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俄关系的战略思考

欧 颢

中俄关系的发展在经历了睦邻友好关系、面向21 世纪建设性伙伴关系后进入了21世纪中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阶段。发展中俄关系不仅成为两国外交关系中重要的组成部分,而且对于世界的稳定和发展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未来两国关系发展的道路走向何方将取决于影响两国关系问题的变化和发展,谋求发展、协调发展、和平发展是中俄两国最大的共同战略利益和互利共赢的持续性保障,是中俄战略关系第二个10年关键期的重要任务。

中俄关系具有重大的战略价值

中俄两国既是政治军事大国,又互为最大邻国、主要战略伙伴国。深化中俄关系在两国战略全局中均具有重大战略价值,符合两国的战略利益。

(一)中俄两国同是世界上的政治经济军事大国。中国和俄罗斯同是联合国安理会的常任理事国,在国际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俄罗斯领土面积居世界第一位,自然资源十分丰富,种类多,储量大,森林资源、水资源和很多矿产资源储量居世界前列;俄罗斯同时也是世界军事大国,拥有的核弹头数量居世界首位。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全球人口第一大国。自改革开放以来,综合国力日益增强,国际地位不断提升,拥有最多的外汇储备,目前是世界第三大经济体。

(二)两国地理位置均十分重要。俄罗斯西临欧洲、东临太平洋,与美国接壤,北接北冰洋,南接中国大陆,处于亚欧大陆的交界地带。中国位于俄罗斯的南部,与十几个国家接壤,南临东南亚各国,东临韩国日本。中国是大东亚地区最大的国家,对该地区稳定和安全起着重要作用。

(三)两国都是拥有悠久历史的文化大国。古俄罗斯在公元9世纪就已出现,如今俄罗斯拥有130多个民族,宗教林立;由于横跨了亚欧大陆,自然而然地融合了东西方两种文化。其中,俄罗斯的文学、美术和古典音乐在世界范围内具有重大的影响力;中国拥有5000年的文明历史,中华文化对中国周边的国家产生过巨大的影响,东亚各国的文明发展都留有中华文化的影子和痕迹,中国是东亚文明圈的起源地和发祥地。

中俄两国的地缘政治和文化传统表明:发展中俄关系是中国两国对外关系中非常重要、应当优先考虑的一项内容。从当前世界的形势上看,影响中俄关系的问题和因素有很多,如何正确认识和把握这些问题就成为了正确处理当前中俄关系的关键所在。

影响中俄关系的重要因素

中俄关系的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苏联时期两国曾经一度兵戎相见。新形势下,影响两国关系重要因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战略基础。中俄两国具有广泛的战略基础,这主要表现在国家利益、保障机制和既有发展三大方面。就国家利益而言,中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建立与发展,正是以两国共同利益作为基础和支撑的:两国互为最大邻国,需要相互依托;两国拥有共同周边,需要共同经营;两国的战略处境和战略需求相近,需要相互支持;两国的战略理念与历史责任相近,需要共同努力;两国基本国情与发展模式相近,需要相互借鉴;两国在经济上互补性强,需要相互合作;两国都在快速崛起,需要相互支撑。就保障机制而言,中俄间各种保障机制如边界协定和睦邻友好合作条约、相互协调机制与避免冲突机制、新型國家关系准则等,对两国关系的平稳发展正在发挥日益重要的作用。就既有发展而言,1996 年建立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是对 21 世纪中俄关系的基本定位。主要包括两层涵义:在国际战略层面开展广泛协作;在双边关系层面进行务实合作。近年来,战略协作不断深化,务实合作日益扩展,为两国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深化奠定了重要基础。

