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留学生ＥＦＬ学习者英语音节首辅音丛ｓＣ／ｓＣＣ习得的实证研究

曹瑞斓

摘要：汉英两种语言在音节首辅音丛方面的巨大差异给中国的EFL学习者习得英语辅音丛带来了障碍。研究发现，在国外留学的中国EFL学习者对英语音节首辅音丛sC／sCC的习得还有困难。这些学习者在留学国家(二语国家)居住的时间和他们的习得情况相关，表明二语输入在他们对被考察辅音丛的习得中产生了积极作用。这些输入对习得的影响还需要有输出的实践来检验。

关键词：英语；辅音丛；习得

中图分类号：H31文献标志码：A

引言

只要我们稍加留心就会注意到，在中国广大的英语学习者中，尽管有许多人已经花了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学习英语，但是他们的英语语音依然带有外国腔。如果用带着浓重外国腔的英语和以英语为母语的人交谈，双方的交流有时会受到外国腔的阻碍。伴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和人们视野的开拓，越来越多的中国EFL学习者走出国门，到科技发达国家接受高等教育，其中，去英美等说英语的国家的中国留学生与日俱增、为数众多。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资料显示，中国已经迅速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留学生派出国。2008年中国出国留学人数达17.98万人，其中以去英美等说英语的国家居多。留学人员通过广泛参与国际交流与合作，为提升国家软实力、传播中华文化、增进世界各国人民对中国的了解和友谊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对他们的第二语言，尤其是英语进行研究，不仅有助于研究者了解中国海外留学生的语言习得状况，而且将有助于探索促进二语(英语等)语音习得的方法。

一、二语习得中的外国腔

许多二语学习者，尤其是成年二语学习者，在习得二语时较难克服外国腔。这个现象促使研究者关注二语习得中的外国腔的研究。研究的焦点主要集中在二语学习者开始学习的年龄、二语输入的情况、以及一些与二语输入相关的因素，如在二语国家居住的时间等。

(一)影响二语习得中外国腔的非语言内部因素

1开始二语学习的年龄

有些人认为，二语学习者开始学习二语时的神经和认知发展水平可以用来有效地预测二语学习者对二语语音系统的最终习得效果。比如，Flege总结说，开始学习二语的年龄是二语外国腔的轻重的重要影响因素。他指出，受这个年龄影响的语音主要包括那些和二语学习者的母语相似的某些发音，而不是那些对二语学习者来说完全陌生的发音。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首先，二语学习者在关键期后的语言学习能力会受到在母语习得中不存在的神经或肌体能力的制约因素的牵制，阻碍二语学习者习得二语。其次，母语语音系统的确立也可能会阻碍二语学习者对二语语音的习得，尤其是会干扰对以前没有听过的语音、或与以前听过的音相似的语音的习得。鉴于以上的研究分析，有些研究者认为，二语输入在二语习得中的作用非常有限。

2输入

但是，也有研究者认为除了年龄会影响二语语音习得，对二语英语的成功习得还得依赖于其他因素。不少研究都致力于找出这些影响因素具体有哪些以及它们对二语语音习得的重要程度。Flege曾强调指出，有关二语习得年龄对二语习得效果的研究不应该抹煞其他因素(二语输入)在二语习得中的作用。在他建立的言语学习模型(Speech Learning Model)里，任何年龄的二语学习者都能区别语际间的语音差异，他们仍然拥有母语言语学习时具备的能力，可以确立新的语音表征并把感知表征转换成发音表征。实际上，不论是输入形式还是输入量，二语学习者接触的二语输入对他们的二语习得是有作用的。长期以来，人们普遍认为二语学习者的二语水平受他们在真实环境下的二语接触量的直接影响。这方面的实证研究已经证实在非正式的环境中接触二语对二语习得有重要的作用。

对于绝大多数中国EFL学习者来说，他们在课堂上接触到的二语语音输人中可能有地道的英语语音；还有一些来自老师和同学的输入，其中大部分是带有外国腔的英语语音。曾经有学者指出，有些可以促进二语学习者某些方面的习得的语言输入可能会对他们在其他方面的习得，如语音的习得，产生阻碍作用。Piske提醒人们注意，学习者对二语的习得要以接触相当大量的、地道的二语输入为基础。

(二)在二语国家居住的时间和二语习得中的外国腔

作为二语输入的一种形式，在二语国家的居住时间是众多被研究的可能因素中的一个。它指的是，二语学习者在以所学的二语为母语的国家里居住的时间长度，通常以年为单位进行统计和研究。这个因素常常被用来作为衡量二语学习者在交流中二语使用程度的指标。通常，通过分析二语学习者在二语国家居住时间的长短，人们可以估算到这些二语学习者接触到的二语输入量。也就是说，二语学习者在二语国家居住的时间越长，他们接触到的二语输入量就越大，相应的，他们的外国腔会随着他们在二语国家居住时间的延长而减轻。

