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战的迷雾背后

柔桑

正当中国各地电视台热播《潜伏》、《暗战》和《烟雾蒙蒙》等电视连续剧时,太平洋东海岸的美国还真的拉起了“反间谍战”的警报。2009年10月14日,一架从中国大陆飞往美国芝加哥的航班抵达欧黑尔国际机场后,一名来自北京的中国男子一下飞机便遭到美国联邦调查局特别探员的逮捕,他的护照和笔记本电脑被没收。一颗反间谍的“新闻弹”顿时爆炸,美国各大媒体纷纷报道,各种说法铺天盖地,似乎另一部间谍大片又在迷雾重重中拉开了序幕。

主角:和汽车结缘的福祸

被捕者名叫郁向东,江苏南通人,1962年出生于启东市惠萍镇,父母双方都是中学教师。1977年在高考恢复的第一年便考入南京理工大学,1985年考入美国伊利诺伊州立大学,1992年在宾夕法尼亚大学获力学博士学位。研究领域本来和汽车专业不太紧密的他,选择了在台湾人开的一家汽车服务公司做咨询工作,开始了和汽车有关的研究生涯,后到福特汽车公司工作。1997年到2007年在福特汽车公司任职工程师,主持了多个关键技术项目。

其实,郁向东的名字以前也曾出现在国内外媒体上。据报道,在读书期间,他积极组织留学生参加爱国活动。在工作稳定后,他积极参与和祖国大陆有关的活动,在底特律华人社区有一定影响。1995年,他参与创建了底特律中华商会,以“中国论坛”的形式介绍在中国大陆从事贸易和建立合资企业等有关事宜,曾经接待来自中国大陆的十几个贸易代表团,帮助安排美国商务考察团到大陆进行参观等。1996年,郁向东被选为底特律中国人协会理事。在他的家乡启东他更是一位知名人物,是侨务部门保持密切联系的对象。

1999年《华人时代》第5期曾以《郁向东让美国人竖起大拇指》为题报道了郁向东在汽车制造领域的成就和爱国事迹。

汽车城:危机背景下的流动

每个上了一点年纪的中国人大都读过加拿大作家阿瑟·黑利的畅销小说《汽车城》。此书真实地描写了世界著名的汽车制造基地——底特律的盛况,可谓是美国汽车工业的画卷,从汽车制造技术的发展、汽车工人的家庭生活到生产流水线对人的折磨、汽车的销售、劳资之间的斗争等都得到全景式展现。后来这本小说被拍成电视剧,立即成为收视排行榜第一名。以汽车城特色命名的NBA篮球队“活塞”的比赛转播更是电视台的热门节目。但让这位作家没想到的是,以福特、通用、克莱斯勒三大制造公司闻名于世、让美国人骄傲的汽车城也有衰落的一天。

几年前,底特律就已经显示出衰败之象。这座城市已没有往日的活力,一到晚上更是很少有行人,一派寂寥。家境稍好的人天黑之前就赶紧回到城外的家中,因为城中心区治安状况极差,常有抢劫和抢夺事件发生。黑人青年寻衅滋事,让人避之不及。坐落于五大湖周边的汽车工业的相关企业也纷纷倒闭,失业者人数增加更是为这座城市增加了不少不稳定因素。金融风暴席卷而来,使原本摇摇欲坠的汽车城顿时倒地。

而此时的大洋彼岸,中国汽车工业突飞猛进,即使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也没有停止快速发展的步伐。以郁向东工作的北汽为例,北汽控股是中国第五大汽车集团,2009年前三季度的销量是91万辆,比去年同期增长48.6%。而福特公司2009年上半年的销售则比去年同期下降了33%。由于美国经济危机,汽车行业大幅度下滑,2009年上半年,美国作为全球第一大汽车市场的地位被中国取代。一些在美国汽车制造业打拼多年的华人专业人才都选择到中国大陆发展。大陆汽车企业对这些“海归”极为重视,大多委以重任。

想必聪明伶俐的郁向东早就洞悉了美国汽车城和美国汽车工业的走向,所以在富士康公司2007年开展招聘人才时,郁向东应聘成功。不过,郁向东在这家生产汽车电子产品的公司并不得志,一年后郁向东先后在上海汽车工业集团公司、北京汽车公司等公司谋求适合自己特长的岗位。先是在上汽的招聘“十选一”的遴选中未被选中,而后于2008年11月来到北京汽车工业控股有限责任公司,后任其下属的北京汽车研究总院任专业总工程师。2009年10月13日,郁向东因私向公司请假前往美国,不料一下飞机即遭逮捕。

起诉:以美国的名义

郁向东被铺后的一个星期,10月20日下午1时,美国芝加哥法庭就郁向东被控偷窃商业机密案举行听证会。法庭随后做出拒绝保释、限制出境的决定。这样,郁向东将继续被羁押在美国,进入联邦司法对此案处理的下一步程序。

