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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格斯关于历史唯物主义的精要概览及其中国化时代化观照

2025-02-08陶廷昌

关键词:历史唯物主义恩格斯马克思主义

摘要:恩格斯晚年基于理论捍卫和革命实践的双重需要,通过书信的方式集中阐释了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和意识形态相关问题,严厉驳斥了资产阶级理论家和德国社会民主党内“青年派”对历史唯物主义的歪曲和滥用。在致康拉德·施米特、约瑟夫·布洛赫、弗兰茨·梅林和瓦尔特·博尔吉乌斯的五封书信中,恩格斯充分论述了历史唯物主义的核心内容:生产方式及其“决定论”对社会发展的重大作用;历史发展“合力论”对规律性与人的主观能动性辩证统一的揭示;意识形态的相对独立性及其对物质所产生的巨大反作用;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辩证关系;以与时俱进的态度对待马克思主义。恩格斯关于历史唯物主义核心内容的深度阐释,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完善与发展。这些思想对于新时代全面把握人类社会发展规律,不断开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境界,都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

关键词:恩格斯;历史“合力论”;历史唯物主义;中国化时代化;马克思主义

中图分类号:B03

文献标识码:A

DOI:10.12186/2025.01.002

文章编号:2096-9864(2025)01-0009-09

19世纪90年代初,资产阶级的“代言人”和德国社会民主党内的“青年派”抓住马克思主义历史观对“辩证法与形而上学的对立”注意不够与对“意识形式”对于“物质经济”的反作用阐述不够的问题,将唯物史观歪曲为仅仅注重“经济决定作用”而否定“上层建筑反作用”的纯粹“经济唯物主义”,并把唯物史观“标签化”,造成了当时德国在理论上和思想上的严重混乱。在致康拉德·施米特(1890年8月5日和1890年10月27日)、约瑟夫·布洛赫(1890年9月21日—22日)、弗兰茨·梅林(1893年7月14日)和瓦尔特·博尔吉乌斯(1894年1月25日)的五封书信中,恩格斯对这些错误观点进行了全面的批判,特别是对于“意识形式”反作用的全面阐述,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实践告诉我们,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归根到底是马克思主义行,是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行。”[1]16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始终坚持用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时代化创新理论“武装全党,使全党始终保持统一的思想、坚定的意志、协调的行动、强大的战斗力”[2,作为立党立国、兴党兴国根本指导思想的马克思主义是行动指南而非教条,是开放的而非封闭的理论体系,因此它“必须随着实践发展而发展,必须中国化时代化才能落地生根、本土化才能深入人心”3。鉴于此,全面分析与研究恩格斯在五封书信中关于历史唯物主义的内涵精要,对于新时代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具有重大的理论意义与现实价值。

一、生产方式及其“决定论”的合理解释

生产方式是现实社会生活不可或缺的生产与谋得物质资料的方式,同时在生产和谋得物质资料方式的实践中形成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按照马克思主义哲学,生产方式是推动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决定性因素。在致康拉德·施米特的书信中,恩格斯明确强调,分配方式问题的本质归根结底是看一个有多少产品可用来分配的问题,因而这一问题必须依据“生产和社会组织的进步而改变”[4]586,即是说,问题的关键应该是立足发展总趋势从而“设法发现将来由以开始的分配方式”4]587。这表明,“分配方式”和“发展总趋势”都要以“生产和社会组织”为前提,否则都是“唯心主义空话”。恩格斯在致约瑟夫·布洛赫的信中指出,与唯心史观不同,唯物史观强调推动历史进步、社会变迁的“决定性因素归根到底是现实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4]591。针对有人将生产力曲解为“唯一决定性因素”的纯粹抽象、荒诞无稽的错误观点,恩格斯作出严厉批评,指出生产力的决定性作用并非机械式的决定,而是曲折地通过诸多的各种中间环节而实现的,如对“历史斗争”的进程产生影响并且主要在“斗争形式”上发挥决定性作用的,除生产力因素外,“还有上层建筑的各种因素:阶级斗争的各种政治形式及其成果”[4]591。也就是说,诸如法、思想、宗教、文化等上层建筑的各种因素对社会变迁的影响不是决定性的,它们必须由生产方式所决定,并通过对生产方式发挥反作用而彰显其自身的存在与特征,否则把它们放在任意一个社会历史阶段的应用都“比解一个最简单的一次方程式更容易了”[4]592。由此,在历史唯物主义语境下,生产方式在推动人类社会发展的诸因素中占据着决定性地位,其他因素以生产方式为轴心对历史斗争的进程具有重要的反作用。