已经有研究说明，伴随着二语学习者在二语国家的居住时间的延长，他们的二语输入量得到了增加，进而对他们的二语习得产生积极的影响。在与二语国家的居住时间相关的研究中，Cummins发现，二语学习者通常要在二语国家居住大约五年左右，他们的二语才能够有效地运作。这个发现验证了Toukomaa的结论，即当二语学习者在二语国家生活了四到五年后，他们的二语甚至会比母语更好㈣。可是，有些研究者却不赞同通过分析二语学习者在二语国家居住时间的长度来研究二语学习者的外国腔。DeKeyser和I_arson Hall就认为，在二语国家居住的时间在二语习得中的作用微乎其微，造成外国腔的重要原因应当是二语学习者母语的干扰，而不是二语的输入量或是与二语输入量相关的其他因素，如，在二语国家的居住时间。

那些在二语国家中居住的二语学习者，由于远离母语语言环境，缺乏母语输入，母语对他们的干扰已经被大大减少。正相反，由于在日常交际中，这些学习者必须使用二语才能完成交流，因此，不论是输出还是输入，二语都占着绝对的上风。曾经有研究反映，就二语输入和输出量而言，即使生活在二语国家，处在不同环境中的二语学习者之间在这一点上还是有很大差异的。研究中，他们发现，在留学生受试者中，居住时间短的受试者的二语语音明显比居住时间长的受试者的二语语音的外国腔重；但在非留学生受试者中，居住时间的差异不能被用来说明他们的二语语音差别。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在有些研究中，二语输入(在二语国家居住的时间)在二语习得中的作用并不明显。因此，Flege和Liu总结认为，在开展对二语学习者在二语国家的居住时间作用的研究时，研究者需要把二语学习者的职业也考虑进来根据这个研究发现，本实验中的所有受试者都是在海外高校学习的研究生。

二、中国EFL学习者对英语辅音丛的习得

在某些语言中，存在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辅

音音素连续出现的序列。这种在同一个音节中连续出现的、其中不包含任何元音音素的辅音序列常被称作辅音丛。

(一)英、汉有关音节首辅音丛的规则

辅音丛广泛存在于许多英语单词中。辅音丛既可能出现在英语单词词首，也可能出现在英语单词的词尾部分。在一个位于词首的辅音丛中，至多可以有三个辅音，而在词尾的辅音丛中，甚至可以有四个辅音。比如，sphere(／sfi(／)，six(／siks／)就是分别在词首和词尾包含由两个辅音构成的辅音丛的英语单词。

但与英语不同，一个汉字的发音通常由声母和韵母构成。其中，位于音节首的声母一般至多由一个辅音音素构成。如：汉字“来”的发音由声母／l／和韵母／ai／构成，而“上”的发音则是由声母／sh／和韵母／州组成。汉英两种语言在音节首所能包含的辅音数量方面存在的差异，给以汉语为母语的英语学习者习得英语辅音丛带来了挑战。以往的研究也证实了英汉语际间的差异，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中国EFL学习者在英语辅音丛的习得过程中确实遇到的困难。在面对各种习得困难的时候，二语学习者的发音也可能出现不同类型的错误。有些学习者容易在辅音丛发音中出现增音和，或删音错误，改变了辅音丛原有的音节数目，使实际发音中的音节结构更接近汉语中音节的结构。还有些学习者不能区分英汉语音中既相似又有区别的音素，在实际发音中用汉语音素代替英语音素。这些困难和错误引起了研究者的研究兴趣。

(二)对中国EFL学习者英语辅音丛习得的有关研究

到目前为止，有不少研究者研究了中国EFL学习者对英语辅音丛的习得情况。他们从不同的视角对二语学习者在英语辅音丛习得方面的情况进行了研究，讨论了可能造成辅音丛习得困难和错误的因素。在这些因素中，既有语言内部的因素(二语学习者的母语和二语中有关音节中辅音的规定)，也有包括学习者的性别、研究中采用的题型和二语学习者的二语水平等在内的、语言规则以外的因素。

在以语言内部因素为焦点的研究中，有研究者推断，二语学习者在习得辅音丛时，容易在对母语中不存在的辅音丛发音时出现问题。但是，有研究数据表明，二语学习者并非在习得所有母语中不存在的二语辅音丛时都感到有困难，即使他们对某些辅音丛的习得有困难，不同辅音丛的习得难度也大相径庭。为了解释这些现象，研究者采用了不同的理论假设和模型。在这些理论假设和模型中，以最小响度差异参数模型(MinimalSonority Distance Parameter Model)、类型学标记性假设(Typological Markedness Hypothesis)和优选论(Opfimality Theory)的影响力较大。

