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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典籍在日韩地区的传播及影响

2025-02-07付筱娜樊悦桐

关键词:文化传播论语韩国

摘要:韩国和日本作为中国的近邻,其国家和民族文化从古代开始就深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加之近年来文化强国战略的实施和“汉语热”浪潮的高涨,中国文化典籍的海外传播备受关注。《论语》作为最具代表性的儒家学派核心经典之一,研究其在日韩地区的传播及影响,既有助于了解中国文化典籍与东亚地区文化碰撞、交织与融合的过程及其对东亚地区社会文化带来的影响,又能够为中国文化典籍在东亚地区的传播提供新途径与新思路。

关键词:《论语》;文化典籍;日本;韩国;文化传播

中图分类号:G12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5450(2025)01-0081-07

《论语》作为儒家学派的经典著作,在中国乃至世界文化中都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作为儒家学派的核心经典之一,著名理学家朱熹把《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并称为“四书”,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位置不可替代。《论语》以语录实体和对话文体为主,记录了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集中体现了孔子的思想主张和教育理念。其中,有很多思想具有普遍性和时代性,对于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读者均具有启示意义。它强调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尊重与关爱,这种思想境界及其所蕴含的文学价值,不仅使中国文化得到了传承和发展,而且对东亚地区的一些国家,尤其是日本和韩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随着近些年“汉语热”浪潮的不断涌起,越来越多的其他国家都想要了解中国文化,而《论语》所代表的儒家思想是中国古代思想的结晶,也是民族思想的集中代表,为此许多外国学者以《论语》为研究对象,深入探究中华民族的思维方式、道德准则、政治理念与教育规范等多个方面所蕴含的独特价值。《论语》的海外传播第一站就是朝鲜半岛。在新罗统一三国后,神文王二年(682年)便设立国学,教授儒家经典,同时《论语》也就成为培养选拔官员的必修科目。而在日本,《论语》更是成为高中语文的必修科目之一,早在应神天皇十五年,百济王朝的王仁应日本应神天皇之邀赴日时,就将《论语》这部儒家经典带到日本,由此,这部著作开始在日本正式传播。在中国与日韩两国交往的二千多年历史长河中,以《论语》为代表的中国文化典籍是连接中国与他国之间文化交流的纽带。同时,文化典籍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思想和文化的代表。文化典籍的对外传播,是国家文化软实力输出过程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一、《论语》在日韩地区的传播背景及研究现状

(一)《论语》在日本的传播历史及其研究现状

春秋战国时期,儒学在我国逐渐形成并迅速传播,后经朝鲜半岛传入日本。根据日本最古老的正史《日本书纪》(720年)记载:“十六年春二月,王仁来之。则太子菟道稚郎子师之,所习诸典著于王仁,莫不通达。”[1]141现代有很多说法认为,王仁当时带入日本的就是《论语》,但也有人质疑这一说法,因为儒学传入的时间与记载中王仁3世纪之后赴日的时间有些不相符。所以,关于《论语》具体传入日本的时间众说纷纭,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

5世纪开始,儒学便传入了日本,这就是在日本所形成的“早期儒学”。在“早期儒学”的社会背景推动下,日本对《论语》的学习需求量增加,对《论语》的讲解也开展得越来越多。起初,日本通过招纳来自朝鲜半岛的五经博士讲解儒学,在飞鸟时代之前,很多人通过朝鲜百济博士的讲解来习得儒学思想。从某种程度上说,以《论语》为代表的儒家思想是从朝鲜半岛传入日本的。飞鸟奈良时代过后就是平安时代,这时日本已经直接从中国本土引入儒学,不断地派遣遣唐使来到中国与当时的唐朝进行文化交流,学习儒学之风愈来愈盛。随着中日文化交流的日益加深,儒家思想在日本得到进一步传播。日本的“大化改新”就深受当时中国隋唐时期儒家思想的影响,因而进一步推动了儒学在日本的发展。儒学传播的鼎盛时期是在日本的江户时代,其时幕府统治日本社会,德川家族想要通过儒家思想对该民族进行思想统治,日本即从配合幕府政治策略与满足江户人民生活需要的角度出发,对儒学进行适配于该民族情况的改变。由此,儒家思想得到进一步普及,江户百姓对《论语》也更加了解。13世纪,随着朱熹《四书集注》的传入,进一步丰富了儒家思想在日本的内容。一些日本学者和儒家学派代表人物对《论语》也有极高的赞誉。日本的精英伊藤仁斋等人始终对《论语》有极高的评价,称其为“最上至极宇宙第一书”[2]4。从古代直到近现代,科技的迅猛发展极大地丰富了传播的形式,《论语》也以电影、电视、书籍、纪录片、短视频等多渠道全方位走入日本生活。

