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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梦

2003-04-29

辽河 2003年2期
关键词:小雪书屋丈夫

辛 欣

卢一帆就像一阵风,走近了卢迪。从此,卢迪死水般的生活,掀起了波澜。

那个上午,对卢迪来说,是个百无聊赖的上午,最近一段日子,她正在为办书屋的事而烦心。又是营业执照,又是税务登记,让她处处吃闭门羹。卢迪不禁慨叹,现在找人办事,套用大诗人李白的一句话,难于上青天。

开一个属于自己的书屋,一直是卢迪的一个心愿,从学生时代起,卢迪对书一直情有独钟。但是,现在装帧越来越华贵,价格也随之越来越昂贵的书籍,让丈夫微薄的工资越来越捉襟见肘。

丈夫对卢迪开书屋的事,一直持不同意见。丈夫认为,现在是商品社会,经济利益驱使绝大部分人都在向“钱”看,极少的一部分人,闲暇时间喜欢读点书,但是,昂贵的书价,又令他们望“书”兴叹。这就是包括卢迪在内的后者。而前者是能消费得起,但是不愿在这上面消费,或者是仅仅用书装装门面而已。卢迪对丈夫的看法持否定意见。她认为,现今社会中,人们精神生活贫乏的现象,只是暂时的。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重视教育,舍得在教育上投资,而书籍是教育必不可少的工具。高尔基不是说过吗,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卢迪和丈夫对此各抒己见。

卢迪正无聊的时候,小雪打来电话,让卢迪到她家来一趟,散散心。小雪是卢迪的好友,再婚的。现在的老公属于政策好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中的一员。所以,小雪就很自然地属于高消费的那个阶层。

卢迪走进小雪富丽堂皇的客厅时,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见卢迪进来,很有礼貌地站了起来。

小雪介绍说,他是老公生意上的一个朋友,叫卢一帆。

这个人高高大大的身材,有些清瘦。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那双眼睛挺与众不同的,那目光仿佛可以洞察一个人的心灵。卢迪忽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似曾相识,简直太像一个人了。

就在卢迪一愣神儿的工夫,卢一帆的右手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你好!”卢迪急忙也礼貌地伸出右手。

小雪开玩笑说:“你们俩五百年前该不是一家子吧?”

小雪问起卢一帆生意上的事。

在这种场合,卢迪一向不插言。她不是那种喜欢张扬的女性,尤其是今天,卢迪的心思根本没放在聆听他们的谈话上面。

她仔细端详卢一帆。他的相貌和小满实在像极了。只是小满无法在经济上同卢一帆相比。眼前这个男人,他不俗的装束,高雅的谈吐,处处显示出他胜人一筹的经济实力。卢迪在心底轻轻叹息一声。他只不过是小满的一个影子,小满至今仍在他热衷的土地上,无怨无悔地耕耘。

小雪发现卢迪被“晾”在一边,忽然说:“卢迪,他还有一种身份,忘了向你介绍,他还是个大作家呢!”

“谈不上,我对文学只不过喜欢而已,有时间喜欢舞文弄墨罢了。”随后卢一帆问卢迪平时喜欢看什么文学作品。卢迪说她喜欢看《红楼梦》。卢一帆浓黑的眉毛一扬,说他也非常喜欢《红楼梦》。他还说,现在的文学作品,看过一遍之后,都如过眼烟云,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而《红楼梦》却是百看不厌,闲暇时间,总是手不释卷。

于是,他们谈论的话题,自然而然转移到《红楼梦》上面去了。他们谈凤尾森森的潇湘馆,谈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和她的“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怡红公子,卢迪说她喜欢黛玉的“叹今生,谁舍谁收?”卢一帆说他更喜欢黛玉的那句“冷月葬诗魂”。

曹雪芹,这个才华盖世的老夫子,当初,他写《红楼梦》的时候,大概不会想到,他的这部传世之作,几百年后,在这对异性朋友的交往中,起到了怎样举足轻重的作用?

