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亲历的教育魔变
2009-08-27陈士营
陈士营
一个身穿白色小绸衫、蓝裤衩儿的青年,正飞也似的沿着坎坷的乡间小路,向坐落在岳时寺的杨寨高中狂奔。那个少年就是30年前的我。
那时,上高中是村里推荐的,且名额极少,所以上高中就像鲤鱼跳龙门一样难。好在我学习成绩优秀,算是个佼佼者,于是幸运地被推荐到高中学习。
由于姊妹8个人都在上学,家里的农活又多,劳力严重不足,全靠父母挣工分来维持全家的生活,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为了10元学费,我哭得双眼通红。为了这10元学费,母亲把积攒几个月的鸡蛋都卖了。要知道鸡蛋可是那时候的金贵东西,常常要靠它们支撑一家人生活的各项支出。为了这10元学费,全家人别说吃鸡蛋了,连盐都得省着吃。拿到钱后,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有出息,以此作为报答。
那天,当我一口气跑完3公里的求学路,到校报到时,一摸口袋,傻了,钱没了。我只觉得天旋地转。10元钱,这是我上学的希望所在。不甘心的我沿着原路,仔细寻找,不放过任何一小块地方,询问碰到的每一个人,时刻希望奇迹的出现。可是哪里还能再找回来呀,我只好愧疚地回到家中。我知道一定少不了父亲的打骂,母亲的眼泪和唠叨。因为在这之前母亲为了哥哥上学,已经狠心卖掉了她唯一的陪嫁——银镯子。正当我绝望时,在煤矿上班的二舅来我家串门,他看到一脸沮丧的我就问:“怎么了,孩子?”我怯怯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二舅拍着我的肩膀说:“要像个男子汉!”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10元钱塞到我的手里:“交学费去吧,小心点,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既感激又感动,那一年我17岁,那是1978年。
高中生活是艰苦的。由于家里穷,所以我常常带点母亲做的红薯面馍,用麻布包着,装在书包里。热腾腾的馍香气诱人,可我却舍不得吃,那是我的午餐,只有到中午才可以吃。中午吃饭时,香气诱人的红薯面馍已经变得硬邦邦了,我只好向食堂的师傅讨些温水,把馍放到瓷缸里泡泡,顺手折根树枝,一折两半,算作筷子。这就是我不多的美味午餐。寒冬腊月,滴水成冰,已经不能跑步往返于家和学校之间。学校没有住宿的地方,我只好和同病相怜的同学寄居在离校近的同学家的一间破屋里。屋子没有门,没有窗户纸,没有煤油灯,更可怕的是屋子里还放着一口大棺材。幸好我们的床铺下面是一群活泼可爱的白兔,给死气沉沉的大黑屋带来了一点生机,只是气味太难闻。但好在有了住的地方,比钻麦秆堆强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迎来了高考,却以6分之差名落孙山。
正在我为了生计在砖厂做劳力时,在洛阳教书的哥哥回来了。在父母的支持下我同哥哥一块到了洛阳,开始了新的学习征程。3年后我毕业回到家乡,在哥哥的帮助下,被学校吸收为代课教师。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梦寐以求的工作啊!我这个落榜生总算有了机会,有了一份工作,总算可以不再依靠父母而生活,可以减轻父母的负担了。那时我的月薪是14.25元,那一年是1982年。
在那个“党叫干啥就干啥,一切听从党安排”的年代,刚毕业的我充满激情。我做了5年级的班主任,在兼任学校少先队辅导员的同时,还自告奋勇地承担了夜校扫盲教师的工作。尽管我没有考上大学,可是经过多年的高中磨炼,外加哥哥的指导帮助,耳濡目染,我一天一天成熟起来,干劲十足。
30年过去了,我一路走来,由学生变成代课教师、正式教师、骨干教师,职称由小教一级、二级,再到高级。2002年我走上了校长的领导岗位,工资更是翻了百倍,月工资由14.25元上涨到1400多元。居住的小土屋早已成了记忆,变成了砖木瓦房的两层小楼。真是一步一重天。我亲眼目睹了改革开放30年以来教育自身环境的变化,真可谓是风雨兼程,苦尽甘来。
教育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魔变。在我当年上小学的小土屋旧址上建起了两层教学楼,孩子们使用的是省政府统一配发的、崭新的钢木结构的课桌凳。2006年,省政府的远程教育工程,又免费给我校配上了电脑、卫星接收系统。人们对教育的认识也在变——从不支持到支持。以前我们村里,没有什么特长班,暑假就算有也没有人去上,上特长班好像是城里孩子的事,可现在在我们村里也很常见。以前,没上小学的小孩就在街上跑着玩。现在我家对门的小孩没上学以前就会说英语,每天见到我时总会“how are you”什么的。起初,我不太懂,因为我的英语很差,后来跟着女儿学习才知道是“你好吗”的意思。唉,再不加把劲就要落伍了。我和我的学生们既是师生,又是朋友。我在课堂上给孩子们讲课,有时会做个小游戏什么的。孩子们很开心,我也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一样快乐。
艰辛的劳作,换来快乐的收获。教育的变化,是我们厚重河南起飞的翅膀。30年在历史长河中只是短暂的一瞬,但是在这30年中教育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自己的亲历就是这时代变化的最好注脚,不是吗?
(责 编 流 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