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肥

有令峻

胖嫂准备减肥了。

胖嫂下决心要减肥了。

胖嫂下狠心要减肥了。

这决心不是现在才下的，早在几年前就下了。但那时，却是只有决心没有行动。或者说决心不大，行动也不大。直到前些天，有一件事猛地刺激了她一下，就像被一只大马蜂冷不丁狠狠地螫了一下鼻尖，螫得她好难受好难受的，她才下了狠心，不减肥，誓不为人!

胖嫂的名字不叫胖嫂，而叫罗飞雁。雁虽胖，但却是飞禽，飞得老高老高的。飞得高，还飞得远。春天从南方飞到北方，秋天从北方飞到南方。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上小学时就念过的。罗飞雁年轻时，的确是说话清脆如铃，走路轻快如燕。身高一米六八，不但身材苗苗条条，袅袅婷婷，还是厂舞蹈队的主力队员。演出经常站1位的。1位是个专业名词，即舞台前边正中的位置。有人为了夸她。还叫她飞燕，或叫燕儿。说古代有个会跳舞的美女赵飞燕，可以在男子手上起舞，称做掌中舞。飞雁不只会跳舞，盘子还相当出色。圆脸盘，双眼皮大眼睛，一只红红的菱角嘴。不但盘子好，皮肤还特白，白得像博山陶瓷似的。也正因为岁飞雁“窈窕淑女”，才博得了大约十几个君子的苦追。最后，花落在了一个挺有钱的小伙子的头上。

小伙子的五官虽远远配不上罗飞雁，但有个儿，一米八二，再就是有钱，搞物流的。物流钱也流。流来流去，有相当一部分就流进了老板的腰包。罗飞雁的父母是穷工人，自己和弟弟小时候吃了不少苦。没穿过好衣裳，也没吃过好东西。看见人家的女孩子穿得花朵似的，又喝牛奶又吃面包，自己就忙把头扭到一边去。小时候吃了苦，就想成了家以后不能再吃苦。如今流行一句话，叫长得好不如嫁得好，嫁个有钱的老公，起码吃穿住没有后顾之忧。尽管都说有钱的男人大都不大保险，可没钱的男人就保险吗?连那些建筑队挖沟的民工，发了饷还偷偷地去郊区的路边店美容店里潇洒地走一回呢。那个勇敢劲儿，全然不顾那些女孩有什么湿疣干疣艾滋之类。

嫁了个物流老板，倒没发现他有什么不保险的地方。手机里没有一条可疑短信。早在洞房之夜，物流小老板就双手捧着她的脸说，咱别着急要孩子，我得先好好地正二八经地享受上你三年!要不然，一有了娃娃，你的一大半心思。就全用到娃娃身上去了。直到婚后第四年飞雁才生了个儿子。儿子学习很争气，也不跟人打架吵嘴。一眨眼的工夫，儿子十三岁，已经上初一了。住校，只星期天回家。

飞雁在厂技术处当资料员，负责技术资料的保管、分类、借阅。既不累，又风刮不着雨淋不着。俗话说心宽体胖。果然不假。不锻炼，又馋。尽管每个月工资才千把块，可每天还开着那物流老板给买的车上下班。打过了四十，只几年的工夫，飞雁就变成了胖鹅，所有的衣服都不能穿了。

这种发福，不只是原先鼓的地方像发了酵的馒头一样更鼓了起来，几乎大了三分之一，大了一倍。原先不鼓的地方或不该鼓的地方，也像发了酵一样鼓了起来。

还有，出了门，如果碰上老同学老熟人，有的甚至不认识自己了。如果认出来。也是大呼小叫，哎哟，飞雁你怎么了?还不好意思说那个胖字。有一个曾追过她的大学男同学瞅瞅她的肚子，故作神秘地问：“哎，小校花儿，是不是又怀上崽了?”“怎么不给我怀一个?”还有个女同事很关心却是很令人可气地问，飞雁，你是不是内分泌有么事儿?你有没有别的病啊!

你才有病呢!

