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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诞生(小说)

1987-08-24冯荣华

中国青年 1987年5期
关键词:张师傅科长游子

20年前一个凉爽的夏夜,她诞生了。四壁,白雪般的颜色。妈妈躺着,大汗淋漓,呻吟着。突然,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曾有过的“哇呀……”一声,终止了妈妈的呻吟,她惨白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惊喜和甜笑。经历了那么长久,那么剧烈的痛苦,盼来了这赤条条的小生命。这个小生命将起名秋爽。她躺在妈妈胸怀里吮吸着乳汁。她看见世界一片洁白。

20年的风雨过去,她长大了……

一生产科的两间屋子门对门,南边的大,有9人办公;北边的小,是秋爽一个人的天地。

她每天上班都先到大屋打个卯。今天屋里只有头发灰白的张师傅和与自己同龄的陈晓菲。

“怎么了?”望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陈晓菲吃惊地问。

“挤不上车,走了两站地,迟到了!”秋爽说。

“让门口值班的记下来了?”晓菲猜得真准,“你真是个傻瓜!估摸要迟到了,干脆回家;呆到九十点钟再来。碰上值班的,就说去开会或去看病,不就得了吗?”

一旁的张师傅正在全神贯注地查阅报表。她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仍然做着统计员的工作。每天上班铃声一响,准时办公,这是她的习惯;晓菲也是统计员,也有她的习惯:

“秋爽,你这身衣服有点靠色。”她说,“蓝裤、蓝褂的多呆!你比我还小3个月呢,干嘛不穿得艳一点?”

秋爽笑笑没有回答,不由得扫了一眼晓菲。是呀,她高跟船形黑皮鞋,肉色丝袜,浅蓝弹力牛仔裤,黑底大红方格茄克衫,头发用不锈钢卡盘起时髦样式,刘海卷得很俏。眉毛修剪过了,眼里闪着流盼的光,确有一种妩媚感。

“今天怎么这样清闲呀?”秋爽转移了话题。

“副科长到公司开会,游子兴上午有课……”晓菲有问必答,掰着手指一一数说着。那股热情劲使秋爽想起两周前刚来厂时,她领自己换饭票,领工作服,参观车间的情景。掰到第7个手指,晓菲说:“张师傅,科长4号走的吧?”见张师傅不答,便自语道:“都两个星期了,也该回来了!”

科长阮宇出差,至今还未见过面呢!秋爽想。

回到北屋,她坐在办公桌前望着窗外,外面除厂院的砖墙,便是一方天空。小屋仅是大屋的1/3,刚够放6个资料柜。晓菲不愿和“背手将军”(晓菲给退居二线的老科长起的绰号)对面坐,曾动员秋爽搬到大屋去。

“这儿安静,我喜欢。秋爽谢绝了她的好意。

午饭后,大屋敲开了“三家”,秋爽便从抽屉里翻出日记本。记日记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即使考试复习阶段也未停止过。那是她的精神寄托,有她从未向第二人诉说的秘密。

“怎么不去玩牌?”游子兴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记日记哪?当初我也一本接一本地写,有什么用?”

秋爽收起日记,问:“你上课去了?”

“嗯。当初有记日记的时间多读点书,也不至于现在还为大专奔命!你知道,当厂长还要有大专以上的文凭呢!”

“那你想当厂长了?”

“梦想过。虽说我初中没毕业就当了兵,可让我去车间,我还不干呢!”

“你当的准是‘后门兵!”

“那还不都是我家老头子的主意!他还说为我好,结果除了拿张党票,什么也没得到!”

秋爽从心底里厌恶“后门兵”,他们当时不就是为逃避插队吗?眼下知识分子吃香了,又后悔了!秋爽想着未说出口,只是用笔不住地敲桌子,以示自己的怨忾之情。

“听说你是没考上大学上了中专?那可够亏的!”游子兴继续聒噪。

提起高考,秋爽心中隐隐作痛。当时离录取线只差7分,可是父母的脸色、社会的议论足以使她透不过气来!

秋爽再不想聊下去了,她站起身说:“你中午不休息休息?”

游子兴知趣地走了。

办公室的人向来对下班铃最敏感,只要铃一响,抬屁股就走。可秋爽还不具备这种“条件反射”,况县城家里并没有什么乐趣。直到暮色临近窗户,她还坐在办公室出神地望着窗外。

谁?门虚掩着还敲。“进来!”秋爽道。

“怎么还不开灯?”

来人顺手拉开了灯,耀眼的灯光下,秋爽好半天才恢复视力。来人二十六七岁,宽肩、厚胸、高个子;面带倦容,眼睛却炯炯有神。棱角分明的面庞,有一种坚毅的气质。

“你是新来的?”他把右肩的大旅行包放下问。看到秋爽点点头,便说:“刚下火车,想把东西放对过儿,可钥匙不在。幸好这屋开着。”

秋爽笑了。她知道眼前这青年准是阮宇。

“怎么还不回家?”

