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什要毁禁核条约

任　文

继撕毁解决全球变暖问题的《京都议定书》和表明欲单方面撕毁限制核导弹发展的《反弹道导弹条约》之后,美国政府最近又有惊人之举,正悄悄地埋葬《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简称CTBT)。美国政府逆潮流而动的做法立即引起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反核人士痛斥美国撕毁禁核条约,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士半个世纪的禁核努力将毁于一旦,核竞赛在所难免。

重新评估核试验能力

布什总统在竞选期间便多次抨击《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但他就任总统后,反核人士还是抱着善良愿望,认为他在竞选时抨击禁核条约是为了拉选票,现在身为总统的他不太可能逆和平潮流而动,真的准备将这个关系到全人类福祉的条约扼杀在摇篮中。然而,反核人士很快就认识到,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布什总统在这个问题上真的要说到做到。

最惊人的消息是在6月底被披露出来的。6月29日,美国能源部发言人乔·戴维斯证实,能源部目前正在评估内华达核试验基地的准备情况,使之处于随时待命的最佳状态。按规定,一旦美国总统作出进行核试验的决定,能源部必须有能力在24至36个月内准备就绪,恢复核试验。

戴维斯表示,能源部还在研究是否可以进一步提高这一反应的能力,从而提高工作效率。因为美国政府认为进行核试验的准备时间太长,会给对手太多的时间来阻挠美国进行核试验。因此美国打算把核试验准备时间缩短到3至4个月。

这条消息在国际社会一石激起千层浪:难道美国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悍然恢复核试验?面对美国国内媒体的强烈质询,美国防部副部长保罗·沃尔福威茨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他表示,美国自1992年自愿暂停了核试验,但目前并没有恢复核试验的具体计划。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美国永远不会恢复试验。沃尔福威茨在最后为恢复核试验留下了足够的退路:“我觉得现在还没有恢复核试验的需要。但如果某一天问题出现了,并且有必要用核弹头的可靠性和安全性来解决这些问题,那么,美国将恢复核试验。”

沃尔福威茨否认美国会在近期恢复核试验,但他提醒美国人:核弹头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陈旧,而因为核武器是由放射性元素组成,现在的核弹头总有失效的一天。这就意味着,美国恢复核试验只是迟早的事。然而,如果美国要恢复核试验,就不能不解决《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所带来的问题。

将条约“冻”在参议院

早在美国去年竞选期间,美国舆论便分析认为,布什上台后将执行强硬的核政策,极有可能恢复核试验并研制新型的核弹头。事实上,1999年,美国参议院否决《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布什便举双手赞成。他就任总统后,挑选的两个助手——副总统切尼和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也都认为只有进行定时性的核试验才能确保美国的军事力量。

然而,撕毁《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所带来的国际震撼,肯定要比撕毁《京都议定书》来得更大。据内幕人士透露,布什上台不久,华盛顿官员便开始研究如何“埋葬”禁核条约及应付可能触发的国内外猛烈的谴责和压力。布什就任总统6个月以来,《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只要有它在,布什的很多想法便只能是空中楼阁。因此,他一直在与手下人研究如何搬掉这块拦路石,就如同打算废除《反弹道导弹条约》,以及反对认定为有损美国产业的防止全球变暖的《京都议定书》那样。

克林顿主政时的参联会主席沙利卡什维利曾对禁核条约进行过长达10个月的审查,他在与众多核专家、武器设计师和国会议员们深入交流看法后得出结论:美国应该批准这个条约,因为批准该条约只会使美国更加安全,可谓利大于弊。两年前,克林顿总统将《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交给国会讨论批准,但当时参议院是共和党的天下,结果该案以51票对48票遭到封杀,使总统克林顿大为受挫。

布什首先派负责限制武器扩散问题的副国务卿博尔顿征求国务院法律部的意见,让他了解一下美国总统是否有权单方面将已递交参议院处理确认的条约“收回”。布什总统的如意算盘是,这份条约放在参院夜长梦多。如果将它索要回来,放在自己的抽屉里,那么,只要他在台上一天,这份条约就是一张废纸。

让布什失望的是,法律部回应说,国际条约和一般国内法案不同,国际条约即使被参议院否决,也只是退交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备案,可由下届参议院重新提出审理;换言之,任何国际条约一经递交参议院处理,总统便没法主动“收回”,除非是参议院主动将条约发还总统处理。

好在现在参议院的民主、共和两党的对阵形势又让布什松了一口气。由于确认条约须获参议院2/3议员投票赞成,因此虽然现在的参议院控制权在不久前易手,由支持《条约》的民主党议员拜登接任参院外交委员会,但仅得50席的民主党即使重提条约也难以获得参议院的通过。支持该《条约》的参议员也承认:没有足够票数能让《条约》起死回生。

于是,布什的新策略浮出水面:就是以此僵局为基础,向国际社会表明“美国不批准,条约难生效”的态度,让《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在参议院躺着,直到无疾而终!

