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农场主”和他的“牛友果星球”
2025-02-25子矜
凭借一组照片,90后摄影师大萌被央视点赞,不仅让更多的人认识自己,更是帮助云南孟连的牛油果“火出圈”,原来摄影也可以助力乡村振兴。
走出大山,又回归大山
大萌原名叫李伟,1994年出生于云南红河州的一个哈尼族村落。在他童年的记忆里,家乡最大的特点就是山多,为了上学,他和小伙伴们不得不在清晨5点起床,举着火把步行一个半小时。
由此,大萌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一定要考上大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最终他如愿以偿,考入西北民族大学,成为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
大一那年暑假,闲不住的他徒步去西藏旅行,神奇的体验让他心动不已。以后每年假期,他都利用勤工俭学挣到的钱,带着相机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大学毕业后,22岁的大萌成为一名职业旅行体验师,先后到过30多个国家和地区,用镜头记录下许多不同地方的人文风貌。
每次出门时,除了随身带的相机,大萌还会带上一台打印机,每到一处,他都会免费为当地的老人和孩子们拍照,将照片打印出来送给他们,他粗略地计算过,总共送出去15000多张照片。
按理说,像大萌这样一个从小就渴望走出大山的人,现在每天可以在世界各地“游山玩水”,应该“乐不思蜀”才对,可奇怪的是,面对精彩纷呈、风格各异的风景,大萌时常觉得像一片漂在水面上的浮萍,心里很不踏实。每每这个时候,他常常思念家乡的山水,思念家里的亲人。
2019年,大萌回了一趟老家,他在与外婆对话时,发现许多哈尼语到自己嘴边却说不出了。他说:“小时候拼命想走出大山,但真正想要的东西,一直都在故乡。”那一刻,他意识到应该凭自己所能,为家乡做点什么了。
于是,他作出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回到自己的故乡,把在外面所收获的见闻学识带回大山里,不只是为了改变自己,也是为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寻寻觅觅,邂逅牛油果
2020年年初,受一位佤族朋友的邀请,大萌来到孟连。
有一天,大萌和朋友外出。当他看到一片牛油果森林,从山顶一直绵延到山脚时,内心十分震撼。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国内也可以种植牛油果。于是,他返回家中说服妻子,一家人搬到孟连,正式在这里定居。
2021年4月,在当地朋友的帮助下,大萌承包了20亩土地,建立起牛油果基地,取名“牛友果星球”,并种下了第一批牛油果苗。
树苗是种下了,但对于牛油果,大萌几乎一无所知。种植的土地要怎么选?灌溉的水怎么办?种植坑位之间距离多少合适……更重要的是,牛油果是国外引进的水果,种植成本高、周期长,正常情况下,树苗栽下后,3年才见到效益,风险很大。
开弓没有回头箭,大萌像当地的村民一样,背着一个用肥料袋子改制而成的挎包,开始下地干活。由于缺少帮手,很多基础农事他都是亲力亲为,渐渐地,大萌学会了育苗、挖地、修枝、修篱笆……
大萌的初心是希望通过种植牛油果,帮助当地的村民实现增收。可是,当他把想法告诉村民们时,大家的反应并不积极。对此,大萌没有灰心,他理解大家的心情,村民们怕的不是辛苦,而是担心种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于是,大萌一次次地与村民们沟通交流,向他们讲解牛油果的营养价值和市场前景,大萌对他们说:“只管种就行了,其他的事由我负责。”
渐渐地,大萌获得了村民的信任与支持,大家终于同意跟他一起种植牛油果。其间也遇到不少困难,农户大都是少数民族,彼此之间语言不通,他只好连说带比画,想尽各种办法,只要农户明白他的意思就行。
“有时候电话里沟通,农户答应得好好的,说听懂了,第二天过去发现他什么都没懂。你着急,他还使劲对着你笑。然后我也跟着他笑,生不起气来。”大萌说。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障碍,经过几年的努力,牛油果开始在孟连村生根发芽,村民们的收入也大幅度提升,生活条件也得到了改善。
让牛油果“火”出圈
在提升村民生活水平的同时,大萌希望更多的人认识这片土地的美与独特。于是他决定发挥自己所长,用镜头记录下当地村民的真实生活。
村里有一位阿婆,曾因一次意外事故落下后遗症,后来拿着亲朋好友拼凑起来的3000多元钱,在路边盘下一家10平方米左右的铺子,卖些小百货为生。她把家里的土地及前庭后院拿出来种上牛油果,由她儿子管理。
有一天,大萌经过时,看见阿婆手里拿着牛油果,就像头戴式耳机的耳罩,觉得特别有意思。“脑洞大开”的他用手边现成的牛油果材料进行了简单布置,然后给阿婆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阿婆头戴一副“牛油果耳机”,还戴着牛油果叶做成的“眼镜”,胸前是一条用牛油果串起的“项链”。
随后,大萌把照片上传到网络平台,没想到获得众多网友的好评,纷纷称赞照片“很潮很时尚”,表示很想了解照片背后的故事。
这张照片的热度给了大萌以启发,他意识到影像具有超越记录本身的力量。于是,在管理农场之余,他开始拿起相机,捕捉身边的人与事的精彩瞬间。“我希望通过镜头,让牛油果背后鲜活的生命被看见。”
女孩榕榕是大萌记录的众多村民当中的一个。有一次,榕榕到大萌的农场玩,此时正是牛油果成熟的季节,大萌就为她拍了一组照片,取名为《佤族少女和她的牛油果》。其中有一张照片大萌最满意,画面上,一只从枝条上挂落的牛油果挡在榕榕的眼前,榕榕露出了淳朴的笑容。
没有过多的修饰,也不做任何宣传。2024年年初,这张照片登上了《中国新闻周刊》(南亚版)封面,还出现在昆明长水机场航站楼和上海地铁二号线车厢等地方,被用于宣传推广云南的旅游文化。
除此之外,大萌还拍摄了众多的人物,喜欢吃自家种植坚果的二孩妈妈、“孟连最会拍照”的酷酷大叔、拍照前特意换上干净衣服的85岁奶奶……
随着一系列图片的发布,大萌的创业故事和他的“牛友果星球”农场走进了人们的视野,订单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飞来。大萌还接受了央视的采访,作品在《共和国巡礼》节目中被介绍。
截至目前,大萌种植的牛油果面积从最初的20亩扩大到了300多亩,2023年线上线下实现销售收入100多万元。他还与当地约500户村民合作种植了50亩牛油果,并鼓励他们进行套种,提高土地利用率,增加收入。
大萌说,他在孟连的土地承包合同签了30年,这意味着他的后半辈子要跟这片土地绑定了,他会积极去探索、去创造,为这片土地带来更多的可能性,比如除了卖牛油果,还可以搞牛油果音乐节、摄影展、咖啡节……“现实生活远比电影电视里演的要精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