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写作教学的鲁迅化追求
2008-11-28许锡强
2006年夏秋之际,北京市修订高中语文课本,没有将鲁迅的《阿Q正传》入选教材,此事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其实,冷静地观察现实,却可发现在此之前的鲁迅作品教学就已经存在效益不大的问题。这其中的原因固然很多,但“学不致用”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鲁迅作品教学,通常仅仅局限于阅读教学,很难进一步将其升华到写作教学的层面上来。所以,面对鲁迅作品在语文教材中所占比重日趋减少的事实,我认为,一个有作为的语文教师所应作出的努力之一,就是要有一种“写作教学的鲁迅化追求”。
需要指出的是,此前已有不少人使用过“鲁迅化”这一词语或类似的词语;但本文使用这一词语,却只是为了使行文简洁,因此,它只是在字眼上同过去的提法偶合,而不是赋予和过去的提法相同的含义。具体地说,本文所谓“写作教学的鲁迅化追求”,就是要在语文教师自己能够动笔写作的前提下,去做以下四个方面的努力。
一、关爱写作主体鲁迅化
通过《为了忘却的记念》的教学,我们都知道鲁迅有一种“积习”,即长期以来一有感触就要提笔写诗作文的习惯。“我是弄笔的人,总要动笔”(《准风月谈·后记》),这是鲁迅对自己的一生非常明确的定位,他向“对于只想以笔墨问世的青年”所进的“苦口的忠告”,则包括“初初出阵的时候,幼稚和浅薄都不要紧,然而也须不断的生长起来才好”(《三闲集·鲁迅译著书目》)。“我并不觉得你浅薄和无学。这要看地位和年龄。并非青年,或虽青年而以指导者自居,却所知甚少,这才谓之浅薄或无学。若是还在学习途中的青年,是不当受这苛论的。”(1936年10月15日致曹白信)“至于幼稚,尤其没有什么可羞,正如孩子对于老人,毫没有什么可羞一样。幼稚是会生长,会成熟的,只不要衰老,腐败,就好。倘说待到纯熟了才可以动手,那是虽是村妇也不至于这样蠢。她的孩子学走路,即使跌倒了,她决不至于叫孩子从此躺在床上,待到学会了走法再下地面来的。”(《三闲集·无声的中国》)
语文教师手中也有一支笔,但眼下却绝大多数只会用于批改学生的试题或练习题,以至于论及语文教学现状,有的文章干脆就以《语文教师可会写文章?》为题目①,而于漪老师则大声疾呼语文教师“要有一支灵动的笔”,这支笔应发挥多重功能,特别是“写”的功能,因为这“是教师教学艺术的展示,教师生命活力的展示,是学生提高学习质量的有力保障”②。
因此,语文教师要对学生的写作充满关爱之情,首先要像鲁迅这样能对幼稚、浅薄或无学作辩证地看待;其次,是要勤写“下水”作文,真正体验过写作的甘苦,才会真正懂得评价学生作文:如果一个题目他自己也写不出,他就可以更宽容地看待学生的作品,或者收到教学相长之效益;如果一个题目他自己就能写得很好,那作文讲评就有了切身的依据,学生学习写作也有了贴切的方向。鲁迅自述他出名之后“就添了一门新功课,除陪客之外,投稿,看稿,绍介,写回信,催稿费,编辑,校对。但我毫无不平,有时简直一面吃药,一面做事”(《集外集拾遗补编·新的世故》),真是“用无我的爱,自己牺牲于后起新人”(《坟·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换言之,语文教师关爱学生的写作,你也得有爱的能力!“青出于蓝”固然是正道,但是如果一开始“蓝”就不如“青”,则很难服人。要说语文教师“下水”最现实的意义,可能就在这里。
二、编撰写作教材鲁迅化
写作教学是中学语文教材中最有待教学者自主改善的部分,因而也是语文教师自编教材最有可为的地方。如何去编撰写作教材呢?千万别忘了鲁迅是个难得的宝库:既有实践,又有理论;既有观点,又有资料;既有态度,又有方法。
