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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文:语篇研究的新论域*

2010-01-21祝克懿

当代修辞学 2010年5期
关键词:互文互文性语篇

祝克懿

(复旦大学中文系,上海200433)

提 要 论文以术语“互文”、“互文本”为切入点,在语篇视野中探讨了互文理论与汉语语篇分析对话的可行性与发展前景。论文认为:互文语篇研究拓展了语篇研究的新论域。论文将“互文本”界定为有互文函数关系的文本,描写了文本互涉的路径及基本结构特征,以新的视角重拟克里斯蒂娃观念中语篇生成与理解的动态过程,并通过互文语篇理论系统所揭示的文本空间结构意识和互动关联意识,反映人类认知的普遍结构规律。

一、引 言

有学者预期:语言研究随着重心逐渐由静态而动态,由句子而语篇发生重大转移,语篇研究这场“兴师动众的,也许是涉及若干代人努力的马拉松竞赛”(胡壮麟,1998),正在促发学界的一次重大革命。

语篇革命最早的觉悟者来自欧美学界的多个领域,他们从转换生成语法、修辞学、风格学、社会语言学、叙事学、文学理论等多个角度进行的探索已经硕果累累。显著的标志是,20世纪50年代末创立发展的语篇语言学以其宏阔的学术视野成功地促使传统语言学超越微观语言学孤立单句的分析框架,进入到广阔的言语交际领域。

汉语学界70-80年代开始接受语篇理论,发展至今,学科基础理论初步奠定,语篇语法、语篇语义、语篇语用、语篇修辞等分支学科领域也开始形成。综观已有的汉语语篇研究,80-90年代以来的理论形态主要表现为从国外引进介绍,自主的研究很少。从数量看,据徐 统计(转引自徐赳赳,2010:101),1982年与话语篇章有关的论文仅两篇,1999年时才突破百篇;从质量看,Halliday倡导的系统功能语言学耸立起了语篇衔接连贯研究的高峰,成就了语篇微观结构研究的现代高度和广度,而国内接受系统功能语言学观点的语篇研究也主体考察语篇连贯性的主位结构、信息结构,表现概念功能的及物性结构等论域,相对而言,语篇功能性宏观结构的研究还属相对未知的领域。

90年代末与21世纪初的语篇研究,其描写与解释无论从规模上还是方法上都逐渐与国际学术界接轨,专论专著新作迭出,但总体来看,研究终未形成先驱学者预期的与国外语篇研究相应的蓬勃浩然大气。探究其未能繁荣起来的主要原因,不难发现:已有的研究主视、主导衔接、连贯等微观的语篇分析观念以及与之相联系的方法,较少关注中观、宏观视角的研究拓展和对跨学科理论向度的探索。在这种背景下,我们发现互文理论一旦被引入语篇分析,即可以作为一种大视野的理论方法、谋篇策略去揭示语篇生成与理解的内在机制与外部联系,可以进一步显示语言作为交际工具的本质,并能准确反映人类认知的普遍结构规律。

互文理论是在西方结构主义和批评理论影响下,60年代产生,70-80年代迅速发展的一种文本理论。互文理论力主语篇的互动理解、视一切文本都是互文本的研究理念给予语篇分析重要的启迪:其一,互文理论认为语篇构成离不开文本将其他文本纳入自身,“每一篇文本都联系着其他若干篇文本”(萨莫瓦约,2003:5);其二,互文是“语言次序的重新分配和代码的转换”(萨莫瓦约,2003:3),因此文本参互的方式决定了文本结构的格局;其三,互文研究方法不仅能从本体上揭示语篇结构规律,更能对语言运用,特别是现代科技条件下涌现的语言现象,给以透彻的理论分析和充分的结构阐释。

以语篇研究的角度视之,互文理论的精髓在于它另辟蹊径,以全新的理论向度构筑了文本网络世界,用“互文”这个命题极其准确地提炼出并摹写出文本网络世界中,文本间最普遍、最核心的空间结构和互动关系,概括了文本新向度的指向功能,揭示出人类关于文本写作与阅读认知过程的普遍规律,开启了语篇研究的新论域。

在西方,互文理论以其对传统文本理论的超越和全新的理论向度被誉为“互文性革命”。我们期待互文理论引入语篇语言学后也能带动语篇分析发生一场“语篇互文革命”。

二、“互文”概念意义

1. “互文性”概念解读

法文词“intertextuali té”汉译为“互文”、“互文性”、“文本间性”、“文本互涉”、“互文本性”、“互涉文本”、“文本互涉性”、“简文本性”等。这些术语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均表达了文本之间互相指涉、互相映射的特征。