不过,《论语》在日本历史上的地位并非一直居高不下。明治维新时期,“论语热”的浪潮迎来了最后的涨潮时刻,明治天皇颁布了一道包括“道德以孔子为先”的圣旨,无疑再次巩固了《论语》在日本道德伦理和思想教育上的地位。中日甲午海战之后,虽然“论语热”又再次到达高潮,但这一次却实则暗藏旋涡。暗流涌动的背后是日本想取代当时的晚清政府继承中国的古典传统文化。二战后,日本全面倒向美国的极端立场,使得当时的“论语热”在日本基本上再无踪迹。直到近些年来,伴随着“汉语热”的趋势不断增强,《论语》也再次回到日本民众的视野中心。可以说,21世纪以来,日本对于《论语》的研究呈现出更加多元和深入的趋势。随着全球化的推进和学术交流的增加,日本学者也在《论语》的研究方面不断引入新的视角和方法,使得研究成果更加丰富多彩。子安宣邦在其著作《孔子的学问:日本人如何解读〈论语〉》一书中,通过重读《论语》,追溯了伊藤仁斋、荻生徂徕等近代日本著名人物对《论语》的解读。“事实上伊藤仁斋的批判,反而加深了当时人们对朱子学的理解。荻生徂徕则是在朱熹、伊藤仁斋的影响下出发,但旋即将矛头同时指向朱子与伊藤仁斋。”[3]14他不仅关注前人的解读历程,还引导读者回到《论语》文本本身,重新对“学为何物”“道为何物”“政为何物”“礼为何物”等原初性问题进行深入探讨和研究。书中着重强调了《论语》在日本思想史、社会史和政治史的重要地位,并探讨其在现代社会的意义。加地伸行是日本研究中国学首屈一指的名家,他对于儒学的见解独树一帜,毕生致力于儒家思想研究。加地伸行的《论语之心》一书,是面向日本大众的儒学通俗读本,辑成他的《论语》观点随笔。“正如《论语之心》所点题,加地伸行将儒家典籍《论语》文本对标基督教的圣经,洞悉了儒家思想对于慰藉心灵的作用。”[4]他将儒家典籍《论语》文本与基督教的圣经对标,通过对“心”的提炼和阐释,为《论语》所代表的儒家思想注入新的生机与活力,并由此去寻获幸福。加地伸行在《论语之心》中阐释道:“《论语》洞察人性,基于何谓人之幸福的观点来阐述道德主张诉求。其内容都是可践行的,并不难懂。”[5]2斋藤孝作为明治大学文学部教授和媒体明星学者,其解读《论语》的著作旨在提高“国民品格”。

近些年来,日本对《论语》的研究在学术价值、社会影响和未来展望等方面都在不断深入,随着科技的发展和时代的进步,《论语》在日本的传播途径也越来越多样化和现代化。不仅在教育方面继续承袭《论语》作为语文的必修科目,在书籍出版和媒体方面也做了很多尝试和新的突破。由于日本人酷爱漫画,因此部分出版机构结合日本人的阅读习惯将《论语》以漫画或绘本的形式进行改编。在电视节目和网络平台中,相关媒体也会策划录制与《论语》相关的节目或讲座,以期提高公众对于《论语》的认识和理解。学术上的研究成果通过现代具有突破性的传播途径进行传播,不仅为中日文化交流、学术合作提供了重要的支撑和推动力,也为全球范围内的儒学研究贡献了新的智慧和力量。