在此,重要的是语文教师应有“外脑”意识。既然自己的时间、知识和智慧都不够,就需要利用“外脑”,善于把有关专家的劳动成果转换为自己的讲义。以我自己为例,参加工作第二年,调到浙江省东阳市湖溪第一中学和王湘老师共事,获其所赠专著《鲁迅怎样读书写作》(张志公作序,湖北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内容分为“读写美德”、“读书方法”和“写作经验”三大辑,而后一辑又分“写作过程”和“写作方法”两小辑,这对我从事写作教材编写起到了很好的“外脑”作用。应该说,类似的著述如今已经堪称繁多,语文教师稍加留意即可购得——关键是肯不肯去留意和购买,善不善于将它“转化”为自己的写作教材。
还有一点,鲁迅主张不但要“多看大作家的作品”,还要看“那同一作品的未定稿本”,认为“凡是已有定评的大作家,他的作品,全部就说明着‘应该怎样写”,“在学习者一方面,是必须知道了‘不应该那么写,这才会明白原来‘应该这么写的”,“应该这么写,必须从大作家们的完成了的作品去领会。那么,不应该那么写这一面,恐怕最好是从那同一作品的未定稿本去学习了”(《且介亭杂文二集·不应该那么写》)。鲁迅手稿被精心保存了下来的就有一万二三千页之多,后来汇编成为《鲁迅名篇手迹》(有中国电影出版社1999年版等)、《鲁迅手稿选集》(有文物出版社1975年版、广州出版社1995年版等)和《鲁迅手稿全集》(有文物出版社1980年版和福建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等)等书出版发行,足够我们研究写作过程之用,即从“苦心删改的痕迹”去揣摩“不应该那么写”。著名鲁迅研究专家朱正先生就有这方面的专著《跟鲁迅学改文章》(岳麓书社2005年版,初版书名《鲁迅手稿管窥》,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刘刚和但国干写的《鲁迅语言修改艺术》(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1993年版),则通过研究鲁迅的手稿、初版、改定版等各种本子的修改实例,介绍了鲁迅的语言修改艺术。
三、选择写作素材鲁迅化
“选材要严,开掘要深,不可将一点琐屑的没有意思的事故,便填成一篇,以创作丰富自乐”(《二心集·关于小说题材的通信》),这是鲁迅提供给我们的写作经验之谈。为此,讲究素材的典型性,我们就不能不注意到:从文化意义上讲,一方面,鲁迅是中国20世纪不可回避的文化思想的遗产,他所负荷的思想总和与文学艺术总和是中国近代以来的思想家和文学家无以伦比的;另一方面,鲁迅又具有当下性,也就是说,他还活在现实生活中和我们一起对话。所以,钱理群教授回答《中国青年报》记者说:“凡在有思索的地方、凡有思索的人,鲁迅就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概括得更简明一些,那就是:“凡有思索就不可忽视鲁迅。”③这其中应该特别关注之点有:
1.重构鲁迅形象。过去的语文教材在鲁迅作品选择上存在过分突出鲁迅“横眉冷对千夫指”的缺陷,但鲁迅此类作品既经编入教材,我们就无法冒然将其删除;在写作教材编写中,我们可以把《我家的海婴》(鲁迅书信辑录)、《五猖会》、《父亲的病》、《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从孩子的照相说起》等文编成一个《父亲与儿子》单元,把《阿长与〈山海经〉》、《社戏》、《我的第一个师父》、《我的种痘》、《风筝》等文编成一个《儿时故乡的蛊惑》单元,又把《兔和猫》、《鸭的喜剧》、《一点比喻》、《狗·猫·鼠》、《秋夜纪游》、《夏三虫》、《战士和苍蝇》等文编成一个《人与动物》单元,如此等等,既能为学生的“生活化写作”提供“范文”,又能够展示鲁迅“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形象,引领学生通过写作教学亲近鲁迅,岂不妙哉!
