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族的印记
2009-08-28巴格拉
巴格拉
以游牧为主的哈萨克族曾经有过一种比较特殊的文化,而且一直继续到现在,那就是哈萨克族部落的印记。印记产生于远古,形成于氏族、部落集团时期。印记是氏族部落的标志,是为了区别氏族部落而产生的,在古代游牧民族的社会生产生活以及政治、军事生活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哈萨克族原始印记的产生
据民间传说,印记是这样产生的:古时候,哈萨克著名的马依克比召集哈萨克所有的共40个部落在乌勒套山聚会,共同推举阿合马提为汗,并将统一规定的印记刻在岩石上,这些刻有印记的岩石被称为马依克比碑石。新疆各地曾发现了刻有氏族部落印记的岩石,尤其是在天山、阿尔泰山山区最为常见。
哈萨克有句谚语,“不知七代祖先的名字的人是孤儿”,说明给子女传授前辈的系谱、印记、口号是哈萨克人父母应尽的义务。这些系谱、印记、口号提供了各氏族、部落起源与发展的历史线索,也是同一氏族、部落成员之间相互认同、履行职责、维护自身及部落权利的重要依据。
哈萨克各氏族部落的印记体现了他们的自然崇拜,如太阳、月亮和星辰。同时,与古突厥字母相近的图像也是哈萨克族的印记之一。在人类历史上,哈萨克族与其他民族相同,最初也崇拜大自然及其自然现象,崇拜诸神。远古时代,他们在广阔的草原上过着游牧生活,在每天的放牧与狩猎活动中,经常遭受各种自然灾害、苦难和疾病。为了平安、健康和丰收,哈萨克族人民对自然界充满崇拜。
月亮崇拜是哈萨克人的传统,至今他们还保留着崇拜月亮的习俗。乔汉·瓦力汉诺夫在《论文及信件》中写道:“晗萨克人看到新月就会弯腰祈拜,还要在夏天祈拜月亮的地方拔一把鲜草,回来后再将它扔在火塘里。哈萨克人说月亮上有一座桥……他们不会凝视月亮,害怕月亮上的老妪数清自己的睫毛,如果那个老妪数了某个人的睫毛,那个人就会死去。”哈萨克族沙尔交马尔提部落的印记就是月亮形。
哈萨克族祖先之一的乌孙部落的酋长叫“昆莫”,这里的“昆”是“太阳”的意思。另外,突厥人安葬死者时,均头西脚东,死者面向太阳升起的地方,这绝非偶然,哈萨克族杜格拉特、阿尔根等部落的印记是太阳。太阳在突厥语系民族中是个神灵,备受尊崇。太阳也便成了阿尔泰语系各民族普遍崇拜的对象。
印记与血缘
哈萨克各部落的印记与血缘有着密切的联系,同血缘的部落往往有相同的印记。比如哈萨克族大玉兹杜拉特部落的印记是太阳形状的,与它有血缘关系的康居、斯依克姆、阿勒班、契科尔加、库喇拉斯、苏万、布特拜等好几个大玉兹的部落的印记也和太阳有关系。
在古代,康里和克普恰克是两个部落,后来这两个部落相互融合了,因而许多史籍把这两个部落连写成“康里克普恰克”。从印记中也可以反映出来:康里的印记是“I”,克普恰克的印记是“Ⅱ”,二者在形式上很相近。而在喀拉喀尔帕克氏族内克普恰克的印记又变成“I”,与康里的印记相同。这种印记形式的变化,从侧面反映了各部落相互融合的情况。
哈萨克族许多部落的名称与印记有密切关系。如阿夏马依勒克烈、巴尔塔勒乃曼,“克烈”和“乃曼”均为部落名称,前一部分则是印记名称。阿夏马依的原意是,小孩子第一次骑马时,马鞍子前后用的挡板,其用途是防止摔下。“勒”是“有”的意思。所以在克烈内有称为阿夏马依勒克烈的,很可能是从阿夏马依的印记得名。巴尔塔的原意是斧头,古代战争中用的一种武器。所以在乃曼内有称为巴尔塔勒乃曼的,很可能是从斧头的印记得名。随着历史的发展。人们一般只说阿夏马依勒、巴尔塔勒,而把原部落名称省略掉。
所有的印记都有一定的含义。各氏族部落所采用的印记,与他们所处的自然、社会有密切关系。哈萨克族中的千希克勒部落以射箭技术高强闻名远近,因而即以箭为印记。
印记视为法权的标志
印记的应用很广泛。在哈萨克族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都使用印记。
识别氏族部落所属的地域。远古时期一些游牧民族难以断定自己所生活的地盘,为了不让别的氏族、部落人来占夺草场,哈萨克部落在自己占有的草原边界的岩石上刻上自己氏族部落的印记。这就是没有文字的契约和境界特征。
凡是有氏族部落游牧的地方都有印记,即使没有岩画,也会有印记存在。事实上只要在各个岩画区域仔细寻找,总可以在岩画上找到印记,有的印记与牲畜、人形等雕刻在一起,有的则在石头上单独刻凿。
一个部落常包括好几个氏族,各氏族也都有自己的印记。因此有的地区有好几个不同印记凿刻于同一石头上的情况,表示许多氏族部落在这个地区内游牧,并占有这个地区内的牧草场和牲畜。在石头上凿刻印记,是游牧民族的第一等大事。到了阶级社会,各氏族部落头目为了巩固统治和财产的所有权,更把印记视为法权的标志。
