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海洋牧场的管理政策研究
2024-12-31郭瑾赵建春陈晓锋蒋欣慰柴星宇
摘"要:海洋牧场的相关管理政策作为保障海洋牧场的健康和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措施,其内容指向性与阶段性将引导我国海洋牧场后续的发展方向,十分重要。根据自2006年颁布的125条与海洋牧场相关的管理政策内容,我国海洋牧场管理政策可划分为三个阶段:稳定发展阶段(2006—2015)、快速发展阶段(2016—2020)与逐步完善阶段(2021至今)。在上述政策的指导下,我国海洋牧场早期以人工鱼礁的公益性海洋牧场为主,目前逐渐向深远海养殖的模式转变。与此同时,我国海洋牧场的补贴力度不断加大,且相关政策也驱使着海洋牧场朝深远海和多产业融合的方向发展。为了推动我国海洋牧场的建设与可持续发展,我国海洋牧场还需要加强对海洋牧场规划的深化、完善牧场产业链、保障资金政策与强化牧场建设后评估等方面的工作。
关键词:海洋牧场;管理政策;深远海养殖;融合发展
海洋牧场是基于海洋生态系统原理,在特定海域,通过人工鱼礁、增殖放流等措施,构建或修复海洋生物繁殖、生长、索饵或避敌所需的场所,增殖养护渔业资源,改善海域生态环境,实现渔业资源可持续利用的渔业模式[1]。自20世纪中期以来,我国海洋捕捞强度不断增加,海洋污染问题日益严重[2],海洋环境遭受严重破坏,渔业资源逐渐枯竭[3]。然而,海产品市场需求不断增长也进一步刺激了海水养殖业的发展,但传统的海水养殖模式引起的局部海域环境恶化、水产品的品质下降、海水养殖病害越发严重等问题日渐凸显[4],形成了恶性循环。
因此,粗放的传统养殖方式已无法保证渔业养殖的可持续发展[5],无法满足我国经济社会绿色、健康发展的基本要求。在上述基础上,以海洋牧场为代表的海水养殖新模式开始受到广泛关注,成为目前渔业养殖的重要发展方向。
随着我国海洋牧场的迅速发展,牧场建设过程中出现了概念过于宽泛、缺乏统筹规划和科学论证、海洋牧场生态作用被忽视、缺乏项目评估和系统管理等问题[4,6]。为了确保海洋牧场的健康与可持续发展,我国出台了一系列与海洋牧场相关的管理政策,这些政策不仅反映了海洋牧场发展的方向,还从空间布局、用海政策、产业配套、三产融合、财政支持、环境保护等多个角度为海洋牧场未来发展提供保障与支持。
我国海洋牧场政策的制定对于海洋牧场的建设和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7],其不仅规范了海洋牧场的运营与管理,还为其在资源保护、生态修复、经济效益提升等多个维度上的全面发展提供了坚实的支撑,深入理解和准确把握这些管理政策的内容特征,有利于了解并预测我国海洋牧场未来的发展趋势。本文通过回顾自2006年以来我国海洋牧场的发展现状与相关管理政策,分析海洋牧场管理政策的阶段性与导向性,总结我国海洋牧场政策的特点,并提出相关的建议,为推动我国海洋牧场的健康与可持续发展提供有力支持。
1"海洋牧场建设现状
随着我国沿海海域生态环境退化和渔业资源锐减的问题不断凸显,海洋牧场的建设成为我国推动渔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策略之一[8]。自20世纪中叶以来,我国便提出了诸如“海洋农牧化”和“水是鱼的牧场”等前瞻性理念[4];20世纪70年代,随着日本黑潮海洋牧场的建立,我国开始海洋牧场的相关研究。到了70年代末期,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我国启动了人工鱼礁的研究与建设工作。进入21世纪,随着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和对生态环境及渔业资源衰退问题的日益关注,人工鱼礁的研究与建设迎来了迅猛发展[9]。自2015年起,我国海洋牧场的发展速度加快,开始全面构建现代化海洋牧场发展体系。为贯彻落实国家生态文明建设战略,推进现代化海洋牧场建设,2015年农业部提出建设国家级海洋牧场示范区,旨在促进区域渔业资源保护、环境保护和渔业综合发展。截至2017年初,我国在人工鱼礁建设上的投入已达55.8亿元人民币,建成了人工鱼礁区200多个,形成了853 km2的海洋牧场[9]。目前,我国海洋牧场已实现规模化产出。