“我走了,您怎么进来呢?”在他面前,秋爽说话总想轻松、幽默一些。

“你喜欢设备档案管理员的工作吗?”

“刚来,还说不好。”秋爽注视着他,在等待他新的问话。

“这工作可是年轻女同志求之不得的,你要珍惜呀。”阮宇站到桌前,象是等着她表态。

“既然别人求之不得,我怎能不珍惜!”秋爽心头突然涌起一丝不快,狠狠地把额前发向后一掠,答道。

阮宇在房间走动起来:“我是说,这工作不是随便都能干好的,你是中专生,在咱们厂算是大知识分子了。设备档案工作需要动脑子,要干好,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他见秋爽托着头认真听的样子,便换了语气说:“我不是在训话,干嘛那么洗耳恭听?”

“那你要我怎样?”

“我叫你……”他沉吟了一下,“快回家!时间不早啦!”

第二天一早。

“哎哟,我的大科长,什么时侯回来的?可让我想死啦!”晓菲一见阮宇就惊叫着。看着晓菲快活的样子,秋爽在一旁直皱眉。

“这月生产任务完成得怎样?”阮宇转向张师傅问道。

“一车间,3100;二车间,2800。”晓菲伸手从张师傅的办公桌上拿过报表抢先答道。其实秋爽清楚,晓菲只负责二车间报表,而实际上两张报表都是张师傅一人的笔迹。

“二车间的碎修工时还有多少?”晓菲没想到阮宇问这个数字,卡壳了。

“5小时。”张师傅立即说,“阮宇,你可得说说二车间,任务完不成,耗电倒超了。”

阮宇马上拨电话:“喂,二车间吗?找你们主任。不在?那找副主任!你就是?生产任务完不成了,你知不知道?通知各班长,下班后开会。上班开?为什么?有电影?生产上不去,你看电影心里踏实吗?”

晓菲没看出阮宇生气的样子,指着玻璃板对他说:“你的电影票,我还给你留着呢!”

“先放在你那儿吧!”

“你不看啦?”晓菲娇嗔地说。

“恐怕去不了。”阮宇抱歉似地答道。

秋爽悄悄退了出去。

“看人家秋爽多老实!”一次晓菲跟游子兴打逗,游子兴冒了一句。这话真灵,晓菲当即停手,讪讪地说:“谁叫你惹我生气!”

对科里,秋爽并非漠然置之;她更习惯用眼睛去发现,去观察。

早晨,张师傅总是第一个来,扫地,擦桌子;除厂里规定的大扫除,屋里的活她全包了,却从未表白过自己。日久天长,都认为她是理所当然的了。

晓菲呢?每天都上班,可常常是早晨打个照面就走,快下班了才回来。若科长问,张师傅就说:“刚出去。”实际是干私事,还是找人“砍大山”,谁知道?她出门前,先打听科长的去向,若科长外出了,她胆子就大多了。科里都睁只眼闭只眼,不过心里谁都明白。

这天,秋爽忍不住想让张师傅劝劝晓菲,就搬过椅子到张师傅身边。

“张师傅,您别把秋爽的耳朵咬掉了!”晓菲突然出现在门口,恶声恶语地说,那话象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游子兴,”晓菲见没人理睬,极不甘心,便转脸看看挂在窗口的小黑板,上写着“明天上午8点科里全体同志开会”,问道:“什么会?”

“好戏。”游子兴带搭不理地说。

“你别卖关子,到底什么会?”晓菲伸出拳头问。

“评选先进。”游子兴只好说。

风拍打着门窗,天降下了夜幕。

阮宇推门而进,顺手拉开了灯。见秋爽仍坐在桌前望着窗外,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之后,又恢复了那塑像般的姿势。“上午评选先进的会没开完,你就出去了,去哪儿了?”他问。

“去厕所了。”她依然望着窗外。

“可你一直没回到会场上来!”见秋爽侧着头不理,他的声调降下来说,“你对上午的会有意见可以提嘛!”

“我提什么?先进不先进与我有什么关系?统计只一个名额,不是张师傅就是晓菲。晓菲怎么样?她认真坐下来工作过吗?你不知道还是装傻?”