恩格斯上述关于生产方式及其“决定论”的合理阐述是历史唯物主义的重要内容,深刻揭示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辩证运动对于社会发展的决定性作用,是推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哲学根据。“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是我国注重生产力发展的重大体现。改革开放40多年以来,尤其是步入新时代之后,由于生产力的不断解放与发展,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了全方位、开创性的显著成就,经济总量“稳居世界第二,对世界经济增长贡献率超过百分之三十”[5]3。在重视生产力发展的同时,我国也对生产关系进行调整与变革,从而更加科学地处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在这期间,对保障共同富裕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的坚守就是关涉对生产关系的深度认识与全面把握。推进与实现共同富裕目标,必须坚持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当前,我国建立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规定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其相对应的分配方式是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之重要支柱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其内在要求我们必须牢牢坚持公有制主体地位和国有经济主导作用。社会各方面积极性的发挥依赖于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的分配方式的持存,分配方式强调效率与公平的辩证结合,它能够把国民收入分配格局调整至最优状态,从而不断缩小收入差距,不断提升城乡居民收入,以此“着力维护和促进社会公平正义,着力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坚决防止两极分化”[1]22。这样,“所有制”与“分配方式”两个要素就实现了有机统一。因此,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一方面要把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充分发挥出来,另一方面又要与现阶段我国的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相适应,这是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的双重表征。

总之,恩格斯关于生产方式及其“决定论”的深刻洞见,阐明了作为社会发展前提和条件的经济归根到底是起决定性作用的,但这种决定性作用的发挥并不是机械的、直线的,而是通过各种中间环节即无穷无尽的偶然性来实现的,那些起非决定性作用的上层建筑(如法、意识形态、宗教等)必须最终通过对经济基础的反作用才能发挥出来。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创建和运行,使我们取得了全方位、开创性的显著成就,从而在总体上提高了人民的生活水平,这无疑是对恩格斯关于历史唯物主义内涵精要的深度把握与积极运用。

二、历史发展的“合力论”问题

在致约瑟夫·布洛赫的书信中,恩格斯进一步澄清了历史发展的合力问题。一方面,许多个体的意志在现实的交往中彼此交织、互相冲突并从中产生出历史的“最终结果”,这样在历史的演进过程中就会有无穷无尽的“互相交错力量”和“力的平行四边形”,并因之而“产生出一个合力,即历史结果”,然而由于创造历史的每一个体的意志或期盼又必然深受各种具体条件的牵制和影响,因而最后的结果便是每一个体“都没有希望过的事物”,历史作为合力的结果就能够凭此而被视为“整体地、不自觉地和不自主地”发挥着力量的产物,所以历史与自然的过程具有同构性,而且“实质上也是服从于同一运动规律的”[4]593。另一方面,在历史合力的展开过程中,由于经济因素作为根本力量支撑着每一个人的意志或愿望,因而每一个人的意志或愿望都不能或完全地实现;但绝不能因之而彻底否定这无数意志或愿望对于历史发展的贡献,它们实则“都融合为一个总的平均数,一个总的合力”,在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它们“都对合力有所贡献”4]593。由此可见,恩格斯的历史发展“合力论”表明,历史的发展并非由某个人的意志或愿望决定,而是由无数个人的意志、愿望及其行动统一起来而形成的合力所推动的。

