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洱海

洱海，是大理的母亲湖，对于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人们来说，能与秀丽的洱海相伴是生命中最幸运的事，那些记忆中的洱海故事是多么闪亮和美好的回忆，是心底深处时时涌动的温柔，更是一抹任岁月流逝也无法抹去的乡愁！

一

我和我的洱海故事，始于蒙昧的童年。那时的洱海，对于我们来说，是一段段快乐的时光，一个个闪亮的日子。与洱海相约，总是在自由玩耍的假期，周末家人出游，或者学校的春游、秋游。那时的洱海是属于团山的，去团山玩是大理人最平常的休闲。洱海公园、海心亭、情人湖、猴山……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洱海边这座圆圆的小山好像一座五光十色的迷宫，充满了令人惊奇的发现，吸引着童稚的我们百去不厌！传说这里原是洱海中的一个小岛，曾是南诏王室养鹿的鹿苑，由于洱海水位下降才与陆地相连，又名息龙山。曾经，在山的东面建有大理四大名阁之一的珠海阁，故这里是观览玉洱银苍的圣地，1975年辟为公园，修建亭台水榭、花园苗圃，也成为我与洱海最初相遇的地方。童年周末假期的出游，洱海公园当仁不让成为第一选择。

沿着西洱河，向着城市的东郊，经过一座巍峨的牌楼，里面就是洱海公园的所在。进入洱海公园沿湖岸前行不远就见一亭廊水榭浮于水面，海心亭满足了人们亲近洱海的愿望，回廊环绕入水，凭栏近听洱海轻涛，远望苍山如屏、洱海如镜，水天一色烟波浩渺的景致令人心旷神怡。再往前不远处的海边，一座亭亭玉立的汉白玉渔家女雕像，以洱海为天然的背景，刻画了美丽的白族姑娘肩挑大鱼的质朴形象。渔家女雕像对面，500级的台阶一眼望不到头，兴致勃勃的小伙伴们却能你追我赶，拾级而上，不一会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喘息未定，回首望去，山下的人已经小得像蚂蚁，胜利的喜悦涌上心头，而那一望无际的蔚蓝也跃入眼帘。苍山如屏，洱海如镜，壮美景致，震撼人心，这样的景致令人无以言语，只有借用古人所写“水光万顷开天镜，山色四时环翠屏”来表达。

相信每一个大理人都有一张在洱海公园山巅玉洱银苍间的纪念照片，然而儿时的我对生活在这么美好的山水之间并无太多感想，更喜欢的还是和小伙伴在游廊、花圃间奔跑跳跃，追逐打闹。待照过哈哈镜、看过猴山的猴子，准备下山时，才再次俯瞰洱海。山路陡峭，不得不小心翼翼。山下，就是神秘的情人湖。一道长堤伸入洱海，好似一只温柔的手臂将其轻拥入怀，隔绝了海面的大风大浪。沿岸茂密的垂柳花木掩映着的湖面，更显得幽深静谧。

湖边的草地和树林是人们野餐的好地方，凉米线、卤牛肉、馒头就着腌豆腐，就是一顿最美味的午餐，要是再来一听水果或者鹌鹑蛋罐头那就太完美了！吃饱喝足，小伙伴们开始围绕情人湖四处探寻，穿过将湖面一分为二的拱桥，在桥上看风景，自己也成为桥下人的风景。

那时，从湖边一座水榭处还可以划船游玩，那是童年的自己可望不可及的游乐项目，而今，却已成为永远的遗憾。只是当时浑然不觉的我们更热衷于在草地上嬉戏，尤其记得那湖边草地上一组硕大的蘑菇摆件，巨伞般的大蘑菇周围散落着大大小小的蘑菇，充满野趣和童真，点亮了童年关于童话世界的想象。每次都幻想和期待着风和日丽的天气里忽然来一阵倾盆大雨，和小朋友们躲到蘑菇下避雨的情景。情人湖的尽头是地震局的大门，还有通往石屏村的小路，围墙显示着这里就是洱海公园的终点，一道伸向洱海里的走廊连着一座四方亭子，坐在这里，任凭海风吹拂，聆听海浪的声音，平复因为玩闹而激动不已的内心，真心羡慕洱海的自由。

回程的路上，放眼望去，满目苍翠碧蓝，沿堤的柳树身姿婀娜，夕阳西下，金色的柳枝被海风轻拂招摇，仿佛在挽留玩得不亦乐乎的我们，意犹未尽的自己感受到了课本上所说的那种恋恋不舍的心情。坐在自行车的后座，看着一棵棵往后退去的树，只有那碧蓝洱海岿然不动，清波荡漾，美好的一天就在海的陪伴下悄然而逝。

洱海是美丽的，真正美妙绝伦的洱海是在游轮上看到的。第一次和爸爸坐游轮，自己还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学生。不敢影响爸爸工作，一个人顺从乖巧地坐在游船三楼边给我准备的椅子上哪也不敢去。只记得那个冬日的海风吹得凛冽，幸好穿着厚厚的大衣，坐在向阳的东面。随着日头渐渐升起，太阳温暖地包裹着我。阳光下，浸泡着石崖的海水颜色随着船的行进折射出变幻莫测的光影……被船身劈开的白浪奔涌着四散开来，又悄无声息地融入海里。轮船的对岸就是陡直的悬崖，背阴处散发着阴森可怖的寒光。那些没入海里的泡沫让我想起海的女儿，那个可怜的小美人鱼最后变成了泡沫，消逝不见。阳光照射下的洱海水，清澈明净，在光影交错中一会儿靛蓝，一会儿碧绿，一会儿墨黑，一会儿幽青……海水的色彩变幻莫测、光怪陆离，吸引着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放飞思绪，海水之下，一定也有《西游记》中那样的龙宫吧，会不会也生活着龙王龙女，虾兵蟹将？这样的景象此后再不曾有，此时已成为儿时关于洱海最深刻的记忆。

