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柱-骨盆矢状位参数与腰椎融合术预后相关性的研究进展

摘要：腰椎融合术是腰椎退行性疾病常用的外科干预、治疗手段之一。腰椎融合术后少部分患者仍然留有或出现下腰痛等并发症。脊柱-骨盆参数与腰椎融合术后患者并发症的发生紧密相关。该文回顾了常用腰椎内固定融合手术技术和主流脊柱-骨盆矢状位参数，并综述了脊柱-骨盆矢状位参数与包括下腰痛在内的多种术后并发症关系的相关研究进展及现状。

关键词：腰椎；椎间盘退行性变；脊柱融合术；腰痛；手术后并发症；脊柱-骨盆矢状位参数

中图分类号：R681.5文献标志码：A DOI：10.11958/20241580

Research progress on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sagittal spinopelvic parameters and theprognosis of lumbar fusion surgery

JIANG Zehua1，CUI Haojun2，ZHANG Boyu1，REN Zhishuai1，MA Junfeng1，ZHANG Hongjie3，ZHU Rusen1△

1 Department of Spine Surgery，Tianjin Union Medical Center，Tianjin 300121，China;2 Department of Spine Surgery，Tianjin Union Medical Center，Tianjin Medical University;3 Department of Spine Surgery，Dehong People's Hospital

△Corresponding Author E-mail：zrsspine@163.com

Abstract：lumbar fusion surgery is one of the commonly used surgical interventions and treatments for lumbar degenerative diseases.A small proportion of patients still experience complications such aslow back pain after lumbar fusion surgery.Spinal-pelvic parameters are closely related to the occurrence of complications in patients after lumbar fusion surgery.This article reviews the commonly used lumbar fixation and fusion surgical techniques and mainstream sagittal spinal-pelvic parameters.Additionally，it summarizes the research progress and current status regard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agittal spinal-pelvic parameters and various postoperative complications，including low back pain.

Key words：lumbar vertebrae;intervertebral disc degeneration;spinal fusion;lumbago;postoperative complications;sagittal spinal-pelvic parameters

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的加剧，腰椎退行性疾病的发病率呈上升趋势，其临床上主要表现为反复发作的腰腿部疼痛，严重降低了老年人的生活质量。症状较严重者常需手术治疗，采用腰椎融合术治疗可获得较好的疗效［1］。术后大部分患者症状明显改善，但仍有小部分患者术后出现持续的下腰痛。近年有研究显示，脊柱-骨盆参数可能是影响术后疗效的关键指标，因此越来越多的研究开始关注腰椎融合术后脊柱-骨盆的矢状位变化，以及与术后出现顽固性下腰痛等并发症的关系［2-3］。本文就腰椎融合术后出现下腰部疼痛与脊柱-骨盆矢状位参数变化间关系的研究进展进行综述。

1腰椎退行性疾病的内固定融合手术治疗

目前腰椎退行性疾病的手术治疗方法众多，主要分为融合手术和非融合手术。融合手术可以重建脊柱稳定性，尤其适用于伴有腰椎滑脱、腰椎失稳的患者［4］。腰椎后路椎间融合术（posterior lumbar interbody fusion，PLIF）是最经典的术式，采取脊柱后入路清理椎间盘、黄韧带及关节突骨化增生，可更好地恢复腰椎正常生理曲度，充分减压神经根。经椎间孔椎间融合术（transforaminal lumbar interbody fusion，TLIF）是由PLIF发展而来的更精细的手术，采取椎间孔入路，减少硬膜囊、神经根、腰背部肌肉牵拉的同时保留椎弓根和椎板骨性结构，增加上下椎体之间的稳定性。除前两者外，斜外侧腰椎椎间融合术（oblique lumbar interbody fusion，OLIF）、外侧腰椎椎间融合术（lateral lumbar interbody fusion，LLIF）以及腰椎前路椎间融合术（anterior lumbar interbody fusion，ALIF）等术式也在临床上广泛使用［5］。

2脊柱-骨盆矢状位影像学参数

脊柱-骨盆矢状位参数是评估脊柱矢状位平衡的关键参数［6］。骨盆投射角（pelvic incidence，PI）、骨盆倾斜角（pelvic tilt，PT）、骶骨倾斜角（sacral slope，SS）、腰椎前凸角（lumbar lordosis，LL）、胸椎后凸角（thoracic kyphosis，TK）和矢状面垂直轴（sagittal vertical axis，SVA）一起构成了以PI为核心的脊柱-骨盆矢状位参数体系。