(二)《论语》在韩国的传播历史及其研究现状

正如前文所述,虽然现阶段还无法确定《论语》传入古代朝鲜的具体时间,但早在新罗统一三国后便设立了国学,儒家思想就已经在当时的朝鲜半岛开始传播了。甚至有记载表明,在公元前1世纪就有《论语》已经传入朝鲜半岛的痕迹。公元前1世纪的古代朝鲜正处于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国并存的“三国时期”,薛聪“以方言读九经,训导后生,至今学者宗之”[6]529,这就是古代朝鲜人讲授《论语》并加以解释的开端。此外,也有大量现存的出土文物可以佐证:古代朝鲜是最早接受中国儒家思想和传播《论语》的国家。高句丽建国初期,故国川王时期的乙巴素任国相曾说:“不逢时则隐,逢时则仕,士之常也。”[6]516其含义就与《论语·泰伯》篇“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7]381的表达十分相似,由此可见,《论语》已经成为当时为官之人的思想指引。在朝鲜文创制之前,《论语》一直以汉文的形式传播,百济建国之初,《论语》依旧是以汉文的形式传播。据《三国史记》记载,百济当时还设有专门负责守卫孔庙乃至国学的“孔子庙堂”的职位,足以说明在当时百济社会对儒家思想的重视程度。新罗在接受儒学之后,主要将儒学思想与治国理政的政治思想相结合,并以《论语》为思想基础,提出“世俗五戒”[8]106和花郎道。其中,“世俗五戒”主要是指事君以忠、事亲以孝、交友为信、临战无退、杀生有择。显然,这种思想与《论语》中所表达的主旨基本吻合。而花郎道则是在以道德情操相互激励的过程中挑选出来的被举荐入朝堂的正直善良的男子。通俗来讲,这是一种选贤举能的方式,新罗也正是通过这一方式来传播《论语》。高丽时代,为了响应王朝初期遵循的修齐治平的儒学思想,《论语》成为科举考试的科目之一,逐步深入百姓生活。总的来说,古代朝鲜时代,从《论语》传入开始,儒家思想就在包括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各个领域有着重要的影响。近代以来,《论语》在韩国的传播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暂停阶段。从古代朝鲜开始,《论语》的传播就一直处于进行时,直到1876年,《江华条约》的签订和1910年《日韩合并条约》的签订,使韩国迫于战争的压力彻底沦为半殖民地状态。人们无暇顾及除了生命和温饱问题之外的任何事情,在这种情况下文明的传播也就被迫中断。《论语》在韩国的传播也就在这一段战争时期按下了暂停键。第二阶段是恢复阶段。1945年之后,韩国逐渐脱离日本的殖民统治,各方面逐渐走向正常的发展轨道,《论语》的传播也重新迎来了一个崭新的时期。这个“新”突出表现在对文本的翻译上,《训民正音》颁布后,韩国多是用这种表音文字辅助汉文进行解释,但在1945年之后,《论语》在韩国的传播实现又一大突破,学者们开始全面使用韩语进行解读,最具有代表性的译本是车柱环的《韩译论语》(1964年)、李乙浩的《韩文论语》(1974年)、金学主的《论语》(1985年)、成百晓的《论语集注》(1990年)。翻译形式的巨大转变,也帮助以《论语》为代表的儒家思想文化更好地向本土化的方向发展,更广泛地被韩国大众接受。第三阶段是发展阶段。在1992年,中韩两国正式建交之后,两国在各个领域的联系都比以往更加密切,文化方面当然也不例外。除了翻译方式更加具有创新性和本土化之外,传播方式也更加多样化。2004年,中国在韩国首尔建立了第一所孔子学院,《论语》作为中国文化典籍的代表更是通过开设课程等方式得到了进一步传播。如今韩国对于《论语》的注释和译介早已脱离了直译文本的晦涩难懂阶段,本身就崇尚孔孟之道的译者们用他们的理解以本民族的语言进行译解,这样读者可以更加轻松、简洁地理解儒家学说所蕴含的人生哲理和智慧。

近些年来,有关《论语》在韩国的相关研究处于上升趋势。进入21世纪,多位韩国学者对《论语》进行了深入解读,他们的研究也丰富了两国对于这部古代经典的理解。如申正根教授的《lt;E:\沈阳师范大学\001-社会科学版\2025\1\付筱娜-韩文.tifgt;》(直译为《孔子的人生讲义》),该书从韩国人文学者的视角出发,以“学”“政”“恕”“君子”“礼”“信”“人”七个关键词来贯通《论语》,其解释更具通俗本土化的特点,同时以独特的视角赋予其现代化意义。申正根通过这种深入浅出的方式,使读者更容易理解《论语》中所蕴含的智慧。此外,还有韩国学者对于《论语》提出了新的见解。如崔中烨在解读《论语》时,就特别强调了其中关于友情和人生的快乐论述,例如,在他解释《论语》开篇“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7]1时,认为这句话蕴藏着君子的三层喜悦。虽然学习新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这种高兴却不能与朋友相伴的乐趣相比拟。崔中烨将自己的理解结合一些实际问题,以儒家学说为思想基础,在韩国开设相关的讲座和教学活动,受众范围极广,因此在韩国学界也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随着更多的学者对《论语》的解读和新的见解,以及译者对《论语》翻译还原度和水平的不断提升,韩国各阶层的人士都更有机会接触到这本经典,也更有兴趣了解儒家思想和中国古典文化。学者们的研究不仅丰富了对《论语》的理解,也为中国文化在东亚文化圈得以传承作出了巨大贡献。

