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价税改谁得益

林　楚

对于“燃油税”开征，乐观与忧虑的情绪并存。

“我除了上班就不开车了'省油。等到明年1月1号开征‘燃油税，油价下调了再去加油。”2008年12月的一天，在北京某外企工作的张业华开着刚买来的新车说。

私家车主的得失

一直以来，私家车主都是“燃油税”的最大拥护者和推动者。

经过十几年的博弈，“燃油税”终于开征，只不过它并非作为一种新税种出现，而是被称为“成品油消费税”。

2008年12月，国务院决定自2009年1月1日起实施成品油税费改革，将价内征收的汽油消费税单位税额提高0.8元到1元，柴油的单位税额提高0.7元到0.8元。国家发改委宣布，自2008年12月19日零时起将汽油出厂价格每吨降低900元；柴油出厂价格每吨降低1100元；航空煤油出厂价格每吨降低2400元。

虽然大部分私家车主都赞成以成品油消费税代替现在的养路费等费用，但新浪网财经频道所做的一项调查(728213人参加)显示，有77.78％的网友认为，汽油一升征收1元的消费税，比例偏高。

在国务院公布的改革方案中，“从量征收”是一个关注的焦点。专家表示。按照现在的方案，“燃油税”不是一个动态的税率，实施“从量征收”，而不是“从价征收”，即不是按价格的比例来征收，而是用一升油，才征收1元的成品油消费税。

这符合“燃油税”改革的基本原则，即取消养路费，将“燃油税”加到油价中，用油量越大花钱越多。目前的油价税改方案的确能够取得一定的节能作用。如果私家车主不开车、少开车或者开小排量的车，都可以相应地减少开支。业内人士认为，“燃油税”的改革，对人们买车、用车观念产生了深远影响。排量、油耗、燃料种类等将优先于外观、内饰等，成为首要的考虑因素。

另外，国务院公布的方案中还有一个关键点——“价内征收”——在提高成品油消费税单位税额的同时，调低现有成品油价格，最终零售价格保持不变。因此，目前这种消费税提高不需要私家车主直接埋单，而养路费等费用的减免则直接体现在车主的账单上，所以专家认为，这实际上是一种“减负”。

实际上，国务院的方案中提到，政府今后将结合完善消费税制度，积极创造条件，适时将消费税征收环节后移到批发环节，并改为价外征收。这样车主所承担的成本也必然会增加。

尽管现在各地油价纷纷下调，但业内普遍预测，未来油价仍有上升可能。这从根本上在于我国成品油定价机制不够完善。而油价是否会波动，仍然是私家车主最关心的问题。

现在看来，我国的成品油价格上涨几乎是必然的。“和世界上很多国家(特别是欧洲和日本)比起来，我们还属于一个低油价，因为他们的油价，现在还在8、9块钱一升这样一个状态。”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研究员周大地说。

谁的负担在增加

成品油消费税的提高，对于用油大户的影响最为显著。

国家工业和信息化部部长李毅中表示，“燃油税”将有利于个人购车：“中国普通汽车用户的公路里程数是不多的，一个月正常情况下，肯定用不7"200升油。实行燃油税以后，负担是减轻了而不是增加了。谁增加了呢?跑得多的，比如说运输车、出租汽车、客运车等。”

成品油价税费改革方案规定：出租车在运价调整前，继续由财政给予临时补贴。渔业(含远洋渔业)、林业、城市公交、农村道路客运(含岛际和农村水路客运)，补贴标准随成品油价格的升降而增减。

对于出租车司机来说，忧虑与乐观的情绪并存。

以北京市的出租车为例，一年行使十七八万公里是常事，比普通私家车的行驶里程要高出10倍甚至更多。记者采访多位出租车司机，有人认为，“燃油税”对自己影响不大，因为政府肯定加大了现有的燃油补贴力度；也有人认为，燃油税费改革会增加运营成本。“出租车行驶时间长、耗油多，燃油税费改革后司机的税负压力势必增加。”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经济系主任白重恩说。

而能源专家、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所长周大地认为，公共财政不应补贴出租车行业。要降低出租车的运营成本，一方面要靠“份钱”的透明化，另一方面要提高运价，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享受政府补贴的公共交通企业，虽然受影响要小于私人运输业，但他们也有担心。

“方案说对我们有补贴，希望能真正落实，不然对公交企业来说支出将增加不,J.-o”一位公交公司的经理指出，实施“燃油税”方案令农村客运和城市公交最“受伤”，一方面是由于“燃油税”的征缴方式使得这些原本靠减免政策赢利的客运企业失去比较优势，加大了城市公交的运营成本和公交运营的政策性亏损，另一方面也造成当前低票价不适应运营要求。

