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浮生云记》中芸的形象
2009-02-06储博
储 博
摘要:在明清文学宝库中,沈复的《浮生六记》是一部奇书。这是一本“兼谈生活艺术,闲情逸趣,山水景色,文评艺评”(林语堂译本《浮生六记》序言)的书。其中,作者的妻子芸更是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关键词:《浮生六记》芸形象分析
《浮生六记》是清朝长洲人沈复(字三白,号梅逸)的自传体小说。作者写其爱妻芸与之相伴相爱十数年间的恩爱,直至生离死别的情状,那种摄魂夺魄的悲情日月,今日读来犹在眼前。其中女主角芸之美丽娴淑,也令人怀想。
芸生于乾隆癸未(1763年),卒于嘉庆癸亥(1803年),在盛世的乾嘉年代,匆匆走完了她四十载人生。芸的早逝验证了“才女不凡,才女不幸,才女不寿”这句话,但她除了“不能目睹逢森(其子)娶妇,此心实觉耿耿”外,应可说“不昧今生”了。因为她寻到了一生的唯一,并与之心心相印,情意交融。虽然“中道相离,忽焉长别”,但她曾有过那么美好契合的爱情与婚姻,作为女人,她的生命己精彩万分。
林语堂是芸现世的知己,他称她为“中国文学上一个虽可爱的女人”,并浮想联翩“她只是我们有时在朋友家中遇见的有风韵的丽人,因与其夫伉俪情笃,令人尽绝倾慕之念。……你们打瞌睡,她可以放一条毛毡把你的脚腿盖上。”欣赏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胡兰成称张爱玲“水晶心肝玻璃人”,芸亦是一位“玲珑儿”,心思聪巧,秀外慧中。文中卷二记录:夏月荷花初开时,晚含而晓放。芸用小纱囊撮茶叶少许,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韵尤绝。还有一则:静室焚香,闲中雅趣。芸尝以沉速等香,于饭镬蒸透,在炉上设一铜丝架,离火半寸许,徐徐烘之;其香幽韵而无烟。读后只有感叹芸的奇思妙想,她并非煞费苦心想出,而是天生对于自然,对于生活有着超出一般人的领悟力和洞察力。
芸的那份“省俭而雅洁”的灵心慧思时时处处体现,在她与三白生活拮据时,芸亦能巧妙地把起居环境收拾得素朴而幽雅。在萧爽楼时“以白纸糊壁”亮室,以旧竹帘“遮拦饰观”;居华氏宅时,芸“教其家作活花屏法”,使藤本香草盘延其上以遮暑气,“恍如绿阴满窗,透风蔽日,迂回曲折,随时可更”;寓扬州时仿效船家之台级间隔以增加小屋的空间感等等,不一而足。
在爱情中的芸,有着一个逐步成长的过程。“芸作新妇,初甚缄默,终日无怒容,与之言,微笑而已。事上以敬,处小以和,井井然未尝稍失”,完全是一位贤德淑婉的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而且在与三白的最初相处中,芸亦是“初缄默,喜听余议论。余调其言,如蟋蟀之用纤草,渐能发议”。后来文中芸与三白谈文论诗之时,已能直白明了地道出她的所爱;“格律谨严,词旨老当,诚杜所独擅;但李氏宛如姑射仙子,有一种落花流水之趣,令人可爱。非杜亚于李,不过妾之私心宗杜心浅,爱李心深。”条分缕析,直截了当,其中三白的引导与鼓励功不可没。从书中所记两人对话可见两人的相处已没有礼教的尊卑之分,心灵绝对平等,芸没有新婚“甚缄默”的腼腆,更没有以夫为天的唯唯诺诺。
更有一次,三白与芸遐想“相与访名山,搜胜迹,遨游。天下”,三白慨叹待芸“鬓斑之日”恐“步履已艰”。芸道:“今世不能,期以来世”,三白答以“来世卿当作男,我为女子想从”,芸又说:“必得不昧今生,方觉有情趣”。由此可见,芸已是一位有独立思想并敢于表达出来的妻子,即使有时她的想法与其夫不尽相同。
有人说,芸为情所累,最终为情所伤。我不同意这种说法。拜伦说:“死亡让所有的悲剧完美,婚姻让所有的喜剧终结。”用之于芸却并非如此,而且芸的一生也不能称之为悲剧,因为生命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它的长度,它的宽度同样是,有时甚至才是衡量生命有价值与否的唯一标准。芸在婚后完成了个性的解放,心灵在完全自由自在的状态下度过了余生,那才是人活着的最高境界。这就好比上帝其实赋予了每个人一双隐形的翅膀,大部分人一生没有意识到或者忽略了它的存在,渐渐地,翅膀退化不见了。芸在三白的启发和鼓励下,终于与之展翅起飞,过上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生活。
芸的一生仿佛烟花,绚烂而短暂,所有人都因为它绽放时摄人心魄的美丽而赞叹不已,也因为它转瞬即逝的湮灭而惋惜惆怅。其实,这就是人之常情,“鱼与熊掌”永远“不可得兼”,缘生缘灭,只可万事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