那些叫自己燕儿的，渐渐地也改了口。加上年龄一大，成了“前辈”，就有人叫胖姐，胖嫂。胖雁。家里的那一位，则不知从什么时候叫起贵妃，叫起胖胖来。

叫就叫吧。无所谓。

但老碰上有人大惊小怪，老有人说自己有病。心里就挺不舒服了。之后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了。

去医院一查，别的指标，比如血压、心脏都没什么问题，就是血脂高，还有脂肪肝。

这一查，吓得不轻。

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医生是个男的，40多岁。挺耐心地对她说：“血脂高，脂肪肝，主要是由于你体重偏胖引起的。营养过剩，再加上人一胖了就不愿运动。所以。你得适当地减减体重。”医生还没好直接说减肥二字。

“怎么减法呢?”

“对于医生来说，胖没什么好办法。你也别吃什么减肥药。也别喝减肥茶。那些东西，我不好说全是假的，也不好说没一点儿作用。只是对你来说，那些东西都不起什么作用。如果我忽悠你去吃那些药和茶，我还有外块挣。但我不能办。我的良心不允许我推销那些玩艺儿。”

飞雁瞅瞅大夫，又黑又瘦。心想，大夫整天吃请吃海参，吃鲍鱼，还收红包，有好多都吃得又白又胖，跟《小兵张嘎》里的翻译官似的，为什么这个大夫偏偏这么营养不良?

大夫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仍说下去：“对你来说，有三个减肥措施。一是去吸脂，我们医院就能做。就是把一根管子插进腿里，或肚子里，把多余的脂肪吸出来。这种手术的确见效比较快，但只能局部减肥。而且，比较疼。”

“疼?那。不做。”飞雁最怕疼了。

“二是节食，即适当地控制饮食。但这个办法，比较慢。第三，就是锻炼。你体重有多少?150斤?唔，如果你能减掉30斤，不，即使能减掉20斤，你也就轻松多了。”

节食，可以实行。回去马上就可以实行。可锻炼呢?怎么练?

飞雁从上小学就是校舞蹈队的。因形象好、身材好，每次排练节目，老师都安排她担任领舞。即使是群舞，老师也安排她站在前排的“1位”，起码跟女同学肖淑并列前排。飞雁做一些高难度动作虽比不上肖淑，但基本功不错，做快速旋转、点翻身转、劈叉等还是很轻松的。而且做出来，姿态非常好看。此外，就是她的盘子比肖淑漂亮，肤色比她也白细多了。在这一点上，肖淑一点儿也不妒嫉她，还常让她站“1位”，自己站在她的一旁或她的身后。

高中毕业后，飞雁考上了工科大学，肖淑考上了医学院。从此，也不知她上哪儿去了。

这天上午，飞雁开车去商厦买衣服。胖女人的衣服也不好买。左挑右选，好不容易才选中了两件。出了商厦，来到中心广场边上时，一个挺壮观的情景吸引了她。

一群女子，身穿白底花边的中式服装，手持桃红色的扇子，正在音乐声中练习扇子舞。女子方队足有三四百人。背后有一个大广告牌，上写两行红色大字：“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飞雁知道这是北京奥运会的主题口号。方队前边有一个一米多高的圆形平台。上边站了个身材苗条的女子，脑后梳了个发髻。背朝这边吹着哨子边指挥边做示范动作。方队的女子们，随着指挥的哨声和手势动作，在一招一式地练习扇子舞。她再走近一些，看清了方队女子全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有的看上去有60多岁了，有的显然是非常之笨，动作做得很不怎么样。典型的“动作优美、姿式难看”。哈哈!