卢迪惊异眼前这个阳刚之气十足的男人,怎么和自己一样,对《红楼梦》有着如此相似的看法。如果说刚才对卢一帆的看法,只局限于不过是一个只重利益的商人而已,那么,现在,卢迪对卢一帆不禁另眼相看了。

这一回,轮到小雪被“晾”在一边了。她拍着手掌说:“卢迪,今天你算是遇到知音了。”

他们意犹未尽。

分手时,小雪忽然对卢一帆说:“听说你路子挺广的,可不可以帮你一家子一个忙呀?”小雪告诉他卢迪筹备开书屋的事。

卢迪拉着小雪的胳膊,脸色绯红。卢迪觉得,小雪挺唐突的,不应该初次见面就给人家出这样一个难题。小雪说跟卢一帆不用客气。

卢一帆注视着卢迪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找找朋友,等我电话吧。”

卢迪送走了几个买书的顾客之后,走出书屋。近几日,卢迪的心情和春日里晴朗的天空一样,宁静而舒畅。站在书屋前,卢迪的内心里颇有几分自豪感。“缘梦书屋”四个烫金大字,在阳光的映照下,金光灿烂,刺人的眼睛。

这个牌匾是卢一帆亲自订做送来的,不知是卢一帆一时疏忽了,还是美术社搞错了,卢迪一直想用的名字“圆梦”,变成了“缘梦”。不管怎么,反正卢迪自己做老板开书屋的美梦算是圆了。

其实,不止是牌匾,开书屋的一切手续,都是卢一帆帮忙办的,那几日,卢一帆带着卢迪,马不停蹄地奔走于各个关系单位之间,简直把卢迪的事,当成了他自己的事,着实出乎卢迪的意料。就像那天,她接到卢一帆的电话一样。

“是卢迪吗?我是卢一帆。”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人的声音,让卢迪在一刹那间有点意识丧失,忽然一下子又清醒过来了。“书屋的事有眉目了。”

本来卢迪对卢一帆说的帮忙办书屋的事已经淡忘了,她认为那句话不过是卢一帆不好当面拒绝的一句措词罢了。现在,卢一帆把一个清晰的事实推到了她的面前。

卢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

“当然,我们约个地方商量一下,好吗?”

现在,卢迪的心里,对卢一帆有着太多的感激,她想用最能表达她内心感情的语言,来表达对他的谢意,但是,当卢一帆出现在她的书屋,当她面对卢一帆的那双不同寻常的眼睛时,她一下子又觉得那些表达感激一类的语言是那么苍白无力。

小雪人未进书屋,声音已经先进来了。

“老板,是不是有了新朋,就把我这个老友给忘了?”

卢迪亲热地摇着小雪的胳膊,埋怨小雪不关心她的事。

“有人关心就行了呗。一个中国人,毫无利已的动机,把卢迪的事业当成了他自己的事业。这是什么精神?这是怜香惜玉的精神。”

卢迪说她什么时候学得这么贫。

她们又谈笑一会儿。临了,小雪神秘地对卢迪说:“要当心哟!卢一帆的魅力不可抗拒,千万别陷进去,不能自拔。”

打打闹闹中,卢迪送走了小雪。

小雪的玩笑话,让卢迪一笑了之。在她心中,对卢一帆只存着感激。是他,帮她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自我的座标,实现了人生的价值。卢迪心中信心百倍,一定把“缘梦书屋”办好。

书屋开业不久,经营状况不太景气,卢迪心急如焚,一筹莫展,丈夫埋怨她没有进行市场调查,就盲目开业。卢迪的心里烦躁极了,这时候她需要的不是埋怨,埋怨有什么用?卢迪迫切需要的是切实可行的办法。

这时候,卢一帆来了。

他的到来,给卢迪带来了新的信息。他帮卢迪印刷了一批图案精美的会员卡。凭卡可以在缘梦书屋优惠购书、租书。卢一帆还别出心裁,在书屋内增设了茶吧。

那天,卢一帆带来了两个工人。一阵忙碌之后,书屋焕然一新。几把古朴别致的椅子,配上古香古色的茶几。茶几上,一杯香茗,几卷诗书,让卢迪一下子觉得屋内书意盎然。

卢迪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静静地倚在窗边,神情恬静而怡然,像是在欣赏一幅画。望着卢一帆忙碌的身影,在屋内走来走去,卢迪心里涌出一种温馨的感觉。她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同时,在心里,卢迪对卢一帆又多了一份除了感激之外的复杂成份。