二、《论语》在日韩地区的传播与影响

(一)《论语》在日本的传播与影响

1.《论语》与日本教育

儒家思想传入日本约有1700多年的历史,其传播时间之长、影响范围之广、渗透程度之深都对日本教育有着巨大的冲击力和影响力。

从奈良时代开始,中国的古典书籍以《春秋》《论语》《左传》《孝经》为例,就开始被用来当作日本的教材。除了教材方面,日本连选举贤才的方式都效仿当时唐代盛行的科举制度。在日本奈良时代,这种科举制度称为“贡举”,其中的层级选拔和考试制度等都按照当时唐朝制定的标准。因此,以《论语》为代表的儒家思想也就随之深入日本人的思维中。1603年,德川家康开设了幕府。作为江户时代的开创者,酷爱阅读《论语》的他不仅让武士阶层熟读《论语》,还努力让普通的百姓也逐渐了解这部经典之作。他积极扶植儒学,大力复兴学校,建立了很多类似于中国古代私塾性质的藩校,专门以教授讲解儒家著作和传播儒家思想为主,从而在当时的日本社会中形成了一种浓厚的儒家文化氛围。明治天皇在成长过程中一直深受儒家学说的影响,在其统治期间,他积极推动教育改革,尤其重视道德教育。《论语》作为儒家学说的经典代表之作,其中所蕴含的道德观念自然也就成为道德教育的主要内容。政府还强调教育的普及性和义务性,这与儒家思想中的“有教无类”极其相符。1890年,明治天皇颁布《教育敕语》,其中提出的很多观点都与《论语》中的思想是基本一致的。如在道德教育方面,《教育敕语》开篇就强调了“忠孝”二字的重要性,倡导孝顺父母、兄友弟恭,这与《论语》中多次提及的“孝悌也者,其为人之本与”[7]2忠孝观点相似。

将儒家思想融入日本的教育体系中,不仅大大增加了《论语》的传播范围和力度,更是将儒家思想中的教育理念和教育方式根植于日本民众心中,这种影响使儒家思想在日本社会中得到了更加广泛的传播和认同。

2.《论语》与日本政治

《论语》作为儒家思想的重要典籍,对日本政治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不仅体现在古代日本的国家形成和政治体制构建上,也在近现代的政治思想和社会发展中得以延续。

对于古代日本来说,主要体现在政治体系的构建上。圣德太子是古代日本著名的政治家,他引用《论语·学而篇》中的“礼之用,和为贵”[7]7作为《十七条宪法》的第一条重要内容。作为日本法制史的第一部成文法典,《十七条宪法》开篇就引用了《论语》中的思想,彰显出儒家思想对于日本政治体制形成的核心影响力。圣德太子还以德、仁、礼、信、义、智各分大小,组成十二级官衔,创建了“冠位十二阶”的日本古代官制,进一步体现了儒家思想在政治实践中的应用。在明治维新之后,日本也进行了一系列的政治制度改革,其中不乏受到儒家思想的影响。制度中的等级观念、君臣关系等都被日本借鉴用于构建政治框架。如在日本著名的“大化改新”中,日本建立了以天皇为最高权威的中央集权制国家,显然与中国唐朝的政治制度极为相似。在这样的政权统治下,儒家思想中的政治理念和等级制度自然也被广泛应用。

综合来说,以《论语》为代表的儒家思想对日本政治方面带来的影响具有多方面性和深远性。它不仅仅在日本政治理念的引入与融合、政治制度的改革与建设,以及政治文化的塑造与传承方面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也为日本政治文化的发展注入了独特的儒家元素。