洱海的颜色吸引着我不知看了多久，爸爸终于来找我，带我随着人流下船登上一座袖珍的小岛，那就是美丽的小普陀。记忆中，这座精致玲珑的小岛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人们不得不放慢步子，耐着性子，亦步亦趋，在烟雾缭绕的殿堂内给观音菩萨虔诚地磕上一个头。而更吸引我的是岛上白族老奶奶卖着的油炸小鱼小虾的阵阵香气，深吸一口，香气扑鼻，这就是专属于洱海的味道吧！

童年记忆里，洱海的专属味道还有刺菱角。每逢夏季，最是常见。一般大理新鲜的刺菱角煮沸后呈黄绿色才上市售卖。别看刺菱角外皮坚硬，四根尖刺流露出生人勿近的骇人气势，小小的我们早就学会了驯服它的办法。双手食指和拇指各捏住一颗菱角左右两边的刺头，使菱角呈倒三角形，此时不要害怕，连刺送入嘴中，用牙齿先咬掉顶端一边的尖刺，再换一边咬掉，从断面就可以看到菱角露出的雪白果肉。此时掰住左右两边的刺，再用牙齿一咬嘴巴一嗦，一颗完整细嫩的菱角肉就顺利脱壳而出，落入口中。细细咀嚼，就是洱海清甜甘香的味道，越是坚硬难啃的菱角果肉就越新鲜。不怕扎嘴，忍不住再来一颗，慢慢熟能生巧，好吃到停不下来。

除了刺菱角，海菜也是洱海一绝。海菜黄色的花蕊、洁白的花瓣和碧绿的长茎缠绕在一起，宛如海的女儿那一绺绺长发，在水中飘逸着、荡漾着。洗净后切断，与芋头、腊肉一起煮成的海菜汤，绵软鲜香，带着洱海清甜的味道，一口气能喝三大碗，是儿时的我最爱的汤菜。节日里，比海菜汤隆重的是砂锅鱼头这道大菜。将洱海大鲤鱼头以蔬菜打底放入砂锅，整齐地码放铺陈蛋卷、玉兰片、青笋、火腿、猪肝、竹笋、泡皮、豆腐、香肠、鱿鱼、香菌等食材，五光十色荟萃一堂，大火猛煮，小火慢炖，调和山珍海味，汇集成一锅鲜香美味，令人垂涎三尺，那是一份独属于洱海边人们的口福。

洱海是如此丰饶，除了鱼虾，让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有菜场堆积如山的螺壳，以及旁边一年四季无论晴雨都穿着雨鞋的“卖鱼婆”。小时候，最爱和奶奶去菜市场，看着那些地道的白族妇女身着鲜艳的传统服饰，坐在堆积如山的螺壳面前，说着我们听不懂的白族话。闲聊间，一双灵巧的双手在螺壳间飞快地舞动，用一根细长的小棍将黑黑的螺肉和鲜亮的螺黄分离，一边一堆。奶奶总爱买上一点，酱爆螺蛳，香脆爽口，韭菜螺黄，清甜软糯，可惜这两道菜如今越来越少见了，也成了小时候独属于奶奶的味道。

童年的洱海是缤纷多彩的，却也有着不可预见的凶险。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曾经从洱海上的一座摇摇晃晃的木桥经过。风大浪急，父母一人一边推着自行车保护着车后座的我艰难前行。被大风吹得睁不开眼抬不起头的我恍惚间看见木板下的西洱河水流湍急，激流暗涌，不由得抓紧了自行车后座，内心惊恐，如果被风吹到洱海里去可怎么办呀！是啊，经常听长辈谈论和交代，洱海里又淹死了人，还有孩子，被水鬼抓走了。父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到海里游泳、河边玩耍，因此，幼小的我对洱海总是心怀恐惧。尤其是有一次到将军洞，经过黑龙桥，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把头上的帽子吹到了西洱河里，自己急得哇哇大哭，可父母看着随风远去漂浮于河面的帽子也无可奈何只有忍痛放弃，一致劝解我不要了，根本捡不回来！如今，每每经过黑龙桥，我都会想起那段往事，自觉地捂好帽子，收好伞具，做好准备再迎风弯腰捧腹安然通过。而在烈日炎炎的夏天，从桥上经过时感受到阵阵清风带来的舒爽感受时才想起，黑龙桥还有个美丽的名字“清风桥”呢！

不过即便如此，对洱海的喜爱和亲近之情还是日渐增长。随着西洱河电站、闸门的修建之后，洱海河道渐渐平缓，大关邑对面的沙场由于拉沙大船装卸堆积的厚沙子成为人们游泳的圣地，夏天的傍晚总是热闹非凡。游泳的、玩水、玩沙的大人小孩聚集在这个天然形成的游乐场，好不快乐。终于有一次，爸爸妈妈也带我参加了这下关人特有的娱乐活动。戴着游泳圈，小心翼翼地走进水里，傍晚的洱海水有些清凉，脚下是厚厚一层绵软温热的细沙，舒服极了。试探着，慢慢走到齐腰深处，来到了洱海温柔的怀抱，洱海水像母亲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个细胞都被激发了，慢慢大胆起来，合着周围孩子们的欢笑放肆地嬉闹，那才是夏天最美好的时光啊！而今那处天然的沙场已然消失，但每每经过那个位置，还是会想起记忆深处与洱海亲密接触的第一次。