经过一系列的改革措施的实施,书屋的经营状况又有起色。为了表达谢意,卢迪请卢一帆喝咖啡。

坐在烛光摇曳的咖啡厅里,对面男人的形象朦胧而神秘,一双眼睛在烛光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那神情,简直和小满形同一人。卢迪仿佛又回到了她情窦初开的年龄。

卢迪忽然产生了与之倾诉的冲动。

这种冲动,像关在闸门里,蓄集了很久的洪水,一旦闸门大开,便一泻而不可收。于是,在咖啡厅令人怅然的音乐声中,卢迪给卢一帆讲了一个同样令人怅然的故事。

一个农村少女,神情黯然地坐在贫瘠的土地上。没有一丝风,闷热的空气让她白晰的脸颊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她始终不肯掀掉头上的围巾。太阳的威力,她早已领略过了。

今天的任务,是拔掉谷子地里的莠子,她根本区分不清哪棵是谷子,哪棵是莠子。究其原因,也不能说她的辨别能力差,而是她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这方面上。她只凭自己的感觉,或者植侏的茁壮,来决定它们的命运。在她身后的田垄里,留下的大多是茁壮的莠子。

她的心思,在前方不远处的田地里,正挥汗如雨,胳膊上有着铁块似的肌肉的那个小伙子身上。

那个小伙子名叫小满。

她觉得,她心目中曾经无数次勾勒并且逐步完善的那个形象,就应该是小满这个样子:强壮,而不鲁莽;勇猛,却又富于温情。他绛紫色的胸膛,一定厚实而温暖,她可以头枕着他有力的臂膀,倾听他铿锵的心跳声入眠。

情窦初开的她,坐在田垄里想入非非。

他们一起迎来微露的晨曦,一起送走黄昏的晚霞。他们也可能吵架,但是每次都是他用脉脉温情,来化解她满腔的怒气。他们还可能有一双儿女,儿子高大、强壮,像他;女儿秀气、美丽,像她……

她连绵不断的思绪,像她身后的莠子草一样,毫无边际地蔓延滋长。就这样,她每天驰骋于她的由小满构成的幻想世界中,如醉如痴,不能自拔。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她二十岁,一个眉飞色舞的媒人登进了她家的门槛。

男方的城里户口和固定收入让她羡慕不已。而媒人的巧舌如簧,更让她心猿意马,浮想联翩;毒花花的太阳,从此不再恶毒地悬挂在她的头顶,灼伤她的肌肤。她细若葱白的手指,将不再被杂草染成绿褐色。从此,她将远离贫穷与劳累,名正言顺地成为城里人。她可以旁若无人地挎着他的胳膊,徜徉在五光十色的街头。

她的前方,将是一片花团锦簇。

在她结婚的头天晚上,她长久地徘徊在小满家院门前。小满独自一人,在院里搓草绳。如水的月色下,小满的身影显得孤伶伶的。她几次鼓足勇气,想踏入那个院门。但是,最后,她还是没有进去。

在她成为城里人的妻子以后,她想,如果那天晚上,她走进小满家的院子,她的人生将会怎样改写呢?婚后,在丈夫去上班,女儿去上学的百无聊赖的时刻,她的这种疑问次数越来越多。于是,她与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在她构思的小说中,她为女主人公寻找的大多是绚丽的、多姿多彩的生活。

在讲完这个故事后,卢迪对卢一帆说,这个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就是她自己。而他卢一帆是这个故事的第一个听众。还说,故事中的小满,有着和他惊人相似的相貌。

听完这个故事,卢一帆脸上的表情怪怪的。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卢迪的对面,眉头紧蹙,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的香烟,烟灰已经很长了,缕缕的烟雾,在袅袅上升。

