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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味

2004-04-29贺传圣

青年作家 2004年9期
关键词:墓穴斑鸠小弟

贺传圣

小弟手里提着三只斑鸠,按约定的集合地点走去。这三只斑鸠是他在四十二分钟内打到的。本来打了四只,有一只打中后扑棱着翅膀掉进一片荆棘丛中去了。小弟不愿费那个神去寻找,那片荆棘有很多枸榾和野蔷薇,几株野蔷薇老枝干上的钩刺长得像鹰嘴,不啄你几口让你付出血的代价才怪呢。三只就三只吧,集合时间快到了,军事行动,不论分散还是集合,就讲究个准时准点。要不,他还可以再打一两只。为了提高部队的全面素质和野战力,军区司令部组织了这次为期两个月的生存训练。人员是从全军区各单位抽调来的,四个人为一个行动小组,一共有98个小组。小弟是从野战部队侦察连抽调来的,他被分在第56组并且当了组长。这个小组,除了小弟还有一个山东佬,一个福建佬,一个蒙古佬。蒙古佬是女的,叫丁雁。是从军区总医院抽调来的。一想到丁雁,小弟忍不住撇嘴,自言自语地说:“这小娘们!……让你单独吃一只,我们三个人分两只,你该高兴了吧。”仿佛丁雁就在他身边似的。

集合点是靠海边的一棵榕树下。这是一个小时之前由小弟确定的。这次生存训练,武器和宿营的装备还是比较齐全:每人配备了四百八十发子弹,一支手枪,一支微音冲锋枪,一把匕首,一个指北针,一个可以炊饮两用的水壶,还有宿营的装备。就是粮食和炊具配给太少:每人才两斤大米,一两食盐,十五根火柴。两个月两斤大米,一天吃一斤,还有这五十八九天吃什么?当然是自己去找野食了。小弟虽然出生在都市,但有一段知青生涯。少年时期,还常常跟着他大叔叔——我父亲在大山中狩猎。有这么一身装备,还愁找不到吃的?所以,出发前,不少人为两个月只配两斤米忧心忡,,呻的时候,小弟脸上却显出一种隐秘的微笑。可惜这是一次军事行动,两个月内要按预定的九个多个地点和路线穿插,否则的话,那才开心呢。

离大榕树还有二百多米远的时候,小弟看见树梢上升起了一缕青烟,树底下有一堆半明半灭的篝火。等他渐渐走近时,看到篝火上搁着十几条鱼,丁雁已经抓起一条在吃了。小弟在心里又悄悄地说了一声:“这小娘们……”丁雁背向小弟招了招手,仍旧在吃鱼。她那只招呼小弟的手搁在她肥硕的屁股上。这哪像是对组长?简直是在逗引小狗。小弟忍不住从嘴里哧地笑出声来。

“看什么看,还不快吃。”丁雁见小弟蹲在篝火边,目不错珠地端详着她烤的鱼,从喉咙里咕噜出声来。

“不能吃!”小弟忽然吼叫了一声。

“怎么啦?”

“这种鱼有毒!”

“你别吓唬人好不好?”

“真的,快扔下。”

“味道可好呢,怎么会有毒呢?”

丁雁还想吃,小弟冲上去一把夺下,扔在地上:“你真想找死呀!”

“我不要你管。”丁雁斜睨着小弟,说着,还要到篝火的柴架上拿鱼,小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我是组长,我就要管。”

“哼!你这破组长。”

“破组长?怎么不叫你当?”

“你以为我当不了?”

“你当得了当得了,可是你当得了也没叫你当。我再问你,你到底吃了多少?”

“吃了很多,你管得着吗?”

山东佬和福建佬也赶回来了。他们的手里各攥着几支芭蕉叶梗,见小弟与丁雁吵得像两条葛藤似的扭在了一起,都愣愣地望着问:“怎么回事?”