承担着城市公共交通的公交系统和农村客运，在油价步步攀升时，票价相对长途客运涨幅较小，其中有的城市公交车辆在连年翻新后却一直保持开设公交线路时的1元票价。如果把票价抬高，是能给企业增加收入，但是客运票价不是市场价，而是受限价，不可随意变动，根据当前经济状况涨价根本不可能。如果补贴不及时、不到位，谁来先垫付这笔费用就会成为难题。

长途客运企业的担心就更直接，不少企业表示其经营成本小幅上扬。一方面，这些企业本身就是“用油大户”，而“燃油税”的特点为多用多缴、少用少缴，这对于他们明显不利；其次，排除掉油价因素，单纯将此前企业缴纳的费用和“燃油税”的税负相比，“燃油税”的绝对值大于以往缴费的规模。

“由于燃油税的方向是鼓励低油耗车辆，高速客运车辆作为高油耗车型，生存压力加大，高速客运这种客运形式越发难以生存。所以‘燃油税的实施，对高速客运行业将是一种挑战。”河北高客石家庄分公司副总经理牛振河在接受采访时表示。

除了城市，人们也十分关注油价税改对农村的影响。农民从事农业生产时，抽水浇灌、农机耕作、粮食加工等都要用到燃油，由于这些油并没有用于在国道、省道、县乡道上运输，此前并没有征收养路费。全国统一费改税，农业使用燃油，在购买时必定要承担这部分税收成本，这就增加了农民负担。

专家认为，成品油价税费改革对农村的影响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对农用机械用油等直接用油成本的影响；另一方面是对石化企业成本上升导致农用化肥的影响。

2008年11月29日，在京举行的“农业机械化与中国农村改革高层论坛”上，业界人士算出了这样一笔账：2007年，我国农业机械总动力76879万千瓦，全年总耗用柴油3689万吨，其中，农业生产作业用油3345万吨，若按每吨柴油征收燃油税1130元计算，全国将增加农机作业成本378亿元。

成品油价税费改革方案提出，国内成品油价格按完善后的机制运行后，当

年成品油价格变动引起的农民种粮增支，继续纳入农资综合直补政策统筹安排，对种粮农民综合直补只增不减。

“开征燃油税后，如何对农业用燃油提高补贴，其涉及的问题非常复杂。怎样才能保证这笔钱有效地给到农民手中，保证这笔钱的分配能兼顾公平和效率，可以说相关的具体内容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国家国土资源部油气资源战略中心主任岳来群表示。

“燃油税”已开征，但之后具体补贴措施的制定和落实，将成为这一改革能否成功推行的关键。

两大石油巨头的博弈

2009年1月1日，加征6类成品油消费税，中石油、中石化两大石油公司称这给他们带来了资金使用问题。《第一财经日报》报道，中石化集团已向国家有关部门提交报告，反映加征消费税后将提高公司支出，希望国家有关部门考虑资金占用补偿等问题。

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中石油、中石化两大集团2008年前十个月总体炼油亏损为1804亿元，新增消费税又使他们多支出一部分资金。

“既然是消费税，当然是谁消费谁缴税。在生产环节征税，最大问题就是走私，按照目前的征收价格来计算，即便在同等情况下，走私商的1吨汽油和国内的差价可以达到每吨1000元，这是暴利。”中石化一位高层透露。

现有的成品油消费税实施“价内征收”，势必会减少石油企业的利润。但目前要改为向消费端征税，从经济环境和技术手段上都不允许。所以，两大石油巨头都在积极争取中央的财政补贴。

此前，中央财政在2006年和2007年两次出台补贴政策，中石化分别得到一次性补贴100亿元和50亿元。而在2008年下半年，国际油价持续走低之后，国内油价一直保持较高水平，业内人士分析，此种方式是变相补贴两大油企。

“三大巨头(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垄断了从石油开采、加工到成品油销售的上游、中游和下游产业，正是这样的体制造就了石油巨无霸的垄断地位，同中央政府玩起了博弈游戏。”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一位能源专家表示。

就定价机制而言，我们与国际油价定价机制相近。其他国家成品油价格通常由原油价格、加工成本、税收、生产企业利润和流通环节差价构成。不同的是，其他国家是纯粹放开的市场环境，我国成品油市场是价格管制的非竞争性市场。目前在垄断的环境下，成品油价格几乎完全由中石油、中石化两大石油公司来定。

在成品油市场引入竞争机制，保证价格体现市场变化，是进一步完善成品油定价机制和消费税改革的一个前提，否则最终的油价上涨和消费税改革的成本都将转嫁到消费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