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绘画中的水墨运用与大花鸟意识
2009-06-24蒋维青
在中国绘画艺术中,自然的美丽景色和人的美好向往始终是画匠们所关注的话题,而前者又占有较重要的地位。中国绘画中对自然的表现,具有着较明显的地域特征。中国绘画在突出自然景色的地域变化之外,又明显地受到中国传统中“天人合一”思想的深刻影响。中国传统艺术并不主张对主观意识进行绝对性的扩张,人的主观意识在艺术作品中一般不占有喧宾夺主的地位。人是大千世界万物的有机组合部分,是生命所在,人的艺术体会与自然界的变化规律和生存方式息息相关。因此,自然界的物象直接影响着艺术家们的思维和技艺,所以古人曰“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即是概括反映了从古至今的艺术创作与客观物象之间的关系。在中国画的历史长河中,南北地域自然物象的变化,使得艺术家们在认识自然物象的过程之中,也有心无意地完成了地域性的物象画面立象。所以,中国的艺人们总是以唯美的形式去感知新颖,哪怕是一枝残花,都要抽取物象内在的自然生死之意,来直接或间接地表示自己的心思哲想。
一、自然物象,心中物象,画中立象
中国画在几千年的历史演变中,水墨、设色并用,抒写着艺术家心中的哲理与自然意象的精神。这种技法也应用于理论的指导,引领着艺术前行,如南朝谢赫的“六法”等等。艺术家把自然物象的“真”写在画中,去还原与自我心象之“真”。如清代王原祁“设色即用笔用墨,意所以补笔墨之不足,显笔墨之妙处”;故“墨中有色,色中有墨”。把自然物象与黑白相对,从心理思维来解释自然物象,才能把万物彩象归于黑白之中。所以,在中国画的立象特征中,在墨色之中,南北画法得到了统一。用笔墨立象、表象,其特征为自然而然;笔墨造象,哲于心,用经营,艺术家以笔墨的赋彩来展现自然的千变万化,可为妙笔生花。
当中国画从几千年发展至今,广用知识于自然物象描写的,笔墨谈及最多。而自然千变万化的彩象,单用笔墨二物塑心造景,立万物之象,融自然之景,是古今艺术家们的共同追求。当中国画的发展成熟之后,自然物象的写真造景又增添了“逸笔草草”的文人画。
中国画的笔墨是以写意、传神、立心为目的的,笔墨是画家情感的外在流露。唐代画家的名言“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常为后人所津津乐道,因为这句话中包涵了中国画家观照天地、自然、宇宙万物而领悟“用笔墨之法”的结晶。作为水墨画艺术语言的主体 ,“笔墨”是一种随着社会变化而不断发展丰富的美的特殊元素,是中国画所独有的一种高超技法,它具有非常强的表现力,并且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
中国画还讲求墨分五彩。在中国画中,笔墨是相辅相承的一种哲理性关系;自然界的具体物象能够影响画家的墨色分布和意境营造。中国画的笔墨体现了画家的审美格调,智慧和人格的修养。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外来文化的不断渗透和侵袭,中国的传统文化也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中国绘画作为时代的产物,作为表现社会深层文化心理的艺术,必须通过自身的变革紧跟时代发展的步伐。在弘扬传统艺术的同时,更要用新的思想,新的观念,新的材料和新的构成形式创作出新的中国画。
各种渗透、泊来的艺术形式和在传统中国画中“逸笔草草”的艺术形式已经太多地映入眼帘,自然万物的绚丽华彩,包含着意境、观念、浪漫等等的众多元素,概念,形式,哲理,审美,新潮,价值等等,都一一展现于当代画家的眼前。思考性、创新性是中国当代画家的又一项新的任务,画家之间也需要更多的交流。时下众多的画展,研讨会,交流会等等,正如雨后春笋般展开。中国绘画经历了与西方绘画的碰撞而走到了今天这样一个开放的时期,其必然要考虑传统文化的地域局限性。在中国20世纪80年代之后,随着文化、艺术和思想的重新“百花齐放”,随着中外文化交流的再次恢复,形式美感的追求成为了大批国画艺术家孜孜探求和实践的主要目标。形式美成为了众多艺术家长久以来创作中的关键一环,而抽象美是形式美的核心。与此同时,也有更多的艺术家对绘画中的形式美进行了理论探讨和研究,阐明了形式美在绘画中的独立价值。提高自我修养水平来发掘、创造更高层次的形式美,进而提高我们在绘画艺术中的创造能力和欣赏水平,让作品中的新思潮,新思想,新形式,去感染自己,也感染大众、感染社会。
在中国广大的地域之内,每一个画家无不希望以其描绘大好山川美景的作品来打动所有的观众和读者。而江南地区更是繁花似锦,山水如画,常以“植物王国”、“天然花园”而著名于中国,吸引着数不胜数的艺术家前往欣赏、写生。