比起海边的小伙伴，童年的我对洱海的亲近都是浅尝辄止。记得八九岁时和父母应邀到洱海边的村落参加过一次耍海会，那是农历七八月间洱海西岸白族村庄的盛会。有的是为了纪念邓赕诏投海殉节的柏洁夫人，有的是为了纪念消灭水中恶蟒而牺牲的英雄段赤城。一艘披红挂彩，装饰一新的大船扬帆出海，自家有小船的人们也跟着大船入海巡游。大船上的人们吹拉弹唱好不热闹，小船上的人们也不甘寂寞，打起水战。笑闹中，那些和我一般大小的男孩子居然欢叫着从船上直接跃入水中，看得我目瞪口呆。熟悉水性的他们毫不畏惧，在洱海的清波里翻滚嬉戏，一个猛子潜入水中，又突然从另一个地方冒出头来，引得船上的人们阵阵惊呼，他们在水里的畅游也引发我心底最深的羡慕与向往。

这种在洱海上进行的愉快活动还有端午节的“赛龙舟”。那时，西洱河笔直的河道两岸挤满了人。随着一声令下，几艘五彩龙舟竞发，伴随着激动人心的鼓点阵阵，划船人动作整齐划一，飞速前行。两岸观者的目光追随着水面飞驰的龙舟，激情澎湃的呐喊鼓舞，目送着龙舟像离弦之箭从远处射来，掠过眼前又飞向远处，直到龙舟冲过终点。取得胜利的队伍激动欢呼，观众也随之热烈喝彩，两岸的欢腾久久不息。然而，洱海对于童年的我们来说依旧是神秘莫测的。她时而像温柔慈爱的母亲，风平浪静，清波荡漾，承载着人们戏水玩闹的欢笑，时而又掀起惊涛骇浪，深不可测，带来船毁人亡的噩耗。人们找寻其中的缘由，大概是来自一朵云的幽怨吧！世人能够理解，那幻化为苍山玉局峰顶一朵白云的公主，因为爱人被变成石骡沉入海底的心情是多么悲愤。望夫云一旦出现，整个苍山洱海间便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掀起惊涛骇浪，人们将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幻化为美丽动人的传说故事。联想到公主为了能够见到丈夫一面的激愤，人们从情感上接受她宣泄悲苦的情绪，每当望夫云出现的季节，便不再出海。人与自然，借助传说达成了一种奇妙的理解。

二

真正认识和全面地感知洱海，是在1994年的国庆，刚上初一的我和父母亲朋一起完成环海骑行的“壮举”。那一年用时三天的环海骑行，毕生难忘。第一天，从下关出发，沿满江一路向海东行进，中午至引洱入宾工程处吃午饭。引洱入宾工程是跨流域调水的重大工程，洱海水被引入宾川坝子灌溉农田，解决了宾川土地干旱的问题，使宾川成为如今的水果之乡。当时，在引洱入宾入口处，看着清澈的洱海水顺着水渠流进山洞，穿过山岭，流向山那边，灌溉另一番田园，觉得洱海不但水域辽阔润泽四方，还格外地慷慨无私，远赴他方缓解干旱。然而，午饭过后的骑行却异常艰难，当时的海东交通极为不便，全程翻山越岭，洱海早已不见踪影。实在骑不动，只有顶着烈日，推车上山，待到下午黄昏时分才到达山顶，终于可以骑行下坡了，然而一路弹石路面和车轮的碰撞让自行车和上面的我颠得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快天黑才终于到达海边的小渔村——挖色。晚饭后，一路闻着咸腥的海风，来到挖色码头再看一看洱海，四处都是渔民出海归来的渔船和捕获的鱼虾，一片忙碌的景象。这些新鲜的渔获将连夜随大船运往下关，奔向市场，走上千家万户的餐桌。入夜了，市场还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渔民的辛劳可见一斑。

第二天，环海骑行的旅程进入最为悠然的一段。从挖色出发到双廊、江尾，一路沿着洱海，风景最为美妙。依稀记得，虽然是尘土飞扬的土路，然而碧波万顷的洱海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不时就停下车来，寻一处绿树环绕的滩地乘凉休息。小心翼翼地挽起裤腿，踏着圆圆的石头，走进清凌凌的水中，和洱海亲密接触一番。还记得第一次吃到从路边摘来的仙人掌果实，随手用岸边漂荡的水草搓洗一下，去除小球上的毛毛小刺，剥开来咬一口，果肉清甜软糯，十分解渴。颗粒状的种子均匀分布在果肉间，坚硬得硌牙，完全嚼不动，只有吐出。洱海边随处可见的仙人掌将无畏的根扎在海边岩石中，长出茁壮厚实的叶片和细密的尖刺，形成一道姿态各异的围墙，倾听洱海的涛声，妆点风景的同时也护佑着这一方山水，成为区别于椰林沙滩的海岸风景。绕过江尾后，骑行渐渐又偏离了海岸线，傍晚时分到达古香古色的周城村。一天的劳累被一碗酸辣鲜香的鱼汤从容化解。那应该是第一次看到用脸盆装的酸辣鱼吧，雪白的豆腐，翠绿的香菜融合在鲜红的汤汁中，一股独属于白族酸辣鱼的麻辣鲜香的气味随着蒸腾的热气氤氲在餐桌上空，引得每一个人都忘记了骑行的疲惫而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因为选取的是洱海黄壳大鲤鱼，没有细密的小刺让我放心地大快朵颐。细嫩的鱼肉，就着浓郁的汤汁，一口下去，酸酸辣辣，回味无穷。吃完鱼仍意犹未尽，鱼汤泡饭也要吃上好几碗才肯罢休，怪不得白族俗语说，家有万贯，不吃鱼汤泡饭！那一盆周城的酸辣鱼成为刻在记忆深处的美味佳肴，至今难以忘怀！