3.《论语》与日本经济

在日本,《论语》中所传递的思想被灵活地与经济方面结合在一起,并在经济领域也发挥了巨大作用。

涩泽荣一就是将《论语》应用于日本经济并取得巨大成功的典型代表。涩泽荣一(1840—1931)被誉为“日本企业之父”,其头像被印在

2024年版日币最大面值的纸币上,足见他在经济界的地位之高。他从小就接受儒学方面的教育,熟读《论语》《孟子》《中庸》等诸多中国文化典籍。对儒学造诣如此之深的他在晚年写下《论语与算盘》一书,其中的思想深刻体现了儒家思想与现代商业文明的高度融合。“论语”代表道德、“算盘”代表经济,其核心价值就是:道德是经济的指南,没有道德就没有经济。涩泽荣一在《论语与算盘》中提出,企业应“建立起相应的道德标准,来调和经济和道德之间的关系”[8]106。这样,既能够将追求利益和讲究企业道德相统一,也能够有助于企业管理。他在经营商业时,一直尊崇孔子的道德思想,始终以儒学之道为准则,认为一个人获利远不如社会的共同获利珍贵。涩泽荣一遵循《论语》中“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7]35对于富贵与贫穷的辩证看法,主要在于取富舍贫途径方面的创新。他跳出封建思想的循规蹈矩,辩证看待儒学思想并运用于商业之中,用成功向世人证明《论语》所体现的儒学之道在商业领域依旧产生深远的影响。

此外,《论语》也起到了提升企业员工综合素质的作用。例如,自2008年起,日本三菱重工长崎造船厂开始在新人研修时将《论语》列为重要科目。通过学习,员工能够深入理解《论语》中忠孝仁义等精神,这些都将作为他们日后在企业中的规范和行为准则。

无论是像涩泽荣一那样成功的企业家,还是像三菱重工长崎造船厂这样的企业,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将《论语》和儒家思想传播出去,不仅有助于日本企业和商业树立儒家理念,更促进了日本经济的稳定和社会的发展进步。

(二)《论语》在韩国的传播和影响

1.《论语》与韩国教育

在高句丽、百济、新罗三足鼎立的“三国时代”,《论语》就已经传播进入古代朝鲜。一直以来,儒学都是韩国的主要传统文化之一,影响着韩国人思想观、文化观的树立过程。

高句丽17代小兽林王二年,太学的设立为古代朝鲜人接受儒家思想教育提供了主要场所。作为当时的最高学府,太学以“五经”和“三史”为主要教学内容,来培养优秀的官吏。从那个时候开始,儒学思想作为古代朝鲜思想的规范标准就不断嵌入当时的儒学思想家的头脑之中,并通过教育不断扩大传播范围和受众人群。在新罗统一三国之后,为了教授儒学经典专门开设国学,主要课程就是以《论语》和《孝经》为主的。到了忠宣王之时,将国学更名为“成均馆”。时至今日,“成均馆”的名称依旧存在,自李朝之后它始终是教授儒学思想的主要场所。

如今在韩国,孩童时期的教育也与儒学密不可分。从小学到初中,都有名为《道德》的教材,其中的基本观点以儒家共同主义思想为基础,并且韩国的著名大学如首尔大学、延世大学等都专门设有研究儒家学说的课程。尽管在现代韩国社会,传统文化的影响力受到现代化进程的冲击,特别因青年一代对于儒学的漠视和抨击使得影响力急速下滑,但在家庭和社会中,人们依旧受儒家思想的影响。韩国著名儒学研究者李润和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在家庭和社会生活中,人们依旧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像家庭教育、亲戚往来、祭祀等方面,仁爱、孝悌等儒家的伦理观仍然占据着中心地位。我认为,这正是朝鲜王朝500年间,以性理学为中心的儒学价值对韩国人的精神世界和日常生活产生巨大影响的结果”[9]。