截至2023年,我国已建成169个国家级海洋牧场示范区[10]。从其建成年份来看(图1a),2015(第一批)建成20个,2016年(第二批)建成22个,2017年(第三批)建成22个,2018年(第四批)建成22个,2019年(第五批)建成24个,2020年(第六批)建成26个,2022年(第七批)建成17个,2023年(第八批)建成16个。计划到2035年,全国共建成约350个区域代表性强、生态功能突出的国家级海洋牧场示范区。从其地域分布来看(图1b),主要分布在辽宁、河北、山东、浙江、广西、广东等地。其中,山东省数量最多,达67个,占比为40%;其次是辽宁省,数量为38个;河北省数量为20个,广东省数量为14个。山东省、辽宁省、河北省与广东省这四省的数量总和约占全国总数的83%。
国家级海洋牧场示范区按照功能分为养护型、增殖型和休闲型三类,目前,海洋牧场示范区创建数量上以增殖型为主,增殖型海洋牧场数量超过半数[10]。海洋牧场示范区通过人工鱼礁建设、增殖放流、底播增殖、海藻和海草种植等方式,以修复和优化海洋渔业资源和水域生态环境,部分区域如山东烟台长岛南北隍城海域的南隍城国家级海洋牧场示范区,尝试依托大型深远海智能网箱,通过构建多层次的养殖结构,示范区实现了海洋生物的立体分布和资源共享。我国海洋牧场建设已初具规模,经济、生态和社会效益日益显著[10]。
总体而言,我国海洋牧场经历了建设实验期(1979—2006)、建设推进期(2006—2015)与建设加速期(2015至今)3个主要阶段[11],已从海洋牧场1.0阶段(以“农牧化和工程化驱动的人工鱼礁投放、资源增殖放流”为特征)转化为海洋牧场2.0阶段(以“生态化和信息化驱动的规模化建设”为特征),目前即将进入海洋牧场3.0阶段(以“数字化和体系化”为特征)[12]。
尽管我国已经建设了众多的国家级与省级海洋牧场示范区,对海洋牧场的重视程度不断提升[13],但仍有管理不善、维护不足和创新缺乏等问题[14-15],海洋牧场的选址、规划与布局技术仍有待完善[1]。与此同时,我国各级政府陆续出台了一系列与海洋牧场相关的管理政策以确保海洋牧场的健康与可持续发展。
2"海洋牧场管理政策的颁布
从建设推进期(1979—2006)开始,我国海洋牧场的规模与体量稳步上升。与此同时,为了促进海洋牧场的发展,我国制定了一系列与海洋牧场相关的各种政策,逐步形成涵盖不同层级、不同领域的管理政策体系,具体包括国家级和省级的区域规划、政策法规、发展意见以及工作指导文件,这些管理政策的出台优化了我国海洋牧场的发展格局[16]。
本研究聚焦于建设推进期至今海洋牧场管理政策的情况,因此筛选了自2006年共125条与海洋牧场相关的管理政策作为海洋牧场分析的基础,筛选的政策来源权威来源于政府网站,涵盖了国务院办公厅、农业农村部、自然资源部、各省市农业农村厅、各省市自然资源厅等官方网站。,内容与海洋牧场相关。
自2006年以来,我国关于海洋牧场管理的政策数量呈现稳步增长的趋势(图2a),其中2021年管理政策数量最多,达到26个。在省级海洋牧场管理政策中,山东省的海洋牧场管理政策数量居首位(图2b),达到23个;其次是江苏省与辽宁省,牧场管理政策数量分别为11个与10个。总的来说,国家级海洋牧场示范区数量多的省份,其对应的省级牧场管理政策数量也较多,海洋牧场管理政策与海洋牧场的建立呈相辅相成的作用。