“互文”是“互文性”的简称,理论上二者同指“互文性理论”。但学者在使用中往往倾向于将“互文性”用作专指理论体系的术语,而让“互文”负载更为丰富的理论涵义。因此,“互文”术语除了表达“互文性理论”外,有时作为动词性词语使用,特指一种“参互成文”的性质状态或动态过程,强调互文本形成过程中互文作为言语行为的功能特征;有时“互文”又作为言语行为的成品,与具有实体特征的“互文本”同指,表在文本世界里发生了互文关系的结构体。除此之外,为了准确表达互文思想、互文形态,我们在使用“互文”术语时,又注入了互文空间与互动关系的语义。因此,在下文的分析中,“互文”术语会有上述四种能指,但在不同的语境中又只有“互文性理论”、“参互成文过程”、“互文本”或“互文空间和互动关系”之一种身份。

关于“互文”术语的理论内涵,克里斯蒂娃表述为:“任何文本的构成都仿佛是一些引文的拼接,任何文本都是对另一个文本的吸收和转换。”(秦海鹰,2004:3)杰拉尔德·普林斯在其《叙事学词典》中的界说范围更明确,也是我们从语言学意义上更能接受的定义:一个确定的文本与它所引用、改写、吸收、扩展或在总体上加以改造的其他文本之间的关系,并且依据这种关系才能理解这个文本。

2. “互文”、“互文性”与“互文本”

我们认为,“互文”之“互”指存在于当下的文本与之前、共时的源文本成分间有以互动关系制约下的组合关系、共现关系、重写关系。这些关系显示为当下文本与源文本间互依互存、不同层次参互的空间结构关系;而“互文”之“文”理论上是一个集合名词、抽象概念,实质上指由当下文本成分与源文本成分构建的共组文本,是互为存在前提的互文本。从文本内部看,互文本体现为当下文本成分与源文本成分间的互涉关系;从文本外部看,互文本体现为处于不同空间层次上、不同来源的源文本按不同的方式参加到当下文本中来所形成的空间结构关系。当这种关系因为交际动因的制约影响从可能变为现实时,互文本实体化为互动共生、共建共组的当下文本和互涉的源文本。区别在于:互文本是断裂的、动态的、解构的文本形成过程,而当下文本与源文本是自足的、静态的、统一的文本客体;互文本反映了可能文本世界里的空间结构和互涉关系,而当下文本与源文本反映了现实世界里的对立统一关系,有当下文本才有源文本,而没有源文本也无所谓当下文本。

原则上,我们也认可克里斯蒂娃所言的“所有的文本都有互文性”、巴尔特推出的“所有的文本都是互文本”的命题,因为这既是互文性理论安身立命的根基,也是一般文本普遍具有的特性。但这种“所有”的特性只是存在于可能世界里的推理,文本的间涉也只是潜在的可能。因为哪些源文本能在哪些语境中被话语主体激活,并与当下文本产生互涉关系,其可能性是由多种交际动因决定的,比如由话语主体生活时代生产力的高下、社会文明的程度、风俗时尚等因素所决定。而且话语主体理性思维的能力、感性思维的习惯、知识结构、语言素养、兴趣爱好等都可能任意组合交叉,形成不同的映射因素。而只有映射因素制约下的文本互涉产生,对应的互文关系形成,互文本才有可能转化为现实性。

三、藉函数关系认知的“互文本”

我们对“互文本”概念最初的认知主要源于曼戈诺在《话语分析方法入门》(1976)中的界定:“一个文本的内部所表现出的与其他文本的关系的总和(引文、戏拟、转述、否定等等)。”(秦海鹰,2004:3)

以此为基础,我们试把互文关系理解为一种函数关系,以此来规约互文本的内涵与外延,明确其能指和所指范围,描述语篇生成与理解的动态过程。

函数关系是数学中的一种对应关系、映射关系,用符号表示为y=f(x)。其中,x集合称为函数y的自变量,f是对应法则,y集合(因变量)随着x的变化而变化,称为自变量x的函数。其x自变量,函数一个与他量有关联的变量,这一量中的任何一值都能在他量中找到对应的固定值。y因变量(函数),随着自变量的变化而变化,且自变量取唯一值时,因变量(函数)有且只有唯一的一值与其相对应。我们认为,互文关系同于数学中的函数关系,也是一种对应关系、映射关系,但函数关系更为丰富多样。由于交际需求f不可穷尽、不能尽数,决定了互文函数关系既有数学函数取唯一值的严格对应关系,如源文本成分以直接引语的方式进入当下文本所产生的严格对应关系;又有多对一或一对多的对应关系,如源文本成分以间接引语、转述、隐喻、戏拟等变体进入当下文本所产生的多值多体对应关系;还有难以在形式上准确描写的复杂对应关系,如源文本为参考文献、图书馆、文本世界或储存在大脑中的知识、文化背景时与当下文本所形成的映射关系。我们引数学函数关系来解释互文关系,主要希望依托其能把互文本几种形态的变量关系充分展示出来的分析思维来解释互文本的形成过程。我们把当下文本看成是因交际动因f决定兼容其他源文本的自变量x集合,把源文本看成是随当下文本结构需求变化而变化的因变量y集合,二者的互动产生互文本。这种互动关系在两个层面进行:

