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现代化视角下的社会主义道德正当性

摘 要： 社会主义为何道德——科恩在历史唯物主义和政治哲学领域将其与资本主义进行比较，并基于道德角度为社会主义作辩护，认为社会主义能为人们提供质量更高的生活方式，比资本主义更具道德优越性，比资本主义更公正。社会主义何以道德——科恩从社会主义的两大重要原则即“机会平等”与“共同体”出发，掲示了社会主义更可欲，最终有实现的可能。从中国式现代化看社会主义道德何为——中国式现代化秉持“以人为本”的价值取向，从发展方向上看，中国式现代化的未来是共产主义；从发展力量上看，中国式现代化依靠的是“人”；从发展成果上看，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成果是由世界人民共享的。

关键词：道德正当性；社会主义；中国式现代化；

纵观世界历史，资本主义给人类发展带来了巨大的物质财富，推动了社会形态由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过渡。但其带来的诸多问题也日益凸显，如阶层固化、贫富差距不断扩大、环境污染、资源浪费等，与这些问题随之而来的，是资本主义的道德基础不断被削弱。资本主义通过殖民掠夺等“不道德”手段实现了现代化，而中国式和平崛起的现代化开辟了一条不同于西方的发展道路。中国式现代化是当代社会主义道德正当性的成功实践，对平等、共享和人民福祉的追求展现了强大的生命力和优越性，这使人们重新审视社会主义的价值和意义所在，从道德上探究社会主义的正当性。

我们为什么想要社会主义？社会主义为什么是道德的？英国政治哲学家G. A. 科恩（G. A. Cohen）从不同的角度为社会主义作出辩护。

一、社会主义为何道德

科恩曾指出，资本主义“丧失了其合理性，并成为人类进一步发展的‘障碍’”［1］。在资本主义社会形态中，生产力大幅提高，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物质财富。但财富总量的增加，带来的却是巨大的贫富差距，这对辛苦劳动的底层人民是不公平的。因此，与无时无刻不在压迫、剥削劳动者的资本主义相比，社会主义在道德上的优越性和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苏联社会主义模式的失败和自由主义至上的反社会主义理论都给社会主义者带来了巨大的诘难，人民心中对社会主义的追求和信心也开始动摇。“为了维护社会主义，必须从哲学的高度对价值和原则进行阐述”［2］，科恩从不同领域和角度为社会主义的道德正当性作出辩护。

科恩曾在历史唯物主义领域为社会主义辩护。科恩早期曾指出，从生产方式上看，资本主义对物质资料的浪费和生产者体力、脑力的压榨索取都是一种极度不道德的挥霍，资本主义在一定条件下将是有害的经济制度。［3］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追求的是不断增殖，即不断通过对劳动者剩余价值的剥削来获得更多的交换价值。交换价值和使用价值之间并无直接的正向关系，所以资本家需通过不断扩大供给刺激市场产生更多的需求，通过商品交换从市场中取得更多的价值。但人的需求是无止境的，人不会因为消费能够满足需求而降低自身的欲望。科恩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更加期盼收入增加而不是减少劳动。因为，资本主义“是通过狂热的产品更新、在销售和广告上的巨额投资和人为的商品废弃排斥解放的。它把社会带到了富裕的入口但又锁上了大门”［4］。资本主义发展至今，生产力得到了极大解放，甚至远超过去的一切社会形态，使整个人类世界的物质生活水平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在此基础上，本可以从辛苦劳动中解放出来的人类又被生产关系牢牢束缚。科恩将其称为“先进资本主义的一个特殊矛盾”［5］，因为“资本主义总是以牺牲摆脱辛苦的自由为代价而偏爱产量”［6］。所以，资本主义并不能满足“平衡的人的生活方式的期望”［7］，“它必然会打乱物质自然界的均衡”［8］。资本主义持续盲目地扩大生产必然导致有限的自然资源因不合理的使用而遭浪费。工业文明不断发展导致的生态危机对全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构成严重威胁，在科学技术的加持下，商品使用价值的扩增因自然资源的有限和匮乏难以长期维系。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讨论的资本主义的永久性矛盾是对资源的不充分利用，而先进资本主义的特殊矛盾则导致对资源的过度利用。［9］而且资本主义的逐利本性导致人类没有选择其他发展道路的可能。因此，这一问题只能通过对资本主义现存的生产和消费模式进行重大变革来解决。我们实际上既能承认资本主义发展生产力更快，同时也坚持社会主义是一种更优越的社会形式［10］，从而为人们提供更高质量的生活方式。［11］