美国联邦司法部密歇根地区检察官特伦斯·伯格和联邦调查局特别探员安德鲁·阿瑞纳随后向新闻界说,郁向东被指控盗窃前雇主的商业机密。这位检察官说,企业员工和雇主都应该知道,为谋求个人利益而盗窃商业机密是一项严重的犯罪行为,要面临严厉的法律诉讼。福特公司总部所在的密歇根,还有美国其他州,都受到汽车行业的冲击,盗窃汽车商业机密是危害美国国家利益的行为。

让许多人感到震惊的是,起诉郁向东的不是福特公司,而是美国司法部。该案由美国司法部副部长科尔肯提起诉讼。这就是说,起诉方不是公司,案件一开始就成为刑事案件。窃取商业机密并借此获取利益在美国属于联邦罪,当局将会从重量刑。美国司法部指控郁向东的罪状是,在1997年至2007年担任福特公司产品工程师期间,曾接触公司商业机密,包括福特汽车设计文件。2006年12月,郁向东从公司的电脑系统中拷贝了4000个机密文件到外接硬盘,其中包括敏感的福特汽车设计文件,如引擎发动系统、电力系统的设计说明书。

美国司法部对郁向东提出三项指控:1.盗窃商业机密;2.试图盗窃商业机密;3.未经许可接触被保护的电脑系统。第一项指控如果成立,郁向东将面临最高10年监禁和25万美元罚款;如果第二项指控也成立,郁向东将面临最高20年监禁和50万美元罚款;非法侵入电脑罪可被判处5年监禁和25万美元罚款。如果三项指控全部成立,他将面临25年监禁和75万美元罚款。

根据目前情况看,美国联邦调查局早就盯上了郁向东,就等他登上美国土地。据悉,FBI接到福特公司提出的怀疑后即展开调查,7月8日封印的起诉书正是FBI调查的结果。也就是说早在7月8日之前,郁向东已被FBI立案侦查,起诉书早就拟好了,就等着他入境美国就范。

起诉书说,郁向东曾于2005年7月首次携带福特机密文件返回中国与一家中国汽车公司代表接洽,但未获录取。他于2008年再次携带这些资料回国,并被中国的北汽集团录用,在集团研究总院任职。FBI注意到,郁向东的这一举动发生在通知福特他将辞职之前,那时他已经接受了中国大陆一家公司的聘用。

阿瑞纳说:“密歇根和美国其他地方一样,受到汽车业的严重冲击。窃取商业机密危及国家安全,窃取商业机密有关的调查指控是联邦调查局的优先事项。联邦调查局将继续对这些案件严加追查。”

据美国报纸报道,一位不愿意向外界透露姓名的福特高层管理人员透露,郁向东被指控偷窃福特商业机密早在2007年1月即被公司一名员工发现,汇报给公司高层,提交美国联邦调查局进行调查。2007年3月,联邦调查局正式开始受理此案。福特公司发言人还表示,要积极配合FBI的调查。

迷雾:间谍战频仍原因何在

去年12月,经营电子产品的中国深圳驰创公司董事长吴振洲亦同样入境时在美国机场被捕,随后被控非法向中国出口军事物资等38项罪名,关押至今。吴振洲是哈佛大学硕士,在深圳设立了公司总部,并在美国、中国香港等地设有子公司。该公司于2006到2009年连续被国际电子商情杂志评为中国十大读者最满意的元器件独立分销商。

在这之前,10月2日,联邦司法部正式起诉前杜邦公司43岁的高级研究员孟洪窃取美国公司商业机密。联邦司法部德拉华地区检察官和联邦调查局特别探员共同宣布,指控孟洪偷窃新型薄屏显示器(OLED)的技术,帮助母校北京大学开发和商业化。

这也是在不到三年时间里,杜邦公司出现的第二起来自中国大陆的雇员闵永钢被指控盗窃商业机密。闵永钢于1995年加入杜邦,在俄亥俄州做研究员。闵永钢后来入籍美国,成为美国公民。2006年年初,闵永钢向公司提出辞职,加盟另一家公司。后来,闵永钢被判处18个月监禁,并处以3万美元的罚款。

“海归”被连续起诉,原因到底是什么?美国司法部和联邦调查局在10月15日发布有关郁向东的新闻公告,以“中国人被控偷窃福特商业机密”(Chinese National Charged With Stealing Ford Trade Secrets)为题,这里没有按英语习惯说“一个中国人”,也侧面说明美国主流媒体对这些事件的看法。其中有些报道明言,郁向东窃取商业机密,不仅是为了在工作不好找的时期找份好工作,而且早有预谋。

分析人士指出,现在的大企业尤其是世界著名大公司都是高科技公司,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十分重视。公司对保护企业专有的技术信息非常敏感。每个被聘用的员工在接受聘用时,都要跟公司签署一些保证书,保证严格遵守公司制度,严守企业机密。这已经成为行业公认的行为准则,违者一旦被发现,不但会被解雇,还可能要面临法律的制裁。但问题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当前,中国崛起已经是一个世界性话题。自2000年以来,大量海外留学人员回国工作已经成为潮流。面对这一潮流,有关国家肯定会采取应对措施。这些措施有公开实施的,也有隐蔽战线的“暗斗”。■

编辑:陈畅鸣charmingchi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