为了更好地对海洋牧场管理政策进行结构特征的分析,本文将2006年至今海洋牧场政策分为规划文件、政策性文件与技术标准三大类(表1),其中规划文件包括国家及各省级的海洋功能区划、养殖水域滩涂规划、渔业发展规划、海洋经济发展规划等多个对海洋牧场有明确规划的文件;政策性文件包括针对海洋牧场建设与推进的实施方案、政策举措、实施意见、通知等文件;技术标准包括针对海洋牧场建设的国标、行标等。
在海洋牧场近二三十年的发展过程中,国家一直提供海洋牧场的发展意见以及技术指导文件,为构建海洋牧场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随着海洋牧场的不断发展,国家对海洋牧场有越来越明确的规划,并不断推出实施方案、若干措施、政策举措等文件,根据政策类型与内容,我国海洋牧场管理政策的发展历程可划分为三个阶段:稳定发展阶段(2006—2015)、快速发展阶段(2016—2020)与逐步完善阶段(2021至今),每个阶段我国海洋牧场管理政策的特征与目标导向均不同。
2006至2015年,海洋牧场相关政策多为国家层面的政策,海洋牧场管理由中央行政主导。相较于地方层面,中央政府针对海洋牧场的规划与政策性文件的出台力度较强,彰显出国家对海洋牧场发展的重视与战略部署。
2016至2020年,地方层面的规划文件数量显著增长,这一显著变化不仅是对前期国家层面战略规划的积极响应与深化落实,也标志着地方层面逐步构建与完善海洋牧场管理政策。与此同时,国家层面继续稳健发布相关政策文件,为海洋牧场的发展提供方向性指导和坚实支撑,形成了国家与地方双向互动、协同推进的良好局面。
2021年至今,地方规划文件、政策文件与技术标准数量的增长趋势更为显著,尤其是地方规划文件的数量已远超中央规划文件,前期中央规划与政策性文件有效下沉至地方,形成了由上至下的政策驱动模式。某种程度来说,这意味着地方政府在制定相关政策时注重差异化和本土适应性,形成了各具特色的政策体系,这一趋势促进了海洋牧场在各地更加健康、可持续的发展。
3"海洋牧场管理政策的阶段性分析
3.1"稳定发展阶段
在2006至2015年的稳定发展阶段,海洋牧场的管理策略数量实现了缓慢且稳定增长。
在整体战略方面,2006年颁布的《中国水生生物资源养护行动纲要》提出建立海洋牧场示范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二个五年规划纲要(2011—2015)》将“推进海洋经济发展”作为发展重点,并据此制定了海洋功能区划,旨在优化海洋经济的地域布局。在这一战略的指导下,全国各地开始关注海洋经济的发展,提出建设海洋牧场。特别是2012年,《全国海洋功能区划(2011—2020年)》获国务院批准,提出“支持集约型海水养殖与现代化海洋牧场建设”,随后,沿海八个省(区、市)海洋功能区划相继获批,均对现代化海洋牧场的建设发展提出了设想,这预示着推动海洋牧场的建设已成为渔业养殖的发展趋势与发展重点。
政策导向而言,2013年《国务院关于促进海洋渔业持续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着重指出,应聚焦于以人工鱼礁为核心的海洋牧场建设,并加大了对人工鱼礁投放的支持力度。至2015年,《农业部关于建立全国海洋牧场示范区的通知》进一步明确了以修复水域生态、保护渔业资源、促进渔业转型升级为目标,并在此基础上强调以人工鱼礁建设为主,辅以增殖放流、底播养殖及生物移植等综合措施,全面推动海洋牧场的规模化发展。
在技术规范层面,《人工鱼礁施工技术条件(DB37/T 2090-2012)》与《人工鱼礁资源养护效果评价技术规范(SC/T 9417-2015)》等文件为海洋牧场示范区的构建提出了明确的技术要求和科学依据,确保了海洋牧场建设的规范性与有效性。