2.《论语》与韩国文学

《论语》作为一本承载两国人文交流文化脉络的著作,在韩国具有极高的地位和价值。孔子也被尊称为“大成至圣文宣先师”。《论语》中所传达的儒学之道不仅为韩国社会提供了重要的思想资源和精神支撑,更是对韩国从古朝鲜一直到现代韩国的文学方面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论语》对于韩国文学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在主题内容方面,受到从三国时期《论语》就传入古代朝鲜的影响,这种“仁”“礼”“忠”“孝”等具有代表性的儒家思想便深深刻入韩国文学史中。例如,作者在行文中经常会引用《论语》中的原文、名句或加入吸收精髓后改编的儒家经典,以增强作品的文化底蕴和思想深度。这在古代朝鲜的诗歌中就时有体现,如诗人李洪男在《用“天机行日月,春事勤草木”各成一首》中写道:“逝者有如斯,方信子在川。”[10]91这引入了《论语·子罕篇》中“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7]131中孔子对时光流逝的感叹。借此,诗人当时触景生情才能真正理解孔子临川而叹的真切感受,朝鲜汉诗中也多处引用。诗人宋时烈在《锦江哭送尹吉甫》一诗中就曾写道:“有心天汝玉,不义我如云。”[10]这句诗引用了《论语·述而篇》中“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7]69诗人借这句诗表达了诗歌的主题思想。韩国的散文在古代朝鲜时期也深受儒学影响。朝鲜的作家和文臣都以“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7]30作为君臣关系的准则,在《韩国文集丛刊》所存的引文中,引用过这一句的超过70篇,如李廷龟(1564—1635年)的《西行赠言序》、金允植(1835—1922年)的《权处士传》等。除此之外,在文学作品的人物塑造上也有儒学思想的印记。在朝鲜王朝时期,许筠创作的古典小说《洪吉童传》中,在对主人公洪吉童的反抗精神和对正义的追求的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就融入了儒家思想,体现了一定程度上对儒家“仁政”的追求。在韩国的文学观念中,受到《论语》的影响,韩国文学作品一直十分重视道德教化的作用,同时也追求和谐统一,这种观念使韩国文学作品在追求艺术美和古韵美的同时,也注重传递儒学思想中追求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之间的和谐关系。

三、结语

《论语》以其思想之深远、思辨之严谨,在后世文学创作中发挥着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作用。作为中华思想文化的基石和灵魂,是中国古代文学作品最具代表性的精髓之一。而在以中国为辐射源地的汉文化圈内,中国文化典籍传播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交流形式之一,独具中国特色的文化典籍在东亚地区的传播与发展,形成了东亚地区中国文化典籍的丰富样态,极大地促进了文化的交流与学术文化共性的创造。《论语》在日韩地区的传播历史及成功实例,就给中国文化典籍在东亚地区的传播带来很多启示。《论语》在日韩地区千余年的传播对其整个社会的各个方面均产生了深远影响。另外,在其他国家和地区吸收中国文化典籍所传递的思想精华的同时,中国也在不断调整、改进传播内容和方式以适应现代社会,这样更利于文化典籍的传播和不同文化间的交流。在东亚地区各国相互交流、文化互鉴的背景之下,研究《论语》在日韩地区的传播及影响,有助于文化典籍在东亚地区的更好传播,这不仅是“以史为鉴”讲好中国故事的根本途径,也是不断巩固和提升中国文化典籍世界影响力的有效方式,更是不同文化国家间相互促进、共同进步的有力助推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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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王国彪.朝鲜古代汉诗引用《论语》典故研究[J].武陵学刊,2011(5):88-91.

DisseminationandInfluenceofChineseCulturalClassicsinJapanandSouthKorea

——ACaseStudyofTheAnalectsofConfucius

FuXiaona1,FanYuetong2

(1.CollegeofForeignLanguages,LiaoningUniversity,ShenyangLiaoning110136;

2.CollegeofInternationalEducation,LiaoningUniversity,ShenyangLiaoning110036)

Abstract:AsChinascloseneighbors,KoreaandJapanhavebeendeeplyinfluencedbyChineseculturesinceancienttimes.Inaddition,withtheimplementationofthestrategyofculturalpowerandthesurgeof“Chinesefever”inrecentyears,theoverseasdisseminationofChineseculturalclassicshasattractedmuchattention.TheAnalectsofConfuciusisoneofthemostrepresentativecoreclassicsofConfucianism.TostudyitsdisseminationandinfluenceinJapanandSouthKoreaisnotonlyhelpfultounderstandthecollision,interweavingandfusionprocessofChineseculturalclassicsandEastAsiancultureanditsinfluenceonthesocialcultureofEastAsia,butalsocanprovidenewwaysandnewideasforthedisseminationofChineseculturalclassicsinEastAsia.

Keywords:TheAnalectsofConfucius;culturalclassics;Japan;SouthKorea;culturaldissemination

【责任编辑:赵践""责任校对:李菁】

收稿日期:2024-08-02

基金项目:辽宁大学亚洲研究中心资助项目(Y202312)

作者简介:付筱娜,女,辽宁沈阳人,辽宁大学教授,文学博士,博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文学传播研究;樊悦桐,女,辽宁丹东人,辽宁大学国际中文教育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文学传播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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