1)(fx)层面 交际动因f直接决定当下文本x的文本格局,如:

a.决定x为何种文体体式(小说、诗歌、散文、戏曲、公文条例、学术论文、广告文案);

b.决定x为何种语体体式(口语语体、书面语体、政论语体、新闻语体、法律语体等);

c.决定x为何种风格类型(雄浑或婉曲、典雅或平实、简洁或繁丰、褒扬或贬斥)等等。

2)y=f(x)层面 f间接决定、x直接决定y以何种变量(何种文体、语体、风格的文本单位)参加到当下文本中,成为其有机组成部分。交际动因不同,当下文本建构的需求意向不同,决定进入到当下文本中的源文本成分不同,进入的方式策略不同,文本整合呈现的随变面貌也不同。

需要说明的是,源文本y产生的随变并非是文本本体自身随f(x)变化而变化,而是:

第一,文本集合y的某些要素因交际需求被激活,由可能世界进入现实世界,以各种形式的文本单位、在不同的空间层面上进入当下文本随变关系。比如撰写一篇关于互文的学术论文,如果交际动因是评介西方互文理论,当下文本就会从西方互文理论的文本集合中选取从巴赫金、克里斯蒂娃、巴特尔、热奈特等学者的相关论述作为互文本参加进来,从形式到内容改造调整,以适应“评介西方互文理论”的当下语境,使之成为论文互文思想的重要理据、主要载体;如果交际动因是从语篇结构的角度考察中西互文结构的类型,源文本的选取范围就会涉及中西历时与共时语篇结构发展嬗变的轨迹;如果交际动因是单向考察他者文本进入当下文本的路径,从理论到实证分析都会较少关注当下文本内部因话语主体上位言语行为与下位言语行为形成的自互文;如果交际动因是考察不同交际领域中的互文形态、互文策略、互文类型,跨领域的源文本就会为当下文本增加许多跨领域色彩的互文本。不一而足。

第二,为适应当下文本语境,源文本成分随当下文本结构语义需求所产生的随变关系。换言之,进入当下文本的他者文本不是以原生态的面貌与当下文本x发生直接加合关系,而必须改造以适应当下文本和谐语义的语境。于内要与其共现的结构成分——修饰成分、论元成分、动元成分、支配成分共建连贯和谐的语义;于外要适应当下文本x所属的不同的逻辑层次和历史语境。对此,克里斯蒂娃阐释道:“互文性的引文从来就不是单纯的或直接的,而总是按某种方式加以改造、扭曲、错位、浓缩或编辑,以适合讲话主体的价值系统。”辛斌进一步阐发道:“互文材料很少只是被简单地嵌入某一语篇,而是根据该语篇内部的逻辑关系和语义结构被重新加以利用。因此互文性分析的重点应该是考察互文材料在特定语篇中的语义功能和结合的方式与和谐程度。”

基于上述讨论,我们界定术语“互文本”为:当文本自变量x随交际动因f的变化而变化,因变量y随自变量x的变化而变化时,互文函数关系产生,处在这种变量关系中的文本被称为互文本。

从这个角度界定互文本,描写其性质、确定其范围,有别于视一切文本为互文本的泛论。

将互文本概念引入语篇分析,首先需要确定的必有要素是:当下文本——文本集合x,源文本——文本集合y,交际动因——对应法则f。当x集合中的个体A、B、C……(表示为x(A、B、C……))因某种交际动因 f与 y集合中的个体 a、b、c……(表示为 y(a、b、c……))有映射关系时,互涉关系形成,文本A、B、C……与文本a、b、c……以唯一值、或多值、或复杂值关系对应为互文本。举例略做说明(引自王运熙、周锋《文心雕龙译注·神思第二十六》,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245页-246页。互涉关系用符号“≒”表示。):

(1)[题解]神思指人们进行创作时的思维活动,本篇专门论述这方面的问题。

[神思]古人云:“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神思之谓也。

[注释]“古人”三句:语本《庄子·让王》:“中山公子牟谓瞻子曰:‘身在江海之上,心居魏阙之下,奈何?’”原意是说身在民间,心却想着朝廷的爵禄。此借言精神活动不受空间的限制。形:指身体。魏阙(què却):宫廷前高大的建筑物,左右各一。此代指朝廷。魏:高。