总体而言,2006至2015年,我国的海洋牧场政策以鼓励性、号召性的宏观战略指导政策为主。在海洋牧场建设实验期(1979—2006)的基础上,我国已积累了海洋牧场建设的相关经验,同时,国家层面对海洋经济的重视程度也持续攀升[17],海洋经济的重要性逐渐占据核心位置,促使一系列政策出台。我国在该阶段的海洋牧场政策结构简单,整体战略方面鼓励构建具有区域代表性、公益性强的国家级海洋牧场示范区,旨在通过海洋牧场进行海洋渔业资源的养护,促进水域生态环境的恢复与改善,推进以人工鱼礁为主的海洋牧场建设。尽管该阶段政策性文件的主题较为单一,以宏观策略为主,但为2015年以后的海洋牧场迅猛发展提供了战略支持与技术指导。
3.2"快速发展阶段
在2016至2020年这一时期,海洋牧场迅猛发展[18],政策管理数量也随之大幅增加,尤其是2018年,国家级与省级的海洋牧场管理政策文件发布总数高达13项。
前期规划方面,《山东省海洋牧场建设规划(2017—2020)》及各省市养殖水域滩涂规划对现代化海洋牧场进行了更细致的规划。其中,《山东省海洋牧场建设规划(2017—2020)》从空间布局与建设内容角度出发,根据山东省海域特点,提出了包括投礁型、游钓型、底播型、田园型和装备型等多元化海洋牧场的布局方案,旨在为后续海洋牧场的构建建设奠定坚实的基础。
海洋牧场后期管理方面,《海洋牧场平台试点管理暂行办法》(2017年颁布)与《国家级海洋牧场示范区管理工作规范》(2019年颁布)等管理办法对海洋牧场的建设、维护、考核管理机制做出了具体的规定。
海洋牧场经营方面,《国家海洋局 中国农业发展银行关于农业政策性金融促进海洋经济发展的实施意见》(2018年颁布)、《农业农村部办公厅关于修订国内渔业捕捞和养殖业、远洋渔业油价补贴政策调整实施方案的通知》(2019年颁布)和《农业农村部办公厅关于修订深水抗风浪网箱补贴标准有关内容的通知》(2020年颁布)从海洋牧场经营的角度出发,为水产养殖后续发展提供了政策性资金支持。
与稳定发展阶段相比,2016至2020年的管理政策内容更加具有专业性,政策涵盖面也更加广泛,特别强调现代化海洋牧场的前期规划与后期管理的协调性。这个阶段的海洋牧场政策内容更加专业与具体,从空间布局、建设类型、管理考核、后续经营的角度出发,凸显了对现代化海洋牧场全生命周期管理的重视,全方位地为海洋牧场的健康发展提供了坚实支撑。这一转变保障了海洋牧场建设与运营过程中的每一步都能有据可依、有章可循,截至2020年12月,国家级海洋牧场示范区已达到136个,海洋牧场的水域生态环境改善和减碳固碳效果明显,丰富的渔业资源带来的休闲垂钓、海上观光等经济效益逐渐显现[19]。
3.3"逐步完善阶段
2021年至今,我国海洋牧场的管理政策正逐步完善,国家级与省级的海洋牧场政策多达58项,仅2021年就出台了26项相关政策,包括各省市海洋经济发展“十四五”规划、渔业高质量发展“十四五”规划和“十四五”海洋生态环境保护规划等。为了推进现代化海洋牧场建设,促进海洋牧场的发展由浅海走向深海,全国各地区从多个角度、多个领域和多个层次提供了政策支持,总体可以分为以下三个方面的政策导向。
3.3.1"空间布局深远海化
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提出了“树立大食物观,发展设施农业,构建多元化食物供给体系”的目标,2023年中央一号文件也在“构建多元化食物供给体系”章节明确指出:“科学划定限养区,发展大水面生态渔业,建设现代海洋牧场,发展深水网箱、养殖工船等深远海养殖”[20]。这些措施旨在促进农、渔业的发展,提高食物供给的多样性和可持续性,深远海养殖作为一种新型渔业生产模式正得到重点发展。为了确保深远海养殖的顺利推进,相应政策相继出台,鼓励将海洋牧场的空间布局往深远海发展,相关文件明确了海洋牧场的养殖水深与离岸距离。例如,《关于加快推进深远海养殖发展的意见》(2023年颁布)、《广东省自然资源厅关于加强海洋资源要素保障 促进现代化海洋牧场高质量发展的通知》(2023年颁布)等文件鼓励发展养殖水体容量超过1万m3的深远海养殖渔场,其中,对于桁架式网箱、养殖平台及养殖工船的部署,原则上应选址于低潮时水深不低于20 m或距离海岸线至少10 km的海域,而重力式网箱则要求布设海域的水深至少达到15 m。
