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工会的衰退成因及其发展对策研究*

章 蕾

(南京大学 商学院,南京 210093)

美国工会的衰退成因及其发展对策研究*

章 蕾

(南京大学 商学院,南京 210093)

美国工会运动历史悠久,经历了曲折的历程。20世纪 80年代,美国工会出现衰退,主要体现在入会率、罢工数量和影响力以及劳工政治力量等方面。美国工会衰退的成因,主要包括人口统计学因素、立法体系、全球化、工会自身因素;美国工会未来发展应采取三个对策。

美国;工会;衰退;对策

一、导论

美国工会发展的历史很悠久,经历了非常曲折的历程,起起落落。但是 20世纪 80年代以后,随着右翼政党的政策在西方国家占据主导地位,以及全球“强资本弱劳工”政治格局的形成,美国的工人运动陷入低潮。美国的工会入会率也呈现降低的趋势,一些工会人士感到工会 100多年取得的权利有丧失的危险。

很多工会人士和学者对全球,特别是欧美工会的衰退非常关注;对于美国工会的未来走向如何,很多学者都有自己的看法,有学者认为美国工会衰退趋势是不可避免的,有的认为通过工会的内部改革能够改善这一情况,也有学者提出要发起工会运动的高潮才能扭转这一趋势。

结合学者研究和搜集的一些数据资料和描述性资料来对美国工会的衰退现状和未来发展做出分析,是对美国工会运动发展的一种描述性概括和分析性探索,希望对我国工会的发展有一定的启示作用。

二、美国工会发展的历史及现状

美国工会运动历史悠久,早在 18世纪 90年代费城的木匠和鞋匠、巴尔的摩的裁缝、纽约的印刷工人和其他城市的手工业工人就组成了联盟。一直到美国内战之前,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限制了工会化,那就是大型工业的缺乏。美国内战后,拥有上千人的大型企业迅速发展,阶级分化,推动了工会化的进展。罗斯福新政时期,1933年 6月发布了“国家工业复兴法”(N IRA),1935年 5月又颁布了“国家劳工关系法案”(NLRA),俗称瓦格纳法案,它确定了工人有权力来组织工会以及集体谈判的原则,工会积极利用法律支持来开展工会运动。二战后,工会罢工频频发生,并且大部分都成功了。这时很多人认为工会过于强大,1947年,通过了美国劳资关系法案,也称为塔夫特—哈特莱法案,以平衡劳资谈判的均势。1959年,国会通过了“美国劳资关系报告与公开法案”,也称为兰卓姆—格里菲思法案,来保证工会成员举行会议、发表言论、选举工会领导的权利。至此,组成美国劳动法的三大法案 (瓦格纳、塔夫特以及兰卓姆—格里菲思法案)都确立了。从 20世纪 70年代中期开始,由于经济形势困难,工会成员开始下降,到 1995年,工会成员占劳动力比例低于六分之一,而在 1955年该比例是三分之一。此后,工会成员占全美劳动人口的比例逐渐降低。

美国工会的结构有三层。第一层是地方工会,是工人进行集体谈判的地方;第二层是全国工会和国际工会,它们是工会运动的核心,为集体谈判设立目标,在组织活动和罢工时提供支持;第三层是全国联合会,即AFLC IO,它包括多个全国产业工会和国际工会。

从美国劳动统计局 (BLS)的数据来看 (BLS统计的工会入会率是指拿薪水或工资的加入工会或类似的雇员协会的成员占所有劳动者的比例,不包括家庭劳动者和自我雇佣的劳动者,且该统计从 1983年起开始至今),男性入会率一直高于女性入会率,但是两者之间的差距在逐渐缩小;黑种人或非裔美国人入会率一直高于其他人种的入会率,但差距也在缩小;从部门来看,私营部门入会率一直在低位徘徊且逐渐下降,而公共部门入会率则显著高于私营部门,并且没有下降趋势。工会成员在各州的分布是很集中的,几乎有 50%的工会成员都在加利福尼亚、纽约等六个州。

三、美国工会衰退趋势及其成因

(一)美国工会的衰退

下面主要从工会入会率、罢工数量以及政治力量三个方面来探讨美国工会运动的衰退。

工会入会率从 BLS的统计数据看,美国工会从 1983年起就经历了入会率的持续下降。1983年的入会率是20.1%,到了 2000年降低为 13.4%,2007年则是12.1%。