环海骑行的第三天，顺着214公路从喜洲回到下关，只可远观洱海如蓝色的缎带铺陈在连绵的群山之间，在阳光下闪耀着丝绸般的光芒，蓝得绚烂夺目，令人心生向往，恨不能跨越田畴沃野，投入其间。然而只能默默地并肩而行，隔着村庄阡陌，欣赏着苍洱间以洱海为背景的田园画卷。

三天的骑行结束之后，浑身酸痛持续了好几天，然而，用车轮丈量的洱海风光却永久地留在了记忆之中。由此开始，洱海像一位亲切的朋友，逐渐走进我的生活。

洱海不但有着优美的风景，也有着世俗热闹喧嚣。初中时和父母参加一次过洱海北边上关沙坪的鱼潭会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是八月十五后的一个集会，似乎真是在一片干涸的鱼潭里进行，虽然地面有些泥泞，但规模却不逊于“三月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常。所不同的是，除了常见的农副产品外，鱼潭会以置办嫁妆为主，剑川的木雕家具、鹤庆的金银器、五彩缤纷的刺绣和衣物很是夺人眼球，集会上的人们欢声笑语，充斥着喜气洋洋的氛围。和“三月街”是纪念观音降服罗刹的传说一样，鱼潭会也是为纪念观音降服洱海鲤鱼精举办。只要鱼潭坡上人声鼎沸，就能吓得鲤鱼精不敢出洞作祟。年少的我们并不惧怕鲤鱼精，只是为着鱼潭会上品种繁多的小吃美食而着迷，一片黄澄澄的油粉、一碗甜丝丝的凉虾、一个酸甜的泡梨、一片奶香四溢的乳扇就能满足对集市的所有期待。不由好奇，洱海边还有多少好吃好玩的地方啊？

上高中后第一次秋游去的就是洱海尽头的小镇——双廊，洱海最为神奇美丽的地方。因为要在外过夜所以格外地兴奋和激动。那天乘坐的船很普通，没有观光游船那么豪华，只是一般的运输货轮，过了很久货船才慢悠悠到达洱海北边的一个小渔村。一条不足百米的街道，而外就是村舍，到处都能感受到腥咸的海风。记得当时我们住在双廊村唯一的招待所，一座白族民居院里。每个房间里都有两三张单人床，木板的楼道走上去咯吱作响，简单得有些简陋却丝毫不影响少男少女们高涨的兴致。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就登船出发前往双廊附近的一座荒岛游玩，那就是后来被开发的南诏风情岛。当时岛上荒草丛生，坟茔座座，四处散布着仙人掌群。唯有海边的一座院落被打理得清幽雅致，遗世独立，好像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后来才知道，那就是画家赵青隐居的宅院，和普通的白族民居所不同的是院落里充满了艺术的气息。顺着院子旁边的山路，我们爬到山上，在四下无人的岛上撒欢，任凭浑身沾满了仙人掌刺和沾沾草。岛的另一头有着大片的奇形怪状的礁石，有些垂直浸入海水中。起伏的波涛拍打着岩石，从孔隙间发出奇怪的声响，好像一曲洱海交响乐，令人浮想联翩。这座天然的小岛为这次秋游增添了探险的神秘色彩，然而不久之后小岛被开发为旅游景点，就如天生丽质的荒野村姑被精雕细琢了一番，那座天真质朴充满野趣的小岛也永远留在了青春的记忆中。

对洱海真正的科学考察是在高中二年级夏天的野外地理课上。作为中学传统课外考察项目，我们一直都非常期待，那年的目的地就定在金梭岛。金梭岛是洱海里最大的岛屿，因形似一把梭子而被命名为金梭岛。小时乘船游海都会经过，却无缘上岛，这一次的地理考察将登上金梭岛实地学习了解相关的地理知识。那是1998年，全年级七个班级，将近400多人登上一艘游轮，船舱里、甲板上都挤满了人，四下满满当当，充满欢声笑语，仿佛再现了当年最流行的电影《泰坦尼克号》的场景。怀着紧张和期待的心情，满载着师生的游轮乘风破浪，向着金梭岛驶去。在岛上，地理老师指导我们对金梭岛的地质地貌进行了观察，随后分散四下寻找三叶虫化石却一无所获。最后，震惊我们的是金梭岛南部一个巨大的溶洞。据说，岛上溶洞有好几个，这个比较大的溶洞贯通东西，当时已进行了初步的开发。在老师的带领下，同学们分批进入溶洞，好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瞬间清凉无比。每个人都屏住呼吸，跟随老师静静地观察洞内林立的钟乳石。七彩的灯光将溶洞装点得五彩斑斓，奇幻美丽，真没想到，洱海里的金梭岛居然会有这么奇异的地方，大自然的造化真是鬼斧神工！实践出真知，这一次的洱海科考，让我们对家乡的神奇美丽有了更真切的体会。

三

随着年纪增长，对洱海的认识越来越全面，感情也越发深刻。喜欢在闲暇时漫步于西洱河蜿蜒的河道边，看两岸垂柳依依，清波荡漾。喜欢在生活中一次次亲近洱海，欣赏洱海的美丽风景。习惯在每次遇到生活的挫折，心烦意乱时就到海边走走，任凭海风吹拂烦恼，聆听着洱海的心跳，让蔚蓝的海水涤荡心灵，来自洱海的温柔力量总能化解忧愁的思绪，与洱海母亲湖的这份无声对话总能汲取精神的力量，让身心得到疗愈。渐渐地，这种情感凝结成一份浓浓的依赖和眷恋，也成为一抹带不走的乡愁。