2.讲究科学归因。在对教材中鲁迅作品进行阅读教学时,要注重把鲁迅的真知灼见及其思维方式等等延伸到学生的生活、学习尤其是写作中。如教授《呐喊·自序》,讲到鲁迅筹办《新生》杂志失败的时候,我总是要启发学生思考这对此后的鲁迅有何影响,如果没有这一失败经历,一切又将如何等问题,进而确立“风物长宜放眼量”的精神气度,提高其承受挫折的能力。又如《记念刘和珍君》中有句子云“人类的血战前行的历史”,课本对此的注释是:“人类社会在残酷的流血斗争中发展的历史。”人们通常不加怀疑地就将此表述当成是鲁迅本人的思想。但是,结合恩格斯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中“静悄悄的革命”的论述,加上邓小平关于“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论述,即使那是鲁迅本人的思想,我们显然也可予以质疑。那么鲁迅本人的思想又是怎样的呢?我们不妨让学生去读《空谈》等杂文,从而写出一篇对此注释加以辨正的“研究性学习论文”。
3.重视鉴评介入。教材中鲁迅作品确实不太好懂,但又很重要,解决之道是不妨引入或语文教师亲自撰写一些鉴赏评论文章,如《探究〈药〉的人物命名艺术》(作者许锡强,《语文学习》2002年第4期)、《鲁迅小说色彩对比艺术例谈》(作者张燕萍,《中学语文》2004年第5期)、《定向·寓情·融理——〈灯下漫笔〉表达方法的结合艺术》(作者曹津源,《语文教学通讯》高中刊2004年第12期)和《鲁迅笔下标点符号的修辞效果》(作者王敬业,《语文学习》1997年第6期)等等,这既是阅读教学的辅助材料,实际上也是写作教学讲义的编写,一举两得。
4.关注材料辨别。对于写作中所运用的“鲁迅”素材,要讲究证实或证伪。因为有一个历史时期,曾经一个劲地美化、拔高和独尊鲁迅,把鲁迅当做神而不是人的结果是,许多关于鲁迅的“神话”至今还在坊间流行或在我们脑海中留存。为此,我在写作指导时,总是要提醒学生在行文时注明出处,力戒耳食之言,由此又在学生中助长阅读“原著”之风,即读鲁迅原著,读鲁迅回忆录原著,读鲁迅研究原著。当然,既然真正的鲁迅是人而不是神,那么他的许多话也不妨大胆地当成“人话”来看待。例如,讲授《记念刘和珍君》,在介绍历史背景时我们经常会提到鲁迅把1926年3月18日称之为“民国以来最黑暗的一天”,但其实,这只是一种“表现的真”,而不是“再现的真”,我们不妨让学生去写一篇“研究性学习论文”辨正之。
四、处理写作成果鲁迅化
鲁迅曾在《白莽作〈孩儿塔〉序》中说:“一个人如果还有友情,那么,收存亡友的遗文真如捏着一团火,常要觉得寝食不安,给它企图流布的。”我觉得这种感情也可移用在写作教学的师生关系上:一旦发现学生写出了佳作,就要想方设法使之进入社会流通(发表或获奖),从而使他的优势在远比校园广大的空间范围内被人认同和评价,激发学生的自豪感和进取心。我本人以此理念为指导,再加上用心揣摩鲁迅等人的文学营销策略,所以能在最初工作的十来年时间里,在基本没有电脑打印的条件下,学生经我指导写成的作文就有三百来篇在有关报刊上发表或在教育行政以及其他部门组织的竞赛中获奖,多篇佳作还被收入由余秋雨教授作序的《“太阳风”中学生随笔系列》等书籍中,我本人也曾获得了像全国中学生“走向生活·我有一个金点子”征文比赛“教师评语奖”第二名这样的佳绩④……而这写作教学上的成功,使我的“作文教学的社会循环效应”课题研究获得了坚实的基础,课题报告理论篇《论作文教学的社会循环效应》在国家教育部基础教育司学术指导刊物《学科教育》杂志1999年第10期上发表,并被李海林教授列为近三十年中“写作教学论”部分十几篇重要论文之一(《语文教育研究大系(1978~2005)·理论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语文教学科研十讲》,浙江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用他的原话来讲,“是我搜集到的近20多年来最重要的论文,是我认为必读的”⑤!
