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老鼠
2025-02-19盛可以
亨利·米勒在《北回归线》中写道:“一想到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城市,一想到惠特曼歌颂过的曼哈顿,我心中便产生一种肓目的狂怒心情。纽约!那些白色的监狱,挤满蛆的人行道,排队等候发救济食品的人们,修筑得像宫殿一般的下流去处……”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却说,比其他任何地方更让他觉得回到家的城市是纽约,他甚至说要在自己的墓碑刻上“纽约人”。
今天的纽约仍然是一个让人爱恨皆狂的城市。我在其间短暂逗留时也有着两极感受。夏天等地铁时热得令人窒息,轨道上总有些垃圾,老鼠大摇大摆穿行其间。角落里散发着流浪汉留下的尿臊味,甚至会看到大便。在地铁里遇到过一个举止怪诞的黑人。有一次出地铁,一个黑人追上来,说真巧在这里遇到你,你不记得我了吗我的朋友?地铁到地面有一段空无一人的距离,我几乎是撒腿狂奔。有一次在大街上,迎面一个白女人对我骂骂咧咧竖起中指,只因为我衣领上的动物皮毛。在超市买东西态度不冷不热甚至翻白目艮的服务员尽是黑人。
印象最深的是去布鲁克林拜访《蝴蝶君》的编剧黄哲伦,公交车有股刺鼻的尿臊味,放眼一望,车上全是衣着低廉显得很脏的黑人,他们看向我,目艮里白光闪烁,好像有很多摄像机正咔嚓咔嚓。见到百老汇最活跃的剧作家黄哲伦,得知他不久前大难不死,因为某天晚上从超市出来,脖子上被人抹了两刀。案件一直没破。他被袭没多久,一个中国女孩在皇后区,被戴着医用手套的蒙面人割伤。一个日本钢琴家在哈莱姆区地铁站被几个人殴打,袭击过程中骂着“中国人”。钢琴家伤重入院,不能弹钢琴也不能抱孩子,并考虑离开纽约。
但是,天啦,想想大都会博物馆、现代艺术博物馆、古根汉姆博物馆,以及这个城市数不清的独立美术展览馆,想想凡·高、塞尚、莫奈、毕加索、马蒂斯、高更、卢梭、德加、康定斯基、罗斯科、波洛克、米开朗其罗等等心中垂涎已久的世界绘画大师的原作,在伸手可触的距离清楚地探寻画家的笔触,惊叹中,浑然忘却这个城市地狱的一面。在百老汇看过歌剧,在林肯中心听过音乐会,在低沉的爵士乐餐馆中吃饱肚子,在著名的92街听一场诗歌朗诵会,看大街上奇形怪状的打扮者旁若无人的样子,漫步中央公园,听鸟儿欢快啼鸣,便不可遏止地爱上纽约,爱上这里蓬勃自由的艺术,爱上容许个性张扬的宽容社会,爱上丰富多元的文化与世界一流的创造力。
《纽约时报》的编辑带我参观了整个编辑部,在属于报社的面积超大的休闲咖啡厅里聊下一篇文章的切人点。透过落地玻璃墙,我看见一大片迷人的城市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