除了对养殖水深与离岸距离进行了规定,部分政策还明确了海上网箱养殖的间距,海南省于《关于支持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有关用海政策的若干意见》(2022年颁布)中规定,网箱间距根据网箱大小确定,网箱的最大距离通常不超过200 m;对于大型桁架类深水网箱(养殖水体容量超过1万m3)之间的间隔不会超过800 m。
3.3.2"逐步明确补贴政策
为了应对海洋牧场空间布局深远海化的发展趋势,相关补贴政策已经明确规定,给予海洋牧场建设方面提供了一系列优惠措施。
一是在海域使用金方面给与一定减免。目前,广东省已对开放式养殖用海的海域使用金标准进行了大幅度下调,由原先的每公顷每年0.390万~1.218万元,降低至当前的0.072万~0.150万元,这一调整平均降幅高达近78%。进一步地,针对满足特定水深条件的海洋牧场建设项目,若其位于“20米等深线以深的海域”,则在同类海域使用金征收标准的基础上再享受50%的减免优惠。海南省也规定,对于位于15米等深线以外的本省管辖海域,对于投资建设大型深水网箱、大型智能化养殖渔场、养殖工船以及海洋牧场的项目,可按照该区域浅海养殖方式所应缴纳海域使用金标准的50%进行费用征收,此举旨在进一步促进深海养殖项目的快速发展。
二是对于不同规模的海洋牧场设备给予不同程度的补助资金。其中,对于高密度聚乙烯(以下简称HDPE)、钢质深水网箱及其配套设施设备,中央转移支付补助资金规模最高为40万元,补助比例不超过总体造价的50%;对于桁架类深水网箱及其配套设施设备,补助资金规模最高为1 000万元,补助比例不超过总体造价的30%;对于大型围栏及其配套设施设备,补助资金最高规模为1 000万元,补助比例不超过总体造价的20%。
3.3.3"鼓励融合发展模式
现代海洋牧场正致力于开拓与海上风电、海上光伏、休闲渔业等多个产业进行融合发展,以实现海洋牧场的多元化功能。这种融合发展的理念不仅促进了海洋牧场深远海化的进程,还为海洋牧场带来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目前,各沿海省市都制定了相应的政策,以促进海洋牧场的融合发展模式。
《福建莆田市委市政府关于加快推进南日岛海洋牧场建设的决定》(2013年颁布)提出以南日岛及平海湾海域为载体,依托风电产业探索海上风电场与海洋牧场建设相结合的开发模式;《江苏沿海地区发展规划(2021—2025年)》中体现了后续江苏省将积极扶持海上风电、光伏产业与海洋牧场三者间的融合创新实践;《山东省现代化海洋牧场建设综合试点方案》(2018年颁布)则倡导科学规划、稳步实施海上风电建设,在海上风电建设的基础上,尤其鼓励海上风电项目与海洋牧场等多元开发活动实现深度融合发展;《浙江省可再生能源发展“十四五”规划》(2021年颁布)中体现了后续浙江省将致力于构建集海上风电、海洋能利用、储能技术、氢能制备、海洋牧场以及陆上产业联动于一体的综合示范项目体系;《广东省自然资源厅关于加强海洋资源要素保障 促进现代化海洋牧场高质量发展的通知》(2023年颁布)则强调在确保海域基本功能不冲突且和谐共存的前提下,广东省将积极探索休闲渔业、风渔融合和渔光互补等现代化海洋牧场新兴发展路径。
总体而言,稳定发展阶段(2006—2015)对现代化海洋牧场的建设发展提出了设想,提出重点发展人工鱼礁为重点的海洋牧场,同时对海洋牧场示范区的建设提出了明确的技术要求,为人工鱼礁开发提供了技术标准和管理实践。快速发展阶段(2016—2020)重点强调现代化海洋牧场的前期规划与后期管理的协调性,对现代化海洋牧场进行了更细致的规划,并对海洋牧场的建设、维护、考核管理机制做出了具体的规定,相关政策也为海洋牧场后续发展提供了政策性资金支持。在前两个阶段的基础上,无论是政策还是技术层面,以人工鱼礁为主的公益性海洋牧场建设逐渐成熟。
