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评流浪的乌托邦
2001-04-29刘格
刘 格
大海蓝色的波涛舔着黄色的裙边,沙滩上有棕榈树,树下五颜六色的贝壳,一个凄清荒凉的岛屿上空永远是白云舒卷,蓝天太悠远有梦的质地,弹一下脆而响,吹一下荡而皱,海天的边际有一只海盗船,骷髅旗抖动着阳光,神秘便叮叮〓〉亟υ诶嘶ɡ铩
复活岛便是这样一个梦幻之岛,珍藏着诡谲神奇的秘密,还有不可思议的族人与宗教仪式,这是一种浪漫的异国情调。作者要去那个岛屿旅行,探奇,揭秘,重建一种宗教,或者寻找的是一种未定的目标,一种青春冲动。
于是复活岛便有一种综合的意义。
乌托邦是500年前一个叫莫尔的人创造的,托邦topos这个希腊词始初含义是城邦,加上另一个否定词ou没有,于是两个希腊词创造了一个新词,即乌有之乡,故而后来又有类如乌有之乡消息的书。乌托邦是海域中的梦想,从词根而言它也是希腊城邦经济的幻想,从创源上来说莫尔也叫乌托邦新岛。乌托邦的历史我们大可不管,要说的作为一种形式产生的可能性。
乌托邦的历史证明始初源于一种心理冲动,一种幻想,一种情绪。乌托邦想象的反射,作为一种现实的期待吁求融汇一些对社会性质的理解构成政治图式,唤起人们一种创造热情,艺术上属于审美期待。乌托邦居于精神世界是一种纯想象性的描绘,是有虚构的品质,精神的异化演变为一种行为方式。乌托邦实施携带一种幻想性的兴奋剂,于是其行为实践便带有征服,含目的性的改造,从行动来说它是一种强制性的现实主义策略。
复活岛的构造无疑源于一种乌托邦的冲动。
复活岛有历史,居有土著人和蓝人而且各自有自己的习惯,禁忌,例如不准鼓掌(象征性细节)复活族有历史,有日常生活方式,有人群分类,有土地意识,自然产生了意识形态,岛屿的主权与侵略行为,有杀戮,有禁忌的惩罚,这就构成了复活岛另一个社会的政治模式。
复活族最后全部灭亡。作者所观察的一个社会形态消失,乌托邦真正成为一种梦境。我的面前成了一片空洞虚无的幻景。这里包含我一个极大的矛盾心理,本意是追寻由情人,异族,风景构成的乌托邦,是结构性的建造,而在复活岛的历险却重新粉碎了这种构造,又带有反乌托邦的性质。这是一个矛盾的心理冲动。
其作品也始终纠结在这一矛盾状态之中,在文本之首把西方话语和东方象征结合在一起,这种互相交合便带有一种文化矛盾。中国神秘文化作为叙事的起因:中国套盒的精致,七层匣盒乃神秘之数,掌握秘密就是岛屿主人。主人与秘密构成合谋成为叙事欲望推动以后的行为方式。
神秘的条例太多,相互佐证,另一个世界的神奇里异教,魔鬼、自杀、禁忌、神像、宝石,隐秘地构成了一则神话。这则神话表面看来是作者幻想的客体,描绘得光怪陆离、神异奇特,实际是作者内在幻想的吁求。神话是投射在人类内在生命的一种形式,对岛屿文化、习俗、财富(宝石)权力(岛屿的辖控权)一种神圣化教条化的表述。蓝人和土著人争的什么,主权。非我族类。神话把这种客体演化为精神领域的理想图式,人性在神性的转化中实行一种放大夸张的技术,它是个人生命实体的投影,所以说神话也是个人实体化后的自我表述,也是个人欲望的权力追求。显然作者去海岛主要目的是去做海岛的主人。
复活岛的乌托邦是一则神话,是一个自我欲想的转化,是一个颠覆与遏制的权力游戏。
