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慢》刍议

孙兴国

中图分类号：I 206

文献标识码：C

文章编号：1672—1578(2009)12—0117—01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风来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是李清照的传世之作。是李清照晚年之作。从靖康元年起，李清照连续遭到国破、家亡、夫死的苦难。过着长期的流亡生活，写出了更为动人的词篇。《声声慢》这首词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中产生的。它与早期作品的伤春悲秋，伤离怨别不同：它不是生离之短暂，而是死别之永恒；不是暂时的空虚，而是长久的寂寞；不是可望团圆，而是已成永诀。而且，丧夫之痛与国家残破、故土难回的深切哀怨愁绪凝聚交织，文浅情深，沉痛无比。

人们对李清照的词的思想内容、社会意义的评价往往有较大的分歧。以笔者之见，《声声慢》这首词主要表达她个人的不幸遭遇，情绪比较低沉。这首词在咏叹个人不幸际遇和悲苦内心的同时。通过比兴的手法，流露出乡关之思和家国之恨，既含蓄，又悠长。

第一，从词的内容来看，李清照安后期作品中的“愁：是国家灭亡。家庭破败，丈夫死去，穷困潦倒的“死别之愁”，是封建社会一个弱女子丧心之极。悲痛之极，孤苦伶仃，走投无路的一种愁中之“愁”，愁中之“最”。李清照后期国破家亡、漂泊不定，饱尝了人世间的种种辛酸，感情变得越来越沉挚、悲凉以至凄切，鉴于时代背景和生活环境，《声声慢》这首词不能不包含很多超出个人天地之外的爱国之忧、亡国之悲、乡关之思。使小我之愁和大我之愁自然而然地融合在一起，产生了更深广的社会意义。自从战国楚辞赋家宋玉在《九辫》中发出的“悲哉，秋之为气也”一声令人动容的大叹后，历代文人的悲秋之情便每每被谴上笔端；或触目伤怀。谓秋花惨淡，愁阴不散；或化人愁肠，叹秋雨梧桐，秋坟鬼唱。举凡描秋之山水，咏秋之风雨，哀愁之草虫者，不胜枚举。这首词的上片写秋日无聊秋夜凉，孤寂之感自生，因内心空虚、痛苦，若有所失，想寻找求觅，但求觅又无着，冷清的氛围更使自己陷人凄惨悲戚的境地。秋天那时而暖，时而冷的天气令人难以调理、休养，既要保养自己的身体，同时也是对当时自己遭遇的描写：乍暖还寒既是写时令、天气，又衬托出作者的坎坷景况，这虚设的季节是不是也应理解为那些胸怀大志而不平常的人。李清照在词中将“淡酒”放置在“乍暖还寒”的大背景中，巧妙地表达她以“乍暖还寒”的心态，南流的心绪在特定的自然环境描写得多么含蓄，多么令人感叹。这个时候，她只能借酒浇愁，可她穷困潦倒。哪有心情喝好酒，所以只能借助“三杯两盏淡酒”。晨风急劲，鸿雁传书，可这时的鸿雁传什么书，传到哪里呢?这里的酒、时令只是用来映衬人的死别之愁的。

第二，《声声慢》这首词的语言，大都明白如话，较少粉饰；又流转如珠，富有声调美。《声声慢》这首词最大的特点是：用叠字(全文用了十八个叠字)，前十四个叠字的运用从艺术形势上看：七组词十四个字构成一种整齐、和谐、优美的章节，使人读之有“一唱三叹”、“一波三折”的感觉，如此优美的章节由七组表示悲哀沉痛的词组成，这就造成了一种哀伤的意境。从内容上看，寻寻觅觅是动词。乃寻找之意，然而寻找什么呢?是寻找灭亡的祖国，破败的家庭还是病死的丈夫呢?都是，又都不是。作者在迷糊中似有所得，欲寻而不能够，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然而我们的词人又能够不寻找吗?那是她最亲爱的祖国，最温馨的小家，情深意笃的丈夫啊!这一动作一一“寻找”，准确地把作者内心的心理状态表现出来。

冷冷清清——词人的寻找注定没有结果，她又被残酷的现实所唤醒，这是一个多么冷清的现实环境呀!孑然一身。孤苦无依的日子是多么难捱呀!更何况我们的女词人从小出生于上层社会，过惯了优雅的闲适生活，更何况夫妻生活是何等的恩恩爱爱呀!如此强烈的今昔对比，那样幸福自由的生活情景与现实之遇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比，怎能不找!怎能不冷清!现实上把词人从天上抛到地上，心理上我们的词人该遭到多大的折磨和打击呵!这样的环境冷清得让人欲诉无语，欲哭无泪啊!

凄凄惨惨戚戚——是三组形容词，作者在迷糊中的寻找丝毫没有结果，而回到冷清的现实环境中来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这轻细、呜咽的齿音，短促的节奏，正好表达出作者晚年的家破人亡的凄惨心境。三组词层层递进，由凄凉而凄惨之极，词人已经被这接踵而至的沉重打击压迫得奄奄一息，走投无路了，这是心灵的呼唤，这是心灵的写照。但已经没有了爱的甘泉，词人该怎样地活下去呢?

十四个叠字的运用把词人当时的现实处境和心理状态表现得如此逼真，如此沉重，使我们对词人的同情油然而生。可以说：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来之笔，千古绝唱!

第三，作者写眼前事，身边景，似是信手拈来，但情景交融。委婉巧妙的铺叙，着实得力于自然与琢炼相结合的功力。语言虽平易晓畅，词意似浅实深。

开头连下十四个叠字，声情并茂，堪称创举。本篇用十四个叠字开头，共七组，分三层意思表其内心情感，继以乍暖还寒。难以将息，则更进一步，淡酒难敌晚风，即“举杯消愁愁更愁”之意。这样三层意思，第一层是内心情感引起的外部动作。写举动之惶惑，反映词人若有所失的精神状态；第二层既是环境气氛，也是心中感受，写内心的寂寞、凄惨；第三层则是由轻转重，由浅人深的真切体验。这三层刻画将心理神态与环境感受融合一起，在古人诗中，虽有一句叠字者，或两句互叠字者。三联叠字以至七联叠字者，但李清照却连下十四叠字，故出奇制胜，匪夷所思。

词人善于将个性化的抒情和完善的意境结合在一起。她的词不止“善于言情”还善于以女性特有的细腻敏锐笔触。塑造抒情主人公多愁善感、缠绵凄惋的自我形象。尤善于“短幅中藏无数曲折”，于细节中藏无限深情，储蓄幽深，生动细致。层次慎密地传达出自我感情。

总之，在文艺上，李清照没有一般封建社会妇女的自卑感，她的作品大胆道出了妇女压抑在内心深处不敢轻易道出的感情，她敢于利用当时各种文学形式表情达意，甚至还批评了许多久负盛名的作家，这首词用叠字表现孤独，寂寞、凄苦、复杂而深细的心理状态，《声声慢》一开始连用十四个叠，独自怎生得黑，古人说：“用浅俗之语而发清新之思，词意并工，闺情绝调。”正是这种精神，使她在词作中表现较多的独创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