那天晚上,卢迪做了一个梦。她又梦见了小满。自从那个天真的少女坐在田垄里痴痴地幻想开始,小满一直出现在她的梦境中,这已不足为奇。但是,后来小满的形象模糊了,卢一帆的形象变得清晰起来。卢一帆用胜过丈夫十倍的激情和温存待她。梦中的卢一帆,像一团炽热的火,简直要把她溶化了……惊醒后,卢迪发觉自己面颊发烧,心跳加速。她问自己,怎么做了一个如此荒唐的梦?看看身边熟睡的丈夫,丈夫正鼾声如雷。卢迪无法入睡,在黑暗中出神好久。

卢一帆到南方考察,去了半个多月。这半个月,卢迪过得犹如半个世纪般漫长。每天,她机械地经营着书店,脑子里却满是卢一帆的影子。她整个的大脑思维全是围绕着卢一帆。卢一帆的举手投足,音容笑貌,都在卢迪的脑海中根深蒂固,挥之不去,他就像一个大磁场,有着巨大无比的磁力,紧紧地吸引着她。冥冥之中,卢迪仿佛已经预感到,她和卢一帆之间,即将发生点什么故事。

那天晚上,卢迪正要闭店,忽然意识到背后有一束目光在注视自己。她回过头,惊异地发现,卢一帆捧着一束玫瑰,正微笑地望着她。此时此刻,什么矜持、高傲,所有的防线,全部崩溃了。卢迪泪眼朦胧,迎着卢一帆张开的双臂,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火红的玫瑰绽放一地。

卢一帆在卢迪的耳边轻轻说:“想知道听完你的故事后我的感觉吗?我在心里对小满充满了嫉妒与羡慕。我想做小满的延续,可以吗?”

卢迪拼命地点头。她滚烫的双颊,犹如少女般娇羞红润,简直就像春天里盛开的桃花。

于是,那天晚上,他们之间接下来发生的超出理智的亲密接触,就十分自然而然顺理成章了。

十多年前,当卢迪的双脚踏上城市这片土地,她就敏锐地发觉到,她对城市所抱有的五光十色的幻想与严峻的现实相差甚远。虽然她远离了那片懂得了艰辛就想逃避的土地,但是,她的城市生活过得如同白开水一般平淡无味。她与丈夫之间,既没有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有的只是风平浪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毫无生机。

自从卢一帆闯进她的生活以后,她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每天,她都生活在一种不能抑制的激情当中,而这种激情,正是卢迪渴望已久的。她的心里,因为有卢一帆的占据,而神情恍惚,而无所事事。就像当年她留下疯长的莠子草而拔去父母心疼的谷子苗一样。当年是因为小满,现在是卢一帆。而卢一帆无疑就是小满的化身。她曾经因为当年的抉择而遗憾。如今,她要把握住这次机会,所以,她对已经成为事实的一切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细雨中,卢迪独自撑一把伞,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实在不愿回到那个她和丈夫组成的家。那个家,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生气。自从开了书屋以后,女儿就住在奶奶家,很少回来。这更让卢迪对这个家没多少留恋。她常常借故书屋的生意忙而很晚才回去。

室内家俱的摆放还是老样子。结婚时买的双人床依旧放在老地方。以前,卢迪总是隔上几个月就调整一下它们的摆放位置。现在,卢迪懒得动它们,她的心思没放在这上面。

丈夫还和平时一样,倚在沙发里,一边喷云吐雾抽他的烟,一边津津有味地看他的足球赛。卢迪在心里长叹一声。慢慢地踱进厨房,胡乱地吃几口晚饭,如同在应付一件差事。

洗漱完毕,卢迪就独自躺在床上看小说。她觉得和丈夫之间没什么话题可谈。书屋刚开业时,他们偶尔还为某一天的销售额的增高而欢呼。现在,卢迪懒得和丈夫说这些。

而和卢一帆在一起,他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他们谈古论今,海阔天空,无所不谈。当他们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发展以后,卢一帆在她耳边呢喃的绵绵话语,就像这窗外的连绵细雨,滋润着卢迪干涸的心田,让卢迪每逢想起,便会面红耳赤,心驰神往上好一会儿。和卢一帆在一起,卢迪感到有一种飞蛾扑向火焰时的阵痛与快乐。她不顾一切了,她的大脑中已经没有了思维,世间的一切仿佛已不复存在。她心甘情愿,为那个阵痛而阵痛,为那个快乐而快乐。

