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析方法治疗同性恋1例报告

黄 敬高月霞

精神分析方法治疗同性恋1例报告

黄 敬①高月霞

同性恋是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同性恋者作为一个亚文化群体,具有独特的行为规范和方式。在近几年的咨询中,同性恋者并不少见。在同性恋形成的社会、心理因素中,早期的成长环境和性经历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精神分析取向的治疗被认为较适用于同性恋者。笔者把咨询中的一个典型案例整理报告如下。

1 来访者一般资料

1.1 病例介绍 患者男,23岁,大专文化,学广告设计。从小在农村长大(城市附近的1个郊县)。有4个姐姐,最小的也差5岁,父亲是个体户,母亲务农。认为自己有同性恋的倾向。17岁遗精,没有特殊的感觉。2008年9月从北京回来,被家里逼着相亲,很痛苦。为了父母,做出妥协,2009年4月21日结婚。20天没有同房,和妻子躺在一起,很痛苦。想尝试但反感、恶心。就诊前1天被父亲痛打,也不觉得疼。想死。二姐陪同就诊。

1.2 来诊形式 未预约,直接就诊。

1.3 对来访者第一印象 不足1.60米高,面容瘦小,身体单薄、说话语调低、迟疑。第一次是姐姐陪同,姐姐高大健壮,言谈爽快与来访者的瘦弱单薄、唯唯诺诺形成鲜明对比。治疗师感觉这个男孩很压抑,缺乏朝气。身体没有发育完全,象十五、六岁。来访者是单独访谈,只是结束后和姐姐了解了一些情况。

2 第一次咨询过程

T:为什么来咨询呢?P:我是性方面的问题。T:性方面的什么问题?P:性倾向的问题。T:能具体说说吗?P:我从小就对女孩没有特殊的感觉,和她们能打成一片,成为朋友。但没有想恋爱的想法。T: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吗?P:是,我有4个姐姐,最小的差5岁。她们也不把我当男孩。还有姐姐的孩子,也是女孩,她们也在我面前换衣服。对女性的身体我没有神秘感。T: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男生感兴趣?P:从小吧。特别希望有个慈祥、成熟的男性在我身边。T:为什么?P:可能因为家里老打架。爸爸打妈妈,有一次还送医院打点滴了。T:你当时多大,什么感觉?P:觉得家不像家,有想死的感觉。那时候8岁吧。可能就是那时候开始想找个比爸爸好的男人。就开始注意别的男性了。T:有实际的性的接触吗?P:在12岁的时候,和同伴有过接吻,当时觉得好玩。没有其他的经历。青春期开始大家都对性感兴趣,看这些内容。我也看,但关注的都是男性那部分。P:我初中毕业在北京上一个民办的大专,学广告。有个女孩是我的知己,我把秘密告诉她了,有一次我们住一个屋。很自然,她也不担心我。T:怎么判断自己是同性恋的?P:看书,也在网上查。知道同性恋不是病,也看一些电影,觉得挺唯美的。可是现实没法改变。T:什么样的现实?P: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要传宗接代。家里逼我相亲,第一个女朋友,她比较开放,想吻我,我差点吐,很恶心。现在这个是没办法,不过很保守,结婚20天不同房,也没说什么。我们几乎不交流。不过我担心这样下去,她提出离婚,我父亲肯定接受不了。要家破人亡。如果维持下去,让她守活寡,也对不起人家。而且她要是出轨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T:你很痛苦,但也看不到出路。P:是,父亲以为我是故意气他们,报复他。打我,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我还自虐过,拿针扎自己。我真的觉得对不起家人,父亲软的硬的都用了,说小时候怎么宠着我,我没出息。用很难听的话骂我。T:他具体怎样说的呢?P:说我是怪物,几辈子也出不了一个我这样的异类。我晚上几乎每个小时都要醒,想到过死。从小我就爱做噩梦,被追杀,也杀人。还梦到妈妈被打,我大哭,上大专时有一次我在梦里把邻居都哭醒了。喜欢看恐怖的片子,觉得痛快。以前我胆小,后来想到死,觉得死也无所谓,胆子突然就变大了,敢自己去坟地里转。