[译文]古人说:“身在江湖上,心却在朝廷中。”这就是被称为“神思”的精神活动了。

互涉关系主要在当下文本集合f(x)与源文本集合y间产生。例证所涉的互文本有——

a.当下文本个体x(A)与源文本y(a)互涉,对应为互文本:

x(A):刘勰《文心雕龙·神思》“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

≒(交际动因:“借”“身在江湖上,心却在朝廷中”“言精神活动不受空间的限制”;互涉策略:有标记直接引用。)

y(a):《庄子·让王》“身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

y(a)中的“身”变为x(A)中的“形”,疑是史上抄写所致谬误,不是源文本成分为适应当下文本和谐语义所作的调整修正。

b.当下文本个体x(B)与源文本y(a)互涉,对应为互文本:

x(B):王运熙《文心雕龙译注·神思第二十六》中古人说:“身在江湖上,心却在朝廷中。”这就是被称为“神思”的精神活动了。

≒(交际动因:让受众准确理解引语语义;互涉策略:语码转换)

y(a):《庄子·让王》中“古人云:身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神思之谓也。”

c.话语主体上下位言语行为互涉,他者文本与当下文本参互对应为互文本:

{王运熙说≒[刘勰说≒(古人说:“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神思之谓也。]此借言精神活动不受空间的限制。}

上述互文分析仅为由直接引语、译文的互涉索引出的部分互文本类型。互文本形态各异,还可以分析:“古人云”、“古人说”等标记语互文本;贯穿、引领当下文本集合[题解]、[神思]、[注释]、[译文]四部分语义内容的“神思”关键词互文本;还有“‘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神思之谓也”“形:指身体”类释义互文本等等。举典型的直接引语互文本为例,是想见微知著,通过讨论有互涉关系的文本如何因交际动因激活所需知识框架和语言环境,如何作为源文本以不同的结构形式,在不同的层次上嵌入当下文本,从个体到集合,从分析到整合、从解构到重新建构的互文本生产过程,以此来构拟互文语篇生成与理解的动态过程。

从传统分析视角观之,x文本集合通常被界定为文本生产的结果、建构的完成形态、语境未被激活的静态言语成品;文本生产也被视为由词、短语、句子按递归方式线性生成;文本结构单位——语篇,虽为新的研究命题,也只是从量的层面来界定是比句子高一级的单位,语篇构成成分也只是增设了语段这级由句子、句群充任的结构体,所以,由下而上的组合分析和由上而下的解构分析是传统语篇结构研究的经典论域。

我们借鉴互文理论界入的语篇分析,希望以全新的理念去理解文本结构,去还原、构拟文本生产过程。不同于传统文本结构观中语篇是由词、短语、句子、语段等结构单位逐级线性生成的观念,互文视角展现的语篇生成是一个立体动态过程。因此,我们预设文本构成成分是文本世界中处于不同层面上有互涉关系的互文。互文载体形式可能是词语、句子、语篇等口头、书面的文本结构,也可能是图片、音像制品、网页等超文本,甚而可能是存在于人们大脑中的共同知识、话语主体生存的社会文化背景这种难以直接描述的信息板块、记忆单位。它们之前存在于y文本集合这个可能世界里,这些形式不管是实是虚、是文字还是音像图形,它们都必须由一定的交际动因所激发,并与当下文本确立一种互涉的函数关系,才能成为x文本集合中的互文成分。也只有当互涉的函数关系产生,才能决定y集合中的哪些个体能以什么形式的互文、按什么程度、以多大的范围界入当下文本x,接受适应性的改造——或原形导入,或改头换面,建立和谐的对话关系。换言之,当下文本x之所以能形成区别于其他者文本的“这一个文本”,完全取决于因何种交际目的来激活y文本集合中的何种成分,然后根据映射对应规则进入当下文本x,经改造使之成为适应当下文本x语境的成分。也只有到这个时候,通过系列映射规则产生互文函数关系的互文本整合,文本生产过程方告完成。

互文本的形式多样,形态各具。以学术论文语篇为例,至少可以分析出下列六个层面互文形态的互文本:

第一层:论文正文≒注释;

第二层:(论文正文≒注释)≒参考文献;

第三层:摘要(中文≒外文)≒[(论文正文≒注释)≒参考文献];

第四层:摘要(中文≒外文)≒关键词(中文≒外文)

第五层:关键词(中文≒外文)≒标题(中文≒外文)

第六层:论文全文作为当下文本 x(A、B、C……)≒源文本 y(a、b、c……)。

以2010年第8期《读者》一语篇为例:

你只有一个胃

马晓伟

每年“股神”巴菲特都举办“与巴菲特共进午餐”的活动。这一吸引眼球的盛事,理所当然地会被众媒体争相报道。餐会结束一个月后,将评出一篇最佳报道。届时,巴菲特将亲自为获胜者颁奖。

这天,史密斯与沃伦斯基牛排馆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菜肴一一呈上来了,果真是一场美味绝伦的盛宴……3个小时后,餐会结束。接下来,关于午餐的新闻满天飞,但都写得千篇一律,无非是渲染餐厅是多么美轮美奂,菜品是怎样烹龙炮凤,用餐的人是奢侈高贵……

可想而知,这些都落选了。脱颖而出的是篇不足两百字的小稿子。作者名叫艾格伊,供职于曼哈顿一家地方小报。他只字未提巴菲特,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一名流浪汉。