(二)能源合作。其中最突出的是中俄石油天然气运输管道问题。安大线连接俄罗斯西伯利亚的安加尔斯克和中国大庆市的石油管道,早在1994年就已展开谈判,但一直没有落实,特别是日本的突然介入更令中俄管道陡生波折。其实更深层的原因是,俄罗斯国内的反对势力担心中国日后强大会危及俄罗斯在远东地区的利益。金融危机爆发后,受国际石油价格大跌的影响,俄罗斯的石油公司急需大量资金去还债以解燃眉之急。2009年5月中旬,中俄达成石油管道合作协议,根据该协议内容,俄罗斯的石油公司及石油管道公司向中国借入250亿美元。从2011年起,每年向中国输油1500万吨原油,为期20年,油款作还贷之用,油价则按市价计算。俄罗斯政府也乐见其成,俄罗斯与北约国家因北约东扩问题关系紧张,这加速了俄罗斯的石油出口战略由欧洲转向亚洲。中国是一个贫油国,超过70%的石油需求需要进口,而俄罗斯是石油大国,石油储量居世界第三,安大线的建设不仅可以保证中国拥有稳定的石油供应和安全的供油路线,绕开危险的印度洋和马六甲海峡,而且配合了普京的石油战略转移计划,更重要的是,通过中俄两国在石油问题上的合作,中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将会得到加强,这是符合两国利益的。

(三)俄罗斯对华军售。早在苏联时期,中国就曾经接受过苏联大量的军事援助。20世纪七八十年代,随着国际环境的变化以及中苏关系的恶化,中国加强了与西方国家的军事交流。苏联解体后,中俄重新开启了两国的军事交流,其中军售是最主要的形式。根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的数字,在2002年至2007年的5年里,中国94%的重要常规武器来自俄罗斯。这些武器包括作战飞机、直升机、水面舰船、潜水艇、防空系统和大量导弹。对华军售一度占到俄罗斯武器出口总额的40%,一年的收入高达25亿美元。从中国来讲,周边环境潜在的不稳定是促使其进口武器装备的主要原因,而一般的武器研制经费很高,需要周期也很长。俄罗斯继承了苏联大部分的先进军事技术和武器装备,完全符合中国对武器装备的基本需求,俄罗斯也需要将出口武器的资金用来维持本国经济的发展,无怪乎很多西方媒体都称两国是近20年来,国际军售中最完美匹配的买家和卖家。但是从去年开始,双方就再也没有签订重大的军购合同了。出现这一现象的原因有两方面:

1、俄罗斯国内对于对华军售的态度比较复杂,一方面中国的资金确实是吸引俄罗斯对华军售的主要原因,但是另一方面俄罗斯国内却担心出售给中国的先进武器是否会成为中国日后向远东和西伯利亚地区扩张的战争机器。随着中国国力的日益增强,俄罗斯的担心也与日俱增。

2、西方媒体大肆炒作中俄两国之间的猜忌,致使两国军事合作有转冷趋势。不过这种局面不会维持太久,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在中亚开展 “颜色革命”以及在东欧持续东扩已经严重侵犯到俄罗斯的利益,出于扩展生存空间的需要,俄罗斯势必会继续加强对华军售,特别是加强海军武器装备的输出让中国可以更好地掌控台海地区的主动权,从而牵制在太平洋的美国军队。不过我们必须清醒地意识到单纯依靠武器进口并不能使两国关系走上一个新的台阶,军售是一把双刃剑,中国在适量进口俄罗斯武器装备的同时也必须积极开拓高科技武器装备的来源,实现自力更生。

(四)北约东扩。北约东扩是冷战后欧洲战略格局转变时期的必然产物。苏美两国冷战的“主战场”就在欧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冷战也是以美国为首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以下简称北约)与以苏联为首的华沙条约组织这两大政治军事组织的对抗。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使东欧地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真空地带,北约趁机东扩,将前华约成员国收至麾下。随着俄罗斯的重新崛起,俄罗斯加紧了对东欧国家的控制,于是在北约东扩问题上与西欧各国产生了严重分歧。在北约东扩问题上,俄罗斯一直希望与中国联合起来,依靠上海合作组织对东欧国家形成牵制力,从而加大与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在东欧地区的竞争力。