2.1 PI 1998年Legave给出了PI的定义：先画出骶骨上终板延长线的垂线，再连接骶骨上终板中点与股骨头中心，这两线间夹角即为PI［7］。PI反映了骶骨、髋臼及股骨头等骨盆结构间的位置关系。骨盆骨骼发育成熟后，PI值便保持稳定。脊柱骨盆代偿变化、失衡或平衡重建时，PI值均无明显变化。Gutman等［8］测量发现，男性PI值平均45.7°±11.11°，女性平均46.3°±10.8°。目前，脊柱外科学者普遍认为PI值在40°～60°为正常。PI值与骨盆前后径呈正相关，值越大，骨盆后倾角度越大，通过骨盆后倾纠正脊柱矢状位失平衡的代偿能力越强；反之，PI值小，骨盆后倾角度小，代偿能力弱。因此，骨盆后倾是脊柱矢状位失平衡时调节骨盆参数的重要机制［9］。PT、SS则是反映骨盆代偿状态下的功能参数。

2.2 PT与SS先画出经过双侧股骨头中心连线的垂线，然后连接这条连线的中点与骶骨上终板的中点，它们之间形成的夹角即为PT。SS则是表示骶骨位置形态的一个参数，它是骶骨上终板延长线与水平线之间的夹角。根据研究显示，PI、SS和PT之间存在一个简单的几何学关系，即PI等于SS与PT之和［10］。Yang等［11］通过对健康人群的脊柱骨盆矢状位参数进行测量分析发现，参数中的PI与PT、SS之间存在着极为显著的相关性。Barrey等［12］通过量化分析发现，通常情况下，PT值应该小于PI值的一半，也就是说，理想的SS值应该大于PI值的一半。Delsole等［13］对接受髋关节置换术的脊柱畸形患者进行回顾性研究发现，即便这些患者术后下肢、骨盆与髋关节的匹配程度处于合理范围，但与正常脊柱矢状位序列的患者相比，其出现假体不稳定甚至脱位等术后并发症的风险仍然明显更高。另外，Blackwell等［14］研究显示，尽管骨盆倾斜并不影响股骨头的整体覆盖率，但其对股骨头上外侧区域的覆盖率分布产生了显著的影响，最终导致髋关节活动受限。这表明下肢手术中脊柱骨盆参数的合理匹配同样受到了更多关注。在熟知的脊柱-骨盆参数中，PT是反映矢状面平衡对下肢影响的最敏感指标［15］。

2.3 LL LL是指L1椎体上终板延长线与S1椎体上终板延长线之间所形成的夹角。一些研究显示，随着人们年龄的增长，站立时的LL会逐渐减少，而减少的速度可能与个体初始的LL有关；而LL又取决于个体的PI和SS［16-18］。Kleeman-Forsthuber等［19］发现PI与SS、脊柱骨盆倾斜（sacropelvic tilt，SPT）及LL参数之间呈现出了显著的正相关性，这可能是机体为了维持脊柱矢状平衡而采取的一种补偿机制。有研究表明，LL与腰椎椎间盘及椎体皮质骨的压力呈负相关，这充分说明良好的姿势对预防腰椎退行性疾病及腰椎骨折的重要性［20］。Kim等［21］指出，对于脊柱失稳的患者，在进行腰椎矢状位平衡重建时，LL与PI之间的差值应当控制在±9°以内，并得出LL的理想值公式：LL=0.623×PI+20.611°。另外，针对中国中老年人群，通过对其脊柱-骨盆矢状位序列关系的深入分析发现，该人群的理想LL值为：LL=0.6×PI+0.4×TK+10°，这一矫形标准已被西方脊柱外科学界普遍接受［22］。PI与LL的差值能够作为一项评估指标判断患者的PI与LL在形态学上是否匹配。理论上说，PI与LL的差值应当控制在11°以内，一旦超过这个范围，就可以认为是PI与LL之间存在不匹配的情况［23-24］。Inami等［25］指出，PI-LL值与预期的临床治疗效果有时会出现不一致，这种差异可能与个体对PI的反应差异有关。脊柱矢状面的平衡状态是脊柱形态特征的总体反映，涉及脊柱、骨盆和下肢的协同代偿机制。当PI与LL的差值达到或超过10°时，可作为手术矫正矢状面失衡的参考标准。保持胸腰段的正常形态对于预防因PI和LL不匹配导致的整体矢状面失衡具有关键作用。