3 16次咨询内容整理如下

3.1 关于家庭 8岁的1个晚上,因为父母打架,我哭着在本子上写着“家”,那时候我已经对家有了怀疑。有1次,父亲将母亲打得头破血流,母亲也失去理智地自己打自己,把自己的脸抓得鲜血直流,我吓傻了。12岁的夏天,乌云密布,打架后,他(父亲)把我们赶出家,我们躲到了邻村的二姐家,母亲不放心家里,让我回去看看,我冒着暴风雨回去,被他骂了一顿。那一路上我也忘了害怕。

1次冲突后,父亲说他要离家出走,这个家已经没法过了。他要出去呆2年。我的眼泪哗哗地流,除了落泪,我想不到什么。后来母亲搜到一张他和另1个女人私奔的方案,我竟然觉得二人好笑。我开始麻木了。再后来不了了之。最厉害的1次,父亲打完母亲后,将家里一切砸个稀烂,我彻底绝望了。那时姐姐已经都出嫁,就我自己在家。父亲曾拽着母亲去离婚,母亲死活不干,在农村1个女人离婚的下场可想而知。他们打了20年,后来是冷战了。我知道我的家是名存实亡,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父母冲突原因还是外遇。有1天我正好撞见他和那个女人在饭店,但我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反正已经是这样了。那年我19岁。我一直觉得家里畸形,没有家的感觉。

第2次咨询曾提到会被父亲打死(如果不同房),也提到想自杀。不怕死,但不想让母亲伤心。母亲曾哀求我:就当是这婚是娘结的,为了娘也得结婚。我想因为种种原因我家不被村里看得起,我这次结婚是家里搏回面子的机会,要传宗接代。否则,整个一家人都被人看不起。我为了父母为了尊严,选择了从北京回去结婚,没想到这条路这么难!我们结婚20多天,很少说话,连拥抱都没有。躺在床上,两个人无话可说,比争吵更折磨人。我父亲不会允许这样下去的,我们家里人都快疯了。我们家很可能会家破人亡。父亲认为我是故意报复,要跟我同归于尽。

3.2 关于母亲 是1个典型的很要强的农村妇女,打那么多年直到现在的妥协,委屈和伤害可想而知。她被父亲打怕了,也知道我很害怕。所以她妥协了,无论他在外面怎样,只要还顾家就行。我曾劝母亲离婚,她说不能离,离了我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养你们。要是没有我,她早死了,喝农药了。所以我觉得很对不起母亲,没能给她争气,她受得煎熬是我一辈子还不了的债。我迷惑活着为了什么?为了痛苦吗?我现在特别怕活着,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活。但我想按自己的意愿活。如果象父母那样,我宁愿一辈子不结婚。

3.3 同志渊源 从第一次看到父亲打母亲,心理就开始对他有敌意。开始幻想心目中的父亲形象:面善、慈祥、能给家里带来安全感。开始注意男人。多半是看成熟、稳重、面善的中年男人。渴望有这样的父亲一起住。随着年龄增长,开始对性有了懵懂,开始关注男人的身体,与女性恋爱想都没想过。很多次做梦遗精都是梦到男人。到20岁自己还不知道gay是什么,看到报刊上的“同性恋”3个字也很排斥。后来到北京学习,我开始从网上查看有关的群体和信息。看色情片我对女人的身体很不舒服,认为男人更有吸引力,我会有性唤起。我曾经迷恋过1个男孩,大我3岁,1米7高,迷人的笑,我一看到他就心花怒放,是恋爱的感觉。但他是异性恋,我们象兄弟一样相处。有1次我们都喝酒了,他拉着我的手说话,我觉得很幸福。我很盼望有个男人能和我恋爱,拥抱、象异性恋一样过一辈子。