卢迪和丈夫一前一后走出了法院的大门。

望着眼前这个法律上已经不承认是她丈夫的男人,卢迪的心情很复杂,这个与她共同生活了十年的男人,此刻脸上的表情很是失魂落魄。卢迪承认他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但不是一个让她刻骨铭心的爱人。这两个词,在书面表达上好像是同义词,但是意义上却截然不同,至少卢迪这样认为。卢一帆像一团烈焰,让她的热情熊熊燃烧。而他,只能说是一块冰。十年来,守着这块冰,无动于衷,无声无息。卢迪胡乱地从皮包里抓出一叠钱,塞在他的手里。然后,义无返顾地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站在原地怔怔发呆。

小雪风风火火地来到书屋。一见面,便披头盖脑地质问卢迪:“卢迪,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是走火入魔!你怎么能把这种事当真?你什么事都可以当真,惟独这种事不能!你听没听说‘一场游戏一场梦这名话。你太认真了,就注定你完了。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为什么?”

“小雪,谢谢你的好意。这一次,我认真了,包括你在内,我没和任何人商量。我孤注一掷了。我不让自己第二次遗憾!我已经领略了什么叫遗憾!”卢迪坐在那儿,眼睛没有直视小雪的脸,手里摆弄着一只水杯。

“好吧,卢迪,那我祝福你,祝你如愿以偿,找到好的归宿!”小雪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卢迪的手,“只是别忘了,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

小雪走了,留下的一番话,让卢迪长久地思忖。卢一帆就像美妙迷人的罂粟,明明知道那美丽的背后,暗藏着不可救药的危险,但她还是抑制不住地为他痴迷,为他义无返顾。

窗外,飘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

书屋里没有一个顾客,卢迪望着茶几上的电话出神。白色的电话机,在茶几上静默着。

卢迪的手有几分胆怯地伸向了电话机,又迟疑着缩了回来。思索了片刻,还是鼓足勇气,抓起了话筒。

里面传出了一个毫无表情色彩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卢迪的手,无力地将话筒放回原处。

卢迪慢慢踱到窗前,雨水在窗玻璃上纵横交错。

周末的晚上,卢迪给卢一帆打电话说停电了,让卢一帆过来一趟。十几分钟过后,卢迪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室内摇曳着迷离的烛光。卢迪轻轻地把头依偎在卢一帆的胸前,心里积聚了许多话,想对卢一帆倾诉。可是,忽然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小雪的话像一个大魔咒,让卢迪一下子没有了倾诉的欲望。

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沉默着。

“吃饭了吗?”过了半晌,卢迪问。

“没有。”

“那我去做。”

“要不……出去吃吧?”

“……不,不用!”

卢迪忽然觉得很沮丧,没有一点心情。她把蔬菜沙拉放在盘子里,机械地搅拌。这时,卢一帆的手机响了。然后,听见卢一帆悄声说:“我在一个朋友那儿,一会儿回去。”

忽然,室内灯火通明,所有的灯都一齐亮了。在灯光的映照下,卢一帆看见,卢迪倚墙而立。她的脸色如同墙壁一样惨白,毫无血色。

深秋的一个雨天,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步履缓慢地走出缘梦书屋,独自一人,站在霏霏细雨中,对着书屋,凝视了好一阵子。

她走上了人行路。细雨润湿了她的长发,她全然没有知觉,只是一味茫然地向前走,风雨中,枯黄的树叶纷纷坠落。她伸出手,接过一片,注视了一会儿,又轻轻地抛向空中。树叶在风雨中盘旋着,挣扎着,最后,终于,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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