逐步完善阶段(2021至今)与前两个阶段相比,海洋牧场的政策导向已不再局限于改善水域生态环境,而是将战略眼光聚焦于深远海养殖,引导海洋牧场从浅海走向深远海,通过海域使用金、设备补助等激励措施鼓励社会资本注入海洋牧场领域,积极倡导多产业深度融合的发展路径。根据现阶段海洋牧场的三大政策导向:空间布局深远海化、逐步明确补贴政策、鼓励融合发展模式,可以预见,这一系列举措将加速渔业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在生态效益的基础上实现社会效益的最优化。但与此同时,海洋牧场走向深远海必然会对海洋牧场配套设施的发展提出更高的要求;深远海养殖模式的产业链上下游如何紧密衔接与高效运转有一定难度;海洋牧场大规模的增殖放流可能会损害种群的可持续性[21],如何保障海洋牧场产业生态的完整性与竞争力十分重要,上述问题均需要后续相关政策的出台进行解决。
4"海洋牧场建设的挑战与政策建议
针对性的管理政策对海洋牧场的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具有一定前瞻性、指导性、鼓励性的政策是确保海洋牧场实现可持续性发展的关键。随着传统海洋产业生态转型的不断推进,我国愈加重视海洋牧场。我国的海洋牧场管理政策在经历了稳定发展阶段(2006—2015)、快速发展阶段(2016—2020)后,已进入逐步完善阶段(2021至今),为构建现代化海洋牧场奠定了坚实基础,今后海洋牧场的发展将继续以实现资源优化配置为目标导向,通过优化空间布局、强化经济支撑、鼓励融合模式的方式,促进现代化海洋牧场的高效发展,不仅促进了海洋生态环境的恢复与海洋资源的可持续利用,还在生态、经济等多个维度上达到综合效益的最大化。
4.1"海洋牧场建设的挑战
尽管目前我国海洋牧场已进入到一个蓬勃发展的阶段,但是海洋环境具有高度的复杂性和不可预测性,要实现其长期可持续、高质量发展,仍面临着诸多复杂且紧迫的挑战,这些挑战与技术支持、经济可行性、管理和运维等多个层面密切相关:
4.1.1"产业链尚不完整"当前,我国海洋牧场的产业链尚未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在国家和省级层面,海洋牧场的顶层设计和战略规划尚显不足,缺乏对产业发展布局的全面研究。与国际先进水平相比,我国的海洋牧场在相关配套产业和技术支持方面存在一定差距,深远海养殖的多个关键节点如运输、销售、供应等尚不成熟,这些都直接影响到海洋牧场的可持续性。
4.1.2"养殖成本和风险较高 "海洋牧场建设是一个技术密集、资金密集、风险密集的行业。随着海洋牧场向深远海空间布局的拓展,养殖成本和风险相较于近海养殖显著增加,装备制造以及养殖本身的高成本和高风险成为制约海洋牧场发展的重要因素。
4.1.3"后续管理有待加强"目前海洋牧场建设的热度只增不减,但是与此对应的后续管理措施还有待加强,管理措施不到位,无法跟踪后续的生态环境影响,将难以保障海洋牧场在资源保护与增殖方面发挥实效,并确保其长期可持续发展。
4.1.4"运维与能源供应问题"随着海洋牧场向深远海域的发展,运维便利性和能源供应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深远海的恶劣海况条件对养殖设备和环境监测设施的稳定运行提出了更高要求。为了保障深远海海洋牧场的稳定运营,需要开发适应性强、可靠性高的运维技术和装备,同时探索多元化的能源供应方式,确保海洋牧场的能源需求得到满足。
4.2"海洋牧场建设的政策建议
为实现海洋牧场可持续、高质量发展,地方各级政府不仅需要全力贯彻并落实中央的各项安排,还应因地制宜,推进制定更具可操作性和针对性的地区性政策措施。在此基础上,本文提出以下建议:
