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生灵共舞
2016-12-24张阿敏
张阿敏
摘要:哈萨克族自古以来是聚居在草原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特殊的生活环境和生产方式造就了他们独特的文化艺术,其中独具风情的民族舞蹈便是其中的一朵奇葩。哈萨克舞蹈中融入了大量的仿生自然元素,这些元素使舞蹈更加具有生活情调。正是这些在舞蹈中的仿生自然元素,体现出了哈萨克人对于自然、生命和生活无限的崇敬与热爱。
关键词:哈萨克 民族舞蹈 仿生元素
中图分类号:J73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6)19-0079-03
随着历史的变迁,每个民族都会根据自己的生存经验总结出一系列表达本民族生活情趣、宗教信仰,并且具有独特审美的艺术表现形式。这些艺术形式记录着各个民族不同的生存环境、诉说着不同的劳作经验、表达着不同的民族性格、传达着不同的风情习俗、传承着不同的礼教信仰。舞蹈艺术正是民族在不断发展中最鲜活的、最能表达生命意义的、最具民族特色的艺术门类,就如闻一多先生在《说舞》中写道:“舞是生命情调最直接、最实质、最强烈、最尖锐、最单纯而又最充足的表现。”哈萨克族是一个生活在广阔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哈萨克民族在形成发展的过程中,以本民族热烈的情感和生存的智慧,以及对天地自然的崇敬,形成了具有独特风情的哈萨克文化。草原的环境使得人们逐渐形成了豁达开朗和质朴刚强的秉性,也造就了当地哈萨克游牧民族舞蹈文化中雄浑气概与边疆豪情的特质。在单纯朴素的舞蹈动作中更具有了明快爽朗的特点,显示出了游牧民族文化中那种刚劲优美的文化特性。他们用歌舞抒发情怀,表达对生活的热爱之情,用优美的舞蹈语言来表达他们的思想感情,哈萨克舞蹈与哈萨克的历史文化息息相关,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展示出哈萨克民族的个性和魅力。
一、以舞连通自然
哈萨克族自古以来逐水草而居,衣食住行均来自自然的馈赠,他们相信生命始于草原又终结于大地,生命中所有重要的决定都会在自然母亲的见证下完成。哈萨克人认为万物皆有灵,他们在自然中发现美、表达美、传播美。在不断迁徙的过程中,哈萨克牧民最大程度的亲近自然,领略不同季节不同风情的美妙风光,使他们的身体亲近美好的事物并且善于创造性的表达心灵在自然中所受到的感动。哈萨克人用心去感受自然、体会自然,这些从自然中得到的美好感情就会通过民族的诗歌、音乐表达出来,而在哈萨克的舞蹈中对于自然的崇敬热爱之情也体现得淋漓尽致,哈萨克舞蹈中的《鹰舞》便是典型的代表。哈萨克人喜爱鹰,常常见到牧民驯养鹰帮助捕猎,他们将鹰看作家庭的一份子,在家中占有重要地位,鹰仿佛是联通人与自然的使者。在《鹰舞》中人们模仿鹰展翅翱翔的动作,也有伏低身姿探寻猎物的舞姿,五指张开仿佛是鹰的羽毛在风中抖动,眼神左右顾盼是鹰在天空中巡视的神态。舞蹈中肩部的动作极其的丰富,有硬肩、耸肩、软肩、柔肩等等,一双手臂仿佛被赋予了鹰的生命,在舞动时带着哈萨克人的心意在自由翱翔。哈萨克人希望跳起《鹰舞》便可以如同鹰一般高翔凌云、扶摇直上、自由无束、搏击长空,在模仿鹰的动作时,更希望获得鹰的力量和精神来表达对自然之物的喜爱和崇敬。《鹰舞》的表演不受时间地点的限制,男女老少在草原、在毡房都可以随时起舞,哈萨克人用诗歌赞美雄鹰,以舞蹈向往雄鹰。哈萨克人对于自然的亲近感和依赖感,再加上将自然看成有作为、有人格、有灵魂的想法,就是人们崇拜自然的基本行为,在舞蹈中用身体模仿自然的事物便是哈萨克人对自然热爱的最直接表达。哈萨克人长期的游牧生活使他们的居所一再更换,使哈萨克文化多是口传心授,使得文化艺术无法清晰流传下来,而舞蹈作为民族活的文化,在一代代的传承中吸收、保留,延续着民族最质朴、最核心、最真性情的民族精神,用敬畏和仰慕的心面对自然是哈萨克民族最朴素的信念。
二、以舞膜拜生灵
哈萨克民族世代在草原过着游牧生活,在不断迁移融合的过程中信仰崇拜也几经更迭,古老观念中万物有灵的思想一直延续至今,他们崇拜自然、崇拜动物、崇拜图腾、崇拜偶像,这些崇拜的痕迹依然存在于现在哈萨克人的生活中,而图腾崇拜在其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图腾是一个民族的象征,它具有维系团结、密切血缘、相互区别等职能,图腾崇拜就是每个民族将自己最美好的祝愿都寄托在图腾的象征上,希望得到图腾的认同,受到图腾的保护。哈萨克民族对图腾崇拜主要表现在对狼和猫头鹰的崇拜上,在舞蹈中也体现出这种古老的崇拜。哈萨克《狼舞》中有很多模仿狼伏低身姿贴地前行的姿态,以及侧身回首模仿狼的神态,在队形调度上也遵循了狼是群居动物这一特性,多以群舞为主,作出定点聚集的队形调度,表现的舞蹈内容也是表现狼群团结互助和伟大的牺牲精神。