表现在具体的写作过程中,“写作教学的鲁迅化追求”当然重视对“鲁迅”的示现。钱钟书先生有“读书消纳说”,就是读书贵在能够消化吸收。钱钟书还说:“善运不亚善创。”⑥示现学生对鲁迅的“消纳”,除了像钱理群教授那样让学生写“我之鲁迅观”外,我认为还有其他多种形式,兹择其中几项说明如下:
1.摘句。这是我国古代一种独特的批评方式。“立片言以居要,乃一篇之警策。”从作品中摘得出这“居要”之“片言”,可以见出一个人对一部作品识见之高下。恐怕不是偶然,许多研究鲁迅的著名人物都曾编选过“鲁迅语录”,如我所购得的《鲁迅语录》、《鲁迅语萃》和《鲁迅警语》就分别是由陈漱瑜、钱理群和倪墨炎与人合编的;而读鲁迅研究著作,则发现颇多摘句拟题,如汪晖和王晓明的专著分别叫《反抗绝望》和《无法直面的人生》,华裔美国学者夏济安和李欧梵的著作分别叫《黑暗的闸门》和《铁屋中的呐喊》。陕西一位考生从中得到启发,在2004年高考中写出了佳作《哀痛者·幸福者》!和拟题相对应的,还有用鲁迅名言给作品加题记。《文汇读书周报》曾经发表专访,对陈冠柏“找语录”的本事极力称赞,因为他的报告文学常引名言警句作题记,“那绝不只是文学上的点缀”,而是“寻找理性的归宿,寻找开掘生活的方位,寻找理解原始素材的视角”⑦。如我上《拿来主义》,聪明的同学就想到了这样的题记:“欲扬宗邦之真大,首在审己,亦必知人,比较既周,爰生自觉。”(《坟·文化偏至论》)而上《药》,我的学生所加的题记就有:“一个懂得死尸的沉重的民族才是有希望的。”(《华盖集续编·“死地”》)如此等等。
2.剪辑。著名鲁迅研究专家朱正先生上世纪80年代读到刘甲的两本“新基调杂文”论著,“觉得鲁迅的一些话正好就像是回答刘甲一样。我想,鲁迅可以写《起死》,请死去多年的骷髅和庄周对话,我为什么不可以学样,也请死去多年的鲁迅来和刘甲对话呢。于是仿照电影制片的办法加以剪辑,一字不改从原”,就产生了一篇《关于杂文基调的对话》⑧。钱理群教授在北大讲坛上讲授“鲁迅的当下性”时,也提到过相关的实例:“1996年10月16号《光明日报》上登了一篇文章,这篇文章很有意思,题目叫做《鲁迅‘论九十年代文化》,鲁迅怎么还会活在90年代呢?这篇文章写得很巧,作者把鲁迅当年写的文章照抄一遍,然后加一个小标题,譬如说《鲁迅论某些报刊之增广‘闲文》,下面是鲁迅的原文:‘七日一报,十日一谈,收罗废料,装进读者的脑子里去,看过一年半载,就满脑都是某阔人如何摸牌,某明星如何打嚏的典故。开心自然是开心的。但是人世却也要完结在这些欢迎开心的人们之中的罢。——这是鲁迅30年代写的文章,但是我们读后的感觉却是鲁迅针对的就是90年代某些报刊上的文章。还有一个标题:《论出版社翻印之大量古旧破烂》:‘珍本并不就是‘善本,有些是正因为它无聊,没有人要看,这才日就灭亡,少下去;因为少,所以‘珍起来。——这是鲁迅《杂谈小品文》中的一节,读起来好像也是在针贬当下的现实文化现象。鲁迅当年写的文章可以一字不动地在90年代发表,让你觉得他就是对当代中国思想文化界在发言,这种‘正在进行式的存在在中国现代作家中是不多见的,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对鲁迅这么有兴趣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⑨
3.连缀。如《中学语文报》曾经发表过一篇小故事,全篇系用鲁迅作品名称连缀而成;宁波中学黄卫琴同学则在褚树荣老师指导下凑合了这么一副对联:“未庄演《社戏》,阿Q哥革命反被革命误;鲁镇起《风波》,祥林嫂丧儿终因丧儿死。”⑩兹链接我的学生所作同类例文一篇如下:
我班的流行语
浙江省东阳中学9810班洪玲玲
当作业太多时:
——这是什么样的世界?!
——在这个似人非人的世界里!
当长久沉寂之后,某次考试突然考得很好时: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当没有圆规时:
——把你的杨二嫂借来用一下。
在考试惨败的晚上:
——夜正长,路也正长,我不如忘却,不说的好罢。
当800米测试中远远落后而被嘲笑时:
——优胜者固然可敬,但那虽然落后而仍非跑至终点不止的竞技者,和见了这样竞技者而肃然不笑的看客,乃正是中国将来的脊梁。
当老师无情地布置作业时: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生如何不丈夫!