嗨，这么简单的动作，不是一看就会?当年我在厂宣传队的功夫哎，别提了。飞雁现在是好汉不敢提当年勇了。

但中年女子们还是很认真地练

着。特别是站在前排的女子，明显地有基本功的文艺细胞，那一招一式，做得相当规范。有的身材苗条，有的虽稍有点儿胖，但也腿是腿，腰是腰。线条明显。飞雁禁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当她再往指挥台上看时，不觉吃了一惊。台子上站着的，竟然是肖淑!小学中学一块儿跳舞蹈的同学肖淑!虽说20多年没见，可还是一眼认出来了。瓜子脸儿明显地是中年女人的脸了，却不显年纪。最让人妒嫉的是，她的身形，竟然一点儿没变。那腰，细细的；那脖子。直直的；那腿，也是直直的，长长的。嗨嗨，这个死丫头，是怎么保持的!而且，还当了这几百位太太大嫂大姐的指导和教练!

在指挥台和指挥员的身后，有一个大广告牌，上边是五个福娃吉祥物和“北京欢迎你”。下边是八个鲜红的大字：迎接奥运、苦练扇舞。

飞雁又是长叹了一口气。

回到家，心里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儿，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你这都是闹了些啥?这体形，练举重摔跤还差不多。可你有举重运动员的力量摔跤运动员的灵活吗?过上去还自我欣赏是杨贵妃，现在呀，什么杨贵妃!人家杨贵妃虽胖，还能跳《霓裳羽衣舞》呢!你呀，简直就是一只大白猪!

喔，估计背后里，肯定有叫自己大白猪的，或者叫唐山泥人、胖娘们儿、肥婆、地瓜炉子、周扒皮的老婆的。真是彻底地伤了自尊了!

她决定，先去找肖淑，问问她是怎么保持这个体形的。再问问她，怎么才能减下20斤30斤来!

经多方打听，在一个晚上，她找到了肖淑的家。肖淑倒没笑话她。说：“我这个体形，打年轻至今，一直就这个样子。”

“一直坚持锻炼?”

“对!我对舞蹈，有了一种依赖。一天不练，身上就不得劲儿。每天下了班，先练上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再做饭。晚饭后，消消食儿，从8点练到9点或9点半。双休日、节假日，我每天起码得练两个小时。所以一直也没胖起来。”

“吃饭呢?”

“按说。我吃的还不少呢。”肖淑咯咯地笑起来，“而且，还挺馋。馋猫!哈哈!不过，每天练上一两个小时，那些好吃的，也就全消耗掉了。”

“你一直在市艺术馆工作吗?”

“不，年轻的时候，想去艺术馆，没去成。大学毕了业，分到了医院的药房，一直干到现在。这次是为了迎接奥运，市里把我借了出来，当女子扇舞方队的教练。”

“是吗?真真羡慕死你了!哎，老同学，咱说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我怎么才能减肥?去减肥中心?”

肖淑笑了笑：“去减肥中心，在那里练，也行。不过，我教你一个减肥的办法，肯定奏效!”

“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你在家里做就行。既简单，又实用。”

“那好啊!”

“首先说一下这个锻炼方式，归纳起来有六个字。”

“哪六个字?”

“三个月，六小时。”

“苦练三个月，每天六小时。”

“唔，很聪明。能行吗?每天六小时，你上班怎么办?”

“企业效益不好，百分之八十的人待岗。我两个多月不上班了。全天练都没问题。”

“全天练，你肯定吃不消的。”

“说吧，怎么个练法?”

“你每天起码要练习四至六个小时。上午两至三个小时。下午两至三个小时。或者是早上起来先练一个小时，这样E午和下午可以各减去半个小时。必须天天做。”

“快说练什么吧!”

“狗爬!”

“什么?”飞雁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咯咯!你别恼，就是狗爬!”

“怎、怎么爬?”

“来!我给你示范一下!”

肖淑从墙边抱过一卷垫子，从南到北，铺在客厅地上。然后，脱了外衣和拖鞋，跪在垫子一头。然后手脚并用，噌噌噌!从北头爬到了南头。再转回身，噌噌噌，从南头有爬到了北头。那个利索劲儿，比松鼠还灵活。

“就练这个?”

“对!尽量加快速度，要练得大汗淋漓，腰酸腿痛，筋疲力尽，还得继续练。为了防止磨破膝盖和脚，你可以戴上护膝，穿上袜子。”

“这么练，真管用?”