哈萨克民族通过舞蹈表达出希望像狼群一样机敏、勇敢,拥有坚韧的毅力和团结的智慧。对于猫头鹰的崇拜则多体现在女子的舞蹈中,猫头鹰在哈萨克族中的意义是代表公平、坚定的含义,也有未嫁少女在自己的帽子上装饰猫头鹰的羽毛以祈求可以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在赛马比赛时,骑手也会在马身上装饰猫头鹰的羽毛来期许获得好成绩,所以可以看出猫头鹰在哈萨克人心中的地位。在哈萨克舞蹈中,少女用手做出腕花,就像是轻抚羽毛一般;用手臂做出轻柔的波浪柔臂动作,模仿猫头鹰在天空中飞翔的动作;还有很多动作是在头顶用手去抚摸帽子上的猫头鹰羽毛,动作轻柔飘逸,她们认为这个动作可以驱邪祈福。哈萨克族用舞蹈来表达对图腾的崇拜,也将自己的祈愿用舞动的身体传递给保佑他们的神灵。图腾崇拜作为一种人类社会意识形态和民族间独特的文化现象,一直存在于人与自然、人与生灵相互利用相互敬畏的过程之中,而舞蹈作为人们表达崇拜的一种艺术形式和手段,更是起着一种重要的作用。恩格斯曾今说过:“各部落都有正规的节日和崇拜形式,包括舞蹈和竞技;而舞蹈尤其是一切宗教祭典的主要组成部分。”哈萨克人也是将对图腾、对信仰的崇拜融入舞蹈,在节日、在庆典、在生活中进行舞蹈的献祭。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文化记忆慢慢消磨、无法记录,但舞蹈是一种“集体无意识”的传承,在潜移默化中将哈萨克民族的信仰、信念、希望都收录起来,又通过族人的肢体展示、传达出来,使文化变相的保留了下来。
三、以舞表达自我
哈萨克人个性率真热烈、心胸宽阔,这一个性也体现在民族的舞蹈中。哈萨克人用艺术的方式歌颂自然、歌颂神灵、歌颂自己的美好生活。他们用舞蹈表演放牧的生活、模仿动物、模拟劳动的场景,也将自己在草原上一起驰骋的朋友也用舞蹈方式表现出来,编创出《马舞》。哈萨克人有“马与诗歌是哈萨克人两只飞翔的翅膀”的谚语,哈萨克人世世代代都在马背上长大,马是哈萨克牧民最亲密的伙伴,而马舞多是表现草原上骏马奔腾、纵横驰骋的壮观景象。在舞蹈中舞者上身有节奏的耸肩,步伐是模仿哒哒的马步,动律性强。非常有特点的是不同于维吾尔族重心在上的动律,哈萨克族的舞蹈重拍在下,形成了哈萨克族的粗犷剽悍的舞蹈风格。《黑走马》便是非常有代表性的舞蹈,在《黑走马》中舞者双腿前后交叉半蹲,交替迈步走动,步伐对应音乐节奏规律行进,体态保持平稳;耸肩扭臂,双手交替上下穿手,向内翻腕,翻腕随节奏有力强劲,重心耸肩下沉。在跳《黑走马》时常常是舞者两两相对,互相进行上身前后弯腰的耸肩翻腕动作,仿佛在进行比拼竞赛。哈萨克人用舞姿模仿马的奔跑的体态、马嘶鸣的姿态、马跳跃的英姿,也用舞蹈表达出牧民在马背上驰骋的姿态,用舞蹈语汇描述马的沉稳大气,奔腾时的豪情气概,还有哈萨克人的坚定勇敢。这不仅是在跳马,更是哈萨克人在表达自我对于生活的热情。笔者在哈萨克牧民家中借宿时,每当《黑走马》冬不拉的音乐响起,那咚咚的音色仿佛是一种召唤,无论是在打扫还是在整理羊圈,牧民们都会放下手中的活计,加入到舞蹈的队伍中来。在舞蹈过程中,舞者之间激烈情绪会迅速地感染到其他围观的牧民,让每个人都很快的进入舞蹈的状态。在舞蹈的过程中哈萨克人还会加入一些诙谐幽默的表演,男女青年间暗生的情愫或者是夫妻之间俏皮的逗乐都会成为舞蹈的一部分。牧民的内心情感和幽默诙谐都与舞蹈姿态和面部表情融为一体,舞蹈者还可以自由发挥,不断增加新的戏剧桥段和动作。哈萨克在舞蹈时常常把劳动和生活中具有浓厚民族特色的动态揉进舞蹈之中,使舞蹈充满了生活情调。哈萨克人热爱歌舞也热爱生活,他们在舞蹈中释放自己、感受生命的激昂、抒发生活的热情。
文化艺术是一个民族活的灵魂,它记载着民族的过往与今天,它更是民族情感的积淀,这些民族元素又在艺术的不断演化中得以强化、展现、激活并被传承下来。哈萨克族是马背上的民族,这种特殊的生活方式和大草原的生活环境是哈萨克舞蹈的来源所在,一把冬不拉,一曲《黑走马》就能调动起哈萨克人的激情,情不自禁的舞蹈歌唱。牧民们用舞蹈记录生活、热爱生活。哈萨克人也乐于用艺术的方式来抒发自己,无论是诗歌、歌曲,还是舞蹈都强调对人性的抒发、对赖以生存的自然的善意,以及自己虔诚的信仰,通过艺术将对个人的爱以及对自然的爱充分的表达出来,并且充满自己的生命。哈萨克舞蹈中以动物形象为主要题材的很多,这是“万物有灵”观念在哈萨克舞蹈文化中活的体现。在哈萨克舞蹈中无处不存在着对生命的敬意、对自然的崇敬、对先祖的崇拜和对生活的热爱。舞蹈记录着哈萨克人的历史,讲述着哈萨克人的生活,也充满了哈萨克人的希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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