4.2.1"深化海洋牧场规划"目前,尽管国家相关政策已明确了将海洋牧场作为发展重点,但是在地方政府落实的过程中,仍缺乏细化、可行的实施方法,主要局限于传统渔业养殖、渔业安全等内容。因此,政策制定的细化程度与落实情况不均衡,导致不同地区的海洋牧场空间布局与发展水平存在明显差异。基于此,各级政府还需深化海洋牧场规划,针对不同类型的海洋牧场,明确不同区域的发展重点,加强政策的可执行力。
4.2.2"完善牧场产业链"深远海养殖的发展不仅仅局限于海域养殖部分,在养殖完成后,如何运输、如何销售、如何供应至市场,产业链的完善程度都影响着海洋牧场的后续经营水平[22-23]。为了保证海洋牧场的可持续发展,后续的政策需要在保障海洋牧场建设的基础上,完善牧场产业链,从苗、饲、养、育、产多个阶段,进行政策扶持与保障。
4.2.3"落实资金保障"根据各区域的海洋牧场建设情况可以发现,目前海洋牧场具有区域性差异,各地区的发展水平和发展要素分布不平衡,国家级海洋牧场可以通过资金资助、宣传推广等措施实现牧场的建设与发展。然而,考虑到欠发达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技术创新等因素的影响,各级政府仍应贯彻落实资金补助政策,提供相关资源与经济支持,以保障海洋牧场的建设发展工作。
4.2.4 强化项目后评估"海洋牧场具有维持生态系统稳定的功能,在增殖型海洋牧场方面,我国目前已有多个研究,目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海洋牧场生态承载力评价,放流品种的选择和适宜性评价,增殖规格和密度选择等方面。建议将已有研究成果转化为海洋牧场的评估方法,强化海洋牧场建设后评估,包括生态系统稳定性、养殖增汇情况,为海洋生态文明建设、海洋蓝碳行动计划提供重要的科学依据,进一步支撑沿海高质量发展和生态资源保护,助力我国双碳目标的实现。
4.2.5"推广“风渔融合”等融合发展模式"海洋牧场正逐渐走向深远海,为有效规避深远海养殖风险,养殖网箱的安全性和运维便利性成为不得不考虑的因素。然而深远海海洋牧场的建设易受资金投入高、收益不稳定、运维难度大等条件制约,规模化发展具有一定挑战。目前,多省市在推广海洋牧场的建设过程中,提出探索“风渔融合”“渔光互补”等多产业融合发展新模式,尝试利用海洋能、风能等可再生能源。海上风电的技术成熟、收益可观、产业链完整,将海洋牧场与海上风电融合发展,不仅可以分摊成本、具有良好的经济性,还可以大幅度提高综合用海效率,并有效规避深远海养殖风险。
参考文献:
[1]
茹小尚,邓贝妮,冯其明,等.中外海洋牧场建设之比较[J].水产学报,2023,47(11):97-106.
[2] SHAO Q L.Nonlinear effects of marine economic growth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on marine pollution:Panel threshold analysis for China's 11 coastal regions[J].Marine Policy,2020,121:104110.
[3] HALPERN B S ,FRAZIER M,POTAPENKO J,et al.Spatial and temporal changes in cumulative human impacts on the world’s ocean[J].Nature communications,2015,6:7615.
[4] 杨红生.我国海洋牧场建设回顾与展望[J].水产学报,2016,40(7):1133-1140.
[5] QIN M,SUN M X.Effects of marine ranching policies on the ecological efficiency of marine ranching—Based on 25 marine ranching in Shandong Province[J].Marine Policy,2021,134:104788.
