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刺绣业在现代的传承与变异
2009-06-08向砚
向 砚
【摘要】 本文首先阐述了苗族刺绣工艺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发展历史,其次指出了苗族刺绣在现代商业背景下的发展中面临的各种严峻的问题。最后对苗族刺绣工艺所面临的主要困难和问题进行概括和提出可行性的建议。
【关键词】 苗族刺绣;现代化、商业化;传承;变异
2008年5月,我们来到贵州黔东南地区,进行苗族刺绣工艺的考察。考察后发现,由于旅游业的开发和苗绣自身发展的一些原因,让原本纯粹自绣自用的手工苗绣开始变的商业化,这种现象引起本文作者的一系列思考。
一、苗族刺绣工艺发展脉络
刺绣古称“凿”、“针凿”、“针绣”,民间俗称“绣花”、“扎花”“洒花”,文人士大夫称其为“女红”。主要是指以丝线、棉线或色布等在各种衣料、布料上用针刺、缝钉构成花纹的方法。它的产生,应当有4000年以上的历史。据《尚书》记载,4000多年前的章服制度中,就已有了“衣绘而裳绣”的规定。作为一种民族手工艺术,刺绣具有实用和审美的双重价值。自古以来,服饰文化是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刺绣文化又是服饰文化的精髓。文献记载三苗族先民好“鸟章卉服”,可见古代的苗族人已穿上了刺有花鸟图案的漂亮衣服。衣服上既有花鸟图案,势必少不了以下两种技艺:绘和绣。三苗先民或绘或绣难以肯定,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在衣服上或绘或绣都是对美的追求。然而从历史发展的角度来看,绘肯定比绣要早。
楚国时代,苗族刺绣已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建雄虹之彩族兮,五色杂而炫耀”。人们以霓虹作样绣刺的彩旗,五色协调而光耀千里,足见绣技之高。湖北省随县曾侯乙墓出土战国早期的楚刺绣,尽管绣线已全部脱落,但针眼仍然十分清晰,花纹为卷曲花卉纹,线条流畅、针脚整齐、均匀、技法为辫绣。
据史料记载,苗族先民早在周的末期就开始徒迁,一部分到了今天的大西北—青海、甘肃;另一部分则翻山越岭到达今天的云南境内。秦灭楚统一中国之后,楚国一部分苗族与华夏民族融合了,另一部分则陆续向南和大西南迁移。这种民族的大迁徙不仅是经济的大转移,而且也是科技文化的大转移,经济的大转移有金银、种子、耕牛、农具的运送。科技文化的大转移有纺织、刺绣、芦笙等等。苗族这次破国后的大迁徙经历了两千多年的漫长历史,走得远的到了今天的东南亚各国,走在最后头的还滞留在今天湘、鄂、川和黔、滇、桂、粤一带。苗族不管搬迁到哪里,都表现出强烈的民族意识和独特的精神文化。他们爱讲的是始祖“高阳”(亦称“告央”或“姜央”)繁衍人类的故事,无论你走到哪个苗寨,都会看到刺绣。
苗族刺绣各地风格均有差异。湘鄂川的苗族刺绣优美而写实;广东广西的苗族刺绣,一般较为简朴;云南的苗族刺绣,大抵近似贵州西部的厚重风格;东南亚各国的苗族刺绣,则注入了异国的豪华和浪漫。苗族刺绣最精美的还是要数贵州,各种风格,各种技法,随处可见。在贵州,最有代表性的还是要数黔东南的苗族刺绣,其风格和技法,可谓登峰造极。
由于时间漫长,刺绣十分普及。从数百户的大寨到数户小寨,妇姑个个会刺绣。凡姑娘,一般来说,从七八岁起便开始学刺绣,不会纺纱不会刺绣的姑娘嫁不出去或难找到条件较好的婆家。在苗族传统社会中,刺绣的好坏可算是衡量一个姑娘智慧高下的重要标准。因而,无论在游方场或是铜鼓堂,姑娘们都穿着自己绣制的花衣,都尽量显示自己的刺绣技艺。