恩格斯关于历史发展“合力论”的系统阐明,揭示了这一“合力”所表征的总体意愿,即“合力”的趋势与方向代表着最广大群众的意愿和行动。中国共产党群众路线的实践方略是对恩格斯历史“合力论”的成功运用。在艰苦的革命战争时期,我们党紧紧依靠人民群众的力量彻底摧毁压在人民身上的“三座大山”,助推民族独立、人民解放的第一个历史任务正式完成。正如毛泽东指出的,革命战争实际上即群众战争,因此我们“只有动员群众才能进行战争,只有依靠群众才能进行战争”[6,人民群众是我们的手脚,革命战争如果“不依靠人民大众,毫无疑义将不能取得胜利”7。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我们党一直秉承“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8]1031的唯物史观立场,紧密依靠人民群众的强大力量提前完成了“三大改造”的艰巨任务,确立了社会主义基本制度,为我国之后的一切发展奠定了宝贵经验、理论准备和物质基础。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党坚持“历史是人民创造的”9]173唯物史观基本原理,提出“三个有利于”的评判标准,强调始终“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提出“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这些都深刻体现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生产目的在于不断提高人民的整体生活水平。进入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将人民的地位和作用提升到了新高度,提出要始终将“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贯穿在治国理政的方方面面,并警示全党都要深刻认识作为历史创造者的人民“是决定党和国家前途命运的根本力量”[5]21,提出“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10 ,强调必须始终把“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作为发展的目标,切实做到“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3。党的二十大也明确指出,“坚持人民至上”是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必然要求,“一切脱离人民的理论都是苍白无力的,一切不为人民造福的理论都是没有生命力的”[1]19

可见,我们党深刻把握住了历史发展“合力论”的科学内涵与精神实质,实现了执政规律性、实践性和价值性的高度统一。我们党对恩格斯关于历史发展“合力论”的深刻把握及其实践,彰显了中国化时代化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正确反映人民的意志与愿望)和革命性(蕴含人民是推动社会变革的主体力量),并内在要求我们必须“走好新时代党的群众路线,把社会期盼、群众智慧、专家意见、基层经验充分吸收到改革设计中来”[11

三、意识形态功能论与作为主流意识形态的马克思主义

意识形态产生于经济基础之上而又远离经济基础,因此以哲学和宗教形式存在的意识形态与自己的物质存在条件的勾连“越来越错综复杂,越来越被一些中间环节弄模糊了”[12]308。恩格斯强调,无论意识形态离经济基础有多远,意识形态与经济基础的这一联系始终是存在着的。例如,宗教就是在最原始时代从人们认识自身与“外部自然的错误的、最原始的观念中产生的”12]309。在现实生活中,意识形态一旦产生,它便会与当下产生它的观念材料相结合,同时对后者进行加工与形塑。作为上层建筑的核心内容,意识形态的重大功能就是其自身的相对独立性以及对产生它的经济基础的巨大反作用。对此,恩格斯在致康拉德·施米特的书信中指出,在生产过程中形成的意识形态具备逐步脱离物质基础而发展的相对独立性,同时“它又对生产的条件和进程发生反作用”[4]596

但是,德国唯心主义哲学家保尔·巴尔特却对此持相反的观点,认为意识形态脱离物质而存在,因而认为它们对历史发展没有任何影响。对此,恩格斯在给弗兰茨·梅林的回信中进一步阐述了意识形态的本质及其对经济基础的反作用。在恩格斯看来,意识形态一开始就具有虚假性,它的生成是“所谓的思想家通过意识、但是通过虚假的意识完成的过程”,其所依附经济因素的决定性被这些思想家继承的各种思想材料所遮蔽,于是在他们那里,既然所有行动皆“以思维为中介,最终似乎都以思维为基础”,因而诸多事实本身(对意识形态可能起决定作用)“又被默认为只是思维过程的果实”[4]658。由此,恩格斯认为,以保尔·巴尔特为代表的意识形态家们之所以存在着这样一个“愚蠢观念”即歪曲和否认马克思关于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具有反作用的观点,是因为他们常常非辩证地把原因与结果视作“僵硬对立的两极,完全忘记了互相作用”。实际上,在历史唯物主义的语境下,一种历史因素(如国家、法、意识形态等)假如在归根到底的意义上为经济所引发与推动,那么这种“引发与推动”之作用便表征为其“对它的环境,甚至对产生它的原因发生反作用”[4]659