2.4 SVA SVA为颈7锥体中点的铅垂线（C7PL）与S1后上角垂线的相对关系，是用于判断脊柱矢状位有无失平衡的一项重要指标，定义铅垂线位于S1上终板后缘顶点前方时为正值。当SVA超过4 cm时，定义为矢状面失平衡，SVA超过9.5 cm时，为严重矢状面失平衡。Oliveira等［26］研究显示脊髓结构的损伤程度与SVA的数值呈正相关，脊柱损伤较为严重的患者，胸椎后凸的现象显著增加，TK显著增加，这一结果提示轴向脊柱关节炎患者的姿势改变可能最初起源于胸椎部位。另外，Bouknaitir等［27］研究显示，单纯减压术后患者的SVA及PI-LL错配（PI与LL的差值应该不超过10°，若超过该界限，即为PI-LL错配）显著降低；此外，SVA与脊柱畸形患者自述的残疾程度联系最为密切。Kaneko等［28］研究揭示，SVA的增加是导致跌倒及其后续桡骨远端骨折的重要风险因素。Sherrington等［29］研究显示运动训练能够有效改善SVA，降低跌倒的发生率。Liu等［30］研究发现青少年特发性脊柱侧弯患者的静态平衡状态与特定的三维脊柱骨盆参数——脊柱轴向垂直偏移、PT以及骨盆轴向旋转之间存在着紧密的关联。Niu等［31］研究发现，年龄与脊柱矢状面角（spino-sacral-angle，SSA）是构成非特异性下腰痛患者残疾状态的两大独立影响因素。SSA的数值下降意味着患者脊柱矢状面平衡的失衡，这种失衡状态会加剧非特异性下腰痛患者的残疾程度。

3腰椎融合术后下腰痛的机制

腰椎术后持续存在的背部或腿部疼痛症状称为“腰椎术后的腰背部综合征”，可能由多种因素引发，发生率高达10%～40%［32］。PLIF后，骶髂关节痛（sacroiliac joint pain，SIJP）成为背部手术失败综合征的一种常见症状。术后患有SIJP的患者会有更高的体质量指数，同时腹部肥胖程度也更为显著［33］。此外，这些患者中PI与LL的差值超过10°，以及SVA大于5 cm的发生率均相对较高。新发SIJP是TLIF手术后常见的并发症之一，对比未出现术后SIJP的患者，新发SIJP的患者在术前和术后的LL均明显减小，同时术后PT显著升高；另外，下腰椎前凸角的头侧移位与新发SIJP之间存在显著的相关性［32］。

老年腰椎退行性病变表现各异。由于椎间盘退变、骨质疏松、肌肉萎缩，髋膝关节疾病等因素，导致身体向前倾斜，腰部疼痛，甚至行走困难。在腰椎不稳定的手术治疗中，稳固的内固定是确保疗效的基础。然而，如果术后患者出现腰背部疼痛，这通常意味着治疗效果并不理想。腰椎手术后出现腰痛的原因主要包括以下几点：（1）小关节性疼痛，手术过程中可能会损伤腰椎后部结构，导致小关节承受更大的压力，进而引发关节突增生，对神经根产生额外的压迫［34］。（2）腰椎后部的伸肌群在生理曲度的作用下，像杠杆一样维持自身的稳定，然而当LL丢失时，腰背部肌肉对腰椎的支撑作用会减弱。为了维持腰部的局部稳定，肌肉需要持续紧张并做功，这会导致肌肉长时间负荷而引发缺氧和缺血，这种持续的负荷还会导致腰背部肌肉疲劳，甚至引起肌肉萎缩和疼痛［35］。（3）其他。椎间盘的支撑作用是保持椎间隙高度的关键，它能吸收局部震动并支撑身体重量，然而当椎间盘突出时，主要的病理变化是纤维环的破裂和髓核的游离，这导致局部应力重新分布，打破了腰椎的自然平衡；手术可能进一步破坏了椎间盘纤维环、腰椎后柱和髓核的完整性，从而削弱了椎间盘与椎体之间的支撑结构，这种损伤会改变腰椎运动节段在矢状面的稳定性，进而引起下腰痛［20］。

直立状态下，脊柱-骨盆矢状面的代偿性调节对于维持身体平衡至关重要。脊柱矢状面的失衡会显著影响生活质量，而矢状面的恢复程度直接影响临床治疗效果。站立时，人体的平衡调整和维持依赖于椎间微动。脊柱矢状面失衡可能导致腰椎前凸减少和骶骨倾斜角增大。身体前倾时，椎旁肌肉需增强牵拉以维持重心稳定，这极易引发疲劳性腰背部疼痛。腰椎力学失衡，伴随小关节增生、关节囊和黄韧带增厚，可能导致腰背痛及神经症状。术后矢状面参数失衡会增加相邻节段椎间盘的负荷，加速退变。正常的脊柱-骨盆序列是承受身体载荷的基础，一旦正常序列被破坏，椎间盘内应力的重新分布会导致局部应力变化，最终引发应力性病变。