“绝对管用!不信你可以先练一个星期。不过，你必须坚持!每天必须练4小时以上。如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还不如不练。”

“那，吃饭呢?”

“早饭午饭，都不要吃得太饱。特别是早饭，因为饭后半小时就要锻炼，更要少喝豆汁或稀饭。晚饭可以适当地多吃一些，但也不宜吃得太多。”

“那好吧，我就先试试。”

“不是试试。如果你真想减肥，那就下狠心，练狗爬!而且，一直坚持到底!”

飞雁马上就去买了垫子、护膝，还写了一幅标语，挂在门厅里，上面也是八个字：迎接奥运、誓死减肥!

只穿运动衫、短裤、袜子，再套上护膝。全副武装完毕，站在垫子北头，举起右拳，喊了三遍口号。然后，跪下去，开始往南头爬。须知，这狗爬也不是好爬的。速度慢不说，每爬一步，都累得张口气喘。而且。肚子垂下来，就跟老虎那肚子似的。想当年，在小学里练舞蹈时，老师让女孩子们横向站成一排，向后弯腰下去，折成“前桥”，撑住。然后，从头上开始，一个接一个地从同学们的“桥”下钻过去。那钻的速度，简直就像一个个水老鼠。钻过去一个，在那头再折成“前桥”，直至全部钻过去，全都折成“前桥”。好啦!好啦!别开小差。爬!一下一下，好不容易，爬到头了。可也喘不上气了。不能歇，接着，爬回去!如此来回只爬了三趟，大汗就出来了，肺喘得跟风箱似的。腿和胳膊手腕子酸了，膝盖也痛。她知道，膝盖痛不是磨的，而是体重压的。一时。真不想练了。又一想，头一天刚练了20分钟就败下阵来，那也太没志气了。继续!爬!又来来回回爬了十几趟，实在是没劲儿了，就像一只大蛤蟆，扑通一声。趴在了垫子上。

稍喘喘气，抬头看看墙上的石英钟，才练了40分钟。离三个小时还差得远呢!离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更差得远。她干脆脱了运动衫运动裤，只穿“三点”。嗨，这叫什么“三点”?这内裤简直就叫孕妇装!想当年，自己穿上绣花的“三点”，那线条……美得那物流小子的眼都直了。好了好了，别胡思乱想了，爬!

两个小时之后，骨头几乎散了架。全身也像只落水狗，鬓发湿湿地贴在两颊。拉下护膝看看，膝盖又红又紫。喘息了一会儿，去电子秤上称称。咦，奇迹出现了，居然减了4两!

一阵子欣喜。上午减4两，下午再减4两，一天就是8两。十天就是8斤。一个月不就减24斤?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小时减的4两，全是汗水!泰山足球队的小伙子，踢一场球下来，体重能减轻三至五斤呢!估计那也全是汗水。可人家小伙子，身上的肉都是瘦肉。自己呢?这多余的地方大概全是脂肪，说好听点儿叫羊脂，说不好听点儿，叫大油!

还是要专心致志。气只可鼓，不可泄!再爬一小时!

中午，累得饭也不想吃，腰和腿特别痛。多少吃了点饭，冲了个澡，爬上床就睡了。这一觉睡得可够沉的，再也不会失眠了。一觉醒来，两点45分!嗬，睡了两个小时!这还行!明天，不，今晚，必须上个闹钟!

刚要起床，浑身哪儿都痛。痛也得起。万事开头难。起!练!

物流小伙，不，现在是老伙了，下班回来，哈哈大笑：“哎哎，我说亲爱的可爱的胖胖，你快拉倒吧!别瞎折腾了!”

飞雁白了他一眼：“用不着你狗咬耗子啊!”又说，“以后不准你再提那个胖字!烦人!”

第二天早上5点半，闹钟叫了。浑身痛，不想起。咬牙切齿。起!坚决得起!绝不能半途而废!