印记是一个民族、部落或部族的标记。古代草原上的部落结盟、缔结协约等,都以印记为遵约信誓的标志。它具有古代玉玺、关防的作用。各部落集会、协商,大都在聚会地点的山崖石壁上刻下自己部落的印记。写信或签字时也采用印记。如16世纪,扎拉衣尔部落向西伯利亚汗乌拉孜·穆罕穆德赠送了一只用白银做的箱子,在箱子上就有扎拉衣尔部落的梳子印记。
哈萨克族各氏族部落的旗帜上也印有自己的印记,这个习惯从图腾崇拜发展而来。战旗刚开始不是氏族部落的标志,而是参加战争的英雄的标志,部落英雄把自己崇拜的图腾画在战旗上,祈祷图腾在作战之中给予智慧和力量。在氏族、部落制定自己的印记以后,这种习惯改变为氏族、部落的印记画在战旗上,以区别其他氏族部落的人。一旦看到旗帜上的印记,便知是哪一个部落的人,这在战争中具有重要的作用。
印记的另一作用是识别牲畜的标记。各种动物是草原先民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从狩猎到畜牧业,草原先民进行的一切活动,都是为了占有这些动物,作为衣食之源。而畜群是四处流动的,漫山遍野,难以寻找,在邻近氏族部落间往往互相混杂,难以分辨。因此,在牲畜身上打上本氏族部落的印记,用以区分其他氏族部落的牲畜。
印记在古代突厥语族中已广泛使用。《庙会要》卷二十七《诸莆马印》中记录了不少突厥人的印记。《北史·高车传》在记述古代高车人的印记时称:“共畜产自右记识,虽纵在野,终无妄取。”所谓“自有记识”,就是指各部落的牲畜都有各自的印记。有了这种印记,牲畜再多,也不会混杂难分。古代突厥人和哈萨克族的印记,是游牧民族管理牲畜的重要方法,也是游牧民族在生产发展中创造的一种游牧文化。
哈萨克族信仰伊斯兰教之前,印记还用来作为识别本氏族部落成员死者坟墓的标志。如果死了人,该氏族部落的人把死者生前的印记刻在一块长方形的石块上,立在死者的坟墓上作为标记。
印记作为识别氏族、部落坟墓的标志一般以下两种形式,一种是整个氏族或部落坟墓附近的岩石或石碑上刻上本氏族、部落的印记。一些统治者死后,需要征用各氏族部落人建造大规模的坟墓时,也在墓室内刻上各部落印记;还有一种是氏族、部落的首领或者对氏族、部落贡献比较明显的英雄的坟墓旁边立一块石碑,上面刻本部落的印记,并写下一些关于本部落或本人的事迹。
哈萨克族信仰伊斯兰教以后,因为伊斯兰教严格阻止坟墓上刻上任何标记,包括石碑,死者的坟墓上刻印记的习惯也就逐渐消失了。
古印记的现用
哈萨克族印记尽管年代久远,但至今仍在哈萨克人民中流传沿用。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随着私有财产的发展,有些部落已经创造了私人印记。当代哈萨克族的印记已经从部落印记发展成为家庭印记。
综观古代哈萨克族各部落印记,不少类似于突厥字母。突厥字母消失后,各部落印记依然存在,直至今日。至突厥汗国瓦解,回鹘汗国兴起,回鹘字母取代了突厥字母,因此哈萨克各部落的印记也有采取回鹘字母的。
哈萨克族改信伊斯兰教后,于改用阿拉伯字母。至到今天在我国哈萨克族中,有些部落部仍然保持着古代印记,而有些部落随着私有财产的发展,创造出了私人印记。这些私人印记采用的不外是哈萨克文字母、阿拉伯数字、汉文或斯拉夫字母等。
选用24个哈萨克文字母为印记。一般情况,从哈萨克文字母中挑选自己名字的第一个字母为印记。这种方式在现代哈萨克族游牧中广泛应用,好多牲畜为几百以上的人家都有自己的私人印记。
选用阿拉伯数字为印记。有些自己的名字和数字有关的人,选用阿拉伯数字作为自己家的印记,如托里县的居兹巴衣一家,因“居兹”是100的意思,所以他的印记就用阿拉伯数字“100”。特克斯县的合热克巴衣一家,因“合热克”是40的意思,所以他的印记就用阿拉伯数字“40”。
选用汉字为印记。随着时代的发展,哈萨克族中使用汉语的人数越来越多,汉文的使用范围越来越广泛,哈萨克牧民从汉字中挑选一些比较简单的字作为自己家的印记。如塔城县的土耳思别克一家,就以第一个字“土”为自己家的印记。也有的以其官职为印记,如托里县千户长阿山音格兹一家,即以官职千户长的“千”字为印记。
选用斯拉夫字母、汉语拼音字母、拉丁字母为印记。新中国成立前,我国哈萨克族并没有规范化、科学化的阿拉伯文字规则。1956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决定维吾尔族、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等民族使用斯拉夫文字。1959年,在汉语拼音方案的基础上,制定出了哈萨克语拉丁字母表。1983年恢复了阿拉伯文字。因此,伊犁、塔城地区发现的哈萨克族印记里面也有选用斯拉夫字母、汉语拼音字母、拉丁字母为印记的。如托里县的托勒伯一家,即用俄文“T”为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