4 同性恋形成的动力学分析与讨论

4.1 家庭早期的抚养环境和家庭关系导致性别认同障碍

4.1.1 上海等地254例同性恋的社会学调查表明,早期所受不良影响是同性恋形成的最重要成因 此项调查发现同性恋者儿童期以母亲照顾为主的占77.3%。来访者一出生就处于女性的包围中,父亲常年外出(性别认同的榜样缺失),母亲和4个姐姐是他的主要养育者。而且她们无意识中忽视来访者性别差异的行为,使他造成性别混淆(心理阉割)。在性心理发展的关键时期没有完成自己性别角色的确认。

4.1.2 国内1项40例同性恋的调查提示,家庭不良因素,尤其是家庭早期破裂,异性长辈对子女过于严厉或过于溺爱,家庭生活中有不检点行为等,对同性恋形成有促进作用 来访者父母感情不合,父亲对母亲施暴,对感情不忠,使他感到身边的男性角色如此没有自制力,如此丑恶,从而使他性别认同和性角色学习过程受挫,压抑了成为1个男性的愿望。

4.2 父亲对母亲的暴力和婚外性行为使来访者对于异性之间性的接触产生强烈的恐惧和羞耻感 从而很小就开始关注理想中的同性,渴望和同性的亲密行为能够带来关爱和安全感。

4.3 来访者卷入父母的冲突中,对于母亲的认同使来访者心理性别角色倾向于女性 来访者成长过程中,体会到母亲为了维持家庭所忍受的屈辱。认为自己是母亲不能离婚的原因,从而在心理上卷入父母冲突中。希望自己死其实是希望母亲解脱的潜意识的表达。从而把自己带入母亲的角色中,希望替母亲分担痛苦。所以虽然成年后已经去了外地,在母亲的要求下仍然回来,“替母亲”结婚。

4.4 来访者不能成为1个男性,不能替家庭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与父亲在家庭和性方面的强势角色形成很大的反差这一方面是对父亲的反向认同的结果,另一方面也通过自己的同性恋角色来否定父亲对整个家庭的权威性,对父亲进行了反向控制。来访者的潜意识通过这样的叛逆行为表达了自己的愤怒,也替母亲报复了父亲的不忠(与母亲结盟)。

5 咨询体会

在每周1次,持续4个月的咨询过程中,咨询师陪伴来访者体验和表达了童年的伤痛。通过精神分析的治疗使来访者看到自己从小就卷入父母的情感冲突中,一直为母亲的屈辱而有负罪感,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包括性别取向)来否定父亲的控制,表达自己的愤怒。当他能够在咨询室中用言语和眼泪表达这些情感的时候,他也在为自己的经历哀伤,在完成与父母在情感上的分离。他的自我认同(包括性别的自我认同)的建立也许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对于同性恋者的咨询,需要关注的也许不是性别的取向,而是如果他们为性别取向感到困扰,那么作为一个独特的个体是如何形成这样的取向的,在形成过程中他的内心体验是什么。能够理解他的体验,能够提供一个表达和疏泄的空间,就是一个好的陪伴者了。至于能否促进性别取向的改变,是否有能力和必要去改变,则超越了咨询师能够回答的范围。

[1]李银河.同性恋亚文化[M].呼和浩特:内蒙古大学出版社,2009: 3-28

[2]卢勤,苏彦捷.性别角色与基本人格维度的相关研究[J].北京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04(4):642-651

Psychoalysis Treating A Case of Homosexual

.H uang J ing,Gao Yuex ia.N orth China Petroleum M ental R ehabilitation H osp ital, Cangzhou061000,P.R.China

2010-04-12)

① 中国.华北石油精神康复医院(沧州) 061000 E-mail:huanjin2002@yahoo.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