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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加速中的代际转换

2025-02-15保继刚

旅游学刊 2025年2期
关键词:理想主义代际新生代

2017年,与同事翁时秀合作发表了《中国旅游地理学学术实践的代际差异与学科转型》1一文,依据“相同的社会时代背景”和“共同的社会历史经历”,将1978年开始至今的中国旅游地理学研究者分为开创代、第一代、中间代和新生代4个同期群。发表文章到现在近8年过去了,从年龄看,开创代现在已经接近或超过90岁,第一代大多60~70岁,中间代多为50~60岁,新生代50岁左右或以下。

对旅游地理学研究者的划分基本可以对应整个旅游研究学者的情况,特别是第一代、中间代和新生代。这三代人所接受的教育与理想主义阶段(1978—1989)、现实主义阶段(1990—1998)和理想主义理性回归阶段(1999—2008)的时代背景息息相关2。

第一代学者的大学教育和研究生教育完成于20世纪80年代,这代学者的特征是多数具有理想主义情结,他们几乎完整经历了中国旅游研究发展的全过程,并在大部分时间持续引领学科发展。第一代学者也是最早参与中国旅游规划实践的学者。1978年以来,中国旅游业快速发展,亟须一批学者指导旅游资源调查与开发实践。第一代学者在其前辈的引领下介入旅游开发,全程参与了中国旅游发展实践,成为目前中国旅游发展最为倚重的知识力量。这样的经历使其得以深入了解中国旅游业的发展状况,形成了对实践中所出现问题的高度敏感,相关研究也表现出了与实践的紧密结合。另外,第一代学者在理想主义阶段形成的自由探索精神和理性反思气质既使得他们在理想主义的10年勤于探索、勇于创新,也使得他们中的优秀学者能在现实主义的10年坚持学术理想的追求,并在理想主义理性回归后重新带领中国旅游研究走向更加理性的学术发展。

中间代学者大多于现实主义阶段正式开始其学术生涯。相比第一代学者,中间代对理想主义阶段所拥有的激情和追求体验不深。他们最初体验到的是:中国旅游业蓬勃发展,但是观光旅游仍是主流,旅游业实践中亟须解决的问题与20世纪80年代没有根本区别。因此,旅游业的实践并不呼唤理论的革命,而是要求深化20世纪80年代的研究领域,并将研究更好地应用于实践,其研究内容也体现出明显的实践驱动。部分学者在具备参与旅游规划的能力之后,便将更多的精力花在旅游规划实践上。

新生代是在21世纪逐渐成长起来的青年学者。在其踏入学术领域之初,正是理想主义理性回归之际,中国旅游研究的学术视野再次拓宽,研究规范和学术贡献日益受到重视,研究范式于潜移默化中转型,并被越来越多的人感知到。关于研究规范、研究方法、研究问题和理论意识的思考与讨论逐渐成为一种常态。这种学术环境对新生代学者学术心态和学科理解产生了复杂影响。新生代能够更快掌握国外旅游研究的新方法、新理论和新动向,从而在国内日渐注重方法和理论的氛围里,更娴熟地“表现”理论和方法。与其前辈相比,新生代目前还缺乏对中国旅游发展的完整把握能力,他们还不是旅游发展管理者和行业从业者最为倚重的知识力量,因而对行业实践的介入深度也比不上他们的前辈,所以在研究上往往难以直击当前中国旅游发展的关键问题。此外,新生代在学术体制中面临短平快的发文章要求和较大的学术压力,没有充分的时间沉浸于经验之中,没能耐心探索经验中丰富的理论意涵。

从代际关系看,开创代为旅游研究争取了学科地位,为此后学科的持续发展奠定了人才基础。第一代完成了开创代学者未能完成的中国旅游学科体系创建,进而倡导研究规范,呼吁对研究问题的重视,积极推动中国旅游地理学的国际化和更加理性的学术发展,是当前中国旅游研究的主心骨和学科发展的引领者。中间代因学术环境和学术经历的限制,整体上没能突破第一代的研究格局,但其中的优秀者仍能努力拓展并深化旅游研究领域。新生代成长于日益强调研究规范和学术贡献的氛围里,表现出了更强的学术规范、文献意识、理论意识和方法意识,其研究往往超出先辈建立的研究框架。几代学人基于代际差异的学术互动产生了相互影响,并逐渐形成中国旅游研究前行的力量和相对稳定的格局。

但这一切随着第一代旅游研究学者大部分临近退休年龄的客观事实(除延退的少数学者外),学术共同体将可能发生巨大的改变。

旅游学术共同体同时面临着来自旅游学术本身的问题,以及现今的学术生态带来的问题。

引领性问题体系的缺失和二级学科定位是旅游学术自身存在的问题。能否提出库恩《科学革命的结构》1意义上的“有待解决的种种问题”,以使未来的中国旅游研究“空前地吸引一批坚定的拥护者,使他们脱离科学活动的其他竞争模式”是非常重要的。一旦形成这种引领性问题体系,就可使研究者聚焦关键问题的解决,避免漫无目的地散乱研究和重复性研究,且可使难以自主提出问题的研究者加入有意义的研究行列。因此,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能否提出这种引领性的学术问题体系,并使其在学术共同体中形成感召,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未来中国旅游研究的学科吸引力。旅游学科作为工商管理一级学科下二级学科的定位,使得大部分旅游专业归于管理学院,旅游学科综合性的特点很难在工商管理一级学科下得到充分的发展和公平的评估。

上述问题存在已久,在这样相对艰难的环境中旅游学科能顽强地发展到今天,除了中国旅游业高速发展带来的如就业扩大、理论需求等外部因素外,与第一代旅游学者的中坚力量“做水涨船高的平台建设者”的理念和行动休戚相关。前面所述,第一代学者成长于20世纪80年代,他们得到了开创代的鼎力扶持,更重要的是,这一代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功利主义的负面影响相对较小,宽松的学术环境,按部就班地成家、分房、晋升,形成了这代人的学术特色与人格特点,在对待学术权力上,比较少受到“打招呼”“被运作”的影响,能坚持学术公平与公正。以国家级旅游管理一流专业的评选为例,本届教育部旅游管理类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共评选出152个一流专业,评选规则合理,评选结果被各大学接受,是没有受到投诉的教指委之一。

全国大部分高校旅游院系的行政换届已经顺利平稳完成,但学术的代际转化还在进行中,现今的学术生态可能会对学术代际完成之后的运行机制带来不确定的影响。一个相对弱势的二级学科的生存与发展得不到传统一级学科的政策庇护,要靠学术共同体的团结协同、直面困难才能有逆水而行。如果新一代的学术带头人能做“水涨船高的平台建设者”,建高原、出高峰,而不是做“水落石出的个人英雄”,丘陵一片无高山,旅游学科一定“明天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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