“其实,我比你更了解晓菲。”阮宇说,“在车间,我和她一个班。”

“还有一段‘罗曼史。”秋爽用鼻子哼了一声。

秋爽曾见过晓菲抽屉里有张照片—阮宇、晓菲都穿着游泳衣,一个站船头,一个站船尾,相视而笑。

“你知道了?”阮宇惊奇地说,“那时我才22岁。”

“你跟我解释这个干嘛?”秋爽“扑哧”笑出了声。

阮宇焦躁地在屋里走动起来:“今天会上的事,你一定会说我窝囊。我说上两句,也不至于把张师傅给否了。可是从老科长分的范围你看不出来吗?不选张师傅,她老实巴交也不会争辩,不选晓菲怎么得了?老科长出面干涉,我能不尊重他的意见?”

“他提拔了你,就要拍他的马屁吧?”

“什么话!当科长之前,我怎么知道要提拔我?是谁提拔我?”

“可你提了职,就想着怎样感恩,怎样保住自己的职位,是不是?”

“你说得太刻薄!”

“怎样?给我穿小鞋,我可不怕。”

阮宇呆呆地看了秋爽一会,慢慢地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望着窗外的黑暗,摇摇头,说:“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受累、挨骂,每走一步,都有许多条条框框限制你,前后左右,有许多你不得不去照顾的关系,有看得见的,也有看不见的。苦点,累点,我不在乎,苦恼的是,你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工作!”说着,他双手交叉在脑后,仰靠在椅背上。

秋爽慢慢地转过头,大胆地注视了他一会儿,轻轻地说:“你的胡子该刮了。”

过了几天,阮宇进门来,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这屋子亮堂多了吧?”

“可能。大概是今天天气好。”阮宇找把椅子在秋爽对面坐下,郑重地笑着说:“今年先进工作者已经有张师傅了!”

“谢谢你!”

“你又在嘲笑我?”

“不,是真心!”秋爽诚恳地说,“我该向你汇报工作了。你就那么放心?我不说,你也不问!”

“年底,光忙着抓车间生产了,”阮宇说,“不过今天没什么事,你说吧!”

“我有个设想,”秋爽顿了顿说,“我想把厂的设备资料重新整理一下。现在的分类编号体系很乱,查找起来,管理起来都很困难。”说着她展开自画的一张图。

那是一张“设备管理结构图”。阮宇走到秋爽身边俯身去看。秋爽感到他的下巴就要碰到自己的头发了,一股男子身上特有的烈火般的气息向她袭来。

“好啊,原来你在这儿!”门哐地一声被重重地推开,晓菲委屈地说,“刚才有你的电话,他们说你在车间,让我白跑了一趟!”

“谁来的?”

“公司来的,找不到你,就给挂了。”

阮宇点点头,又俯身看图,晓菲听不清也看不见到底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俩。便重重地带上门,旋又折回,在门口探头道:“阮宇,我找你有事!”

阮宇随晓菲进了大屋问:“什么事?”

“你不看看这月的报表吗?”

“什么时间不能看?下午再说吧!”阮宇愠怒地出去了。

晓菲十分吃惊。叫他过来,不管怎样,也得跟自己说会儿话,不就把秋爽晒了?可现在多尴尬!她越想越窝火,把报表使劲摔在桌上。

“你怎么了?”张师傅惊讶地问。

“没怎么!”她带着哭腔,想把一肚子火都撒给张师傅。

第二年秋天,办公室出了件露脸的事:游子兴考上了大专。

这事儿,秋爽早就知道了来龙去脉。在报名前,公司只给厂里一名额:全脱产半年复习,今年6月考试,学习两年拿到大专文凭。这样的名额,竟在科长不知道的情况下,叫游子兴直接找厂长争取到手了。那次游子兴了为托秋爽给他帮忙办事,透露了这项秘密,还透露了晓菲仗着爸爸是公司经理,前年从车间提到生产科,连科长都发怵她三分等等“内部参考消息”。

今天他终于考上了。他挥着通知书宣布:“晚上请诸位到我家赴宴!”并走到阮宇面前,拍着他的肩膀,十分真诚地说:“阮宇,一定去啊。我先走一步,去准备准备。”

吃饭就座时,晓菲坐在阮宇右侧,秋爽在对面。晓菲抢先斟酒。给阮宇、游子兴各倒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按逆时针方向为其他人也倒上了酒,唯独漏过了秋爽的酒杯。

秋爽心里自然明白,从张师傅评上先进,她俩没说上10句话。背后谁也不议论谁,可两人的对抗在无声地进行着。

阮宇碰了晓菲,示意秋爽的杯里没倒上酒。见晓菲说声“忘了”,却没任何动作。秋爽呢,光和大家说话,根本不看酒杯。阮宇便说:“子兴,我不喝这酒,给来点白酒。”说着把杯子递到秋爽跟前。秋爽先看了阮宇一眼,才挟住杯子点点头。这一眼实在够分量,得让晓菲难受半天。

“我提议为子兴考上大专干杯!”阮宇端起酒杯。

举杯。碰杯。

游子兴喝酒上脸,一杯下肚便红光满面,连喝3杯后,话就多了起来:“考上大专,对别人来说没有什么,对我可是不易呀,我底子薄,考了3次才考上。这两年,我一门心思考学,工作能拖就拖。能不干就不干,工人们骂我,科里人对我有看法,我都知道。有时我也想:为这张文凭值得吗?拿到文凭究竟有多大用?现在上学是好事也是坏事,听说很快要搞工资改革,我这一去两年,好事是轮不到了,到底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还是捡了西瓜丢了芝麻?”