然而，不论从语言规则的角度开展的研究采用什么样的理论来解释二语学习者对二语辅音丛的习得，语言内部因素之外的因素都无时无刻不在起作用。正因为如此，有些研究者研究了学习者的性别、研究中采用的题型和二语学习者的二语水平等非语言内部因素。研究发现，女性二语学习者的错误数量明显少于男性二语学习者的错误数量，而女性学习者更容易出现增音错误；不同形式的测试题对二语学习者辅音丛的发音也会产生影响，当学习者的注意力聚焦于语音上时，他们发音错误中的增音错误出现的情况更为普遍；尽管二语学习者的二语水平在有些研究中并未表现出显著的作用，但也有研究显示这个因素并非完全不能被用来解释二语学习者对二语辅音丛的习得㈣。

在众多对二语学习者辅音丛习得的研究中，尤其是对中国EFL学习者英语辅音丛习得的研究中，还没有研究者从二语学习者接触的输入角度展开研究。

三、本研究的设计

(一)研究问题

本研究探讨身居海外的中国留学生对英语中音节首辅音丛sC／sCC的习得情况。

(二)受试者

6名英国某高校中以汉语为母语的在读研究生作为受试者参加了本次研究。所有受试者均为女生。她们中，受试者1、受试者2和受试者3已经在英国居住四年，而受试者4、受试者5和受试者6在英国仅居住了一年；除此之外，所有受试者没有在其他英语国家生活的经历。

(三)实验材料

实验材料为笔者设计的9个含有音节首辅音丛sC／sCC的英语单词。所有单词都是单音节、高频单词。

(四)实验步骤和语料分析

在实验开始前，受试者被告知需要朗读所列的9个单词。经过1分钟的准备后，受试者开始朗读，笔者对受试者的朗读进行录音。录音在一个安静的房间中，通过电脑中的录音软件Cooledit 2.0进行。随后，借助语音分析软件Praat对所有收集到的语音材料进行标注、分类和分析。

四、数据分析

在对收集到的语音数据进行整理的时候，如果某个辅音丛的发音正确，则标记为C；如果某个辅音丛的发音中出现错误，则每出现一次错误标记一次w。其中，w错误被进一步细分为插音(E)、删音(D)和替换音(R)。

在本实验中，6名受试者分别朗读了9个含有不同音节首辅音丛sC／sCC的英语单词，因此，最终收集到的英语辅音丛总数为54个。只有当受试者朗读的辅音丛中未出现任何插音、删音或替换音的错误，该辅音丛才被视为被正确朗读。由于在所测的英语音节首辅音丛中含有两个或三个连续出现的辅音，因此，在每个辅音丛的发音中出现的错误类型可能不止一种。比如，在朗读scream(／skri：m／)一词时，受试者5将其中的音节首辅音丛／skr／读成／sk~r／。在这个发音中，存在两个发音错误，一个是用送气塞音／kh／替换不送气塞音／k，，另一个是在两个辅音之间插入了一个元音／a／。在计算错误百分比的时候，对于每种错误类型，只要出现一次就被视为一个错误。在分析比较的时候，各种错误类型中出现错误的数目只进行错误类型间的比较，或与总错误数量进行比较，而不把它们与正确的辅音丛数目或总的被测辅音丛数量进行比较。

1受试者习得被测英语音节首辅音丛sC／sCC的总体情况(见表1)

根据表1所显示的数据可以看出，受试者在被测英语辅音丛的习得方面仍然存在问题。在所有54次发音中，正确的辅音丛发音数目刚刚过半，仅有32次，正确率为59，26％。从总的情况来看，问题还比较严重，有近一半的被测辅音丛仍未被完全习得。在所有的被测辅音丛的发音中，替换音错误共出现了20次，插音错误共出现了6次，删音类错误未出现。替换音错误在所有错误中所占的比例远远高于插音类错误。但是，就不同的受试者个体来看，受试者1、受试者2和受试者3对所测英语辅音丛的习得较好，而受试者4、受试者5和受试者6的习得状况却不尽如人意。就不同的错误类型来看，受试者1和受试者4只出现了替换音类型的错误，而在受试者2、受试者

5和受试者6的朗读中，不仅存在替换音错误，而且也有插音错误。

2受试者开始二语学习的年龄与她们对被测辅音丛sC／sCC的习得(见表2)