恩格斯关于意识形态功能论的系统阐明,揭示了派生于物质的思想观念的相对独立性及其对物质自身的反作用。正是基于意识形态的独立性和反作用之双重审视,恩格斯意识形态功能论在我国的实践,表征为我们所进行的一切工作与活动都始终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根本指导。毛泽东早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就一直强调,马克思列宁主义是中国共产党的指导思想,我们要在具体实际的语境中运用这些理论,也就是“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方法来解决中国问题”[13。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毛泽东更加注重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指出作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推动了我国“三大改造”的胜利和社会主义劳动组织的建立,因而“它是和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即社会主义的生产关系相适应的”14。改革开放前夕,《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公开发表意味着“党的意识形态工作逐步由‘革命型’向‘建设型’转变”15。邓小平指出,在意识形态领域我们必须“高举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的旗帜”[16]40,涉及真理标准问题的论争是一个意识形态领域的问题,是一个“关系到党和国家的前途和命运的问题”9]143,只有坚持实践的检验标准,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路途方可通畅,我们党的“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理论也才能顺利发展”9]143。苏东剧变后,以江泽民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继续高举马克思主义旗帜。江泽民指出,无论哪一个国家的统治阶级,在社会历史进程中为了巩固它自身的政治统治都必然竭尽全力“维护和发展其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因此我们只有把马克思主义作为自己的指导思想才可以科学地制定、贯彻和落实党的路线方针政策,进而方可“发展先进思想、克服落后思想”,否则就“势必导致人心大乱、天下大乱,给党和国家带来灾难”[17。党的十六大之后,以胡锦涛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继续巩固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强调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旗帜与灵魂就是马克思主义,并提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是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本质体现”18的重大论断,要求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进行全面建设与完善,以此持续“增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吸引力和凝聚力”[19。进入新时代,以习近平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把意识形态工作摆在更加重要的位置,在引领意识形态建设过程中取得的一系列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习近平强调,“一个政权的瓦解往往是从思想领域开始的”20,因此我们一刻也不能放松和削弱意识形态工作,必须建设一个“具有强大凝聚力和引领力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1]43

一直以来,我们党都十分重视对意识形态的构建与引领,坚持把作为主流意识形态的马克思主义当作一切工作的行动指南,并把马克思主义作为党和人民事业成功的哲学根据,也就是着重强调它作为思想理论的根本性,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的,“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之所以好,归根到底是马克思主义行”[10。由此可见,从学理上分析恩格斯书信中内蕴的意识形态功能论,可以让我们更加坚定不移地捍卫与坚持作为立党立国、兴党兴国的根本指导思想的马克思主义,从而在新时代更好地夯实“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指导思想”11

四、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辩证关系

在致瓦尔特·博尔吉乌斯的书信中,恩格斯对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关系作出了深入而系统的论述。其一,经济关系较之于其他关系,是社会实践展开的决定性物质基础。经济关系是具体社会的实践主体创造生活资料与“彼此交换产品(在有分工的条件下)的方式”[4]667,具体来讲,其内容主要涵盖生产与运输的所有技术、地理基础和先前沿袭下来的“残余”,以及社会形式的外部环境,尤其是其中的技术,在氏族社会解体之后它作为阶级划分的支配性因素而存在,其不仅决定着统治关系与奴役关系,同时也“决定着国家、政治、法等等”[4]667。因此,可以说,技术如果契合或满足于现实社会的需要,那么,此需要“就会比十所大学更能把科学推向前进”4]668。其二,上层建筑的发展以经济发展为基础。在经济发展的基础上,上层建筑内部各因素之间互相作用并同时“对经济基础发生作用”4]668。但这种互相作用绝对不能等同于强调唯有经济状况方能作为原因、作为积极的要素,而是说,这是在根源的意义上持续“为自己开辟道路的经济必然性的基础上的互相作用”4]668。其三,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由于人们在创造自己历史的过程中,彼此之间的意向是交互渗透的,因此在社会历史中占统治地位的都是“以偶然性为其补充和表现形式的必然性”[4]669。于是,借助于样态殊异的偶然性而“为自己开辟道路的必然性,归根到底仍然是经济的必然性”4]669。例如,时代伟大人物的偶然性出现恰好是由其所在时代发展的必然性决定与支配的。