游说行动即将展开

迄今为止,共有161个国家在《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上签字,其中77个国家已经批准。条约生效重要条件之一是44个被“指定”有能力或有潜在能力研制核武器的国家必须批准,而在已批准的77个国家中,只有31个国家在“指定国家”名单上。

13个尚未批准的国家中尚有美国、印度、巴基斯坦和以色列等重要的核大国。一些国家之所以没有在条约上签字其实是可以理解的,原因是作为头号核大国的美国没有签字。如果美国恢复核试验,没有任何束缚,其他国家则不得不受禁核条约的制约,这显然是不公平的。

但1996年缔结的《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一直拖到现在也没有获得美国参议院确认,当然也就没有正式生效。目前美国参议院内支持确认的一派势力不足,布什一方面打算任由参议院把条约卡住,使其无疾而终,另一方面,展开国际“游说”活动,像对待《京都议定书》一般,力劝其欧洲盟国相信:禁核条约实际上已经寿终正寝。由于条约没有机会执行落实,盟国最好还是提出一套“更符合布什政府意愿”的禁核准则。

布什打算在未来两周,尤其是月底在意大利的八国首脑会议上游说盟国,这条公约“无助阻止核武扩散”,注定触礁。在克林顿时代,欧盟等美国盟友,通常会在各类首脑会议上发表联合公报,呼吁“尚未确认禁核试条约的国家不要一拖再拖”,抓紧时间,尽快确认。但《纽约时报》透露,布什总统正运用其影响力,寻求在热那亚八国首脑会议的联合公报中,放弃这一条文,换上笼统地呼吁各国自觉停止核试验的内容。

反核努力 付诸流水

反核人士指出,《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是阻止核武器扩散的重要基石,并猛烈批评布什无视国际社会渴望阻止核扩散的共识。减少核危机联盟的金博尔说:“美国拒绝遵从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必定会引发各国争相进行核试验的连锁反应,使世界局势更加不稳定。”

倘若美国恢复核试验,俄罗斯绝对会跟随,接下来,印度和巴基斯坦也会仿效,而曾试图或有意发展核武器的国家,如伊朗、伊拉克、日本、朝鲜等也就有了充足的理由,它们必然不甘人后,加紧研制核武器,最终将使推动核不扩散和销毁核武器的努力前功尽弃。

事实上,为了彻底撕毁《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布什政府早在两个月前已展开行动,悄悄使北约就禁止核试验问题改变其公开立场。今年5月在布达佩斯举行的北约外长会议上,北约部长们所发表的联合公报称:“在《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未生效之前,我们呼吁所有国家尽量保持不进行核试验的共识。”这一论调跟去年12月北约外长会议联合公报的说法,明显软化了很多。当时的联合公报称:“我们会致力于寻求尽快使《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生效,并同时呼吁所有国家不要干出违反条约的事。”

布什政府上台后屡次以霸权手段,维护他们眼中所认为的“美国国家利益”,不惜牺牲国际社会的共同利益,最近有报道便指布什政府准备削减过去华盛顿协助第三世界控制全球变暖的援助开支;这次又将目标瞄准了《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正是布什政府的又一大“贡献”。

布什想撕毁控制全球暖化的《京都议定书》,是要助美国工商界一臂之力;试图撕毁反弹道导弹条约,是要发展导弹盾牌,以巩固美国在军事外交上的“超霸”地位;然而撕毁《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又是出于何种目的?

布什决定把禁止试验条约与京都议定一样打入冷宫,坚持的理由是,条约“无助于实现阻止核武器扩散的目标”。但有条约管束总比没条约好,布什政府的这一说法实在难以成立,这难免令人怀疑布什政府的动机,是要恢复核试验以研制新式核武器。事实上,今年初便有消息说,美国正准备研制小型核武器。

减少核危险组织执行主任达里尔·金博尔指出:“如果美国不承担起禁止核试验的义务,引发全球性核试验的连锁反应的可能性就一直存在。布什政府对禁核条约发表的声明,是在为自己恢复核试验留出退路”。美国在终结核试验、限制核扩散这个主题上又迈出了与国际社会背道而驰的一步。△

熢载《今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