科恩在政治哲学领域为社会主义辩护。科恩在其转向政治哲学研究的代表性著作《自我所有、自由和平等》中指出，虽然传统苏联没有实现社会主义理想，但人人平等的社会主义社会是否是理想的社会，对人类的生存和发展依然重要，实现它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这个理想包括：“消灭资本主义阶级剥削，实现经济平等；消灭以阶级为基础的虚假民主，实现真正的、彻底的民主；消灭经济主体之间由贪婪和恐惧所推动的相互异化，实现以互相提供服务为特征的经济。”［12］因此，社会主义至少在以下四个方面比资本主义更具道德优越性：社会主义更平等、自由；社会主义更民主；社会主义因为自我实现而更满足；社会主义因互助更和谐。

科恩在与资本主义的对比中为社会主义辩护。首先，社会主义兼具平等和自由特质。基于20世纪杰出哲学家罗伯特·诺齐克（Robert Nozick）的自由至上主义理论，资本主义的不平等映射的是个人支配自身能力的自由，那么社会主义的平等和自由就是水火不容的，但是科恩解释了“自由意志主义者陷入了矛盾之中：他们既不能因为共同所有（并人人完全平等的）世界损害了自我所有权的实质内容而置这一世界于不顾，也不能为未经改造的资本主义经济进行辩护”［13］。也就是说在社会主义社会中，自由和平等是共同存在的，而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大多数人非常贫穷，与极少数极端富裕的人存在巨大差距，这更像是对“自由”的讽刺。至少在社会主义社会中，经济上的平等是不可否认的，即便科恩对平等有着更远大的追求。其次，社会主义比资本主义更民主。在个人权利神圣不可侵犯的资本主义社会，实际上仅仅只有小部分人享有权利，大部分无产者并无实质的权利，而且这种少数人享有权利的现实建立在多数无产阶级权利被剥夺的基础之上。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制背后的经济专权带来了一种“虚假民主”，“虚假民主”之下的无产阶级是不自由的，而不自由则带来了不平等。再次，社会主义社会更满足、更和谐。在市场经济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异化，人们以相互利用的状态交往。而在社会主义中，人与人之间是和谐的，每个人都有为他人服务的慷慨之心，因互相关心、互相帮助而和谐。此外，在社会主义社会，人与人之间是一种实质的平等和真正的自由，因而有条件、有机会实现自我和发展自我。所以，科恩认为社会主义比资本主义更公正。

二、社会主义何以道德

科恩除了为社会主义辩护，还提出了社会主义应该建立特殊的道德原则和规范。

第一，“机会平等”与“共同体”是社会主义的重要原则。科恩提出了“优势获取平等”的主张，通过野营旅行的实验论述了社会主义的平等是一种实质的平等，对人与人之间处于平等状态的社会主义理想从价值规范上进行了论证。社会主义的实质平等消除了由社会背景决定生活机会的限制，由天赋和才能决定生活机会的限制以及所有非选择的不利条件。社会主义反映出来的差异是爱好和选择的不同，而这种差异是可接受的，不会有任何非议，即人自我实现过程中的不同道路的选择被认为是合乎道德的。科恩指出，“社会主义机会平等的这种转向就必须由一种共享原则来调节”［14］。这种相互照顾、相互关心、共同互惠就是社会主义的第二大原则——“共同体”原则。在这种原则之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市场的工具性关系中解放出来，付出是一种互利互惠的奉献精神，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更加和谐。

第二，社会主义社会的“机会平等”与“共同体”比资本主义社会更可欲。很明显，平等与共享的社会主义社会更让人满意，更让人想在这种环境下生存，因为它能消除资本主义社会带来的社会能力和权利的不平等，展现了一种机会平等的美好愿景，并提供了更可欲的社会生活。科恩用野营旅行论证了社会主义社会是可欲的。有共同爱好野外活动的人们一起去野营旅行，在这里，人们相互之间是平等的，且都希望享受一段愉悦时光。因此，大家平等地分配事务，共同劳动，具备为他人服务的奉献精神，彼此关心和帮助。因此，“大多数人被社会主义的理想所吸引，至少是在某些限定的环境中”［15］。

第三，社会主义社会中“机会平等”与“共同体”原则是否能够实现。科恩首先分析了无论是在有利环境还是不利环境，这种原则都是易于流行的，但在整个经济社会不可行有两点原因：一是与人的本性的限制有关，二是与社会技术的限制有关。［16］也就是说人性缺乏慷慨，即使有，这种慷慨也难以在规则的刺激下得以利用。但是，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人性缺乏慷慨，而在于我们如何能设计出使慷慨运行的机制。［17］