恩格斯关于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辩证关系的重要论述,深刻阐释了由经济基础所派生的上层建筑的巨大反作用,揭示了为解放和发展生产力而对上层建筑进行变革的必然性。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辩证关系,在我国的体现就是对改革方略的坚持。在新民主主义革命与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毛泽东虽然没有直接提出“改革”的概念,但其关于革命与建设的思想观点却蕴含着丰富的改革思想,如毛泽东提出新民主主义革命的目标是以最广大人民为基础、在工人阶级领导下建立“统一战线的民主联盟国家制度”[8]1056,即一种“国家制度”的改革方案。改革开放以来,邓小平提出了改革是“中国的第二次革命”的科学论断。在邓小平看来,“革命是解放生产力,改革也是解放生产力”。由于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体制机制尚未完善,因此为促进生产力的快速发展必须建立“充满生机和活力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也就是说,我们必须“从根本上改变束缚生产力发展的经济体制”,从这个意义上讲,“改革也是解放生产力”[16]370。在改革开放思想的指导下,我国经历了从农村到城市、从民营经济到国有企业、从经济体制到各方面体制的改革这样一种“波澜壮阔的历史进程”21。进入新时代,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了“全面深化改革”的重大论断,并指出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11。为此,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改革开放符合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中国“改革的脚步不会停滞,开放的大门只会越开越大”[22,我们“要真枪真刀推进改革”23,因为“改革开放是决定当代中国前途命运的关键一招”10

综上,恩格斯不仅充分论证了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辩证关系,而且深刻揭示了二者之间的辩证关系对于促进生产力发展的巨大作用。这对于新时代全面深化改革、实现中国式现代化,具有重要的理论指导意义。实践表明,在坚持全面深化改革的实践历程中,我国在各方面各领域尤其是经济领域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历史性成就,推动生产力由“传统生产力”向“新质生产力”的转变,助推中国实现由站起来、富起来向强起来的质的跃升,而这恰恰就是我们党正确处理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关系的重大实践成效。

五、以与时俱进的态度对待马克思主义

19世纪90年代,德国社会民主党内的“青年派”教条式地套用马克思主义,机械地把“唯物主义”这个词“标签化”到各种事物上去,即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套语将自身那种极其“贫乏的历史知识(经济史还处在襁褓之中呢!)尽速构成体系”[4]587,在当时的理论和思想上造成严重的混乱与错误。于是,关于如何对待马克思主义、怎样学习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态度问题,便成为恩格斯亟待予以廓清的迫切问题。在书信中,恩格斯多次强调马克思主义的发展性和实践性。针对许多德国人把一种理论当成“唯一能救世的教条”的行为,恩格斯警示我们的理论绝非机械和僵化的体系,在“改变世界”的意义上,它是“对包含着一连串互相衔接的阶段的发展过程的阐明”[4]560。为了提醒德国人从实践中创新理论,恩格斯在书信中进一步明确指出,我们的理论属于随着实践变化而不断创新的理论,而并非作为“必须背得烂熟并机械地加以重复的教条”4]562。在致康拉德·施米特的书信中,恩格斯驳斥“青年派”把“唯物主义”标签化的错误,强调我们的理论是作为研究工作的指南而持存的,是展开“改变世界”的方法论,而并非作为“按照黑格尔学派的方式构造体系的杠杆”[4]587。恩格斯多次强调,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是以方法而非以教义而持存的,它实质上是“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4]691。恩格斯还提出了如何学习马克思主义的问题。在他看来,要完整而准确地把握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内涵与精神实质,就必须原汁原味地阅读原著,否则就会像莫里茨一样“阅读全是第二手的东西”而成为“一个危险的朋友”[4]586。在致约瑟夫·布洛赫的书信中,恩格斯进一步强调,要想真正理解历史唯物主义,就必须根据原著、参照原文本认认真真研究这个理论,而非“根据第二手的材料来进行研究”4]593。这就深刻表明,从原著入手系统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是规避陷入机械唯物主义和“唯物主义”标签化陷阱的重要方法与途径。