离家求学后，这份思乡之情更为浓烈，每每提及家乡，绕不开的都是那一抹沉淀在记忆中真切的蔚蓝。每每回到家乡，总是迫不及待地到西洱河边走走，要亲近一下魂牵梦萦的母亲湖，看看她的变化，是否容颜依旧，是否依然风华绝代。回家后最开心的事还是到洱海边野餐。假期中，总有父母的亲朋好友相约聚餐，最喜欢的就是小树林烧烤。记忆中的小树林，位于小关邑的海边，阳南溪的入海口以北。远眺苍山，能望见高耸的佛图塔。这里的海边有着茂密的树林，选一处草地，在两棵树间拴起吊床，就是野餐休闲的好地方。后来，干脆有人在这里经营租借烧烤的炉子和炭火，人们准备了烧烤食材就可以在这片林子里度过一个悠闲美好的下午，小树林烧烤活动一时风靡下关。在亲友的邀约下，我跟随父母也参加过几次。记得在海边阴凉的小树林里，一边是美味让人大快朵颐，一边是美景令人赏心悦目。大人们在烟熏火燎中开怀畅饮，谈笑风生，孩子们吃饱喝足后就在树林里和海边玩耍，生活的舒心惬意莫过于此！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海舌，从下关驾车前往喜洲，从古镇边沿着乡间道路到达海舌公园门外。大人孩子们手提肩扛，带着大包小包准备好的食材，找到海边一块平整的草地“安营扎寨”。海舌又名“青莎洲”，好像细长的舌头，将洱海一分为二。当时的海舌，岸边柳树成行，中间绿树成荫，一派草长莺飞的自然景象。西边的洱海像个海湾，湖水清幽平静，可以倒映苍山；东边与双廊隔海相望，南诏风情岛影影绰绰。海舌三面环海，无疑是深入感受洱海最好的地方。无论是凉米线还是喜洲粑粑、老面馒头，都是人间的美味，就着满眼的风景，真正的秀色可餐！成家后，我也努力组织了多次海边的烧烤和野餐活动传承和延续这份传统。或是在小树林，或是在葶溟溪边的农庄，也到过海舌和才村附近的海边，从呼朋唤友到采买食材，从预约场地到烹调准备，都是想努力地延续这份美好生活的体验，让父母亲友和孩子们也能继续享受这种轻松惬意的生活方式，感受有洱海相伴的幸福时刻。

于我而言，亲密接触和感受洱海的经历还有那么一次。忘了是哪一个假期，和同学相约到大理古城，遥望洱海，一时兴起，便向着洱海的方向出发。不知道走了多久，从古城步行到才村海边，穿过古香古色的民居，走过开满油菜花的田园，终于来到了海边，凭海临风，涛声依旧。揽客的白族大妈热情地带我们坐上一艘铁皮船，让几个初生牛犊过了一把泛舟洱海的瘾！随着洱海的清波荡漾，小船起起伏伏，好像母亲温柔的怀抱。当我漂荡在洱海上，回身审视自己生活的故土，好像开启了另外一个角度，苍山脚下三塔影影绰绰，整个古城笼罩在温柔的暮光中，与洱海同频共振的心灵瞬间充满莫名的感动。与这片灵秀的土地，山水相依，自己何其幸运，生于斯，长于斯，相信未来的一天，也会重新回到这个美丽的地方！果然，大学毕业后，我毅然决然选择回乡从事专业对口的工作，或者就是因为冥冥中这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执念吧！

工作后不久，由于参加银梭岛考古发掘工作得以有和洱海亲密接触的机会。海的东面，金梭岛早已为世人熟知，而银梭岛是哪里？这令自诩了解大理历史文化的我一头雾水，带着满满的好奇，收拾行装，踏上了银梭岛的土地。原来，在金梭岛的南面，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岛，无论形状如何，只因靠近金梭岛而得名“银梭岛”。银梭岛因为面积较小而无人居住，水位下降后成为与陆地相连的半岛，没有金梭岛那么引人注目，然而岛上的考古发现却举世瞩目，一举让小岛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3年，考古工作者在环洱海的公路调查中发现银梭岛上有着新石器时代的遗存，通过2003年、2006年两次考古发掘工作确定银梭岛为大理地区新石器时代贝丘遗址，将洱海地区有人类活动的历史向前推进了至少500年，入选2007年全国十大考古发现。

2006年的那次考古发掘工作是我与洱海亲密相处的美好时光，至今记忆犹新！两个多月的时间，每天伴着洱海的朝阳走上工地，在岛上开始一天的工作。从满怀新鲜好奇到日复一日在烈日骄阳下与沙石地层线相伴的枯燥沉闷，始终美妙的是一抬眼洱海风景便映入眼帘。观察和欣赏洱海随光影变幻的蓝色是工作之余最美好的享受。蹲在自己的探方里，用手铲一点点清理沙土，收理登记出土的器物，无论是一个个陶制的网坠、纺轮或是锋利却细小的石箭簇都要认真对待，偶尔哪个探方出了一件石器，甚至是穿孔的石刀必定会引来大家的欢呼和围观。而不计其数的还是那些破碎的陶片，黑色的，橙色的，在海边清洗一下，便露出各种刻画的纹理，让人对它们之前是何种器物充满好奇和想象。在探方里仔细地辨认和勾画层位线，蹲到脚麻，站起来，伸个懒腰的同时凝望风平浪静的洱海就是最好的放松。夕阳西下，收工时分，看着日头在苍山隐去，洱海也卸下一天变换无尽的俏丽妆容，慢慢变得深邃和神秘。夜晚，枕着洱海的清波入睡，卸去一天野外工作的疲惫，在梦里期待明日的风和日丽。毕竟有些时候，洱海也有小脾气。没有望夫云的孤绝，当苍山上阴云密布，洱海也应和着呼啸的狂风，一改往日的宁静，风云变色，白浪滚滚，吹得工地上一片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然而，眼见乌云翻滚之下，海西已经雨幕四起，海东还只是干打雷不下雨。工地上的人们仍然一如既往地淡定工作，真真是“东边日出西边雨”的神奇景象。