当今世界格局是个极其复杂的关系集合体,任何一个问题都可能牵涉出更多的问题来。对影响中俄关系的诸多问题的认识应当本着各自的国家利益,多角度、全方位思考,决不能对单一问题进行片面的分析。当然影响中俄关系的问题还有很多,比如近期发生的金融危機,中俄如何携手渡过难关也对两国关系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对中俄两国关系发展的展望

苏联解体以后,俄罗斯继承了前苏联的大部分的“遗产”,中俄关系也从此翻开了新的一页。

1992年底,时任俄罗斯总统叶利钦访华。在访问期间,中俄两国签署了《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相互关系的联合声明》,两国从此“互视为友好国家”。1996年中俄建立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以来,两国形成完备的各级别会晤和合作机制,彻底解决历史遗留的边界问题,全面深化各领域务实合作。2008年随着黑匣子岛170多平方公里国土的回归,中俄关系进入了20年来最好的蜜月期。对于未来中俄关系的未来发展趋势问题,目前国内具有代表性的看法主要有以下三种:

乐观派。主要以政府官员为主,认为中俄关系是建立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基础上,两国在高层的互访机制推动下,政治互信显著提高,经贸合作显著加强;军事交流日渐频繁,边界问题得以成功解决,文化交流也呈现出可喜的变化,因此两国关系还有巨大的发展空间。

悲观派。以部分学者和部分官员为代表,他们认为中俄关系在20世纪以来的形式过于单一,非敌即友,很难再发展出新型的伙伴关系。从大体上看,俄罗斯的发展战略仍然倾向于西方,这是其本身固有的文化认同感所决定的,甚至有西方国家也认为中俄的所谓“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不过是两国为了获得同西方进行交易而增设的“讨价还价”的筹码罢了。

中间派。认为中俄两国在很多层面上存在着共同的利益,因此在未来20年内中俄关系还是会平稳快速地向前发展。但是国际局势风云突变,中俄在很多问题上也仍然有严重的分歧,稍有不慎就有引发冲突的可能。

作者更倾向于中间派的看法,并认为中俄关系更可能从目前的“火热”状态向“常温”状态发展。从传统政治文化上看,俄罗斯政治文化的 “西向性”越来越明显。在欧洲大陆的发展历史上,可与法兰西、德意志相提并论的大国就是俄罗斯帝国。然而,在千百年的历史演进中,由于处在东西方的交界线上,俄罗斯始终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地位,东方国家将它视为西方国家,而西方国家却将它视为东方国家。但从地缘、历史、语言文化等方面看,俄罗斯更倾向承认自己是西方文明的产物。这一点在普京任代总统期间就表现得比较明显了,他自己也从不回避,经常在公开场合称俄罗斯为“西方国家”。无论是国内社会的价值取向方面,还是对外政策的重点方面,普京都把俄罗斯定位在“西方的欧洲”上。

当然,无论两国关系如何变化发展,最重要的是要保证两国的政治稳定,乃至整个世界的和平与稳定。

总的来说,中俄关系总体发展是良好的,而且也在逐步走向成熟。至于各种影响因素和非均衡的发展,如果把它们放到经济全球化以及和平与发展的时代大背景中去考虑,都在正常的范围之中,或许可以说它们正是中俄关系走向成熟的重要表现。俄罗斯是一个极具发展潜力的大国,它不仅保留有大量前苏联的尖端科学技术和产业,还有一国发展所需的重要战略资源,更为关键的是俄罗斯还拥有一颗永远不能被低估的“大国心”。发展良好的中俄关系关键在于有效利用有助于中俄关系发展的积极因素并使其产生的正面效应最大化,同时正确看待不利于中俄关系发展的消极因素并使其产生的负面效应最小化。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中俄两国应当本着相互理解,相互支持的原则,在涉及对方核心利益的问题上相互支撑,在处理相关问题时从两国关系大局出发,只有这样,中俄两国关系才会朝着长期健康稳定的方向继续发展。

(作者单位:中国政法大学民商法学院)

(责任编辑:刘娟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