小弟说:“这鱼有毒,她硬要吃。”

丁雁冷笑说:“你怎么知道有毒。”

小弟告诉她,说他经常跟渔民们聊天,渔民告诉他这种鱼叫泡泡鱼,受到惊吓,就会自杀性死亡。他曾经当场试过,在它身边用力跺一脚,它的肚子就会膨胀起来,再跺两脚,它的肚子就爆开。三个人听得一个个瞪大眼睛木木地望着小弟好一阵没吭声。

山东佬拿起一条左看右看,说:“烤得好。”

福建佬也拿起了一条,嗅了嗅,问丁雁:“好吃吗?说着,那尖尖的喉结骨像饥饿的小老鼠似的蠕动了两下。

丁雁默默地点了点头。

小弟说:“好吃也不能吃了。”又问丁雁:“你到底吃了几条?”,

丁雁赌气地说:“我不是告诉你吃了很多吗?”

小弟说:“那你一定要想办法吐出来。”

丁雁说:“早到肚子里去了,怎么吐?”

小弟说:“你自己想办法。”看看丁雁愣愣怔怔的样子,小弟对山东佬和福建佬说:“小王,小朱,你们看看,有什么办法让她吐出来?”山东佬小朱说:“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福建佬小王说:“那年,我们村上有两公婆吵架,女的气不过吃了农药。后来村里人给她灌了大粪,她就翻肠倒肚地吐了起来……”没等他说完,丁雁像咬红了眼的母狼嚎叫起来:“谁敢对我这么做,我立马就枪毙他!”小弟挥挥手说:“好好,你硬是要去找死,我也没办法。”说着,指了指他猎获的几只斑鸠,“你们,一个烤斑鸠,一个煮芭蕉梗。”小弟吩咐完了,独自躲到一边抽烟去了。参加这次训练,小弟带了三包烟,计划是每天抽一支,可是有几天抽了两支。还有两天抽了三支。从空降那天算起,今天是第九天,第一包只剩下一根了。

谁也没有说话。山东佬默默地拔斑鸠毛,福建佬默默地煮芭蕉梗,小弟默默地抽烟,丁雁摘下帽子默默地梳理头发。烤斑鸠的时候,小弟亲自烧火。

三只斑鸠,留下一只整的,另两只切成两块大的,两块小的。小弟将一只整的塞给了丁雁,他自己吃了两块小的,山东佬和福建佬各吃了一块大的。四副牙床都坚硬有力,咬得嘎嘣嘎嘣响。这才是鲜美的野味呢。小弟没说出来,他悄悄地瞥了丁雁一眼,丁雁正在嚼甘蔗似的吮斑鸠腿骨,发出一阵尖锐的吱吱声。小弟忍不住又在心里说:“这小娘们!”

离宿营地还有十华里。灭了篝火,四个人又上路了。走出三里多地,丁雁忽然捂着肚子停了下来。小弟赶上前去问她:“你怎么了?”丁雁悄声说:“肚子不舒服。我想去解大便。”

小弟说:“你到那边去拉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十几分钟后,丁雁从树丛里出来了,但是,她仍然捂着肚子,自言自语地嘀咕说:“唉!拉肚子。看来,这鱼真是有毒。”

小弟笑着说:“你现在才相信有毒了?”

小弟的笑像一面哈哈镜。这是几天后丁雁对小弟说的。这哈哈镜使丁雁觉得自己好丑陋。于是,当小弟再次问丁雁到底吃了多少鱼的时候,丁雁从肚子里窜出一股无名火:“我吃了多少,你难道没看见吗?你明知故问。”

小弟说:“我看到你吃了半条,可我没回来之前呢?”

“我要是吃了几条,地上会没有鱼刺吗?”

“万一你连骨头一齐吃下去了呢?”

小弟脸上又显出那种让丁雁看了像照哈哈镜似的笑来。这让丁雁火上浇油,她尖叫道:“你才是条吃鱼不吐骨头的饿狗呢。”

小弟知道丁雁拉肚子,反而放了心。可以对症下药了。他知道火药有止泻作用,便取出一发子弹,卸下弹头,从弹壳中倒出几粒火药,叫丁雁吃下去。丁雁一把推开他的手:“不要你管,我比你更懂。”气鼓鼓地走到前面去了。

小弟悄声嘀咕:“这小娘们,真是煮熟的鸭子嘴还硬。”

才又走了一里多略,丁雁又停下了步子。小弟问她:“是不是又要拉?”