(原载1999年12月22日《金华日报》第7版“城市笔记”专刊“新新人类”专栏)
4.隐括。亦作“繦括”,本指矫正竹木,使之平直或成形的器具,引申为就某种文体原有的内容、词句,加以剪裁、改写,成为另一种体裁的作品,所以隐括实际上是一种缩写,但通常的缩写不成一种文体,隐括却通常表现为别一种文体,一种更加凝练浓缩的文体。如绍兴柯桥中学那秋生老师指导学生用诗分别隐括了《药》和《祝福》这两篇小说:“天地飘渺英魂舞,身首异处犹气雄。热血难治愚顽症,早盼华夏唱大风。”(魏栋《夏瑜》)“丧夫悲余失子痛,素面寒风称谬种。门槛赎罪难回力,爆竹鸣哀可安魂?”(陈清波《祥林嫂》)11蔡伟老师在东阳中学执教《阿Q正传》,曾和学生一起用对联给人物画像,也颇具情趣:“斗小D,战王胡,欺女尼,阿Q可谓勇乎?遭白眼,挨洋棍,吃枪子,革命何其难矣。”“唱大戏,偷萝卜,欺软怕硬,何其悲也;盘辫子,闹革命,画押受刑,呜呼哀哉。”12
5.戏拟。如2003年秋天,因为我校语文教师紧缺,我突然间被从高三调到高一任教,这使全班学生大为伤感,平时语文成绩并不怎样突出的龚康同学模仿《记念刘和珍君》而写成的《记念许锡强君》一下子脱颖而出,被继任语文教师称赞不已,也让我这个离任语文教师欣慰不已,全班同学对他则刮目相看,传颂很久。在网络上,你则可以看到的《〈记念刘和珍君〉之张靓颖篇》等等,也是模仿鲁迅的《记念刘和珍君》而作的。严格地说,“戏拟”(parody)并不是一种常用的文学表现手法,而是语言学上的一种修辞方式,其基本内涵是指,在新的语境中模仿另一种语境中的话语,从而产生讽刺、嘲弄的效果。在诗学领域中,戏拟并不仅仅指称嘲讽性的模仿这一表层含义,它还指文本与文本之间的深层对话关系。戏拟必然要涉及不同语境中的两个话语形式,尽管这两个形式表面看来是相似的(甚至是相同的),但由于两种话语处于不同语境之中,其含义则发生变异,两者之间自然产生紧张关系。这种紧张关系在巴赫金那里叫做“对话关系”,但不是一般的对话,而是充满笑声和嘲讽的所谓“狂欢化”(carnival)。
6.转换体裁。如陈志平老师在《祝福》教学时,就把小说改写成了《日记·年谱·小传与死亡分析报告》(详见《中学语文教学参考》1999年第8—9期);体裁转换中最常见的当然是故事新编,而故事新编中最值得关注的是“杂揉”,就是将鲁迅作品和其他作品揉合在一起进行故事新编,如富阳中学毛文老师在1995年3月29日《中学语文报》第1版发表的《鲁四老爷审案记》,《中学生阅读》杂志2002年第3期发表的《祥林嫂传奇》,即是其流风所及之作。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方法,限于篇幅,兹不赘述。需要指出的是,也许有人会为鲁迅抱屈,因为这可能带有笔墨游戏性质,但请他们不要忘记鲁迅的挚友许寿裳曾经指出:鲁迅本人就喜欢游戏笔墨,“偶尔弄点游戏笔墨,似乎是随便胡诌,其实含义还是一本正经,也足以发人猛省的”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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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1998年5月6日《光明日报》第6版。
②2002年12月22日《新民晚报》第23版。
③肖云祥:《凡有思索就不可忽视鲁迅》,《中国青年报》2003年11月12日。
④《语文学习》杂志1999年第6期。
⑤李海林:《语文教学科研十讲》,浙江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54、45页。
⑥钱钟书:《管锥编》,中华书局1991年版,第1册第224页。
⑦丰心:《不断更新自己的知识结构——访报告文学作家陈冠柏》,《文汇读书周报》1988年1月2日第1版。
⑧朱正:《鲁迅论集》,浙江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304—310页。
⑨钱理群:《与鲁迅相遇》,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年版,第2—3页。
⑩褚树荣:《教室的革命》,浙江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221页。
11那秋生:《诗意盎然学语文》,2003年10月《柯中学刊》第6期。
12蔡伟:《试用对联给人物画像》,《读写月报·高中版》2003年第4期。
13许寿裳:《鲁迅的游戏文章》,1947年11月1日《文艺复兴》第4卷第2期。
[作者通联:浙江东阳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