苗族刺绣,作为民族艺术的代表,或作为民族艺术的标志,闪烁着妇女创造的光辉。我们谁也不会轻易忘却这一点。苗族刺绣作为一种文化资源,作为一种实用艺术,有待进一步研究和探讨。随着世界文化交流的蓬勃开展,它将进一步展示它的魅力,为人类的繁荣进步服务。
二、苗族刺绣工艺传承存在的问题
(一)苗族刺绣的生存空间变得越来越狭小
现在,不管是苗族服饰的拥有量还是其使用的频率,都在不断地萎缩。这是因为,随着历史的发展、时代的变迁,苗族服饰在民间中已逐渐地丧失了其曾经所起的功用及存活条件。苗族服饰对年轻一代己经缺少了足够的吸引力,已经激不起他们的兴趣和渴望,在许多年轻人眼里传统服饰意味着“落后”“保守”而成为“老年人的美”,由这种观念所建构的文化氛围常给“穿著者以压力,产生不符合‘从众的群体文化心理”。旅游业的快速发展也是传统服饰面临生存压力的另一个源泉。民族文化的旅游开发使“民间文化由参与性文化逐渐蜕变为观赏性文化,传统的节日、娱乐内容经过商业性开发,出现了时空移位与仪式化趋势”,人们参与这种活动是以第三者或外来者的位置去认同和观赏,他们对苗族服饰的美的感受有如朱光潜所谓的“距离美”,没有强烈的情感投入,不热衷参与和创造。刻意迎合、满足旅游者的猎奇心理和急功近利的心态也为传统服饰的存活增添了压力。在苗族服饰中,主要表现为装饰造型的极度扩张,装饰部位极度扩大,用色失调生硬,工艺粗糙,风格趋同等,使原本简洁、和谐、工艺精美、风格独特的服饰失去了吸引了。
(二)掌握工艺的人越来越少,工艺面临着失传的境遇
从调查的情况来看,能够熟练掌握刺绣这门工艺的人年龄普遍偏大,主要分布在45岁以上的人群中,在这个年龄段中,很熟练地掌握刺绣的人达90%以上,刺绣工艺的掌握情况,年龄与熟练程度成正比,与不熟练或不会成反比。也就是说,随着年龄的递减,刺绣工艺的熟练掌握程度迅速下降,而不熟练(不会)的数量却急剧上升。苗族刺绣工艺很明显地呈现出了衰落的迹象,多种绣技在民间中已销声匿迹。具有精湛手艺的一代人渐渐老去,新一代人对工艺完全陌生,长期下去,这种优秀的工艺艺术将会后继无人。我们对一位90岁高龄名叫龙秀洁的苗族老人调查发现,她于2007年荣获“中国民间文化杰出传承人”,但是她却没有一个传承人,为了防止平绣、挑花绣、辫绣、打籽绣等手艺失传,在年龄大、眼神不好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做事。此外,对于苗装工艺的变迁,或许民间语言更能生动地表达了这种状况:挑花绣朵,五十年代,人人都会;七十年代,中年人会;九十年代,老年人会。随着老一辈妇女的故去,如果不采取其他的措施,苗绣这种蜚声中外的工艺美术将在民间中消失。
(三)苗族刺绣工艺创新的能力逐渐下降,创新的内容缺乏新意
工艺的创新能力与年龄成正比,年龄越小对工艺越不感兴趣从而使工艺创新能力就越低。而年轻一代却是工艺传承的载体,她们创新能力的下降将意味着苗族刺绣文化适应环境的能力相应地就会降低。另外,仅有的少量创新,从创新取材与内容来看,也主要与主流社会事物的内容雷同,既缺少对主流社会的吸引力,也没有突出本民族的民族特征,在族群中也不为本族成员所认同。虽然这也是一种对异文化的整合,但这种整合缺乏生命力。因此创新能力的缺乏是苗族刺绣工艺面临的另一难题。此外,也与苗族青年不愿意学习刺绣有关,她们忙着到城里打工,这是文化变迁中苗家青年的价值取向。
三、苗族刺绣工艺现代传承的思考