罢工情况美国劳动统计局 (BLS)统计了每年参与人数在 1000人以上的罢工,从 1000人以上罢工的统计看,1952年是 470起,1980年是 187起,2002年 19起。1952年罢工涉及人数是 274.6万,1980年人数是 79.5万,而2002年则是 45900名工人。说明了罢工特别是众多工人参加的罢工在美国越来越少。不仅仅罢工数量和参与度降低了,并且罢工的效力也降低了,导致了很多罢工以失败告终,这产生了恶性循环的效应,使工会的吸引力降低。20世纪 70年代后期,对工会带有敌意的企业在遇到罢工时,会辞退罢工者,重新恢复生产,并且有策略地瓦解工会 (Dan Clawson,1999)。

劳工政治力量,1947年通过的塔夫特—哈特莱法案是为了限制工会过于强大的力量,这一法案有一项工作权力条款,宣布除了与建筑业有关的行业外,不得采用闭门制 (即工人必须先加入工会然后才能被雇佣)的做法。并且规定各州可以自行通过限制强制工会会员制的法律,还对罢工做出了规定。该法案是亲资方的,对于工会的政治力量起到了遏制作用。2007年,美国众多工会组织了声势浩大的游说和游行活动,希望借着民主党在国会的多数党地位通过《雇员自由选择法案》。但是,受到资方利益集团的强有力的遏止,最后,以美国众多工会和劳工的失败而告终。

(二)美国工会衰退的成因研究

美国工会衰退的主要原因如下:

1.人口统计学因素

很多研究者发现,即使工会和立法环境没有变化,传统上工会组织处于优势的人口群体以及经济部门衰落时,工会力量也会减弱。William (1985)等对 1950年到1980年期间的工会衰退现象做了分析,发现把所有的结构因素考虑在内,能够解释 20%—60%的入会率下降问题。这些因素主要包括:蓝领的工作职位减少,白领工作职位增加;劳动人口中性别比例的变化;移民的增加等等。所有这些都导致了工会入会率的下降。

2.立法体系

美国劳动法律体系的三部法案本意是在平衡各方,可是却造成了一种“分裂” (Dan Clawson,1999)。例如,瓦格纳法案规定了工人在认为有必要通过集体谈判来维护自己权力时,可以组织工会,资方不得干扰和妨碍;并且不允许雇主通过在任用期或雇佣条件上的歧视来鼓励或阻碍雇员参加任何一个劳动组织。同时,法律又保护雇主影响和干扰这一过程的权力。与其它民主国家不同,美国允许雇主积极地反对雇员的工会化决定,并且很多政府的做法更加强了雇主对工会化施加影响的权力。因此这种所谓的罢工权力可以说是空中楼阁。

3.全球化

Dan Clawson(1999)发现,在发达工业社会,所研究的 18个国家中的 13个在 20世纪 70年代工会入会率都增加了,但是美国是最明显的例外,工会入会率下降很快;而随着 80年代全球化、市场经济的发展,几乎所有发达工业社会的工会力量都减弱了。因此,全球化对于几乎所有的发达工业国家来说,都是导致工会衰退的一个原因。随着全球化的发展,美国很多制造业岗位都转移到了墨西哥、亚洲等国家,并且,外包、采用兼职劳动力、要求员工灵活性等方式已经逐渐成为很多跨国企业经营的方式之一。

4.工会自身

工会自身在组织工会运动方面的缺乏也是导致力量衰退的原因。工会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做出必须的努力来获得胜利,但是大多数时间他们没有投入足够的努力(Dan Clawson,1999)。一则 AFL-C IO的报告也指出:“工会在应该变革的时候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没有远见的做法,即尽力保护会员现存的劳动合同,而不是组织新的会员 (AFL-C IO,1996)。”举个例子,美国工人阶级结构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世界各地的移民越来越多地涌入美国,从事的行业涉及农业、工业、交通运输、建筑、公共服务等各个领域。他们工资很低,没有医疗保险等福利政策,其实很需要工会来组织他们进行集体谈判。同时,女性劳动者数量逐渐增加,白领工作者增加,这些新的趋势也没有被工会有效地利用起来。工会日渐远离其他社会运动,工会自身不把自己看成解决社会问题 (如公民权利,女权运动和环保运动等问题)的主要方式。这种与社会活动的远离对于工会力量的扩大是很不利的。