三、从中国式现代化看社会主义道德何为

中国式现代化秉持“以人为本”的价值取向。邓小平在改革开放初期提出的“四个坚持”中就有坚持以人为本，尊重人民主体地位。2024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重庆考察时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民生为大。党和政府的一切工作，都是为了老百姓过上更加幸福的生活。”［18］

从发展方向上看，中国式现代化的未来是共产主义。中国式现代化和西方式现代化的出发点和目标在本质上是不同的。西方式现代化从资本逻辑出发，带来了一系列社会问题，而中国式现代化借助资本变革和劳动主客体的异化，完成了对资本的驾驭，达到了经济发展为人类发展服务的目标。劳动的价值是为了实现所有劳动者自由而全面的发展的复归，中国式现代化真正实现了把“现代化”作为一种方式、路径来实现回归社会、回馈人本身的目标。由此可见，中国式现代化的立足点在“人的全面发展”，打破了现代化等于殖民掠夺的“迷雾”，实现了现代化和“人的全面发展”的平衡。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这一特征就蕴含了中国式现代化的人本主义价值原则。一方面，中国式现代化属于全体人民，意味着一个都不能少，每个人都是平等的，都可以享受发展成果；另一方面，中国式现代化是共同富裕的，社会主义的发展是朝着每个人都获得自由而全面的发展这一目标努力的，中国式现代化是可欲的。

从发展力量上看，中国式现代化依靠的是“人”。资本主义生产活动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处于生产资料私有制的操控之下，资本是生产活动的决定者和受益者。而中国式现代化，从所有制结构来看，以公有制为主体，其他的各类所有制经济居从属地位，且始终是为了提高人民生活水平而服务的。从基本分配原则来看，中国实行按劳分配原则，付出多少劳动，就得到多少回报，这种分配方式强调了人的劳动是有价值的，对社会发展具有重要意义，鼓励所有人通过勤奋劳动为自己和社会创造更多的财富。同时，也体现了社会主义制度的公平原则，即每个人的收入都与其劳动贡献紧密相关，避免了资本逻辑下“按资分配”、少数人不劳而获而大多数人劳多获少甚至劳而不获的情况。由此可见，中国式现代化最鲜明的特点就是以人民为中心，发展依靠人民，发展为了人民。

从发展成果上看，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成果是由世界人民共享的。纵观世界历史，西方国家在很长一段时间牢牢把控了现代化的话语权，西方化就等于现代化。资本逐利的本性导致全球都变成西方巧取豪夺的价值洼地，资本通过殖民、战争等暴力手段迫使欠发达地区提供源源不断的剩余价值。西方式现代化的资本逻辑是对无产阶级的压迫和剥削，对比之下，中国式现代化选择了和平发展，这条道路为世界各国人民探索美好生活提供了可借鉴的蓝本。经过改革开放46年的不懈奋斗，中国用和平崛起的事实证明了，中国绝不可能成为西方资本主义的“同类国家”，而是要建设新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国家。［19］以中国式现代化立足人的发展语境，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向世界展现了“以人民为中心”的恢宏成就。中国式现代化为世界人民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现代化是可以通过和平方式实现的，是能够造福大多数人民的，是不断用事实证明过的科学道路。也就是说，从可行性来看，中国式现代化是现实可行的。

四、结语

科恩基于道德视角对社会主义进行辩护，论证了社会主义将会给人类带来光明的前途，人类可以获得更优越、更公正、更和谐、更高质量的生活。社会主义的道德规范基于“机会平等”和“共同体”原则，这两个重大原则也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被赋予了新的时代内涵。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用实践成果证实和宣扬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让我们看到了社会主义是可行的现实生活，也给更多国家提供了一条实现现代化发展的新路径。

参考文献

［1］［3］［4］［5］［6］［7］［8］［9］［10］［11］［英］G.A.科恩.卡尔·马克思的历史理论：一种辩护［M］.段忠桥，译.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233，349，346，342，352，346，346，347，378，379.

［2］［12］［13］［英］G.A.柯亨.自我所有、自由和平等［M］.李朝晖，译.北京：东方出版社，2008：9，286，16-17.

［14］［15］［16］［17］［英］G.A.科恩.为什么不要社会主义？［M］.段忠桥，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39，17，56，58-59.

［18］习近平在重庆考察时强调 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开放 不断谱写中国式现代化重庆篇章［N］.人民日报，2024-04-25.

［19］鲁品越，姚黎明.中国要成为资本主义“同类国家”吗？——中国发挥自身制度优势才能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J］.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2019（8）：95-101，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