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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孔子错了,还是子路错了?

2008-04-09林忠港

中学语文·教师版 2008年2期
关键词:南子卫灵公卫国

林忠港

语文高中课标教材《论语·高山仰止》一课选自《论语》第6篇第28章:

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参考译文】孔子拜见卫灵公的夫人南子,子路不高兴。孔子对他发誓说:“我要是做得不对,天厌弃我吧!天厌弃我吧!”

孔子拜见南子,子路不高兴。孔子向天发誓,说自己做得没错。这里就存在一个矛盾:到底是孔子错了,还是子路错了?我们不妨先从孔子所见之人南子说起。

对于南子,教材的注释只说明南子是“卫灵公夫人,作风淫乱”。这个注释至少有两层含义:南子贵为国君夫人,这显然是孔子见她的一个原因;南子作风淫乱,似乎又不是子路不高兴的全部理由。如果综观南子的一生,我们可以考察她除了“作风淫乱”这一点之外,还有着强烈的干政弄权欲。杨伯峻先生也认为南子“把持着当日卫国的政治,而且有不正当的行为,名声不好”(《论语译注》)。在主张“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儒家看来,南子显然不够格召孔子问政;更重要的是,南子贵为小君(国君夫人),应该母仪天下,却作风淫乱为人所不齿。

再看子路。司马迁在《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中写道:“子路性鄙,好勇力,志伉直,冠雄鸡,佩豭豚,陵暴孔子。孔子设礼稍诱子路,子路后儒服委质,因门人请为弟子。”子路为什么喜欢戴着公鸡的羽毛,佩戴着公猪的牙齿?这是因为“二物皆勇”,子路好勇,所以“冠带之”,我们从子路的装束即可窥见其刚强勇猛的一面;率性的子路喜欢逞勇斗力,还侮辱过孔子,其粗野鄙俗的一面显露无遗。拜孔子为师后,子路除跟孔子学诗、礼外,还为孔子赶车,做侍卫,跟随孔子周游列国,深得器重。在孔子的教育下,子路学到了包括礼义廉耻在内的儒家思想。子路先任季孙氏的宰,后任大夫孔俚的宰。卫庄公元年,卫国发生政变,子路闻讯后去见政敌蒯聩。蒯聩命人挥戈击落子路冠缨,子路目毗尽裂,严厉喝斥道:“君子死而冠不免。”毅然系好帽缨,从容就义。死到临头,尚须正冠,可见儒家思想特别是“礼”已经渗入子路骨髓,成为子路行事的一种准则。

最后说孔子。孔子初到卫国,卫灵公以与鲁国同样的俸禄留他。孔子后因遭谗,被迫离开卫国,在陈国被围困于匡城,解围后又重返卫国。《史记·孔子世家》写道:

灵公夫人有南子者,使人谓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愿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夫人在纟希帷中。孔子入门,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环佩玉声璆然。孔子曰:“吾乡为弗见,见之礼答焉。”

孔子再到卫国,南子发出了邀请。孔子开始还推辞谢绝一番,最后不得已才去见她。按照古制,仕于其国,有见其小君(国君夫人)之礼。事后孔子也说,自己本来就不愿见她,现在既然不得已见了,就得还她以礼。不难看出,孔子是很重视“礼尚往来”的。

关于这一点,朱熹的看法是这样的:“圣人道大德全,无可不可。其见恶人,固谓在我有可见之礼,则彼之不善,我何与焉。然此岂子路所能测哉?故重言以誓之,欲其姑信此而深思以得之也。”(《论语集注》)在朱熹看来,是南子自己不好,孔子见她没有过错,孔子自有见恶人之“礼”;孔子反复发誓,是想让这位刚直的弟子相信先生所为,进而引发深思而有所收获。

综上所述,师徒都看重“礼”。孔子认为受到邀请,就得还礼,这是孔子心中的“礼”;子路认为南子淫乱弄权,不合礼数,所以不应见她,这是子路心中的“礼”。正是对“礼”的理解各异,孔子与子路才存在分歧。夫子与弟子何错之有?他们心中各有自我的道德律令。

[作者通联:浙江丽水学院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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