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 书
2007-05-14黄钟
黄 钟
不招人爱的美国革命
这几年,汉娜·阿伦特的书在中国大陆一本接一本地被翻译出版,也算是学界盛事。
在这样的背景下,不少言必称阿伦特的人,往往会只及一点不及其余。我一点也不怀疑,随着《论革命》的出版,什么同情的危险,道德恐怖主义等等,会被有的人当成规律一样谈得劲头十足。
《论革命》是阿伦特晚年的经典作品,它比较了两场革命——美国革命和法国革命。失败了的法国革命成了现代革命的祖宗,而成功了的美国革命却对现代革命进程“无影响”,“法国大革命以灾难告终,却成就了世界历史,而美国革命如此功成名就,却始终不外乎是一个地方性的重大事件。”在阿伦特看来,美国革命的精神和美国国父们“睿智闻达的政治理论”,没有对欧洲大陆产生太大影响。
革命者容易青睐法国革命,而不喜欢美国经验,这不奇怪。可不是么?就连不知革命为何物的阿Q,都知道惦记秀才娘子的宁式床,何况那些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而美国革命就大不一样了。美国佬对掌权者啥时候都不放心,他们可不想一场革命之后,再出现个恺撒或克伦威尔那样的人来。
可以说,以权力制约权力,贯穿美国革命的始终,而不仅仅是革命成功之后立国制宪时才出现的事情。因为,如果在革命中形成了绝对的权力,那么这种革命或许可以掀翻君王的宝座,打掉帝王的皇冠,但是养大的老虎不会下出绵羊崽子。所以美国人连华盛顿也防,他们怕有人拥兵自重给自己黄袍加身。哪怕是大敌当前,也死抱着文官治军的原则不放。
对此,华盛顿深有体会。1778年4月21日,华盛顿在写给大陆会议代表约翰·班尼斯特的信里说:“国会不幸对军队抱有嫉妒感……这种嫉妒感建立在一般公认的观点上,即:常备军对政府是个威胁。这种观点在适当的范围内当然是正确的。其他国家这种对军队的偏见只在和平时期才有……我们的政策却在战争时期对军队抱有偏见……”
中国俗话说,千里当官只为财,可华盛顿哪怕是当总统,也绝对没有中国的一个知县气派。1791年,法国著名作家夏多布里昂去北美洲旅游,他在费城看到的总统府后说:“一座英式小房子,跟相邻的房子一模一样,就是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府;没有警卫,甚至没有侍从。”
更要命的是,华盛顿当了两届总统死活不想再干了,结果弄得后来别人干得再好也不敢多干几届。一百多年后,富兰克林·罗斯福多干了几届,弄得美国人大惊小怪,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后来硬是一刀切,规定总统连任不能超过两届,谁就是想大公无私在总统位置上为美国奋斗终生也不行,你要想奋斗,只能去干点别的什么。美国革命从头到尾都是这个样子,自然对许多的革命者没有吸引力了。岂止是没有吸引力,而是还要应该清除它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