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祥林嫂的悲剧形象和原因
2009-06-02赵波
赵 波
摘 要:本文主要通过对《祝福》中祥林嫂变化的分析来表现社会的黑暗,探究出祥林嫂的悲剧形象及造成其悲剧命运的原因。祥林嫂的悲剧是当时中国农村妇女对黑暗的封建制度、残酷的封建礼教的血泪控诉。她的悲剧更代表着封建宗法社会里千千万万劳动妇女的命运。祥林嫂代表了受剥削、愚昧、善良勤劳,虽对封建社会黑暗统治已有所挣扎,最终仍受封建礼教迫害的女性形象。
关键词:《祝福》 祥林嫂 悲剧
鲁迅在作品中塑造了众多封建社会的妇女形象,通过描写她们一生悲剧的遭遇,深刻地揭露了封建宗法制的种种罪恶,愤怒地控诉了封建社会的吃人本质。
一、社会地位的卑微
祥林嫂是一个被封建礼教和封建迷信毁灭的悲剧形象。她没有自己的姓名,人们仅以她丈夫的名字称呼她,由此便可以看出她在社会中的地位——她只是丈夫的附属品。在我国的封建伦理观念中,在那个“男尊女卑”的黑暗社会里,女性从来不被当作独立的人来看待,她们不应该有自己独立的政治、经济和社会权利,也不具有独立的人格,她们的存在是从属于丈夫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在从夫,夫亡从子。这种环境中的祥林嫂,早已失去了人身自由,因此她才会在丈夫死后被婆家像卖牲口一样卖掉,才会被鲁四老爷赶出门,才会成为乞丐,才会在人们的祝福声中悄然死去。
中国亲权重,父权更重。整个封建伦理思想体系就是以父权思想为基点编织起来的绵密网络,而它又将这种绝对的控制与顺从的父子关系扩展到整个社会关系领域:子从父、妻从夫、弟从兄、少从老……这种思想的形成取决于经济大权的归属,在封建家庭中长辈和男人掌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所以女人必须受到父亲、丈夫、儿子的控制,必须对他们顺从,长期在经济上的压迫造成了女性的奴性意识和无改革、无创新、退缩保守的意识,也就成为其悲剧性的根源所在。祥林嫂是不幸的,她长期处于被压迫、被剥削的地位,奴性意识已经深深地在她的脑海里扎根,让她甘于受别人的控制,让她只知道顺从不知道反抗,只要还能生存就别无所求了,但偏偏连这么卑微的愿望也无法实现。
二、封建礼教的迫害
祥林嫂的一生经历了三次重大的打击。一是丈夫祥林的死,这让她背负克夫的罪名;二是被卖给贺老六以及贺老六的死和孩子阿毛被狼吃掉,这一次她戴上了不守节烈、败坏风俗的枷锁;三是捐门槛儿后仍得不到鲁四老爷和太太的宽恕和谅解,当她坦然地去拿酒杯和筷子时四婶儿又慌忙地大声说:“你放着吧祥林嫂”,她“脸色同时变作灰黑……只是失神的站着”,“第二天……连精神也不济了”这次打击使她“直是一个木偶人”。祥林嫂是一个善良、朴实、淳厚的贫苦农村妇女,她并非不想为自己的丈夫守节,但她没有独立选择的权利。婆家卖掉她,使她守节不成,而封建道德又因为她未能为前夫守节而惩罚她。她正是在这重重束缚下经济上受尽剥削,政治上备受压迫,精神上惨遭摧残,直至最后沦为乞丐,冻饿痛苦而死。作品正是通过她一生的这几次重大遭遇展示了她的悲剧人生。
《祝福》中这个善良、朴实、淳厚的农村妇女,在封建的神权、政权、族权、夫权的束缚下,成为了封建专制和封建礼教的牺牲品。祥林嫂的遭遇是双半(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现实状况,也是当时农村妇女的真实写照。祥林嫂的出场是一个乞丐形象,“五年前的花白的头发,即今已经全白,全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瘦弱不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她一手提着竹篮。内中一个破碗,空空的;一手拄着一支比她更长的竹竿,下端开了裂;她分明已经是个乞丐了。”一个四十上下的人,一个四十上下的农村妇女,头发全白,这说明她经历过生活的变故,况且五年前就是花白的头发,这说明祥林嫂曾经就经历了生活的坎坷。此时的祥林嫂完全变成一个乞丐了。当我预备她来讨钱时,她却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一个人死后,究竟有没有魂灵的?”我作为一个生活在双半社会目睹世事的旁观者,是这样想的,“这里的人照例相信鬼,然而她却疑惑了”,虽然我的回答是:“我也说不清”,但是也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祥林嫂对鬼神提出了质疑,然而正是我的回答使祥林嫂陷入了茫然,使祥林嫂在新年的“祝福”声中死去。毕竟我作为一个弱小者,只能如此。当初,鲁四老爷家要换女工,中人卫老婆带来祥林嫂,“四叔皱了皱眉”,原因是讨厌她是寡妇,四婶看她“模样还周全手脚都壮大,又只是顺着眼,不开一句口,很像一个安分耐劳的人”。此时的四叔四婶收留她不是因为同情她而是为了剥削。我们可以从以下文字中看出:“试工期内,她整天的做,似乎闲着就无聊,又有力气,简直抵得过一个男子,所以第三天就定局,每月工钱五百文”,“日子很快过去了,她的做工却毫没有懈,食物不论,力气是不惜的。人们都说鲁四老爷家雇着了女工,实在比勤快的男人还勤快。到年底,扫尘、洗地、杀鸡、宰鹅。彻夜的煮福礼,全是一人担当,竟没有添短工。”对于祥林嫂来说,或许剥削的意义要大于精神的煎熬。当鲁四老爷知道祥林嫂是逃出来的时候,他说“既是她的婆婆要她回去,那有什么话可说呢”,后来知道祥林嫂被婆婆抢走时,他说:“可恶!然而……”婆婆是族权的象征,是封建的家长,所以“四叔”代表的政权与“婆婆”代表的族权发生冲突时,“四叔”也无能为力,毕竟他无法实现他的剥削了。