丁雁侧着身子说:“你们先走。”

小弟说:“不要走远了,就到路边的树底下去解决。我们等你。”

半分钟后,小弟听到从一棵泡桐树下发出一阵嘭嘭啪啪像机枪扫射似的声。向。小弟调侃说:“这小娘们,是不是发现什么敌情了?”说得山东佬和福建佬都吃吃地笑了起来。

丁雁从泡桐树后面走出来的时候,眉头上好像上了把锁,皱得紧紧的。

小弟再也不敢对她笑了,赶紧迎上前关切地问:“怎么样,挺得住吗?”丁雁蔫蔫地说:“没关系。”身子却靠在了树干上。小弟用望远镜朝远处的山峰看了一阵,然后取出军用地图,对山东佬和福建佬讲明了当天的宿营地位置,说:“你们两个先赶到那里去,看看是搭帐篷好还是睡吊床好,先做好准备。我陪她随后赶到。”说着,要从丁雁肩上取;中锋枪。丁雁抓住枪管说:“我背得起。”小弟讨好地说:“我知道你意志坚强。但是你现在有病,你就让我发扬一下阶级友爱口巴。”

一刻钟之后,丁雁又拉了一次。可是,除了拉出一串串噼噼啪啪的响屁,只落下几滴黄水。她本来有一张很鲜亮的脸蛋,这时已变成了一朵被晒蔫了的凤凰花了。小弟情不自禁地涌出一股怜花惜玉的柔情来。

“要不要我扶你走?”

“还没到那一步。”

“你吃了几粒火药没有?”

“吃了。要不,还不知怎么拉呢。”丁雁说着,凄苦地笑了笑。“要是在我们总院就好了,洗一下肠子,就没事了。”

“还洗肠子呢,我叫你吐,你都不肯。”

“你以为我不急?吃进肚子去的东西,没办法了,你真让我吃屎呀。”

实际上,那几粒火药起作用了。两个人赶到宿营地,天已经黑了。半夜的时候,丁雁从吊床上还起来拉了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没有一个女人不为每月一次的月经来潮而感到烦恼的。上帝在创造女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要让她们受这一折磨。也许,这是上帝对夏娃在伊甸园里受蛇的引诱偷吃了禁果的惩罚吧。一个星期后,丁雁来例假了。尽管拉肚子,这一次的经血却是特别的多。在这之前,小弟先后打了三只麂子,七只野兔,五只野雉,还有十几只斑鸠和竹鸡。也许是野味吃得太多使她的经血春江涨潮了。丁雁在第一次涌潮的时候,她用手绢当卫生纸垫了。因为来得太多,血水顺着两腿流到了地上。那天,小弟因为走在前面,所以没发现。后来,走在丁雁后面的山东佬忽然惊叫起来:“组长,有情况。”小弟问他发现了什么,他指着地上的血说:“这里有血。”丁雁回头看了看,说:“没什么情况,是我身上的。”小弟便停了下来,让山东佬和福建佬走前面,再问丁雁:“你……怎么回事?”丁雁告诉他,带的一刀卫生纸用完了。小弟便脱下贴身的背心,唰唰唰地撕下了两块,指着路边的几棵松树:“到那边去处理一下。”丁雁在他卸下子弹带脱迷彩服的时候不知他要干什么,这会儿才明白过来,脸上涌起两片红云,又羞涩又感激地说:“那……你怎么办?”小弟说:“一个大男人,不穿内衣有什么要紧。你快去吧。”