史密斯与沃伦斯基牛排馆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实在挤不进去。正准备打退堂鼓,忽然看到一名流浪汉,他衣衫褴褛,却怡然自得。此时,他正在餐馆外的垃圾桶里翻拣食物。忽然他一阵欣喜,显然,他发现“战利品”了!大快朵颐之后,他抚着鼓鼓囊囊的肚子,打着饱嗝,自言自语地嘟囔着“过期的三明治和沙拉酱,也照样能把肚子填饱。”

巴菲特说,是文章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接下来,他把奖杯颁给了艾格伊。回家途中,艾格伊发现奖杯底下有这样一些字:对一个人来说,生理需求是非常容易满足的,而永远都填不满的,是无边的贪欲。其实,人生在世,所需无多。因为你只有一个胃。(陈明摘自《作文素材》2010年2月)

1)不同层次的结构互涉关系:

x(A):陈明发表于《读者》2010年8期《你只有一个胃》;

y(a):马晓伟《作文素材》2010年2月《你只有一个胃》;

y(b):无名译者根据美国新闻稿件翻译、编译或摘译的译文;

y(c):包括艾格伊稿子在内的一批关于“与巴菲特共进午餐”的新闻报道;

2)不同层次的成分互涉关系:

x(A):陈明发表于《读者》2010年8期上的《你只有一个胃》

y(a):标题“你只有一个胃”与文章主体之间语义概括与被概括的互文关系;

y(b):标题《你只有一个胃》与文章主体末句“因为你只有一个胃”的有标记引用关系;

y(c):艾格伊的文稿与文章主体的有标记引用关系;

y(d):艾格伊的文稿与流浪汉话语间有标记引用关系;

y(e):“(巴菲特说,是)文章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与“过期的三明治和沙拉酱,也照样能把肚子填饱”间有标记引用关系、语义概括关系。

y(f)“:(艾格伊发现奖杯底下有)这样一些字:对一个人来说,生理需求是非常容易满足的,而永远都填不满的,是无边的贪欲。其实,人生在世,所需无多。因为你只有一个胃”间有标记引用关系与文章主体的有标记引用关系、语义概括关系。

y(g)……

除了上述可以在互涉关系的两端找到相互映射的互文本,还有一类互文本较难把握分析:此端是当下文本自身,而彼端则指向群体庞大、形式复杂的注释、参考文献、图书馆、文本世界和储存在头脑中的形形色色人类知识的类型。这类互文本的彼端有时有迹可寻,如附着于论著的注释、直接参考的文献等;有时则只是大脑里的信息单位、知识记忆。试分析屈承熹在《汉语篇章语法》“致谢”中的表述(2002:5):

(2)任何一本书,只要题材广泛,都无可避免地要借鉴许多前贤的研究,本书也不例外,从书中大量的引用和摘录就可见一斑。但有些人对本书的影响特别之大,我还是想特别举出一些来,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与当下文本“本书”互涉的互文本是:a“.许多前贤的研究”;b“.书中大量的引用和摘录”;c.“特别举出一些”。互文本a.-c.语义范围递减,b.、c.是可感可知的互文本,而a.概括的语义则只能是因人而异的信息单位、知识记忆。罗兰·巴尔特描述为:“互文是由这样一些内容构成的普遍范畴:已无从查考自何人所言的套式,下意识的引用和未加标注的参考资料。”(萨莫瓦约,2003:13)维特根斯坦对这类互文本的表达更模糊更具概括性:“我认为我的思考只不过是在复制别人的思想,……我觉得我从未发明过什么思想,我的思想都是别人提供给我的。”(何自然,2007:153)与此端“我的思考”对应的彼端是“别人的思想”、“别人提供给我的”,这种互文本的所指应该只有维特根斯坦本人和少数研究者才能产生关联,这种互文本更加体现个人特征的记忆。

互文性理论把这一类互文本也纳入研究的范围,但具体分析时所面临困难之一正是Culler(198l:l09)评论互文性分析的两难境地:“因其所表示的广大而不明确的语篇空间,是个难以使用的概念。但是,当人们把它的范围缩小以使之更加有用时,他们或者陷于传统的实证主义的语源研究,或者只是为了释义方便而把以前的相关语篇一一列出”。(辛斌,2000:3)重新对这种“广大而不明确的语篇空间”进行认知,我们把它定性为承载互文记忆的文本、信息单位,归入互文本的范围,希望籍此凸显其隐性的语篇功能。

记忆互文本可能是字、词、语句、段落乃至篇章等单位,可能是图文资料、音像制品、网络资源,也可能是凝定在民族记忆、集体记忆和个人记忆中的语言传统、思维定势、社会习俗或文化镜象。无论它们是文字图形、显性隐性、有序无序、将来现在过去,它们都是通过共享记忆和个体记忆来呈现的信息板块、结构单位。一旦被某种修辞动因触发,它们就会被激活成为互文世界中y集合中的备用文本单位,经x集合改造后,与x(A)当下文本互涉成为互文本,完成其特有的文本生产的语篇功能。这种互文本承载的记忆可能已经随历史时空的交替将他者记忆转换为共享记忆,或者将共享记忆转换为个体记忆,但当下文本的话语建构者已经不能清晰地表述、准确地感知。所以,把已知当成创新,把他见当成已见,把潜意识当成无意识,是话语主体常会有的思维轨迹。