[6] 游桂云,杜鹤,管燕.山东半岛蓝色粮仓建设研究:基于日本海洋牧场的发展经验[J].中国渔业经济,2012,30(3):30-36.
[7] 胡恒,岳奇,丁宁,等.我国海洋牧场用海管理对策研究[J].中国国土资源经济,2021,34(6):52-57.
[8] 陈勇,田涛,刘永虎,等.我国海洋牧场发展现状、问题及对策(上)[J].科学养鱼,2022(2):24-25.
[9] 高宇航,陈曦,孟顺龙,等.人工鱼礁建设研究进展及其作用机理[J].中国农学通报,2023,39(23):138-144.
[10] 张锋,李苗,陈圣灿,等.国家级海洋牧场示范区创建成效明显[J].中国水产,2022(9):27-29.
[11] 杨红生,章守宇,张秀梅,等.中国现代化海洋牧场建设的战略思考[J].水产学报,2019,43(4):1255-1262.
[12] 杨红生,丁德文.海洋牧场3.0:历程、现状与展望[J].中国科学院院刊,2022,37(6):832-839.
[13] 李加林,沈满洪,马仁锋,等.海洋生态文明建设背景下的海洋资源经济与海洋战略[J].自然资源学报,2022,37(4):829-849.
[14] TAN Y M,LOU S Y.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of a large-scale modern recreational fishery marine ranch system[J].Ocean Engineering,2021,233:108610.
[15] YU J K,ZHANG L L.Evolution of marine ranching policies in China:Review,performance and prospects[J].Science of the Total Environment,2020,737:139782.
[16] QIN M,YUE C X,DU Y W.Evolution of China's marine ranching policy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policy tools[J].Marine Policy,2020,117:103941.
[17] 杜彦坤,何爽,刘一凡.创新支持海洋经济发展的政策思考[J].农业发展与金融,2017(8):17-19.
[18] 吴侃侃,李青生,黄海萍,等.我国深远海养殖现状及发展对策[J].海洋开发与管理,2022,39 (10):11-18.
[19] 高晓霞.山东海洋牧场综合经济收入全国居首[J].海洋与渔业,2019(2):22-23.
[20] 王东春,杨子江,彭杨威.稳中求进:基于2022年中央一号文件的渔业政策解读[J].中国水产,2022(5):38-43.
[21] KITADA S.Economic,ecological and genetic impacts of marine stock enhancement and sea ranching:A systematic review[J].Fish and Fisheries,2018,19(3):511-532.
[22] 刘立超,贾瑞胜,潘冬,等.唐山市现代化海洋牧场建设发展对策[J].河北渔业,2024 (1):42-46.
[23] 吴黄铭,王源,魏勤,等.福建省深远海养殖现状及发展对策[J].海洋开发与管理,2023,40(11):120-126.
Research on the management policies of marine ranching in China
GUO Jin,ZHAO Jianchun,CHEN Xiaofeng,JIANG Xinwei,CHAI Xingyu
(PowerChina Huadong Engineering Corporation Limited,Hangzhou 311122,China)
Abstract:Management policies play a crucial role in ensuring the health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marine ranching,guiding the future development of marine ranching in China.According to the 125 management policies introduced related to marine ranching in China since 2006,these policies has significant phased characteristics,which can be divided into three stages:stable development stage (2006—2015),rapid development stage (2016—2020),and gradually improving stage (2021 to present).Marine ranching was mainly public welfare ranching with artificial reefs in the early stages,and gradually transforms to deep-sea aquaculture under the guidance of the above policies.At the same time,the subsidies for marine ranching are constantly increasing, and related policies drives the deve-lopment of marine ranching to deep-sea and multi-industry integration.In order to promote the construction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marine ranching,it is necessary to strengthen the depth of marine ranching planning,improve the marine ranching industry chain,ensure funding policies,and strengthen post evaluation of marine ranching construction.
Key words:marine ranching; management policy; deep-sea aquaculture; integrated development
(收稿日期:2024-1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