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美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与大宗商品价格的思考

方晓波

内容摘要：本文针对金融危机背景下美国实行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引起的大宗商品价格的波动，分析需求、科技进步，美元币值等影响大宗商品价格的主要因素，最后得出了大宗商品价格在中长期不一定会上涨的结论。

关键词：货币政策大宗商品价格需求因素科技因素美元因素

美国为应对金融危机，决定实施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至今仍然还没有看到改变这一政策的迹象，2009年11月4日美联储宣布在较长时间内维持联邦基金利率不变。一些专家们由此推断石油、有色金属等大宗商品价格将大幅上涨，这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本文认为应该从影响大宗商品价格的多种因素来分析这一问题。

需求因素的分析

大宗商品价格的决定因素除了有作为主要计价单位和结算货币的美元的币值之外，还有市场需求、供应能力、生产成本和替代品的价格。在实体经济没有好转之前，市场需求不会大幅度增长，即使供应商利用自己的垄断地位涨价，市场也可能不会接受，涨价策略也可能会失败。摩根大通经济学家龚方雄指出，“仅仅依靠汇率判断商品走势很危险，最终还是要看需求，如果需求不能支持上涨，仅靠美元走弱，将没有支撑”。美国能源情报署在2009~-9月的最新报告中下调了2010年的全球原油需求，预计2010年全球原油日需求量为8458万桶，较之前的估计减少了30万桶。同时，报告预计2010年全球原油日产量将达8465万桶，较之前估计上调了15万桶。因此2010年全球原油将出现供大于求的局面。国际能源署(IEA)在2009年11月发布年度《能源展望报告》，指出未来10年全球石油消费的成长可能极微小，从车辆到建筑法规，各种新节能标准将严格抑制需求。

有人认为，经济总量增长的情况下，对大宗商品的需求量一定会上升。近几年国际大宗商品需求的增加主要来自于发展中国家，但现实状况是发展中国家的资源能源利用率比较低，如果调整能源和资源来源结构，提高利用效率，就可以在保持经济高速增长的条件下，减少对大宗商品的需求。根据国际原子能机构2005年的统计，若日本生产一个单位产品的能耗为1.0，则德国为1.6，法国为1.8，美国为2.0，韩国为3.2，中国是8.4。如果中国也能达到日本的能源利用水平，则仅需目前12％左右的能源就足够了。日本的发展道路也说明了这一点，1979至1989年问，日本的石油使用量下降了14％，而同期实际GDP则上涨了27％。日本现在的石油进口量为每天425万桶，而1973年为500万桶。

近年来，包括中国、印度、巴西等发展中大国在内的国际主要经济体(也是世界主要能源资源消耗国)，正在进行一场“以电代油”变革，以电动汽车替代燃油汽车。电力可以来自于水力、风力、生物质、太阳能和海洋能等可再生能源。例如。中国自从2005年《可再生能源法》颁布以来，可再生能源的开发进入到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风电从2006年到2008年，连续3年实现总量每年翻番，年增长率都超过了100％，2006年以前，还没有生物质发电项目，到2008年底，已经有近60万千瓦装机的生物质发电项目在运行。这些政策和由此带来的投资都将降低对石油等大宗商品的依赖。

科技进步因素的分析

历史经验表明，每一次金融危机常常伴随着科技革命，而每一次科技革命又成为新一轮经济增长和繁荣的重要引擎。技术进步能够创造出大宗商品的替代品。减少其需求；能够提高资源的利用率，用更少的资源创造更大的价值，还能够推进资源循环利用，扩大基础原料来源。

1980年，美国马里兰州立大学的经济学家朱利安·西蒙和斯坦福大学的保罗·埃尔里奇就对于不可再生性资源是否会消耗完打了赌。双方都假想买入了1000美元的铬、铜、镍、锡、钨等五种金属，以1980年9月29日各种金属的价格为准，假如到1990年9月29日，这5种金属的价格在剔除通货膨胀的因素后上升了，西蒙就要付给埃尔里奇这些金属的总差价。约定十年后要是价格上涨，西蒙就输了。结果到1990年，这五种金属无一例外地跌价了。西蒙教授在赢了这场赌博之后说，自己一开始就对赢得赌博充满了信心。因为他相信人类社会的价格机制和技术进步。替代品的开发与大量生产是技术进步的结果，但促进这种技术进步的是价格机制。大宗商品价格上升到一定程度后，必然由于替代品的大量生产而再下降，甚至低于原来的价格水平。

当今，在通信领域光纤技术、无线网络技术的广泛应用，就减少了对同轴电缆的使用，也减少了对铜的需求。建筑业是钢材消耗的大户，技术的进步提高了钢材使用的效率。如在我国上海，当前Ⅲ级螺纹钢筋的市场占有率达到50％以上。Ⅲ级螺纹钢筋在生产过程中加入了钒、铌、钛等合金，与普通||级螺纹钢筋相比，具有强度高、韧性好、焊接性能和抗震性能良好的优点。如其屈服点提高19％，抗拉强度提高10％以上；在相同的承载条件下，含钒Ⅲ级钢筋比普通||级钢筋可节省钢材用料10％，并减轻建筑物的自重量30％；用其替代中12mm以下的|级钢筋，则可节省40％以上的钢材。