5.其他

Thieblot(2001)等的一项对于建筑行业的研究指出,建筑行业工会会员的长期下降很大程度上可以由工会和非工会间的工资差距解释。主要原因是建筑行业中工会与非工会间工资奖金的差距超过了生产力的差距,导致非工会企业在投标时能够以更低的报价中标,从而使工会企业市场份额下降。但是 Dale Bellman和 Paula B.Voos(2006)指出,尽管这种关系是有逻辑性的,但是实证研究并没有发现两者之间有显著的联系,并且给出了三种解释。也指出在解释建筑工会衰退时,应该注意这些因素:劳动法的变化,建筑行业不断变化的工作地点,以及该行业不断增加的外来移民数量等。

四、美国工会发展对策

美国工会该如何来扭转这一衰退的现象,或者掀起一场新的快速增长呢?基于学者们对此的研究,笔者在此只是探讨美国工会应该如何行动,才有可能重新获得发展。

(一)建立社会性工运模式

社会性工运模式是指工会应该关注移民、妇女等各方面的社会问题,而不仅仅关注工人的工资和福利问题。历史上工会曾经主张为了始终如一地保护其会员的利益,需要长期为国家和国际层面的社会和政治问题而奋斗,最终提高所有人和整个社会的福利 (Dave Spooner,2004)。工会必须要确定动员和组织工会运动的最终目标,让工会成员都接受这个使命,让大家形成一种团结一致的氛围。很多时候工会都是抱着争取到更高的工资、更低的工时来斗争,胜利了也只是一时的,对于工会扭转现在的局面远远不够。

Gerald Friedman(2004)指出,当工会失去他们的民主使命时,就会遇到障碍而无法前进,这种民主不仅包括争取工人在工作场所的民主,还包括争取所有工人的民主。因此,工会的动员和激励就必须建立在这样一种政治方案上,把工作场所的民主和工人在政治和社会变革方面的权利联系起来。这些被边缘化的群体包括妇女、移民、种族等,现在很多学者都对边缘群体和工会发展的关系做了研究,指出这种吸收边缘化群体的有效性。例如,女性加入工会的意愿高于男性,但是却遇到了很大的障碍,特别是白领女性群体,遇到了比蓝领女性群体更高的进入障碍,主要原因是工会在蓝领工作领域比较活跃,使她们更容易加入工会。有学者认为这种障碍来自女性拥有更大的家庭负担,这会阻碍她们对工会活动的参与,也有学者认为是工会缺乏组织女性工作者的经验,无法有效地代表她们的利益诉求。Gill Kirton&Geraldine Healy(1999)对于英国第五大工会女性管理者的访问得出,女性管理者会建立一个友好的形象,一个反映女性价值观和需要的工会氛围,她们作为谈判者会表现出对其他女性的关心和责任,重视成员的需要,然后把这种需要反映在工会的议程表中,并在过程中提高其他女性的性别意识。女性作为工会管理者能够在工作中平衡变革和现在的目标,来促进工会的重建。

(二)与 NGOs建立合作伙伴关系

一部分工会开始寻求与社会团体的合作,特别是当工会寻求工资以外的目标时,可以与相关的社会团体合作,以达到更大的影响力和更好的效果。现在,很多学者研究 NGO (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与工会的合作。NGO即非政府组织,最早是指得到联合国承认的国际性非政府组织,后来发达国家中以促进第三世界发展为目的的组织也被包括进来。NGO与工会的合作和工会社会性工运模式是吻合的。

两者合作的基础是在目标和活动宗旨上的一致性,如在教育、住房、女权主义、移民、环保、非正式经济等问题上的关注都可以成为两者合作的基础。这种合作的好处有:提高影响力和活动的力量,以解决更大范围的问题;通过合作可以接触到曾经被边缘化的工人,以使工会在这些团体中获得更好的印象;传统的基于工作场所和雇主的策略难以吸引到越来越多的临时工作者,而利用当地的社团资源就能够把他们组织起来;联合能给雇主带来更大的压力,使工会更容易组织选举和获得授权 (JaneWills,2001)。Dave Spooner(2004)也指出了合作的障碍:工会议程的多样性,非民主工会的存在,性别问题,对文化和阶级的不同认识等,都是两者合作需要注意的问题。如何更好地与 NGOs合作,也是未来研究的方向之一。