我们通过互文函数关系来严格界定的“互文本”,将之限于仅由互涉关系产生的文本,区别了所有的文本都是互文本的泛论,把“互文本”从无边无际、无从把握的混沌文本世界中剥离抽取出来,还它清晰明确的概念范畴。这样展开分析的直接效应是:使“互文本”成为一个有准确内涵外延的规范术语,使以它为核心所表述的互文理论、文本理论更具科学规范性,能更好地成为多门学科进行理论阐释时的分析工具。

四、互文理论与汉语语篇分析对话的认知基础

当“互文”概念还只是寓居在修辞学、文献学领域,还沿用唐代贾公彦《仪礼注疏》所言:“凡言互文者,是两物各举一边而省文”的概念义时,学界对“互文”的认知还只是一种具有特殊修辞效应的修辞结构,一种传统意义上的辞格术语。如《辞海》:“互文,修辞学辞格之一。上下文各有交错省而又相互补足,交互见义并合而完整达意。”在这个意义上,互文又被称为:“互言”、“互辞”、“互备”、“互体”、“参互”、“互文相足”、“文互相备”等。其类型如:

本句互文:a.秦时明月汉时关。 b.烟笼寒水月笼沙。

对句互文:a.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b.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

鼎足互文:a.辇下风光,山中岁月,海上心情。b.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

这类互文以文本的交互性为核心,以句法结构省略空位为特定的表现形式。句法结构空位属于省略缺位,根据上下文,受话人也可以顺利地补出缺位的成分。

除了上述以诗词语句表现的辞格互文,还有以散文形式表现的互文。这类互文多关注古籍文献中线性表达的完整信息,分析其结构手段技巧和修辞审美效应。如:

(3)上下文义互相阐发,互相补充,即互文见义。《礼记·中庸》“吾说夏礼,杞不足征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孔颖达疏:“《论语》云“宋不足征也”,此云“杞不足征”即宋亦不足征。此云“有宋存焉,则杞亦存焉,互文见义”。(《古汉语词典》)

例中有“互文”的定义,互文的例证,兼互文例证的释义。

一言之是,遍于行路,终年誉之;一行之非,掩藏文饰,冀其自改。(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教子》)

“一言之是”与“一行之非”语义上下关联为互文,谓一言行之是、一言行之非。

这些类型没将互文纳入到语篇这个整体互动的体系中,关注互文与其他语篇曾有的和现有的结构语义关系,仅倾力于在语篇内部讨论静态的组织结构,追求特殊的修辞效应,可称之为“修辞互文”。

还有一类属于文献学、考据学的互文。其考论路径是从当下语篇回溯到原初语篇,以证实当下语篇引经据典的理据性。互文表现是由直接引文或间接引文在当下语篇中导出原初语篇。互文本往往由标记语引领。如:“孔子曰:……”;“《论语》言:……”“有乐府诗为证:……”。

原初语篇可能是经典文献,也可能是口耳相传又固定在古代典籍中的民歌民谣、俗言俚语、熟语等。文本形式为:“俗话说:……”“成语有:……”。

这种互文以追本溯源的实证研究方式,在以时间流程为索引的文本空间上揭示了当下文本与源文本间层次的互动共生关系。正是这种表现的“互文”与西方文本理论所言的“互文”有着最为广阔的对话语境。

西方文本理论脱胎于符号学和结构主义理论,其初始理论目标是从形式出发来探讨文本的结构规律,这就为同为寻求语篇结构规律的汉语语篇语言学创设了对话语境。

90年代末,西方文本理论传入我国。其核心术语“intertexuality”于翻译途径与我国传统修辞格术语“互文”相遇。互文理论的积极引介者秦海鹰将之联系在一起(2004:3),但认为两者本来没有互文关系,是“字面上的巧合”,是“某种跨语言、超时空的‘能指的游戏’”。我们认为:修辞概念“互文”与西方文本概念“intertexuality”两相碰撞、磨合,“intertexuality”被译为“互文性”,成为西方互文性文本理论的核心术语,并非是一种巧合或文字游戏。汉代郑玄之所以把“参互成文、合而见义”的现象命名为“互文”,与当下我国学者在翻译时选择“互文”作为“intertexuality”的译名有着很强的心理现实性和学理依据,结构互动就是其共同彰显的语言结构规律。我国传统修辞中的互文与西方学理中的互文完全可以籍此展开一场历史与现实的对话,引导论文更为深刻地把握语篇与文本的结构关系问题。

