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培训，何不反其道而行？

2024年暑假，全国第九届“教育行走”教师研修夏令营在长沙举行，数百名教师参与，其中不乏追随行走多年的老“营员”；担当者行动橡果书院第二期中级课程研修班在厦门开班，到场教师五百多名；新网师第四期暑期深度共读营在内蒙古自治区巴彦淖尔市临河区开营，计划招收一百人，实际参加人数远超额定……

以上，只是我从朋友圈了解到的有关教师暑期培训的部分实例。论其共性，除了参与老师来源广、人数多，还有一点，我相信很多人会感到惊讶甚至不可思议——他们都是自费的。因为这些培训的主办方要么是民间组织，要么是公益团体，唯独没有官方机构。没有教育局的红头文件，老师们自然拿不到学校要求的报销凭证，只能自费。

自费学习也要去？这不让人匪夷所思吗？正如“教育行走”教师研修夏令营项目创始人张文质老师所言：“这都让路人侧目，为什么？现在还有人在这么热的夏天自己花钱去学习，这不是咄咄怪事吗？”

要知道，学校公费外出培训常常是翻遍全校教师名单叫不到几个人参加。尤其近几年，网上研修开始盛行，即使只需要用手机或电脑观看视频，学习时间与地点完全自由，也没多少老师愿意认真学。

一边是自掏腰包的“热辣滚烫”，一边是人人嫌弃的敷衍搪塞，教师假期充电学习的冰火两重天现象不得不让人深思：到底怎样的培训才是好的培训？

就我本人而言，公费学习与自掏腰包的培训都曾经历过。要说后者为啥优于前者，以及较之有何区别与感受，我觉得可以用两个词来概括——看见和点燃。

看见，既指看见老师的学习需求，也指看见老师本身。身处一线，我先后参加过的公费学习有课堂教学观摩、专家理论讲座、教育通讯写作、儿童阅读教师研修等，基本是区教育局的统一安排，本地学校各派出数名老师一起前往。这样的学习不管是三天五天还是一周，我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听、记。至于听到的东西能否消化吸收，回到学校能否落地实践，没人过问和关心。

民间组织的自费研修就不同了，比如由小学语文名师张祖庆老师创办的“谷里书院”之所以深受一线教师欢迎，正是因为他对教师学习需求的精准看见。他说：“教师的成长，不要去学雕虫小技，而要去学真正能够滋养自己一辈子的本领。阅读，写作，提升自己的内生力、专注力，让自己不断地产生一种飞翔感。”可谓一语中的，直指教师成长之根本。

知名度极高的新教育实验下的新网师（新教育网络教师学习中心）更是一所许多教师都愿意长年自费加入的云端大学。除了暑期开展爬山式的、追求理解的共读教育教学经典，新网师春秋季学期的课程也很符合老师们的需求，涵盖各学科教学设计、班级管理、信息技术、领导力等方面。老师们都是利用晚上时间听课、学习、完成作业，每学期考核合格者方可获得证书，累积到一定证书才准予毕业。可以说，我所认识的教师朋友只有两类，一类是已经知道且加入了新网师的，一类是还不知道也没加入新网师的。

再以张文质老师的“教育行走”为例，我连续参加过三届。在“教育行走”的研修营中，参与学习的老师才是主角，而非讲课的专家、名师，老师们的主体地位从各个环节的安排中都可以看出。“包括我们很多的课程也是如此，特别是（营员）分享的课程，只要你想申请，你就可以组织，你敢申请你就有机会，这可能是最精彩的地方。”张文质老师这样描述。可以说，这样的研修既是学习，也是展示，营员们的输入与输出浑然交融。因此，在这样的学习场域中，大家的精神高度是一致的，大家的生命状态是打开的，每个人不论彼此是否相识，都因被看见而沉浸。“谁不喜欢尽情绽放，谁不喜欢被看见、被尊重、被赞赏？”张老师的总结实在精辟。

其实，教师培训完全可以反其道而行，一改传统的专家高高在上唾沫横飞，老师乖乖在下埋首聆听状，老师也可以登上主讲台。没有人生来就被规定只能做听众，我们也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言说自己的教育主张、教育故事……

前两年，我就在本地一所城区小学教师培训会上做讲座，与老师们分享自己的教育写作经历。事后，该校分管教学副校长以一句“你来讲课，我们根本不用管纪律”评价了我的讲座，可见大家听得认真。其间的掌声与笑声也充分说明了老师们的专注。而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学教师，连区级“学科带头人”“骨干”等头衔都没有。但也正因与他们一样普通、平凡，我的分享才能引起共情，收获他们的耳朵与心灵。我以为，这种近在咫尺的“共情”恰是那些平时远在天边的大专家、名师们在讲座中难以达到的。

归根到底，教师研修和学生学习其实是一个道理。如果我们能把对学生“要我学”转化为“我要学”的理念移植于教师培训，相信局面会有扭转。对于教师培训学习，其实市场上已经有了非常好的资源，上级部门根本不用费心去找课程、请专家，只需要让学校允许老师自主申报学习项目，先自费学，完了学校给予补助或按比例报销即可。学校也可以通过让学习者汇报、分享学习成果的形式，感召与带动更多老师一起参与。

让每个老师都能自觉、真实地成长，我们的教育不也就越来越好了吗？简言之，学校和教师有了培训自主权，教师培训就能迎来春天。

（作者单位：江西省上饶市广信区第一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