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两篇
2009-10-20张文昭
假若上帝是个孩子
假若上帝是个孩子,和我一样,整天为学业所累、趴在课桌前没完没了地赶作业;假若有这么一个春光明媚的上午,上帝被窗外的景致吸引,在不经意中看见昨晚被春雨洗涤过的树叶嫩绿得沁人心脾,花朵绽放,鸟语啁啾……上帝呀,他会不会站起身来,不顾老师的喝斥,冲出教室、校园,冲向广袤的生机勃勃的原野呢?
这是一个可笑的问题。然而,当我现在这样假设的时候,却一点儿也不感到可笑,因为我几乎已经不会笑了,至少不会无所顾忌地开心大笑了。我曾经在某本书里读到过,作为造物主的上帝,他曾亲口允诺过他的子民:这里是一片福祉,人人都有享受快乐和自由的权利。“快乐”、“自由”——这是多么高贵多么令人神往的词语。假若上帝的确作出过这样的承诺,为什么我却不是这些诺言的受惠者?难道这是上帝和他子民们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么?我为这样的想法感到后怕。
上帝不应该是一个孩子。每当我凝望浩渺的星空时,就不禁为运转有序的宇宙万物所折服,四季流转,枯荣盛衰,一切都是那么有节奏,富于韵律。他创造了时间,让我们活在其中,永远无法挣脱;他创造了秩序,让我们遵循某种规矩而生存。因此,尽管现在我们心中有难以言说的困苦,可是,一想到未来有朝一日会被松绑,不再为眼前的这些难题所累,便能活得安慰与信心。
明年春天照旧会来,鲜花也会重开。同样的问题还会一再给我带来烦恼,但我心里已经明白了,上帝之所以要将那些美好的事物摆放在我们眼前,而不是直接提前塞进我们手里,是因为他需要我们怀着希望去生活,去争取。
彼岸花
总是怀念初中生活的种种。或许怀念是某种莫名的期盼,抑或是对现状不满的一种渲泄。有人说,怀念只适合于长者,而我们这些茅塞未开的孩子是不懂得怀念的。或许吧,我的怀念并不是为了怀念本身,我只是厌倦了现状,期盼改变。
上高中后疯狂地迷上了三毛,她是追风的旅人,如同扎根沙漠的一株骆驼刺,自由,坚韧,而又富于浪漫。后来,学业愈发紧张,压力愈发大,我便愈发幻想着逃离。我无数次梦到自己挎着背包,乘上一列不知所终的列车,逐渐远离这座喧嚣的城市,而每次醒来我都会冲把凉水脸,挎着书包去学校。
日复一日,这种逃遁的冲动并未因梦境的破碎而被冲淡,反倒有些历久弥新的意味。我自嘲地笑笑,我终究是不可能逃遁的,更是无法逃脱的。无论是对高考,对压力,对现实本身。事实是,身边的很多人在逃跑,终于多以失败而告终,他们要么给家人朋友寻回,要么走投无路只得沿路返回。最厉害的是邻班的一个男生,已逃到了西安,却在六天之后被家人找到。
我想我们并非真正想逃离,只是出于对现实的恐惧和不满而迷失在了彼岸花的美好想象之中了吧。静静地想想,倘若我真的“逃离”此处,在世界上的另外一个角落过着没有压力的日子,或许我又会怀念这多彩的、纯真的高中生活吧。就像吃饭一样,我每天中午总迷惘于选择吃什么比较好,四下张望,终于作出决定,选完餐却突然觉得同伴碗中的食物散发出更诱人的味色,我咬咬牙,咽下溢出的口水,告诉自己先将就,明天换吃那个种类。这样想来,还真以为自己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似的,而碗中的食物坚若磐石,难以下咽。当第二天我吃起昨天觊觎已久的食物时,则又惊觉它并不可口,于是后悔万分。
人大抵都是如此,总是羡慕于他人或不可得之物,而忘却了珍惜自己已拥有的。有些东西,得到之前,总幻想得到;而一旦获得后,却想快快失去。穷人大多羡慕富人名利双收,认定他们的全无忧愁,可当他历尽艰难,不择手段跻身于富人之列时,才发现高处不胜寒,幸福其实并无贵贱之别。
常听人说,青春是用来挥霍的。的确,没有人满足于埋首题海、耗尽青春的生活。不少人以此为由放纵自我,似乎只有这般才对得起青春,但他们收获的却是锥心的悔恨。
在现实与理想的反复搏杀之中,我渐渐成熟起来。我深知,彼岸花固然美丽,但所有的“彼岸”都是此岸的另一种指称,此岸与彼此并不总是对立,而是一种衔接与过渡。那些近在咫尺、只为我们默默绽放的花朵,因为我们长久的漠视而黯然失色许久了,现在就让我用深情的目光将它们一一擦亮,重新点燃。
张文昭,湖北省实验中学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