表2反映了从不同年龄开始学习英语的受试者对被测辅音丛的习得情况。从这张表中可以看到，从4岁时就开始学习英语的学习者已经完全习得了被测辅音丛。而从10岁到12岁开始学习英语的学习者中，她们的平均正确发音率都没有达到100％，即没有完全习得被测辅音丛。他们对被测辅音丛的平均正确发音率分别为38.89％、55.56％和66.67％。说明这些二语学习者初学英语的年龄对她们习得英语辅音丛的发音产生了影响。以前的研究认为开始学习二语的年龄越大，则习得的困难越多、习得的速度越慢、效果越差。但是，这里的数据和以往的推测不完全一致，因为从10岁开始学习英语的受试者的平均发音正确率比从11岁和从12岁开始学习英语的受试者低。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可能是由于这里的样本数量还不能大到涵盖绝大多数中国EFL学习者。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些二语学习者在关键期后，她们曾经拥有的语言学习经验、不断增强的思维能力以及语法分析能力在习得被测英语辅音丛时起到了促进作用。

但是，仅仅根据表2，并不能全面地了解所有受试者对被测辅音丛的发音正确率情况。图1描述了每个受试者发音正确率，可以更加清楚地了解和分析她们的习得情况。

图1显示，受试者发音正确率分布非常分散，没有集中的趋势，这说明，开始二语学习的年龄和受试者的发音正确率之间没有明显的相关性。总的说来，开始二语学习的年龄不能被用来预测二语学习者对被测辅音丛习得的水平。不过，这张图中的数据也显示，在关键期前开始学习二语的受试者已经完全习得了被测辅音丛，似乎对英语辅音丛的语音习得的最佳时间应在关键期之前。但在本实验中，由于只有一名从4岁开始学习英语的受试者，因此，仅以此一例就对被测辅音丛习得的最佳开始年龄进行推断是不合适的。

3受试者在二语国家居住的时间与她们对被测辅音丛sC／sCC的习得(见表3)

表3反映了在二语国家居住了不同时间长度的受试者对被测辅音丛的习得情况。这张表反映，在二语国家居住了一年的受试者对被测辅音丛的平均正确发音率仅有33.33％，她们的习得情况不尽如人意；而在二语国家居住达四年的受试者对被测辅音丛的平均正确发音率为85.19％，已经基本习得了被测辅音丛的发音。从表3上反映的数据来看，随着在二语国家居住时间的延长，受试者在对被测辅音丛发音的习得方面有显著的成效。

为了更加准确地分析在二语国家居住的时间这个因素在被测辅音丛习得中的作用，这里使用图2进一步对每个受试者在二语国家居住的时间和发音正确率加以描述和说明。

图2显示，受试者发音正确率比较有规律地分布在图标的两侧。在英国居住仅一年的受试者对被测辅音丛的习得均不理想，她们发音的正确率处在20％-50％的区间内。在英国居住四年的受试者对被测辅音丛的习得较好，他们的发音正确率在60％-100％区间内。两组受试者的发音正确率趋势在所属组内都比较接近。这说明，受试者在二语国家居住的时间和她们的发音正确率之间有明显的关系。从本实验的数据来看，二语学习者在二语国家居住的时间可以被用来预测二语学习者对被测辅音丛习得的水平。

五、研究结论

本次研究表明，中国EFL学习者对辅音丛sC／sCC的习得明显受到她们在英国居住的时间长度的影响，而她们开始学习英语的年龄对从进入关键期后开始学习英语的学习者影响不大。那些在英国居住时间为四年的学习者在朗读被测辅音丛时准确率很高。她们已经基本掌握了被测英语辅音丛。这印证了已有的相关研究关于二语学习者在二语国家居住约四至五年时他们对二语的习得甚至会比他们对母语的掌握更好的结果。本研究也发现，那些在英国居住时间仅有一年的学习者对被测英语辅音丛的习得情况不容乐观。

在英国居住时间的长短对习得的影响可能是由于居住时间会造成二语学习者对二语环境中二语输入质和量的影响。本研究中的受试者都来自同一所高校，且该高校中的教师大多说标准的英国英语，所以，随着这些受试者在英国居住时间的延长，仅她们在学校中学习课程时接触的英语输入就大大增加。另外，由于在初到英国的第一年内专业学习的负担较重，这些学习者在课堂上多以听教师讲课为主，而她们在业余时间和当地英国人的交流很少。那些在英国已经居住了四年的受试者表示，从她们在英国的第二至第三年开始，她们的社交圈明显扩大，加上有了更多可以自主支配的课余时间，她们在日常生活中使用英语的比例大大增加，这时，她们不仅可以继续接受来自英语母语者的输入，还可以在交流中运用已经学习到的语言知识，检验对已学语言知识的掌握情况。

从这些受试者对被测辅音丛习得的总体趋势上来看，她们需要有大量的输入来促进习得。从某种程度上说，在二语国家居住的时间可以作为衡量二语学习者接触的二语输入的标准。但是，从本研究的结果来看，仅有输入还是不够的。在接触了大量输入之后还需要有输出的实践，在实践中检验和提升习得的效果。

责任编辑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