丁雁用小弟的内衣做了两天的安尔乐便扔掉了。到第三天,丁雁的脚跟又在滴血。小弟先是叫山东佬和福建佬去找山里人借点草纸。这两个傻蛋,不知怎么搞的,回来说,他们分头找了几户人家,一张萆纸都没有借到。这天,宿营之后,小弟独自潜到一户人家,偷了一刀卫生纸。小弟把这次行动,有意当做一次侦察任务来完成的。小弟是瞄准了一户较富裕的人家下手的。他在行动前看好了地形,发现那人家的房子不仅比别的人家要大,而且材料也更好,格局也不一样。另外,那人家还养了一条长胡须的狗。小弟从小喜欢养狗,知道这种长胡须的狗特别凶。所以,小弟让福建佬当助手,让他用一块麂子肉将狗引开,然后,从后院越墙潜入。小弟曾在全军技术比武中拿过全能亚军(攀墙上屋时比他的连长慢了一步)。所以,这次为了丁雁而演化的“侦察”行动,几乎像中学生做一道小学四则运算题一般容易。他不仅为丁雁偷了一刀卫生纸,而且还顺手牵羊拿了两盒火柴。

丁雁的父亲是军区后勤部的首长。所以,她在这次训练刚开始时候,高傲得像个公主。现在,小弟终于成了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在军事行动中,男性军人常常因为身边有女性而表现得更加英勇无畏。

训练中的第五十一天傍晚,小弟一行四人来到一个尚未葬人的空墓穴前。这墓穴是当天的宿营地。在这之前,他们已经两次睡过墓穴了。小弟走在前面,当他蹲下身子伸出右手去移动墓门的时候,忽然像

触电似的将手缩了回来,木呆呆地愣着很久说不出话。那一阵(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三分钟),小弟的脑子里简直成了真空。他的惊骇异常的表情,把三个组员都吓傻了,过了好一阵他们才一齐问他:“怎么啦?”

小弟不知道是怎么回答他们的。多少年以后,小弟都不明白,在那一瞬间,他为什么几乎变成了植物人。

丁雁见小弟木然不动,走到他身边推他一下:“到底怎么回事?问你呢。”

“哦!……”小弟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里面有,有……”他一下变得结巴起来了。小弟说,他后来偶尔会结巴,可能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有什么?”丁雁追问。

“我也不知道。”

“是蛇?”

“不是。”

“是野兽?”

“也不像。”

“难道真会有鬼?”

“我也说不清。”

小弟冷静下来了。他之所以吓麻木了,正是在潜意识中以为碰上了鬼。因为当他移开墓门的时候,他的手腕被一只柔润的手握住了。丁雁便说:“小王,你进去看看。”山东佬支支吾吾地往后缩了缩。丁雁又盯住福建佬:“小朱,你去!”福建佬没吱声,哑哑地笑了笑,那笑容像爬水虫荡出的涟漪。“你们这些胆小鬼!”丁雁气呼呼地要往墓穴中钻。就在这一刹那,小弟身上的男子汉热血奔涌起来:“你别动!”他一把拉住丁雁,趴下身子往墓穴中探视了一阵,却什么也看不见。他随即取出两颗曳光弹,拔掉弹头,往墓穴里倾撒。接着,划着一根火柴,点着了墓穴口的火药,呼的一声,墓穴中腾起一片炫目的光亮。

“不要瞎胡闹!”随着一声尖利的喝斥声,从墓穴中钻出一名穿迷彩服的女兵来。

小弟用枪指住她问:“你是什么人?”

女兵瞪着一双杏眼说:“难道你还没有看清楚?”

原来,这是军区情报局的一位参谋,为了检查小弟这一组今天是不是按预定地点宿营,预先蹲伏在墓穴里。这女参谋三十多岁,中等身材。小弟说,她脸上冷艳逼人得像个女妖魔,恶声恶气地训了小弟他们一顿,她指责小弟他们全是胆小鬼。

小弟和丁雁同她吵起来了。

女参谋说:“不是胆小鬼,怎么不敢进来?”仿佛她还躲在墓穴里。

小弟说:“谁不敢进来?总要把情况搞清楚吧?”