秋爽和阮宇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他们会心地笑了。

游子兴又喝了一杯酒,接着说:“阮宇,过去你我之间的不愉快,咱统统忘掉,今天打开窗子说亮话,我佩服你。我他妈算什么?工厂的希望还是在你这种人身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阮宇赶紧举起酒杯:“喝酒,干!”散席时快深夜了。

阮宇骑车上了秋爽回家的路。他多少有点绕远,可跟别人分手时却说,说:“嗐,差不多远。”

没有行人;偶而有自行车飞过。他俩的车并排,路灯擎在头顶,为他们披上金色的纱;夜空幽谷般敞开了柔情的胸怀。

“刚才你生气了吧?”

“值得吗?”

“那就好。”

“阮宇,别人都千方百计搞张文凭,难道你就不想?”等俩人都轻捏了一下闸,她接着说,“虽说不该单纯追求文凭,可是没有文凭今后吃得开吗?”

“那你的意见?”

“你工作忙可以上半脱产的嘛!”

“我上的是不脱产的!”

“我说正经的呢!”

“我没骗你。我参加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已经通过了13门!”

“是吗?我怎没看你学习过?”秋爽一惊,车把一歪,差点与阮宇撞车。他俩咯咯地笑了。

“科长带头到办公室学,咱们科还不成教室了。你呢,八小时以外干什么?”

“吃饭,睡觉,”秋爽故意停一停说,“外加学习。”

“明年局里开设半脱产电大班,你考考吧。”

“我不想。”

“满足于中专毕业?”

“你的家过了吧?”

“早过了。没关系,我送送你。”阮宇接着说,“以后大专生一多,中专生就不起眼了。”

其实现在中专生就让人瞧不起。前些时,秋爽父亲的同事要给她介绍男朋友,那人一听她是中专毕业,竟说:“中专生我这儿可以用簸箕撮。”这大大地刺伤了秋爽的心!

“我考别的,你批准吗?”秋爽问。

“看什么学校。”

“今年的高考。”“那怎么行?还有一个月就考试了。”阮宇有些不快,“本科文凭比大专体面,是吗?”

“你不允许也没用,我可以辞职。”

“我不明白。”

“理由,以后会告诉你。”秋爽不温不火地说,“但是有一点我现在就该让你知道:我可不愿呆在生产科!”

“就为晓菲?”

“你看不出来?”

“我叫她回车间。”

“怕你做不到,她有后台。”

“那就试试吧。我有充分的理由!”秋爽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前方的楼群说:“我到家了。”

两人下了车,扶车把面对面站着。

“你那笑真叫人琢磨不透。”阮宇的眼睛闪着激动的光。

“我不笑就是了。”她的回答柔和而平静。

“什么时候我能看到你的心?”他忧郁地说。

8月12日,秋爽来得比张师傅还早。还是坐在桌前看着窗外。外面比刚来时多了两棵小杨树。那是开春厂里搞绿化剩下的,她从用它打逗的两个小伙子那里要来栽到楼后。它虽顽强地活到现在,可秋风一来仍然有片叶子飘落,围树干绕了两圈伏在树根上。

这小屋,这灯光,环境,书柜,卡片,书籍,图纸……她太熟悉了。而自己就要离开了,一股感伤的情绪涌上来。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她呆呆地看看来者几秒钟,才问道。

“我向你祝贺!”那是阮宇的声音。

祝贺什么,是无须解释的。当她拿到准考证时,他竭力阻止她,以至发火,可最终说:“你去吧,考试时,别想其他的事!”

“我可以不走,”秋爽没敢抬眼睛,怕他看到自己的眼泪,“如果你反对。”

“为什么反对?”阮宇望着她,“只是你能告诉我,当初决定参加今年高考的理由吗?”

秋爽从抽屉里拿出日记本,递给阮宇说:“全在这上面。看完了留你那里也可以,还我也可以。”

阮宇打开日记本。哦,秋爽,这本是属于你自己的领地,是让我栽种秧苗,还是让我分享果实?

“什么时候我能看到你的心?”阮宇真想问问她。她却低垂着眼帘看着日记本。他明白了,这颗心就捧在自己的手上。

作者简介冯荣华,女,1962年生中专毕业,现在北京市某公司党委宣传科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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