复活岛上美丽的少女,神秘的蓝宝石,主人身份这是一个合谋的权力,诱惑我的本性表现,爱情一词在复活族姑娘那儿是欲望,是秘密,是占有。禁忌毁了姑娘,不对伦理的道德问题,所有禁忌都纳入伦理道德,所以姑娘的自杀死于意识形态。最终都转化到蓝宝石眼睛是复活岛的主权关键。姑娘是因为提供了这个权力的秘密,爱情只能牺牲在权力之下。一定意义上是我杀害了我的爱情。因为我需要权力。宝石是一种象征以秘密的形式隐藏,获得秘密者便能成为主人,是我之所以来复活岛的动因,主人便是这里生杀予夺的权力。因而在复活岛权力、美女、宝石是三合一的,来复活岛探秘本质上是探权力之秘密。
乌托邦是一个压抑理论问题。社会乌托邦实行一种奇妙的逆转方式,乌托邦始于对现实存在的反抗,现实为对立面,这是资本主义制度制造的一个异己化的东西,是压抑之后的反弹,占有,垄断,压迫,杀戮,掠夺,神化这是一套强制性词汇,是压抑的核心,异化中的幻想必须创造自己的对立物,而复活岛便是这样一个想象的对立物,只不过复活岛没能成为一个理想,这是乌托邦的幻灭。
因此复活岛的乌托邦流浪了。
复活岛的基本矛盾是族人的,异族与异教徒,土著与外来人,白人与蓝人都具有对立性质,这是人的对立,这种对立也是强制性话语,具有殖民性质,这便所谓的殖民神话,雅点·里纳尔认为,殖民神话具有法兰西,笛卡尔,白人帝国的概念。殖民神话的概念靠历史滋养,历史时间围绕同一个问题令产生许多不稳定的含义。这样神话散发的含义就是概念和形式的相似性所容许的假像的结果。
复活岛不仅是异国情调的殖民意味,更是族人矛盾冲实的结果,复活族全部灭亡而被后来的白皮肤人代替,这是一个殖民神话的悲剧,复活岛便有了一个压迫和反抗的历史。一种对乌托邦的描绘设计被自己探秘,公布的杀戮与主权争夺,民族矛盾和那些残忍的血腥的事实淹没了,一个乌托邦没了,描绘死于反讽,成为一种社会批判。
乌托邦是人类心理机制的一种复杂变化,现实压抑而对未来的幻想预测,这种期待心理是种本能,想象的合理化便付诸行动,人是创造的动物,摹仿给予可能性,社会实践便是合理化想象的一种强制干预,这使得乌托邦由一种社会理想图式成为日常现实生活的可能性。所以乌托邦是一种描绘方式由理想图式而社会实践,反乌托邦是一种对乌托邦的质疑,它必定成为一种叙述方式,它是一种话语策略,探索乌托邦始成之后的种种可能。
复活鸟在叙述过程中渐渐变成叙述者所质疑批评的反乌托邦,所以文本最终还只能一个梦境,一个秘密而已。
作者两度来复活岛,后来的白皮肤人得了一种白化病,我在作田野考查寻找土著人种,使历时中的印象空间化,因为蓝宝石的梦寐以求,我在岛内岛外四下寻找,这是一个有相当长度的寻找叙述,从结构和内涵它没什么意义仅是把历史的记忆现实化一次,复活岛的变化也没发现什么实质意义。只是到了土著人的幸存者出现交代了复活岛杀戮的巨变,女孩自杀引起的械斗如同希腊神话似的,蓝人杀掉象复活族实际也是我一手造成的,罪恶在我,我寻找的是什么,我寻找的原罪,人类始初的罪行。我寻找宝石没找到,而找到自己的罪恶。失明与死亡是谜语最恰当的隐喻。我期望的乌托邦没有了,而正好因为我的亲手制造罪恶开始了反乌托的策略。正是这种内在矛盾的冲实,转化形成了作品的叙事动力,形成了这则神话式的反乌托邦寓言。
应该说一个青年人构成这样的文本已经相当不错了,在技术上难免有不少问题,这没什么关系。最重要的一点恐怕得说说,幻想文学做一次叙述游戏也没什么不好,切忌注意的写作不能像博尔赫斯那样来源于书本,写作永远只是个人自身的感受与体验。该作品有许多与《凤凰教派》同步的东西。作为驱动一篇作品的核心因素都是以秘密为眼。不同族人不同教派的习俗和矛盾关系,包括入篇方式和叙述推进都有许多隐在的关系,优势在于作者是以很感性化方式陈述的始终都有异域风情韵味与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