的功能,它只能因服务于人才被赋予工具性价值。但在工业文明的异化生产与异化消费的生活模式中,人被物质欲望的意识形态所控制,因极度追求享受而使得生存目标单面化,以至精神家园丧失,理想信念无存。于是,人失去了自我,被自己的创造物所占有,成了盲目的经济力量的客体,正是这种力量支配着人的生活。一方面,人崇拜自己双手的产物;另一方面,人又把自身变成了单纯物质性的存在;这样,与其说人是物质的主人,不如说人更像物质的奴隶,人因而被异化。这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在我们这个时代,每一种事物好像都包含有自己的反面,……随着人类愈益控制自然,个人却似乎愈益成为别人的奴隶或自身卑劣行为的了奴隶。甚至科学的纯洁的光辉仿佛也只能在愚昧无知的黑暗背景上闪耀。我们的一切发现和进步,似乎结果是物质具有理智生命,而人的生命则化为愚钝的物质力量。”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2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4页。在这种心态支配下,人形成一种对物品的无度索取和占有的病态行为,而这种占有又成了地位和身份的象征。从占有——欲望满足——新的欲望产生——更大规模的占有,如此反复,以至无穷,人的自我存在失陷于物质占有活动的海洋中。它不仅控制了人的日常生活和活动方式,而且主宰了人的生活意义,垄断了人的精神快感。“拜物化使人的精神物欲化、心灵物质化,随之而来的是人的体验感情能力的贫瘠,记忆想象能力的迟钝,审美感受能力的退化。”③鲁枢元《:生态文艺学》,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第158页。总之,这种“拜物化”的意识形态使人一方面在对物的崇拜中逐渐丧失自我,另一方面,又使人的物质欲望过度膨胀而加剧对自然的掠夺,造成了生态的破坏。在这个意义上,如果人的“拜物化”意识形态不被克服,人与自然的矛盾就必然愈演愈烈。
由以上可见,工业文明的消费方式、生产方式、意识形态都与自然界发生了本根性的冲突,如果我们不按照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解决这一问题,就势必会影响到人类自身的安身立命之根,这不能不引起全人类的反思。
三、“人化自然观”对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启迪意义
江泽民同志指出:“我国现在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个初级阶段,是完成国家的工业化和实现国家经济的社会化、市场化、现代化的历史长过程,总的目标是到下个世纪中叶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④转引自邵腾《:资本的历史局限与社会主义》,上海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344页。这种历史定位决定了中国的发展方式与工业文明的主流生存方式既有区别又有联系。从区别看,我国的社会主义生产目的是为了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需要和文化需要,而不是像资本主义国家那样,被异化消费与异化生产所驱策而追求利润的无限最大化;但从联系看,我国要“实现国家经济的社会化、市场化、现代化”,必然要与工业文明的主流生产方式相接轨,换言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主体仍然是是资本,而其运转模式也是资本逻辑。这就决定了当代工业文明与自然所产生的矛盾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存在于我国;据此,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对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具有启迪意义。这具体表现为:
首先,鉴于中国物质资源匮乏的国情,我国必须遵循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把“消费”建立在“生态消费”的基础上。中国地大物博,国土面积达到960万平方公里,但其资源按人均占有量统计,却是一个资源短缺的国度。前中国科学院院长路甬祥先生指出:“人均资源占有量少和资源利用率低的矛盾是中国未来发展的主要制约因素。”具体而言,中国主要的资源人均占有量不足世界平均水平的1/2或1/3,单位GDP能耗是世界平均水平的3.4倍。中国虽然有些矿产资源储量较大,但人均矿产资源只有世界人均水平的58%;其中,“中国的石油、天然气、铜和铝等重要矿产资源的人均储藏量,仅仅分别相当于世界人均水平的 8.3%、4.1%、25.5%、9.7%;据估计,到今年,中国45种主要矿产资源只有11种能依靠国内保障供应;到2020年,这一数字将减少到9种,到2030年,则可能只有2-3种,而铁矿石,氧化铝等关系国家经济安全的重要矿产资源将长期短缺。此外,生物资源也处于相对短缺的状态①曾培炎《:树立和落实科学发展观,实现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载于《求实》2004年第18期。。然而,我国当下却存在着某些与西方国家同样的因“虚假需要”而引发的“异化消费”现象。例如,许多地方的饮食习惯已不满足人工的蔬菜水果与驯养牲畜,而扩张到野生动物的范围,这势必破坏自然界的自组织规律。据此,我们必须遵循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将消费模式转变至以不破坏环境为前提的“生态消费”。生态消费是一种绿色的消费观念和消费模式,它要求我们的消费既符合人类物质生产的发展水平,又符合生态环境的承受能力;既要满足人的基本需求,又不对生态环境造成危害。生态消费具有适度性、节约性、无害性、持续性、全面性、精神文化消费第一等特征。生态消费的认识论基础是:地球所拥有的资源是有限的,很多资源是不可再生的,我们开采、利用和消费资源,必须适度,不能超过地球所能承受的限度。进行生态消费,不仅有利于保护自然环境和节约生态资源,而且有利于人类的健康发展,是生态环境保护与人类发展的双赢选择。