连着爬了四天。飞雁突然琢磨过来这里的道道了。从开始爬到半小时或40分钟时，这时候最累。这就是疲劳关。就像长跑运动员，过那个疲劳关一样。在这个时候，咬紧牙关，坚持住，熬过疲劳关，再往下爬，就好多了。此外，在爬之前，尽量先活动一下腰、腿、胳膊、脖子，就是颈部。也就是热热身。当年，练舞蹈之前，老师都让先玩个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先活动开了，爬起来也利索一些，得劲儿一些。还有一个很大的收获是，再练，关节和身上的肉已不怎么疼了。膝盖红肿了，磨破了，结了痂之后，也不怎么肿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人家肖淑只是大体地跟你讲讲，具体怎么练，还得你自己去摸索。而这经验，就是从爬的过程中总结出来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嘛!

练了六天，再称称，哈哈!居然轻了一斤四两!哈哈!这可是个太大的收获了。飞雁激动得差点儿跳起来。尽管自己早已跳不起来了。早先那十五六岁的工夫，大跳、变身跳，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呢，

哎哎哎哎，别再老怀旧好不好?怀旧只是一种美好的回忆，不当吃不当喝!眼下，减肥才是现实!减下几斤去才是硬道理。尽管减肥挺受罪，可是不减更受罪。现在才42岁就一百五十斤，要是五十五了，不得二百五十斤?那可就太可怕了。不只是不好看，而且笨，不灵活，还容易生各种疾病。如果早早地躺在医院里，只靠打点滴维持生命。好了好了，别想那些不吉利的事了，好不好?

接下来，飞雁不只每天练狗爬，又加上了形体训练。狗爬之前，先活动半小时，就用原先练舞蹈的办法。尽管舞蹈基本功基本用不上，因为肚子碍事，腰根本弯不下去，后弯更不可能，连压腿都抬不起来，但活动半小时，全身的关节、肌肉抻开了，狗爬起来也更得劲儿，速度也上去了。

飞雁又写了一条标语：“更高更快更强。”挂在了客厅的南头。就冲这个目标爬!她还看着表，看爬一个来回需要多长时间。要求自己不断地刷新自己的纪录。

而且。外出买菜办事儿，不开车了。以步行为主。如果路比较远，就坐公交车。

练了十五天。正好半个月。这天上午练了两个多小时，当她想站起来去喝口水，休息五分钟时，刚一起身，眼前突然金花四溅，一头就栽了下去。

醒来工夫，已经躺在医院里了。床头上挂着输液瓶。物流老伙坐在身边。见她睁开了眼，老伙又气又恼半开玩笑地说：“你搞什么名堂!还想去当影星，演《夜宴》哪!人家章子怡可是舞蹈学院出身的!”

“你胡哕哕个么!谁想当影星了?哎，快送我回家!下午还得训练呢!”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就拉倒吧!你这是何苦来的呢!又不是我嫌你!我还很喜欢你这一身贵妃肉呢!”

“还叫贵妃!我最讨厌别人说这个词了!再说，我就咬你一口!”

“好了好了!不说了!随你的便吧!你爱干啥就干啥，俺不管了!行不行?”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飞雁去称体重，哈哈!居然减了八斤!嘿嘿!这一个月的汗总算没有白流，这一个月的罪总算没有自受。上衣。明显地肥了：裤子。也明显地肥了。内衣咣郎咣郎地，都没法穿了。最令她得意的是。腰细了，小肚子也下去了有一指多。这真应了那句老话：“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不悔!还得继续练下去，彻底扔掉胖狗这个帽子!

这天上午，在家里又练得起劲儿，却听门铃响。平时，飞雁跟外边的人来往不多，来串门儿的人很少。是谁呢?起了身，冲猫眼悄悄往外一瞅，嗨，肖淑!她怎么来了?也不去穿衣服，就开了门，倒把肖淑吓了一大跳。

肖淑看见了门厅里铺的垫子，明白了，“哎哟姐耶!我那天不过是随口说说，你还真练起来了!”

“真练!就练你说的狗爬!”