恩格斯这些重要论述深刻阐明了如何科学对待马克思主义的问题,是对“什么是马克思主义、怎样对待马克思主义”的科学解答。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过程中,“什么是马克思主义、怎样对待马克思主义”这一理论问题属于“共产党人必须回答的根本理论问题”[24。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共产党的百余年历史实际上就是如何回答与对待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史。毛泽东指出,我们必须认真学习作为“本本”的马克思主义,但这种学习“必须同我国的实际情况相结合”25,即是说,马克思主义是具体的而非抽象的,这就要求我们必须通过民族的形式去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即用马克思主义之“矢”去射中国之“的”,把它“应用到中国具体环境的具体斗争中去,而不是抽象地应用它”26。在时代不断变化发展的境遇下,邓小平强调,“绝不能要求马克思为解决他去世之后上百年、几百年所产生的问题提供现成答案。列宁同样也不能承担为他去世后五十年、一百年所产生的问题提供现成答案的任务”,作为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我们应当而且必须立足当下具体现状去主动“认识、继承和发展马克思列宁主义”[16]291。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非常注重如何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态度问题。他指出,我们不能以教条主义和实用主义的态度对待马克思主义,如果什么都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语录来说话,这不是马克思主义的态度;同样,如果根据需要而找一大堆语录来生硬“裁剪”深刻和丰富的中国实践,“这也不是马克思主义的态度”[27。这表明,马克思主义是随着时代变化而不断发展的开放性理论,即是说,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史在总体上讲就是马克思、恩格斯及其后继者们与时俱进地“根据时代、实践、认识发展而发展的历史”28,因此正确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态度应该而且必须是始终坚持“两个结合”,坚持“继续推进实践基础上的理论创新”1]18,坚持借助“马克思主义观察时代、把握时代、引领时代,继续发展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21世纪马克思主义”[10

恩格斯关于如何正确对待马克思主义的重要论述,内蕴规避教条式理解与把握马克思主义的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它启示我们:马克思主义是一种不断发展、丰富和充实的理论体系,它具有极强的灵活性与开放性。正是基于此,中国共产党立足不同的历史阶段坚持“两个结合”,与时俱进地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先后创立了毛泽东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今天,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指导下,中华民族蹄疾步稳“迈上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11

六、结语

为捍卫和发展历史唯物主义,恩格斯晚年分别致康拉德·施米特、约瑟夫·布洛赫、弗兰茨·梅林和瓦尔特·博尔吉乌斯的五封书信,进一步阐明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这些书信是对历史唯物主义内涵的充实与发展。深入分析与研究恩格斯五封书信中的深刻思想内涵,有利于进一步加深对唯物史观基本原理的认识,有利于更加牢固地夯实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哲学根基。五封书信关于历史唯物主义的内涵精要,为新时代我国在各个领域的发展与变革提供了宏阔的哲学视野。立足新时代,在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的历史进程中,我们遇到的发展问题、价值问题、意识形态问题、体制改革问题和理论创新问题,复杂斑驳甚至异常尖锐,对这些问题的破解内在要求我们具备行稳致远的战略定力与坚持不懈的奋斗恒心。而这就需要具备历史唯物主义的宏阔哲学视野,因为它能够使我们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拨去现象的迷雾从而把握社会发展的本质。正是基于这样的考量,如何深入认识与吸纳恩格斯在五封书信中关于历史唯物主义的精髓要义从而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这对于顺利推进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历史进程无疑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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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毛丽娜 聂海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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