三、难以逃脱的反抗
我们可以用“逃、撞、捐、问”来概括祥林嫂的反抗。“逃”是为了做个奴隶,“撞”是为了守节,“捐”是为了重新获得奴隶的地位,“问”是对是对社会的天问式的质诘。拿她捐门槛来说,她默默忍受,把一年来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血汗钱捐了门槛,还忍受了那么多的践踏,理该让她赎罪了吧,但当她坦然地去拿筷子时,四婶的一声大叫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她像是受了炮烙似的缩手,脸色变得灰黑失神,这一回她的变化非常大,眼睛凹陷下去连精神也更不济了。这是封建礼教对她的致命打击,她想将自己重新融入所生存的社会中的幻想彻底破灭了。作为深陷在封建礼教社会中的祥林嫂,是不可能有自我觉醒的反封建意识的,她的反抗是不断为自己命运的反抗。她是不可能跳出封建社会的桎梏的,他反抗的结果,无非是逃离了虎口又进了狼窝。祥林嫂只是社会的底层人物,具有小农意识,看不清社会发展的方向,分不清事物的正确与错误,所以她只能在那样一个畸形的社会中无声地死去。祥林嫂悲剧的根源可以说是封建社会吃人的社会制度造成的,女性在经济上受压迫、缺乏独立性,正是这种先天不足导致了女性的悲剧。
如果说祥林嫂在封建的剥削下还能够苟且的生活,那么把她推向死亡深渊的是封建礼教下的族权、夫权和神权,这些给祥林嫂戴上了沉重的枷锁,使其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祥林嫂第一次嫁人,死了丈夫,因为无后,被迫改嫁,婆婆把她许给了贺老六,换来了小叔子的聘礼。当卫老婆子和四婶谈到祥林嫂的遭遇时,有这样几句话:“啊呀,这样的婆婆!……”四婶惊奇地说。“啊呀,我的太太!你真是大户人家太太的话。我们山里人,小户人家,这算得了什么?”处在剥削阶层的四婶都如此惊奇,都如是说,更能体现在男权主义下的家族制度下的残酷。“一女不嫁二夫”、“三纲五常”的思想,在大户家里是根深蒂固的,改嫁是他们的意识形态中所不能容忍的。对于祥林嫂,死了丈夫,没有了夫权的依靠,只有服从族权,婆婆便是族权的权威了。丧夫、再嫁、再丧夫、失子被赶出家门,这便是族权控制下的祥林嫂的遭遇。她第二次到鲁四老爷家做工,是“鉴于向来雇佣女工之难”。但是鲁四爷,不但对祥林嫂这个廉价劳动者进行残酷的剥削,从身体上对她进行摧残,还从精神上进行无情的打击,指责她“不干不净”,“伤风败俗”,如:“暗暗告诉四姑说,这种人虽然似乎很可怜,但是败坏风俗的,用她帮忙还可以,祭祀时候可用不着她沾手,一切饭菜,只好自己做,否则不干不净,祖宗是不吃的。”这段话中,作者言外之意就是虽然祥林嫂这种人很可怜,但由于伤风败俗,便不是那么可怜了,也没必要同情。伤风败俗是对祥林嫂的指责,在封建礼教中,不守妇道的祥林嫂是不会得到同情的。封建制度下的妇女是没有自由的,因为她们不属于自己。柳妈的同情、误导反而更加重了她的精神负担,捐门槛后,原本以为已经赎罪,但是冬至祭祖时的一句话,使她彻底绝望了。最后祥林嫂终被打发走了。在祥林嫂的生活中,她曾经尝试与男权为中心的封建专制反抗,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但是作为一个社会地位及其低下的农村妇女,“逃出做工”或者“抗婚”都是行不通的,最终免不了成为吃人礼教的牺牲品。
终于祥林嫂在别人快乐的祝福中离开了人间。祥林嫂死了,但是活着更让她痛苦,贺老六和阿毛都离她而去,连自己的痛苦也被咀嚼成渣滓而丢弃,更是被鲁四老爷视为“谬种”、不洁之物而失去了参加祭祀的权利,甚至被赶出鲁家,沦为乞丐。
祥林嫂被侮辱、被损害,然而她并不顺命,她在周围的环境里几乎是完全孤立无援的,然而她并不软弱,她的求生意志,她对于自己悲惨命运的一再反抗、挣扎永远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她最后被那个旧世界毁灭了,但作为一个人的形象,她却是完整的。她的全部希望、渴求便是过一个真正的人的生活,也就是说,想用自己正直诚实的劳动成果来换取最起码的生活权利。然而祥林嫂始终没有争到作为人的价值。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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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冯光廉.鲁迅小说研究[M].天津人民出版社,1989.
(赵波 秦皇岛广播电视大学昌黎分校 066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