随着时代的变革和社会的变迁以及人们交往和流动的频繁,人们对刺绣的价值取向和审美观念也在发生改变。所以在新的历史条件下,重新探求和理清刺绣工艺的传承理念是刺绣能否得以传承的关键。
(一)苗族刺绣向经济功能转换
市场化、商业化是盘活民族文化资源的一种有效途径。它可以使民族地方文化优势转化为市场地缘优势,人文优势转化为经济优势,最大限度地发挥其人文价值和商业价值,推进民族文化产业化,为民族文化的继承、发展注入新的血液与生命力。因此,对于苗族民间群体来说,刺绣工艺向经济功能转换是当前他们所必须完成的市场化改革。虽然对于研究者、民族精英以及外面的群体,苗族刺绣还具有多种诸如为研究苗族历史、苗族信仰、审美、收藏等功能,但是,由于苗族刺绣文化的创造群体都是在民间,他们没有这么深层次的考虑,经济水准的提高是他们当前最关注的事项。而苗绣的功能向经济转向是苗绣能否延续的基础。在调查中,黔东南苗族刺绣工艺经济化也做得有声有色。
(二)发挥教育在刺绣工艺传承中的作用
语言文字是文化的载体,它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每个民族的语言文字背后隐藏着大量的民族历史资料和民族文化,对缺乏史料和文化记载的民族来说,语言材料更显得重要,所以,历史学家把语言称为“活的社会化石”。苗族刺绣的传承也离不开苗族语言,在母亲向女儿传授技艺的时候,也在向女儿讲述刺绣内涵和名称,没有语言,刺绣的传承是不可想象的。而语言是通过教育而习得的。因此,在学校教育中,要使民族语言的教育占有一定的比例。只有如此,才能培植民族传统文化自身保存、发展的造血机能,使普通民众获得传承、保护民族文化源源不断的动力,增强对本民族文化的自信心,提高自我传习、保护和发展民族文化的能力。
(三)发挥民间习俗节日在刺绣工艺传承中的作用
当前民间习俗节日的开展大多是政府组织。政府在组织这类活动的目的是很明确的,即文化搭台,唱经济戏。民俗活动实际上成了民俗旅游。民俗旅游开展中要注意民族文化的传承。要做到尊重本民族的风俗习惯,不强加一些非本民族原有的东西,不对他们的歌舞、文化进行过分艺术化的加工,真正做到实事求是地宣传本民族文化,让游客看到其价值的所在,此外还要注意,在开发旅游的过程中本民族人民自身不被外来文化所同化。这类问题主要源于旅游目的地的民族自然村寨。此类旅游点以其民俗文化丰富多彩,民族特色浓郁而被开发为旅游地,深受国内外游客的欢迎,如湘西吉首市德夯苗寨,凤凰的勾良民族文化村等。
综上,在现在的市场经济环境下,只有培植民族传统文化自身保存、发展的造血机能,使普通民众获得传承、保护民族文化源源不断的动力,增强对本民族文化的自信心,提高自我传承、保护和发展民族文化的能力。既吸取世界优秀文化为我所用,又保持自己的独立性,发展本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才能更好地推动苗族刺绣工艺的传承。从这一点上来说,要为苗族刺绣工艺构筑存活的生存空间。在新的形势下,经济功能的转化是刺绣存活的基础,因此它需要民俗旅游。而它的某些文化内涵的延续也赖于民俗活动。因此如何协调好民俗活动与民俗旅游是民族文化传承与弘扬的研究主题之一,需要我们做进一步的研究。
参考文献:
[1]杨昌国.苗族服饰—符号与象征[M].贵州人民出版社,1997.7
[2]李锦平.苗族语言与文化[M].贵州民族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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