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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生活,改变诗歌

2005-04-29魏天无

山花 2005年12期
关键词:张执浩写作者平行

魏天无

“改变你的语言,必须改变你的生活。”2005年首届平行文学奖颁奖期间,沃尔科特《遗嘱附言》里的这句直白,被拓印在平行诗人们的体恤上,显影在洪湖大泽的蓝天碧水间,既传达了他们对诗歌的新的体认,也显示着他们试图改变诗歌写作风尚和潮流的勃勃雄心:必须跳出语言的藩篱,必须回到生活的源初。

作为网络诗歌论坛的新生儿,平行论坛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已经在许多方面展示了它的与众不同。一方面,每一位初上论坛的人,都会惊讶于这里的安静:交流和争锋随时在进行,但这一切都是源于诗歌、为了诗歌,沽名钓誉、谩骂攻击在这里是绝没有的。这在惟恐不热闹、竭力求人气的形形色色的论坛中,不啻于一个另类。安静并不是平行论坛刻意营造的效果,毋宁说,安静来自诗人的底气和大气,来自他们更为高远的写作抱负,而不图一时之快,逞一时之能。因此,聚集在论坛上的诗人都沉浸于写作自身的痛苦和欢乐中,对附着于诗歌之上的赘余无话可说。另方面,以松散的方式结合在一起的平行诗群中的代表者,如张执浩、余笑忠、韩少君、李以亮等,其写作旨趣和语体风格又被公认是各各不同的。虽然他们与网络的连系或紧或疏,从网络写作中获取的收益有大有小,但面目清晰可辨,以至很难“匿名”于论坛。不过在我看来,有志于在诗歌、包括网络诗歌上作出探索的这群诗人,其区别于其他同人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以温和的而非激进的、真诚的而非矫情的态度,重新摆正了诗歌与生活的关系,并对此予以了看似寻常却别有深意的阐释。如同张执浩在论坛宗旨里所言:“那些试图用写作取代生活的人不是平行者,同样,那些认为生活大于写作的人也不是平行者。所谓平行,首先是与生活保持一种恰如其分的对等关系,既是毅然反抗,又是当然承担;既从容,又紧张;既明知无望,又矢志前行。”

不知从何时开始,诗人们已不太愿意谈论诗歌与生活的关系,取而代之的是对诗歌与语言、继而是诗歌与文化问题的津津乐道;诗评家们也竞相追奇逐新,放弃了本应肩负的质疑、究诘习焉不察、暧昧不清的常识性问题的职责。简言之,将生活视为任意一种写作的理所当然的前提,因而忽视了不同的生活,个人的不同的生活观,以及对于写作应该呈现什么样的生活,对写作所发生的重要的、甚至是关键性的影响,是当代诗歌积重难返的痼疾;网络诗歌对所谓写“个人生活”的极端化,对“语言操练”的极度痴迷,进一步加剧了这种趋势。时至今日,诗歌生存的危机依然如故,并没有因为诗人们的强辩而稍有减弱,而这种危机其实来自诗歌自身,来自它对生活的拒绝和蔑视,来自它对人的鲜活生活的无足轻重、无关痛痒。这样的诗歌无论是出现在纸介媒体还是网络上,无论是贴上“贵族”的还是“平民”的标签,都不能摆脱自生自灭的命运。诚然,自“工农兵文艺”兴起以来,生活一词一直被视为外在于写作者的,隶属于工农兵、意识形态,现在也叫做“主旋律”的东西,我们对将生活一词根据政治风向和时势的需要肆意玩弄于股掌的文学和批评的历史记忆犹新;也诚然,没有人否认诗歌是一门语言的艺术,否认语言的边界就是世界的边界。问题的实质是,语言的磨练与成熟,语言呈现世界的自足性,是不是写作者在封闭的居室里、在文本的研读中就可以完成的,与个人实在的生活全无瓜葛?究竟该如何理解诗人在语言上的创造性?可以明确的是,语言是先于个体写作者存在的,是随着时代和社会生活的变迁而发生变化;个人生活的迁移,人生体验的积累,会直接作用于一个人对语言的选择和运用。在西方现代诗歌传统中,T.S。艾略特就非常强调诗的语言与诗人所处时代的语言的密切关系,主张诗人应当使用他最熟悉的语言来写作,认为语言的变化从根本上说是思想和感受性方面的变化。而在中国传统诗歌中,诗人的个性、气质是在时代精神、个人际遇等多重影响下历练而成的,而这一切又莫不微妙奇特地渗透在诗人对诗语的推敲、咀嚼上。当然,传统中国诗论更加关注文与人的对应关系,主张诗歌应该包容更形丰富而复杂的人生体验,以真切的性情、独特的个性引发阅读者的共鸣,以实现社会性的效果。在诗歌上的纯形式主义观念,所谓语言的“自足”论,并没有成为中国诗歌的主流;这一点,对于今天仍然坚执于“语言游戏”或“游戏语言”的诗人,至少是一种提示。因此,对于近年来呼声渐高的“回归传统”的主张,我更乐意理解为重新回到对诗与生活关系的审视上。

沃尔科特的直白之所以于平行涛群心有戚戚,是因为它表述了一个简单的真理:是生活的改变带来语言的改变,从而改变文学的面貌;而不是相反,认为文学的改变取决于语言,而语言问题被想当然地看作是文本“内在秩序”或词语组合的好坏。这是平行诗群同人给我们带来的启示,虽然这远非一个独创的、新颖的话题。我相信他们各自对于生活—语言—诗歌的具体看法不可能完全一致,不过,集中展现在这里的诗歌,出人意料地体现出他们在关注现实生活和个人生活经验,特别是在既目光向外又反躬自省方面的一致性,而其艺术手法又带着他们各自的痕迹,读者诸君自可细评。“我有渺小的痛苦,我有苍白的生活”,生活的不同,或者,对生活体验的不同,对诗与生活关系体认的不同,构成了“你们”与“我们”的不同。确实如张执浩诗中所隐喻的,在生活这片热气腾腾的沃土上,诗人要逡巡,要俯首,要有贪婪的欲望、扩张的野心,以成为一个无法撼动的“崭新的地主”。

眼前这块土地热气腾涌

多少草木奔走相告:和风虽好,但我们还需要

一个崭新的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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