江南地域之中更有众多少数民族,人文美景散布其间。“火把节”、“泼水节”、“三月街”,明媚的阳光,俊秀的山川和诗一般美丽的歌声,还有绚丽多姿的芳香,眼见着万紫千红,这难道不值得写吗?不值得画吗?艺术家是自然的传播者,更应该沉浸其中。优美动人的故事给人们带来了美丽向往,多姿多彩的民族风情、丰富的历史文化传承和民族民间艺术让人感叹,大自然的秀美俊丽让人赞美。这江南的一花一木,打动着众多的花鸟画家,激发他们去描写、去赞美。王晋元、何水法,在他们的笔底,江南的繁花秀水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二、自然景色,南北花簇,写大花鸟
由江南自然景色而演绎和派生的诸多画家,将自然景物一改文人气息,之后把折枝造景淋漓宣染,将墨色融满纸的上下左右,是所谓的“大花鸟画”。当画家尝试“大花鸟”的布局时,这花叶繁簇,春意盎然的美景充满着画内,惊艳喜人。就绘画的历史发展而言,真正的“大花鸟”画是在80年代后才基本成熟。这仿佛是当时社会的贴切写照,而由画家心底升起继而充满内心的盛花一般的喜悦之气。若大的画面俨然是一个充满人间的温情的世界:春意盎然,枝条竞发,百花齐放,鸟语花香。花红叶绿不显俗媚,藤牵叶蔓不觉繁复。玲珑的禽鸟或踞枝头引吭高唱,或翩飞林间欢娱嬉戏,清凉的荷塘中,红影摇曳、绿盖翻滚,幽静的竹林间,微风习习,雨雾朦胧……
一个画家的艺术价值是他置身于自然,而把自然的真谛奉献给大众,把自然美的瞬间留下来给予历史,给予人们。王晋元等人的画幅正是从不同角度反映了存在于他们脑海中的、对于自然的“大花鸟”的认识。这正符合当今中国画坛关于“大花鸟”、“大花鸟意识”和“主题性花鸟画创作”的论题。这是从传统花鸟画的折枝花卉、点景禽鸟,转向自然花木禽鸟,并讲求气象、情节,尺幅超宽超长的现代花鸟画革命。
地域性是产生地域性画家的必备条件之一。画家根植于熟悉的自然景物之中,受其生存环境及各方面条件的影响,具有了不同的体验和认识。由此,画家善于反映现代人的生命价值取向和现代人的社会理想,善于把握自然的繁绵气象,进而超时空,超技艺,超古法的抒发花鸟之美,感受中华文化的雄浑与博大。画家创造出气象宏大、节情完整、具有现代意识的花鸟画,将审美享受融入思想情感,艺术便具有了“成教化,助人伦”的社会功能。
三、外师造化,中得心源,随类赋彩
由于表现题材的不断开拓和审美取向的不断转化,绘画的表现语言更倾向于多样性、动态性和彩象性。写意花鸟画的用笔和用墨,特别注重对于笔墨自身的多变性等抽象因素的运用,也非常注重画家灵光一闪时的变幻追求。如此一来,笔墨色彩便具有了情韵化、个性化、抒情化等特性。
写意花鸟发展至晚清,画家们纷纷彰显自我的个性,尤其侧重画面的感张力。有的以碑学笔法入画,笔力遒劲,用墨酣畅淋漓;有的擅长运用对比强烈的色彩,创造出气魄宏大,豪迈不羁的新气象写意花鸟画。其代表人物,有近现代的八大山人、吴昌硕、齐白石等画家。他们把大花鸟意识融合于自身的意境,创造出现代大花鸟作品,在文人绘画日趋衰落之时激发出新的意趣,达到了画面立象审美的极致。
在中西绘画交汇之后,中国绘画逐渐重视光影、色彩、造型等西画元素,传统的物象展现趋向于意境与画面的互相结合。在近现代画家的笔下,纷纷出现了绚丽多彩的画面。从此,大花鸟意识不再仅仅出现于展会和画册的角落,也不再是浓墨重彩的异端。近现代写意花鸟画,一变以墨为主的传统,常常是色墨并重,或者以色为墨,或者色彩厚重、浓烈、夸张,有的甚至加入了西方水彩画法。当这种潮流席卷画界、冲击传统之时,它也还在“随类赋彩”之列;然而,这股新鲜的清流却给传统的绘画注入了生机:取材广泛、构图多变、设色随类、轻松活泼,兼有中西绘画的韵味。很多画家由此形成了风姿多彩、新颖独特的大花鸟画画风,并富于创新、富有巧趣,开辟了花鸟画的新天地。
中西绘画的碰撞,更激起了画界关于民族、传统与西画如何互相结合的讨论。有画家主张“调和古今,折中中西”,其技发趋于写实,表现立象的自然光影;也有画家在花鸟画重意的传统之上注重了“形与象”的理论思维。我认为,“大花鸟”的兴起,其中也包涵有“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传统艺术精髓。在古代,文人雅士借写意花鸟画以抒发胸中逸气,写意花鸟是传统绘画的独特形式;究其未来的发展,我认为不应该仅仅固守旧观念,还应融入雅俗共赏、兼容并蓄的新思维、新发展、新情感,新意识。当诸多的“新”出现之后,在手法上也应该求新、求变。从现代画家们笔下的花鸟作品中,就可以感受到一种不同于传统“文人画”的气质,这充分反映出现代“新文人”笔下的新情感和新艺术。王晋元,郭怡综笔下的绚丽美景,无不反映了当今“大花鸟”艺术的魅力所在。
艺术的创作,如果只是流于形式,那么艺术终将失去生命。如果创作能够触及人们的心灵深处,艺术便具有了精神内涵,这便是艺术的生命力所在。所以,当“大花鸟意识”承载于新的时期之时,我们能够看到它对于自然物景的全方位诠释。它的“全景取截”把自然中最美、最精彩、最典型的那一部分置于画面当中,使作品表现更为生动,更为浑厚;它让那些浓密繁茂、藤蔓缠绕,穿插连片,鲜艳夺目,绚丽多姿的自然物景跃然纸上,让人们享受那些可以媲美自然生机的艺术盛宴。
蒋维青:重庆教育学院美术系
责任编辑:赵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