西方学理中的互文是把引用、转述、省略、借用、化用、抄袭、翻译等属于语篇写作的现象放在文本历史和当下的视界中进行重新审视和界定,并用“文本间性”、“复调”、“拚图”、“嵌入”类富于形象色彩的概念激活了文本的空间结构意识和关系意识,突破了语篇研究的传统范式,使传统分析中一维、线性组合的语篇结构凸显了其多维、多向度的交互结构功能。

全新视角的互文策略不再局限于一种语篇既有的生成模式、解读程序,而是以立体空间的文本纵向聚合的语篇结构关系冲击了传统文本线性横向组合的语篇结构关系,关注语篇要素以互动方式生成语篇的动态过程。故这类互文论文称为文本互文。

汉语的修辞互文本质上是一种构成成分共享的互蕴结构互文,互为存在前提的互动结构互文,而西方的文本互文强调的也是其互涉互动的结构理念,关注的是多向度交互文本结构的生成。尽管没有严格意义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结构关系,但“参互成文、合而见义”的结构理念于二者是完全相通的。

正因为“参互成文、合而见义”都为中西互文结构的理念核心,所以在理论上与实践上,汉语的“修辞互文”与西方的“文本互文”产生了呼应互动的可能性和现实性。作为一种共同的思想基础、心理现实性和结构类型的家族相似性,汉语的修辞互文结构容纳并有力地支持了互文理论在汉语学界的落户扎根,西方的本文互文则以其独特的空间结构层次和关系意识,丰富了传统语篇分析的路径。比如:

第一,修辞互文结构只包蕴互为存在前提的两个部分、两个语法结构成分,故传统修辞互文分析往往只关注其互蕴结构回环平行范式和两两相对的结构成分。文本互文结构也以文本的交互性为核心,但其研究的论域跨越了静态的句法层,进入到了结合动态语境因素的语篇领域。这类互文交互的双方除了有标志的引语、套语、关键词等在当下语篇与源语篇中有着严格意义的对称性互文,还有许多很难确定与之对等的结构成分,这就大大扩展了互文研究的论域。这些可以图示如下(互文板块用“□”标示):

第二,修辞互文结构是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明显的起点和终点,呈回环往复形态或平行关系的结构体,而文本互文结构则是一个纵横交错,可以区分层次,但有时很难确定起点和终点的网络关系系统。呈放射形态、向心形态、递归形态、包容形态、超链接形态等。小而言之文本互文结构研究考察当下x(A)语篇中所嵌入的y(a、b、c……)属于源语篇的成分间的交互关系,大而言之文本互文结构研究考察当下语篇与参考文献、图书馆、与文本世界、与人类知识的交互关系。交互范式形式的多样性、层次的丰富性、方式的复杂性。

从文本互文的结构理念出发,文本结构可以有从多个层面、多个角度分析得出的结论,分析的论域显然大大超出了修辞互文结构考察的范围,可以从单个语篇分析扩展到系统语篇的分析;从注重结果的语篇分析转为注重过程的语篇分析;从线性平面结构的分析转为立体结构的分析;从传统历时影响分析扩展到历时与共时并存的交叉分析;从单向顺时的推理分析扩展为双向顺时、逆时的综合分析;从有标记结构的分析扩大到无标记结构的分析等等。这些分析都拓展了语篇研究的论域。

可以说,文本互文分析以互文语篇所特有的交互性作为理论支点来展开研究,正是西方互文理论能在现代语境下走向我国语言学的学理依据。文本互文分析既吸取了传统修辞理论对互文结构、语义、功能的精当描写,又进一步论证了巴赫金对话理论在汉语论域实施的可行性,实践了西方互文理论对索绪尔组合和聚合结构主义观念、能指与所指互涉关系的推理。

五、互文理论拓展的语篇论域

一种理论的价值在于它对客观现象的解释力,在于它与思维、认知关系的密切联系。由于互文理论的涵量覆盖了传统语言学和现代语言学的学科领域,覆盖了多门学科交叉渗透的领域,而且“互文本”概念也较好地强化了文本空间结构意识和互动关联意识,描写了文本互涉的基本结构特征,并反映出人类认知的普遍结构规律,所以,考察“互文本”所映射的互文函数关系,探讨传统修辞互文、西方文本互文共有的理论特征,以解释语篇生成与理解的言语行为过程,成为本文引进互文理论的直接功用目的。

上个世纪初叶,索绪尔的语言符号系统观帮助学界建立了从系统出发来对语篇进行语言学解读的系统理论,论文认为:互文性理论为语篇研究作出的贡献是:1)更进一步地揭示出语篇系统中此语篇与彼语篇之间互动共生的依存关系、制约关系,描写了语篇生成与理解的动态过程;2)通过“互文本”这个概念,将传统文本研究的重点从时间流程下的渊源关系和影响因素成功转换为空间架构下的层次结构和组合关系。