新技术能够开拓出新的资源领域及新的使用方式，推动资源综合利用不断向广度和深度发展。通过不断的技术创新，实现更大范围和更高效率的资源循环利用，同时不断拓展可供人类使用的资源范围，就是说技术进步通过推进资源的循环利用，增加了大宗商品的供应量，因而成为大宗商品价格上涨的制约因素。

如近年来日本开发“城市矿山”的活动就是推进资源循环利用的典型范例。“城市矿山”是指废弃的电子产品中所含有的金、铂、钯、锢等金属，其总量之大已经到了一个可以用“矿山”来形容的地步。如果将这些金属加以回收利用，则人们居住的城市里所蕴藏的金属资源，不亚于甚至超过在自然中发掘的新资源。日本一家物质材料研究机构公布的调查数据表明，日本的国内“城市矿山”中，各种金属的储藏量在世界上都属较高水平。比如，电子产品中。金的含量达到6800吨，银达到约6万吨，分别占世界储量的16％和22％。而铟的“储量”达到1700吨，是世界储量的61％。科技革命还能够降低大宗商品的生产成本，增加大宗商品的供应量，成为稳定或降低价格的重要力量。近年来大庆油田在三元复合驱油技术上取得全面突破，这一自主创新在现有开采基础上提高采收率十几个百分点，给中国石油新增近4亿吨可采储量。江西铜业集团于2002年在铜矿低品位钼、铼回收技术上取得重大突破，解决了我国铜矿中伴生钼、铼等稀贵金属长期无法回收的难题。实现了钼、铼回收的产业化，成本还比过去降低了50％。

美元因素的分析

美元贬值是推动金融危机前大宗商品价格上涨的主要因素之一，美联储实

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表面看，的确是开动了印钞机，扩大了货币供应量，为未来的通胀埋下了祸根。但是，其实质反映了美国救市的坚定决心，其核心是，先解决当前的突出问题，稳定金融市场。促使经济尽快复苏，至于通胀问题留待日后处理。在非常时期，着眼于眼前和现实，采取这种非常的手段，总体上是利大于弊。事实上，当金融市场稳定后，随着流动性和信贷的恢复，美联储同样可以采取赎回的方式，从市场上回流“多印的钞票”。由此，尽管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造成了美元的贬值，但对中长期的影响有限，且变数较大。

为应对危机，其它发达国家会效仿和跟进这种量化宽松的方式，主要的发达国家和地区纷纷降息，即便利率已经到降无可降的水平，收到效果却是极为有限。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是不得已而为之。英国和日本紧跟美国，采取这种激进的方式，相信还有更多的国家会步入此途。如果美国这样做会导致美元的贬值，那么其它国家的效仿，难道会导致本国的货币升值吗?

而且，值得注意的是，美联储在宣布实施该措施时，高息货币如欧元和澳元，比低息货币如英镑、日元、加元、瑞郎，相对美元升值的幅度更大。最终，当大家都开始采取这种方式，最终的受益者还是美元。而且，瑞士央行曾经罕见地干预外汇市场迫使瑞郎贬值，竞争性货币贬值的风险依然存在。

近期的数据显示美国经济似乎在回暖。如消费者信心缓慢恢复、零售额回升，美国属于消费推动型的经济，支出的复苏意味着经济好转；而且住房开工数量意外暴增，花旗等金融机构业绩也在好转。受此带动，美国股市也自低点反弹。如果美国经济率先摆脱衰退。经济面将支撑美元的币值；反之，经济回暖仅仅只是衰退过程中的反复，那么市场走势仍将突出美元的避险作用。毕竟，美元的流动性还是最强的。

2008年下半年金融危机全面爆发后，针对美元流动性泛滥是导致本次危机主因的指责声不绝于耳，美元将失去储备货币地位的忧虑在不断加剧。目前，不仅没有更好的替代方案，而且美国要保持超级大国的地位，必须要保证美元的地位。为此，美国将不迭余力地维护全世界对美元的信心。历史上，美国既然能通过自身的影响力，联合其它主要发达国家迫使美元贬值，为什么又不能迫使美元升值呢?“美国利益至上”对美国人来说是永恒的，保持美元的稳定理应是当前美国货币政策的核心。

从多个角度来看，时间越长，不确定性就越大。从长远来看。并不排除美国会逐步衰落，美元的信用会坍塌等一系列的可能；但是，从短期和中期看，过于悲观地看待美元，无异于杞人忧天。没有了美元贬值的推动，大宗商品价格的上涨就更不可能持续。

结论

综上，由于影响大宗商品价格的因素众多，如果不考虑全球金融危机使需求量下降，技术进步对价格的抑制作用，仅从当前美国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就断言大宗商品价格会上涨。显然是不科学的。况且在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下，美元不一定会持续贬值。由此看来，大宗商品价格持续上涨的可能性会更小，短期内价格受投机资本的影响会较大，但价格中长期趋势还是要服从于需求、供给和技术因素。因此在中长期的时间范围内，大宗商品价格不一定会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