(三)工会内部民主

美国工会的衰退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美国工会的高度官僚主义结构以及对集体谈判合同和抱怨体系的过度重视,这削减了工会民主,让工会应对雇主的反对时非常脆弱 (Charlotte A.B.Yates,2004)。因此,工会本身需要改变自身的领导方式和组织结构,与工会的使命和目标结合,形成竞争力,这种能力可以通过内部民主来得到提高。

内部民主包括倾听成员的心声和意见,让成员发挥力量,促进他们的积极性和主动性。美国社会的工作结构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传统的蓝领工作减少。据 BLS预计,2000年到 2010年期间,增加最大的是以下 10种岗位:食品配制和服务员、顾客服务代表、注册护士、零售店售货员、计算机辅助专家、收款员、普通办公室职员、保安、护士、软件工程师、饭店侍者 (迈克尔 .D.耶茨,2004)。由此可以看出,增加的岗位越来越多的是服务业,而很多低工资的服务业工作都是移民和女性为劳动主力,承受着低工资和艰苦的工作环境。服务业的多样化导致其会员组织工作与传统方式不同,部分劳动者关心工作安全和工资,但是也有越来越多的劳动者更加关心教育、培训和职业规划等问题。所以说,劳动者的需求非常多样化,因此,工会需要建立完善的沟通渠道,促进从下到上的信息传递,从底层发掘信息,利用信息,才能更好地促进工会的发展。这种内部民主对于工会吸收新会员和扩大影响力是非常有效的。工会的组织结构非常重要,如何能既保证成员的创造性和积极性,又能拥有控制资源的能力和执行力,做到两者的平衡是工会需要思考的问题,也是未来研究的方向。

以上三点只是美国工会在未来发展过程中努力的方向,但是环境是变化的,努力的结果如何还要依赖周围的环境,因此,工会更重要的不只是改变而应对环境,更应该组织起来创造良好的环境以重建工会。

[1]Dan Clawson,MaryAnn Clawson.1999.“What Has Happened to the US Labor Movement?Union Decline and Renewal”.Annual Review of Sociology,Vol.25(1999),pp.95-119

[2]William T.Dickens,Jonathan S.Leonard.1985.“Accounting for the Decline in Union Membership,1950-1980”.Industrial and Labor Relations Review,Vol.38,No.3,pp.323-334

[3]Thieblot,Ar mand J.2001.“The Fall and Future ofUnionism in Construction”.Journal of Labor Research,Vol.22,No.2,pp.287-306

[4]Dale Bellman,Paula B.Voos.2006.“Union Wages and Union Decline:Evidence from the Construction Industry”.Industry and Labor Relations Review,Vol.60,No.1,pp.67-87

[5]Dave Spooner.2004.Trade Unions and NGOs:“The Need for Cooperation”.Development in Practice,Vol.14,No.1/2 (Feb.,2004),pp.19-33

[6]Gerald Friedman.2004.“Lobor’s Next Upsurge?”.Labor History,Vol.45,No.3,August 2004,pp.364-370

[7]Gill Kirton,Geraldine Healy.1999.“Transforming Union Women:The Role of Women Trade Union Officials in Union Renewal”.Industrial Relations Journal 30:1,pp.31-45

[8]JaneWills.2001.CommunityUnionism and Trade Union Renewal in the UK:Moving beyond the Fragments atLast?.Transactions of the Institute of British Geographers,New Series,Vol.26,No.4(2001),pp.465-483

[9]Charlotte A.B.Yates.2004.SustainingUnionMilitancy andMobilization:Critical Reflections on Dan Clawson’s the Next Upsurge.Labor History,Vol.45,No.3,August 2004,pp.347-352

[10]迈克尔 .D.耶茨著 .张文成摘译 .美国工人失业和工会组织现状 [J].国外理论动态,2004,(12).

On the Causes and Countermeasures of Decline of Trade Un ions in the USA

Zhang Lei

(Nanjing University,Nanjing210093,Jiangsu Province,China)

In the USA,trade union movement has a long history.This paper tells the long history and current situation of trade union development in the USA,analyses the decline of density,number and influence of strike,political power of labor,and the causes of the decline including population statistics,legislation system,globalization and so on.Finally,the paper puts forwards three counter measures of trade unions development in the USA.

the USA;trade union;decline;countermeasure

D412.6

A

1673-2375(2010)05-0113-04

2010-07-20

章蕾 (1987—),女,江苏苏州人,南京大学商学院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曾 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