克里斯蒂娃期待“互文性将揭示一个文本阅读历史、嵌入历史的方式。在一个确定文本中,互文性的具体实现模式将提供一种文本结构的基本特征(“社会的”、“审美的”特征)。”(秦海鹰,2004:3)这种理论预期也为论文所认同。如果互文性理论能成功地解析互文本构成的历史和阅读理解的方式,实现准确描写互文本结构模式最基本结构特征的目标,以全新的理论向度建构一个包括互文结构空间和互动关系的文本网络体系,无疑,互文理论已经充分显示了它进入语言学领域的理论价值意义。目前已经取得的理论功效可概述为:

1)研究理念的前瞻性 开发出语言学方法论的解释能力,提供给研究者一个广阔的视野、多维度的理论思维。互文理论以“互文本”结构所彰显的互文空间和互动关系反映出一种与传统研究思维迥然有别的新方法、新思维,更新了传统观念中的文本结构体系。主要表现为:突破了文本是以线性方式组构的传统思维,文本组构不仅仅包括传统微观研究中由小而大的组合思维,宏观研究中由大而小的分析思维,更强调综合运用向心思维、发散思维、平行思维、交叉思维、逆向思维、顺向思维、单向思维、多向思维等语篇分析立体空间的复合功能。

2)理论核心的高度概括性 互文理论关于“所有的文本都是互文本”的论述最集中反映了写作中文本间的普遍关联性。“有容乃大”,“互文”概括了文本写作“参互成文,合而见义”这种文本写作和阅读认知的基本规律性,故反映了人类社会生存的言语行为的基本特征。

3)广阔的认知空间 以“文本”为研究对象,既为人文社会学科搭建了一个资源共享的学科交流平台,又建设性地为语篇研究贡献了许多可以探索语言本质的重大论题。除了结构连续统(“互文辞格”→“互文结构”→“语篇结构”)、研究范式连续统(“辞格集合范式”→“修辞结构范式”→“互文结构范式”)、“语篇的生成与理解”、“叙事结构”论题外,还有“跨文体写作”、“语体交叉渗透”、“翻译写作”等诸多有价值的论题,丰富了跨学科、跨文化的研究领域。

4)拓展新的领域 比如触及了引用与抄袭这个不仅仅关乎文本写作,更涉及人性的敏感话题。抄袭行为,是触目惊心且难以学术化界定、形式化描写的论题。法律手段、行政手段、新闻媒体是用一种强硬的方式去触动人性最柔软的部位。反抄袭软件机械地比照数据库相同相近字数的比例来认定抄袭,被武汉大学冉华教授(转引自吴小康,2010)认为“还存在很大困难”,“是不得己之举”。而互文可深入到这样一个层面展开分析,通过互文标记有无隐显等的研究,学术性、形式化再现从有标记的引用到抄袭之间由明到隐到袭的发展路径,揭示了自由王国的引用到学术禁区的抄袭之间必然与或然的关系。

可以预期语篇互文性的研究有着巨大的理论空间和发展前景。

六、结 语

对“互文”的理解,在经历了认读、误读、正读、科学理性地解读这几个阶段后,我们有了以下基本认识:

“互文”是克里斯蒂娃运用哲学思辨创造的一个文本理论“神话”,属于一种逻辑推导、一种理论构想。它描写出一个理想的文本世界,一个交错复杂、几近无垠的文本空间和关系网络,并试图还原或摹写其形成过程。综观互文理论从60年代创立至今,其“神话”尚未破灭,其理论建构也还在世界范围内不断被证实和被发展,由此推论互文性理论独具学术魅力:1)从全新的视角预示了文本理论由静态而动态发展的方向;2)其理论推导的可行性、体系性不是仅仅由克里斯蒂娃本人和其支持者通过持续不断的研究论证来完成,而是从上世纪60年代以来,经由世界各地、多门学科的学者从不同的研究领域、不同的视角、通过不同的论题共同论证,使之逐步发展成熟、扎下了坚实的根基。因此,互文理论的体系交织着不同的学科背景,其发展成熟的过程,就是不断修正界定多种多样术语系统,构拟并验证符合学科体系自身发展需求的互文理论形态的过程,不断寻找新的理论生长点,以反映各分领域学术思想形成发展的过程。正因如此,互文性理论显现出极强的学科适应性,互文性论题中的虚拟性、综合性,大量未经实证研究验证的命题都给学者们留下了可以根据自己的学术背景去演绎推理、论证构想的广阔天地。可以为证的是文学理论已经很好地运用互文理论创造其富有互文特色的文学文本理论、文学批评理论。尽管互文性理论还亟待更新完善,但其发展过程已经证明:它是一种有解释力、焕发出勃勃生机的理论体系,它给学界提供了第三维度的、符合人的思维特征的语篇分析视角,并因此确立了其学科理论探索意义。

可喜的是,互文概念正在日益成为语篇学、修辞学、语用学、认知语言学、社会语言学、心理语言学、语料库语言学等学科的核心概念,可以预期,互文语篇研究也正在成为语言学科以及相关学科新的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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