两个多月，六十多个日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洱海的陪伴，一点也不寂寞，野外工作的时光一晃而过，洱海的风姿也深深地镌刻在心底。如今，每次经过海东南村，还是会向银梭岛投向深情的一瞥，怀念那短暂却深刻的相伴时光，也感怀这座默默无闻的小岛与洱海相伴的悠长岁月。

银梭岛的考古发掘之后，越来越多的工作机会让我得以深入认识和了解洱海，洱海不仅仅有秀美的姿容，恬淡的气质，还有更多的历史积淀和文化内涵期待着人们的发现和欣赏。洱海东岸，金梭岛、银梭岛闪耀着洱海最早的人类文明之光，青铜时代，这里孕育了独具风格的洱海地区青铜器。20世纪70年代，通过海东、挖色、双廊沿线的文物调查工作就发现了与滇池流域青铜文明截然不同的洱海青铜文化。随着时代的发展，环海公路贯通，工作中我多次环绕洱海，从海东到挖色，从挖色到双廊，从双廊到上关，再从上关进入海西坝子回到下关，一路的文物调查让环洱海一线点缀的文物点如天镜阁、罗荃塔、小普陀、挖色沙漠庙、大成文庙、崇福寺、高兴寺、莲花曲金镑寺、漂来阁、青山摩崖石刻、双廊魁星阁、红山本主庙、北海观音阁、水月阁、珠联阁、洱海神祠、临水阁、玉案祠、海宴庵、龙龛古渡……逐渐清晰，一幅由文物点串联描绘的大理历史文化长卷在洱海流域间铺陈开来，和洱海走得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了解洱海的故事，洱海的美不仅在于她秀丽的容颜，更在于她厚重的文化底蕴，在于环绕在洱海边的村庄和生活在洱海边的每一个人。

四

记忆中，洱海边有着动人名字的村庄是桃源，不由得让人想到陶渊明《桃花源记》中的那个世外桃源。记得当年游海，游船就是在桃源码头靠岸的。20世纪90年代，洱海游轮从下关码头出发，终点即桃源，上岸后西行不远就是苍山脚下著名的景点蝴蝶泉。曾经，无数的旅游大巴满载着游客在这里进进出出，桃源码头车水马龙，公路两边酒家林立，白族美食汇聚一堂，热闹非凡，旅游业的发展让桃源村的村民们率先过上了殷实富足的生活。

搭上旅游快车的还有不远处喜洲沙村的村民们。有一年带朋友到喜洲玩，专程到沙村观看鱼鹰表演。鱼鹰就是鸬鹚，有着高超的捕鱼技巧。语文课本上学过，漓江竹排和鱼鹰是桂林山水的标志，其实洱海也有鱼鹰，看了鱼鹰表演我们才知道，洱海附近的渔民自古以来就有饲养鱼鹰协助捕鱼的传统。沙村村民们在漫长的岁月中传承着鱼鹰驯养技巧，与鱼鹰建立了赖以生存的亲密关系。20世纪泛舟洱海，总能看到渔船上渔民和鱼鹰默契配合的捕鱼场景。船上的渔民仿佛一军之将，一声号令，鱼鹰们纷纷投入水中，只见水面波浪翻腾，不一会，一只只鱼鹰浮出水面衔着大鱼游向渔船报捷，换取渔人嘉奖的小鱼当作美餐，这幅自然生态又和谐动人的场景在洱海边的沙村上演了千百年，又被复刻成为游客眼中的风景。虽然带有一些表演的色彩，但也还原了洱海上渔民与鱼鹰完美配合，人与自然和谐互动的画面。如今出于对洱海水质的严密保护，鱼鹰也退出了洱海，但渔舟唱晚，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画面依旧留在人们心中，难以忘怀。

那次，我们还去了龙下登村海边的龙龛码头。和桃源一样同为洱海西岸的码头，龙龛却凭借更为悠久的历史拥有古渡的美名，这里是大理古城附近距离海东直线距离最短的地方。传说龙龛原名李家村，因南诏第十一代王蒙世隆避难于此，受村民庇护而赐名。龙龛古渡历史悠久，每年农历正月初一至十五，洱海东岸鸡足山朝山会期间，洱海西岸民众多由龙龛古渡乘船渡海前往鸡足山朝拜。码头附近的“海宴庵”就是为朝山者提供食宿的庵堂，被列为“鸡足山七十二庵”之一。后来，龙龛古渡一度作为大理古城洱海游船的码头，与下关码头、才村码头和桃园码头一起使用，作为游船停靠的主要站点之一。