女参谋说:“哼,我抓了你一下,你肯定以为是里面闹鬼了。”

小弟的脸腾地红了起来:“谁会想到里面会躲了人呢?后来,我想了想,觉得不对,所以就用了曳光弹药。我要真把你当鬼呀,我就开枪了。”

“你敢真开枪,你就要上军事法庭。”

女人为军事行动的夜幕增添了绚丽的光彩。

在这次军事训练的后期活动中,丁雁几乎离不开小弟了。宿营的时候,如果是睡吊床,丁雁的吊床要靠近小弟;如果搭帐篷,则要躺在小弟的内侧。她说是怕蛇。不过,正是八月间,闽南的山里也确实有很多蛇。那时的小弟,长得又英俊又威武,参军前就有一米七九,这时候已长到一米八四了。丁雁爱上了小弟。这可能除了看到小弟在这次训练中显示出的素质外,或许她还知道了小弟的家庭背景。小弟的父亲——我的伯父,曾经是刘邓大军警卫团的首长。丁雁的父亲是三八式,我伯父是二万五。丁雁多次以委婉的口头语言和动情的身体语言,表示要嫁给小弟。丁雁长得很丰满,脸蛋也很动人。但是,小弟不敢娶丁雁,小弟说,他看到丁雁有很浓的胸毛。一个女人长胸毛,该不是狐狸精、熊妖转世的吧。这太可怕了。

两个月的生存训练,平均每天走几个里山路,这并不困难,难的是每天都要自己去寻找食物,还要准确地找到宿营地,四个人每天都要为生存而奔波,采野菜的采野菜,狩猎的狩猎。七八月的天气,一天下来,谁的身上都发出一股难闻的汗酸气。因此,到了宿营地,都想去找点水来擦擦身子。

训练结束的前五天,第56小组来到一条山谷里。扎营后,丁雁在小弟的陪同下,来到一个水潭里洗澡。自从小弟为丁雁偷卫生纸以后,丁雁洗澡,都要小弟当她的警卫。这天,小弟见水潭的深水区绿幽幽的,就叮嘱丁雁,小心点,就在浅水中洗,别往深水区去。丁雁洗了一阵,对靠在树干上背向着她抽烟的小弟说:“你也来洗吧。”小弟说:“你先洗,我等一会。”过了一阵,就听到潭里扑通扑通地响了几声。小弟转身一看,发现丁雁在深水区挣扎。他顾不上脱衣服,一个冲刺,就奔到了潭边,像一枚鱼雷射入潭水中。小弟多次进行过全副武装的渡海游泳训练,数十斤的枪支弹药背在身上泅渡三十海里。在这小小的水潭中救起一个女人,就像在水塘中捞浮萍一样容易。但是,当他一摸到丁雁的身子时,便像触电似的急忙缩回了手。原来,丁雁裸着身子。这种退缩当然是情不自禁的。因为,这时驱使小弟跳下水的意识是救人。所以,他那退缩,也就是一刹那的颤抖。他很快就又抱住了丁雁,只踢蹬了几下,就游到了浅水区。这里的水面只没及小弟的胸口。小弟踩到水底的石板,便停下来看了看丁雁。这一看,又让他吃了一惊,他除了看到丁雁那两只鼓胀的丰乳,同时还看到了她胸口上那片稠密的毛,这使他感到惊骇。这惊骇虽不及推墓穴门时那么恐怖,却也使他呆了好一阵。就在他发愣时,丁雁突然睁开了双眼,丁雁看到小弟呆愣愣的样子,以为他在对她心醉神迷,她飞闪着双眸紧紧地搂住了小弟的身腰。

“你在看什么?”

“看你呀。”

“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极了。”

“真的?”

“还假的?都看得我心惊胆战哪。”

“你在笑话我。”

丁雁挣脱了小弟,扑进水里,像海豚馆里的海豚,在小弟的身边游来游去。时而潜入水底,时而钻出水面,扑通扑通地溅起一阵阵水花。小弟暗暗发笑说:“这小娘们,这么疯,是不是野味吃多了。”

这天晚上,丁雁还是睡在小弟身边。

丁雁睡觉有磨牙的习惯。这一晚,她磨得比往常都响,嘎吱嘎吱的像一只母兽在嚼食刚捕到的猎物。小弟好久没有睡着。好不容易睡着后,他感觉到被丁雁紧紧地搂住了,并且隐隐地听到她说:“我要嫁给你。”小弟仿佛也说了一句:“我要是娶了你。不被你从上到下把我吞了才怪呢。”也许两个人都在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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