腰椎融合术后PT会增加，这一现象在Shin等［36］关于后腰椎椎体间融合手术的研究中也被报道。这种骨盆倾斜角度的变化是脊柱与骨盆为了保持矢状面平衡而自发形成的一种代偿机制。据相关研究指出，这种倾斜角度的增加会伴随着能量消耗的增多、疼痛感的加剧以及手术效果的欠佳［37］。

4腰椎融合术后疗效与脊柱-骨盆矢状位参数的相关性

腰椎融合手术的目标是重建或改善脊柱的矢状位平衡，若手术未能实现这一目标，患者可能会面临一系列严重的并发症，如下腰痛、症状性相邻节段退变（adjacent segment degeneration，ASD）、椎弓根骨折以及髋关节退行性变等。不少学者提出矢状位序列的评估方法，如影像学、图像分析等。在影像学分析中，测量矢状面参数是一种常见且有效的方法。然而，学者们对于整体平衡与局部平衡的选择、新旧参数的应用以及手术方案的制定等方面提出了一些疑问。单一参数的变化可能与疼痛、活动功能和生活质量密切相关。术前的综合评估对于理解脊柱-骨盆矢状面参数之间的相互影响和代偿机制至关重要，这有助于确定手术矫正的适宜范围，以期达到最佳的手术效果。Liang等［38］针对腰椎间盘突出症患者的研究显示，在术后第1天，所有矢状面不平衡参数均呈现出显著的改善，并且这种改善效果持续至3个月，直至参数接近正常范围。Shin等［36］研究发现，在腰椎融合术后，若PT较大，LL的改善效果通常不佳，且患者术后出现骶髂关节疼痛的风险增加。因此，术前对PI进行评估，并恢复理想的LL值以重建脊柱矢状面平衡，可以有效预防术后骶髂关节疼痛的发生。Liow等［39］研究指出，对于那些SS增加至30°或以上的患者，在接受短节段腰椎融合手术后，腰背痛显著减轻，这一改善与术后LL的增加紧密相关，同时表明了矢状面平衡的优化。既往研究证实，脊柱矢状面的平衡状态由颈椎、腰椎、骨盆以及下肢的形态学特征共同决定［12］。Wanivenhaus等［40］研究指出，在单节段椎间融合手术后导致L5椎弓根骨折的几大关键风险因素包括女性患者，较高的PI、SS、L5椎体斜率，L5椎体入射率及术后LL的变化。Yoon等［41］研究发现，高PT和PI-LL不匹配是患者在接受单节段ALIF后出现ASD的重要危险因素。Rothenfluh等［42］研究发现，当成人退变性脊柱侧凸患者的PI与LL的差值超过10°时，邻近节段发生病变及再次手术的风险显著增加。Kawai等［43］研究表明，在脊柱融合手术中，PI、SS以及PI-LL这3个关键指标与术后髋关节退变变窄的进展趋势紧密相关，当融合涉及4个或更多脊柱节段时，这种关联性尤为显著。

腰椎融合手术术式较多，内固定和椎间融合以及关节植骨等手术方式已非常成熟，但术后仍有不少患者在体位改变时出现腰背痛。体位变化时矢状位参数随之发生明显变化。对于轻至中度矢状面失衡的成年人，不同的手术方法可以获得良好的影像学效果，但术后腰背痛的情况却存在差异。这表明腰椎术后慢性腰痛与脊柱矢状面前凸的改变密切相关。通过恢复LL可以实现脊柱整体矢状面的序列调整，从而达到腰椎融合术的治疗目标［44］。大多数腰椎管狭窄症患者伴有矢状面失衡和LL减小的情况。此外，术前腰椎前凸角度对腰椎管狭窄症的手术效果具有重要影响［38］。

在制定手术方案时，矢状面失衡的指标相较于冠状面失衡更为重要［45］。对于接受腰椎短节段椎间融合手术的患者，也需关注脊柱-骨盆矢状面的参数。腰椎单节段的角度变化，即使是单一参数，也会对整体的矢状面参数产生影响。因此，无论采取何种手术方法，对于矢状面严重失衡的患者，重建矢状面的平衡是获得满意疗效的关键。

5小结

腰椎融合术作为治疗腰椎退行性疾病的重要手段，术后部分患者下腰痛的发生与其脊柱-骨盆的特定参数密切相关。脊柱-骨盆矢状位参数在预测和干预术后并发症方面具有重要作用。随着对脊柱-骨盆生物力学特性及个体化治疗策略研究的深入，今后有望进一步优化腰椎融合术的治疗方案，减少术后并发症，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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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收稿2024-11-21修回）

（本文编辑李志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