其次,鉴于中国是发展中国家的境遇,我国必须依据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引入“循环经济”的生产方式。我国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因此,我国的企业不能离开市场经济的规律来组织生产,这决定了它们的生产形式与西方企业相似(内容是社会主义的,与西方企业不同),也是追求无限的利润最大化,因而也必然存在某些过度剥削自然的问题。更何况,在我国以往的发展方式上,存在着“高投入、高消耗、高排放、不协调、难循环、低效率”的问题。根据有关机构分析,按照现有的资源利用和污染排放水平,中国要实现2020年的 GDP翻两番,环境承受的压力将比2000年提高4至5倍。②路甬祥:《关于统筹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载于《树立和落实科学发展观》,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04年版,第209页。然而,我国属发展中国家,“发展才是硬道理”,这决定了我们不能离开“发展”来谈生态保护问题。在这种境遇中,我国必须依据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转变经济发展方式,选择以不损害自然生态为前提的生产方式。这种“选择”的根本指导思想是中国共产党制定的“科学发展观”。科学发展观在立足现实、面向未来、适应当代国际社会重视生态保护、资源可持续利用和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基础上,提出了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观;为建构生态文明的基本原则和行为规范,实现人与自然、社会的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指出了正确方向。而将“科学发展观”落实到具体经济实践的最佳形式就是循环经济。循环经济模式是相对于工业文明传统的“资源-产品-废弃物”单向流动的线型经济而言的,是建立在生态学规律上的一种以“减量化”(在生产消费过程中,尽量减少资源消耗与废弃物的产生)、“再利用”(产品多次使用或者修复、翻新或者再制造后继续使用,尽量延长产品的使用周期,防止过早地成为垃圾)、“资源化”(也称“再生利用”,是指将废弃物最大限度地转化为资源,既减少自然资源的消耗,又减少污染物的排放)为原则,以资源(特别是物质资源)的节约和循环利用为核心,以低消耗、低排放、高效率为基本特征,以避免、减少、再利用、资源化、热回收、无害化处置为处理废弃物的先后次序,构造上高度接近于“资源-产品-再生资源”的反馈式闭路循环的经济模式。引入循环经济模式,既符合我国可持续发展的需要,又能解决资源环境与经济发展之间矛盾,因此不愧为最佳选择。
最后,鉴于我国“单面人”生活方式盛行的现状,我国必须延伸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建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体系”。自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市场经济带给中国的影响与日俱增,在中国也出现了类似于西方“单面人”(只有物质层面欲求而无精神追求的人)的生活方式。其特点是:排斥生命的价值意义(为什么)而仅仅依赖经济的工具理性(怎么办)而生活。它表现为一种技术化的生存方式:生活就是由不断解决层出不穷的、具体细微的技术性问题构成的。比如,怎样理财;如何按揭购房购车;如何选择最佳旅游方案;如何最有效地达到功利性的择偶、择校标准;以及如何技术性地处理人际关系以获得“成功”等等。总之,这种“单面人”的生活方式在质底上形成了“从占有——欲望满足——新的欲望产生——更大规模的占有”病态心理,它必然会使人的物质欲望过度膨胀而加剧对自然的掠夺,进而造成生态的破坏。为了克服这种“单面人”的生活方式,我国必须延伸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中“人是主体”的意趣,在中国进行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体系的教育与导引。所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体系”,即“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共同理想,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社会主义荣辱观。”它作为中华民族的文化理想,是高层次的精神价值追求。而其层次愈高,价值趋同范围就愈广,就愈要求人把自我的需要融合为一个普遍的价值层次,愈要求超越自我的私欲及一般生物机能的需要,而建立起更加远大、更为普遍的价值观念以及自我追求的个性。这是一种高级的自我满足,一种具有普遍价值的自我实现,真正体现了“以人为本”的意义。可以断言,只要绝大多数国人认同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体系”,按照它的具体规范行事,就一定能克服“单面人”的生活方式,真正实现人与自然、社会的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
综观全文,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乃人与自然关系的创新学说,具有对工业文明生存方式的本根性批判意义;据此,它理所当然会对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发生文化启迪意义。这具体表现为:首先,鉴于中国物质资源匮乏的国情,我国必须遵循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把“消费”建立在“生态消费”的基础上。其次,鉴于中国是发展中国家的境遇,我国必须依据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引入“循环经济”的生产方式。最后,鉴于我国“单面人”生活方式盛行的现状,我国必须延伸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建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体系”。□
(责任编辑:胡 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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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9092(2010)04-0018-06
李远力,女,中共浙江省委党校伦理学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