虽然我没有在龙龛古渡乘船感受洱海的经历，但却因为扶贫工作的机缘而获得更多观察和了解洱海的另一个视角。那要从挂钩帮扶双廊石块村开始说起。曾经的小渔村双廊，在新兴的旅游热潮中凭借优越的地理位置一举成为“苍洱风光第一镇”，无数看海的游客趋之若鹜，带动了双廊经济的发展。然而，扶贫工作却让我了解到，除了洱海边的双廊小镇，还有更大面积的山区贫困地区，如五星、石块等村落还散布在连绵的群山之中。记得第一次去石块村，从大理古城出发到上关，大道笔直，一路风景无限。尤其是上关洱海湿地边，虽然环海公路弯弯绕绕，尘土飞扬，但能够看到时远时近的洱海，心情还不错。途经双廊红山本主庙，大家还饶有兴致地下来参观，一起回顾了南诏大军将王盛、王乐、王乐宽祖孙三代的光辉事迹，回忆那些年隆重的开海节热闹非凡的场面。随后，车子顺着盘山公路前行，渐渐远离了洱海，一个个360°的回头弯让人头晕目眩。在一次次盘旋中，海拔渐渐升高，洱海的模样越发俏丽，然而我已无心欣赏，只期盼路程快点结束，缓解晕车的难受。路途漫漫，翻山越岭，不知道走过多少弯弯绕绕的山路，我们终于到了双廊镇石块村，这里已地处鸡足山脚下。石块村下辖10个自然村11个村民小组，有建档立卡户177户686人，是大理市11个建档立卡贫困行政村之一。在驻村扶贫工作队的带领下，我们继续上路，在散布于山坳间的农舍里各自找到了挂钩扶贫户，开启了为期三年多的帮扶工作。此后的三年多时间里，在大理市扶贫办的带领下，为打赢脱贫攻坚战，我们无数次地深入双廊石块，经过走访慰问与扶贫户建立了深厚的情谊，通过各种方式帮助他们实现了脱贫致富的目标。在这个过程中，每次前往石块都要环绕洱海。上关环海路一带从开始的路途漫漫，到后来的轻车熟路，也见证了洱海在三年中的变化。上关环海公路从坑坑洼洼修修补补到一路畅通平整，环湖截污工程和罗时江生态湿地公园建设顺利完成，洱海环湖流域湿地风貌有了日新月异的变化。我们深刻地感受到其中饱含了无数人的辛劳与付出……如今回想2015年开启的洱海保护攻坚战，在环洱海流域湖滨缓冲带生态修复与湿地建设工程中，历经五年寒暑春秋，度过无数焦灼煎熬的时刻，终于换来了洱海的焕然新生。在经历了摧枯拉朽、灰飞烟灭的阵痛之后，洱海如同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一条129公里的生态廊道环绕洱海，实现了全方位无死角的高原湖泊景观环线。沿途串联起的村庄、湿地，将洱海的自然风光、人文风景完美融合，将洱海打造成为一个巨大的公园，不仅是让大理人为之骄傲的美好家园，更是大理旅游的新亮点。

生态廊道逐步开放后，我兴致勃勃地从阳南溪到才村，从才村到喜洲海舌，从喜洲海舌到桃源码头分三段完成了海西45公里廊道的骑行体验。在欣赏洱海风景的同时也完成对洱海一次次的深度阅读。疫情期间的几个假期，无法远行的我又把目光聚焦海东，进行了一次从海东文笔村步行到挖色海印的挑战。当时海东的环海路，已经没有了昔日密集的车流，显得格外安静与闲适。洱海依旧美丽，轻柔的海风似乎在呼唤着我们慢下脚步静下心，用不同的方式，不一样的角度，从容感受洱海的别样魅力。

我们租借电瓶车从海东下和村开始骑行，经过海东方，一个转弯就看到了银梭岛，曾经考古发掘挥洒汗水的地方。过了南村，就是面对金梭岛的波作曲。山上，有着建筑风格鲜明的理想邦文旅小镇。这里依山就势，参考和复刻了希腊爱琴海城邦聚落的建筑形态，成为大理的“圣托里尼”，建成开放后凭借迥异的风格吸引了无数的人们到这里拍照打卡。而对面的金梭岛则保留了原汁原味的白族渔村风貌。两相对比，展现了苍洱境内文化的多元和包容。

经过海东镇，就是大理古城隔海相望的罗荃半岛，可谓观赏苍山洱海美景最正面的视角。此处三面环水的半岛古称东崖，因密教高僧罗荃法师受封于此，修建塔寺而得名。岛上最为醒目的就是罗荃塔和洱海四大名阁之一的天镜阁。登阁远眺，“目极湖山千里外，人在水天一色中”，可将苍洱大观尽收眼底。那天的洱海风平浪静，洱海如一面明镜，伟岸的苍山、山下的田园村庄、岸边的绿洲、水中的岛屿、点点渔船白帆倒映水面，如入画卷，气象万千。我们祈祷对面苍山玉局峰上那朵幽怨的白云不要出现，以免狂风大作，风云突变给我们的行程带来更大的挑战。经过罗荃半岛不远就到达海东的文笔村。文笔村之前沿海而居，为了环海公路的修建，大半的村民搬迁上山，成就了这段公路依山傍水的风景，不想也获得观看洱海更高的视角，吸引了大量游客到此观山览海。我们从这里开始沿湖步行，塑胶的红色步道走上去很舒服，洱海触手可及，能够看到苍山耸峙下的田园村落，尤其是那三座白塔和金碧辉煌的崇圣寺建筑群格外显眼。一路行进愉快而轻松，因为与苍山山水相隔，相看两不厌。一路饱览湖光山色，不知不觉走过几公里后，山海相连处突然峰回路转，远远望见海中一座小岛缥缈于水天之间，几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就顺利到达环海徒步的终点海印村，比二十多年前的环海骑行不知道快了多少。交通方式的更新缩短了距离，却也让我们少了看风景的细致和耐心。