“是吗?我还以为，你这贵妇人不可能练呢!有不少胖大姐，减肥的毅力都不行。”

“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我已经磨掉八斤了!下一步，我力争三个月减下24斤去!”

“喔，不不，你也别减得太狠了!一下子减太多，身体吃不消呢!”肖淑又就减肥讲了一些方法和注意事项。“平时，如果出汗太多，可以适当地喝点儿放了食盐的水。此外，现在，你可以加大一些形体训练的活动量。怎么样?下腰能下到哪儿?腿能压吗?”

飞雁做了一下，比原先是强多了。腿都能抬起来，放在沙发靠背上了。

“唔，行!”肖淑这才讲了她来的目的。是扇舞方队队员们的化妆问题。现在各人化各人的，颜色深浅不统一，不好看。想让飞雁给大家讲一讲。“上次在我家，我看你妆化得挺内行的。”

飞雁说：“我现在还无颜见江东父老姐妹。我给你介绍个人去，是个专业的美容师，让她先去给你当化妆指导。为迎接奥运，保证不要你一分钱的劳务费。过一个月。我再去。”

肖淑走了之后，飞雁又开始了苦练。练了一个多小时，当她坐下来喘息时，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如果减下去24斤，那就还有126斤。到那时，能不能参加肖淑的扇舞团队呢?

对，练!继续练!

又练了一个月，又练下去了7斤8两。虽然只差二两，没有达到原定的目标，但她还是相当满意且沾沾自喜。两个月，居然练下去了16斤。还剩134斤，已经是相当轻松了。

肖淑又来看她。惊奇得不得了。还没等她开口，就说邀她参加扇舞团队，飞雁高兴得拍着巴掌跳了起来。

这回。她是真正地跳起来了。

扇舞只每天下午练两个小时，这样。并不影响飞雁的减肥计划。飞雁除了上午坚持狗爬和练舞蹈基本功，下午练完扇舞回到家。仍练狗爬。晚饭后消消食，接着练。一天6个小时的练习时间，一分钟不能少。

邻居的一个胖嫂见飞雁变了样，很惊奇地问她吃了什么灵丹妙药。飞雁挺自豪地如实相告。胖嫂更加惊奇，立刻让领到家里去看。看了之后。就说，我这就去买垫子，买护膝，我也要练!

一传二，二传三，不几天，小区里的胖太太们，已有6个买了垫子，在家里练起狗爬来了。她们还上门请教，或请飞雁去她们家里指导。

虽不舍得自己练习的时间，但见几个胖姐妹的热情如此高涨，也就当起她们的教练来了。

她再三强调：学会狗爬不太难，最难的是坚持。一定要爬到底。爬到底，就是胜利!

扇舞的动作不太复杂，学了没几天就学会了。扇舞主要是几百个人要按照音乐的节拍做得整齐划一，这个最不容易。互教互学时，飞雁还给几个没有舞蹈基本功的队员当起了指导。她还向肖淑建议，在练扇舞之前，先练上20分钟的基本功。肖淑连连点头。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不知不觉，飞雁的前下腰、劈叉都能做下去了。左叉右叉都行。孕妇肚老虎肚早就没有了。试了试，后折腰也能折下去了，只是仅能撑个七八秒钟。飞雁又去电子秤上称了体重，这一个月，竟然减了8斤3两!还剩119斤7两，她又高兴地跳了起来。看看镜子里，脸儿又恢复了鸭蛋形，双下颏没有了，连下巴儿都出了尖儿。看上去精神多了，利索多了，也年轻多了。再也不是那个胖嫂、肥婆、胖娘们儿、杨贵妃了，更不是那个唐山泥人、大白猪、地瓜炉子甚至是周扒皮的老婆了。

这天，当精神抖擞的她又去参加扇舞排练时，肖淑郑重其事地对她说：“老同学，我请你带大家做基本练习。另外，排练时，由你站在第一排，站在‘1位!这是我们市花的位置!”

飞雁听了，顿时泪花盈眶，上前猛地抱住了肖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