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骗子
1999-11-04林黛
林 黛
北京开世界妇女大会那年我路过北京,机票突然紧张,怎么也买不到,因为急赶回来送小孩上学,就冒险清晨直奔机场撞运气,或者有机动票或者有人退票,好事儿还是有的,就看你有心无心。我排在机场售票处的第一位,后面陆续来了些人,有人手上还有管用的纸条。售票员没来,大家还是有点儿紧张,心里没底就说话聊天,有人说不理解中国民航搞什么,突然临时涨价,连个说法儿也没有,害他昨天就因为差几十元钱没走成,又返回北京城找人借钱。我听说此事就感叹说幸亏昨天我朋友给了我一些钱,不然,我哭也哭不回去了。
不知怎么那个清秀的小伙子找准了我,他脸红了,对我说:“能不能借给我300元钱,我回成都就还你。”我也脸红了,我说:“对不起,我也是个缺钱的人,我帮不了你。”他不好意思地转身离开,我觉得自己既可怜他又无力帮他也很不好意思。
一个陌生人或只知其名而你并没有见过面的人,突然开口找你借数目不大也不小的钱,你除了要考虑自己的财经实力之外,脑子里还会一闪念:他是不是骗子?这是很正常的。这是一个双方都尴尬的处境。
没想到那以后不久,我因生活突然遭遇不幸而做了那样的傻事,把自己和自己的朋友以及没见过面的熟人都推上了那个尴尬的境地,我向他们开口借钱。借给我的我要考虑怎么及时还上,没借给我的我会考虑打消他们的顾虑继续和他们友好往来,这都不必多说。叫我特别内疚的是那些敏感的知其名没见过面的熟人,我害他们体验了我在首都机场上的那种飞来横祸一样的心情。我真对不起他们。
有个广州的熟人,他在电话中对我说钱不是问题,又问我能不能告诉他一个铁哥儿们的电话。他要打电话去问一问才能决定。后来他与那个我也认识的铁哥儿们通了话,然后他对我说“我恐怕帮不了你。”我那时情急之中粗心得很,像个溺水的人抓救命稻草一样还问他:500元也不行吗?另有一个广州的熟人,他曾经给我寄过资料,挺帮我的,就因为我找他借钱,他不敢或不好意思再与我联系了。他们是非常不错的人,本来可以成为我朋友的,就因为我自己的愚蠢而断送了这样的可能。如今我连向他们道歉的机会也没有,我怕我再次让他们感觉飞来横祸一样的压力,本来他们是不必体验这样的心情的。
钱不是问题。借钱却是个大问题,必须小心翼翼地处理,否则伤人伤己,无论如何也找不回往日的单纯关系单纯心情了。我很后悔。
(摘自1998年10月16日《中国妇女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