无数次的驾车环绕洱海，因为洱海有着“读你千遍也不厌倦”的魅力，每一次都非常期待，每一次也都会有新的发现和收获。洱海生态廊道建成后体验了骑行，甚至步行，算是用不同的方式尝试深入了解洱海。未来，或许会在夜里的海边，静静聆听洱海的呼吸和心跳，一起寻找洱海月的那份完美意境吧。

五

随着年纪渐长，我开始有意识地变化角度地观察和欣赏洱海的美丽。最直观的是乘坐洗马潭大索道登顶苍山所见的洱海，因为碧蓝的洱海犹如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镶嵌于苍洱田园之间，一览无余。而行走苍山玉带路，透过密林追寻洱海的身姿，那一抹蔚蓝有着亲切熟悉的美丽，无论是在将军洞、感通寺、中和寺、无为寺看到的洱海，都有一份“不识洱海真面目，只缘身在苍山中”的趣味。看海，也成为登山的意义之一，因为苍山十九峰，从每一座山峰的角度看到的洱海都有着不一样的风景。除了苍山，我还在双廊伙山、鸡足山、挖色鹿鹅山、海东玉岸山、乌龙坝、者摩山等不同角度凝望过洱海。近观洱海，聆听海风的絮语，无论轻柔还是暴烈，凝望海面波光才是深度感受洱海的方式之一。

不记得是哪一年的冬天开始，西伯利亚的红嘴鸥也出现在洱海的上空，记得一次乘坐洱海游轮，成群的海鸥紧紧跟随，在游轮划破洱海水面翻腾的雪白浪花间上下飞舞，让人想起高尔基著名的《海燕》，飞翔在洱海的红嘴鸥，不像海燕如同闪电划过乌云，而是在高原明澈天空下，在阳光下轻盈舞蹈的精灵，赋予洱海轻松浪漫的气质和氛围。一年一度，红嘴鸥如约而至，完成和洱海的一次约会，也成为我们年复一年对一位老朋友到来的美好期待。

观山看海，就我个人的体验而言，从洱海东岸感受的洱海最为亲近，因为这里有着山海之间的宏大意境。尤其是驾车沿环海公路行走，由北向南一一经过凤翼曲、牛角曲、萝莳曲、莲花曲、蟠矶曲、鹤翥曲、大鹳曲、波作曲和高岩曲，这“洱东九曲”让沿海岸线曲折蜿蜒，也为近距离感受洱海增添了无数曼妙的风景。遥望对岸，苍山耸峙如屏，洱海碧波如镜，田园村舍，烟火人间，2000米的高低落差尽收眼底，山海之间还有三塔矗立，永镇山川。若是有玉带云横绕在十九峰之间，便如走进一幅人世绝美的画卷之中。如今，洱海东岸一线从满江到海东，从挖色到双廊无一不矗立着高层海景房和层层密布的海景民宿客栈，像茂盛的植物一样长满海岸线和曾经海东光秃秃的荒山，每一扇窗户都框定了一份洱海的画面，制造了一份洱海的美景。然而，每一个人对洱海的感知和认识却都不尽相同。

如果单纯从地理的角度出发，只有通过上帝的视角才能最为全面地感受洱海。我有过几次飞行降落大理机场的机会，都会特意选在飞机靠右的窗边位置，只为了能够从高空欣赏一下洱海的姿容。当沉闷的航程进入一片山水天地之间，心情被熟悉亲切的土地瞬间点亮，聚精会神地凝视舷窗之外的画面。此时，飞机已经下降飞行高度，与苍山比肩，洱海近在咫尺，蜿蜒曲折的海岸线勾勒出海西田园的轮廓，那是长长的沙洲是“海舌”，那凸出半边的山崖高塔耸立是罗荃半岛，再过来，就是金梭岛、银梭岛……高空俯瞰，一切都不一样，苍山洱海好似天地间的一幅盆景，所有熟悉的景物一一点缀其间。瞬间，飞机已飞过洱海上空安然降落机场跑道，高空俯瞰洱海的视觉盛宴让人意犹未尽。出机场，一路飞驰，很快又与洱海相见。此时的洱海变幻了容颜，清波荡漾，波光粼粼，水天一色间让高楼林立的下关仿佛海市蜃楼一般氤氲在缥缈的仙气中。沿滨海大道前行，石屏村、海心亭、大理港、兴盛大桥、泰安桥、美登大桥、黑龙桥、龙溪大桥、天生桥成为洱海西流的新点位，一边是洱海由海而河的终结，一边是风驰电掣日夜不息车河湍急流淌，一静一动，构成了城市一道永恒的风景线。

一直记得西洱河闸门上“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洱海”的宣传标语。我们深深认同洱海不仅是大理的母亲湖，更是生命线。因为一次次陶醉在“苍山不墨千秋画、洱海无弦万古琴”的画卷中，一次次感受“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和身此间无与伦比的幸福都会心生如此感慨。

无数次地环绕洱海，无数次地凝望洱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洱海，洱海的风情和故事令人陶醉。如今只要有机会我还会带孩子或者推荐亲朋好友走进大理洱海科普教育中心参观，通过陈列展览直观地感受洱海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了解洱海生态科普知识和近年来洱海保护治理成果。我相信，这里能够带领人们走近洱海，也唤醒每一个大理人对洱海的记忆。与洱海相伴的岁月里，我们在成长，洱海也在变化着，美丽的洱海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的用心呵护，才能越变越美，大理的子孙应该始终牢记，洱海清，大理兴，必须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洱海，唯其如此，才能让大理“苍山不墨千秋画，洱海无弦万古琴”的天然画卷和风花雪月的魅力永驻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