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年轻的风吹过

2024-12-16凌龙华

教师博览·中旬刊 2024年12期
关键词:夜光杯美文编辑部

风吹过,如鸟儿掠过。涉世之初,我尽做着文学梦。谁让大型文学刊物《花城》1987年发了我一首小诗呢?那是我的处女作,题目怪怪的,叫《无处不想》。

这样的意识错位,让我总觉得自己是一只御风的鸟或是一缕踏浪的风,飘飘然遨游在现实之外。好在那是1980年代,风从八方来,年轻的长发与跳跃的诗行可以肆无忌惮地张扬。

19岁“中师”毕业,我荡着小船走上工作岗位。不知是安慰我还是便于栏目安排,责任编辑朱燕玲老师把我的诗作提档到“大学生诗页”行列。收到样刊时,我自考大专毕业,好歹回应了这一激励,而业余写作成了我回到小乡镇后傲然的精神自卫。街头,崔健的摇滚曲《一无所有》隐现如雷。

诗写了不少,黄昏寄出,而又总在某个午间折回。只要一看传达室老师傅的眼神,我就明白“又……”。那时,诗飞扬,而投稿是免邮费的。你可以想象,神州大地上无数的诗作在流转,一如怀揣梦想的年轻人义无反顾奔赴北上广。

20世纪90年代,商潮涌动,都市青年报刊应运而生。我“流转”到盛泽教书,离老家不远,但终究又算是离了一回家乡。心绪茫然,一头扎进校图书馆。校图书馆家底深厚,有匾赫然题“炳麟图书馆”,唐氏资助。我在那里见识了不少原版进口的世界名著,如《Gone with the Wind》,也看到了一些刚面世而风头十足的时尚报刊。静悄悄,由诗而文,我在斗室中写起第一批率性而作的散文、随笔。想不到,寄一发一,一发不可收。

每个周六午后,骑着自行车回老家,两小时左右的路程,不觉累。为了看风景,我多走旷野小路。沿途多湖荡,向着大上海流淌的太浦河水则不离不弃一路相伴。风从水上来,从漠漠田野中来,我的口袋中装着编辑部的通知或回信,而不再是冰冷的铅字退稿信,心中念想着老家灶台上亲切的烟火味。

一年后,我再度回到家乡小镇安居乐业。临窗独酌,以书佐酒,俨然成“老夫子”,而“老夫子”不受拘束的文章扑腾着飞向南方各地。南方用稿快,稿酬高,成就感来得猛烈。一度《晨报》《厦门特区工人报》仿佛开起了我的专栏。而特别有缘的江西,让我从《赣江大众报》直接走进影响不凡的《涉世之初》,乃至成为多年后横空出世的《教师博览》的“元老级人物”。光阴荏苒,青春挥手作别,一晃人生的列车已抵“下一站退休”。

回到20世纪黄金般的八九十年代,广东的《黄金时代》给我许多灿烂的遐想。花城广州,有我祖母魂牵梦萦却无从追寻的乡思,也有我处女作发表的感念。《黄金时代》编辑伍春明老师给我写信较多,信不长,有时还附一张铅印用稿单。我在上面发了一篇语气调侃而文笔老辣的小文《男人和女人的年纪》,让伍老师一度认定我是“老夫子”,至少“少年老成”。这样的误会很美丽,它让我的“大放厥词”通行无阻。蝴蝶效应,《深圳青年》竟然向我约稿了,稿酬千字逾百元。

《涉世之初》1991年创刊,由共青团江西省委主办。大开本,在当时极醒目、阔绰,无端让尚处涉世之初的我产生幻觉:一条大道通向光明、广阔的前方。编辑黄茂君、谢胜瑜老师,编发我好多习作。特别是小文《钟声一夜》,容我把一段清纯的情感倾诉得花雨一地。年届“五十知天命”,得知谢老师已任《知识窗》主编,通过编辑部电话号码,冒昧通了话。谢老师魁伟,而当年《涉世之初》给我的鼓励却是那般温婉。

插叙一笔,贾平凹主编的《美文》创刊,我的一篇短文《读书与读人》无意间被刊发,并被《作家文摘》报转载,后来我又有多篇“美文”被刊用。编辑是杨小敏老师。《涉世之初》是江西杂志,《美文》是陕西西安的散文月刊,杨小敏老师好像与编辑部都有联系。我的文章交替出现在两家杂志上,会不会与杨老师有关?有趣的是,后来每向《美文》投稿,总被文友取笑是向“美女”投怀。

《莫愁》为江苏省妇联主办,当初也就薄薄一本,但辟有“读书角”,我便成了这一角的常客。编辑窦学信老师,同样从未谋面,也无丝毫编外往来。窦老师写在编辑部便笺上的字极“清脱”,笔力飘逸。每从信封中抽出便笺,我就像抽出一只折叠的纸鹤,一种轻音乐般的抚慰油然而生,那是歌曲的旋律“莫愁湖边走,……劝君莫忧愁”。我本科函授在南京,校址在草场门,曾去莫愁湖公园游览过,却从未想到应该去《莫愁》编辑部拜访一下。听说窦老师有个性,想来终究是湖上清风、书生意气。

有些事过去了,有些人走远了。记忆可以模糊,情怀永不消逝。

《新民晚报》是绝对元老级的晚报,其副刊《夜光杯》有如灯塔令作者仰望。意想不到,首篇投稿《〈水浒〉佐酒》却刊发在《读书乐》版面,且是头条,编辑“米舒”。米舒者,迷书也。一位作家朋友对我说:不容易啊,上《读书乐》版面!态度极中肯。当时,我心目中只有《夜光杯》,以为《读书乐》不够文学格局。而文章上过《夜光杯》的朋友,包括时任吴江文联主席的吕锦华老师都说《读书乐》格局高。于是,我索性专做“迷书”者,打擦边球。学校青年教师友善起哄:写了书与酒,再写写烟、写写茶。年轻气盛好较劲,随即,《烟淡书香》《壶边摩书》等文一投一个正着。那时,都是手写稿,不知道看稿时编辑作何等想(是否猜测过作者年纪)。若干年后,得到一本谈论武侠小说的专著和一本写书斋的文集,方知,沪上大家米舒乃家乡苏州人,本名曹正文,真有幸!

《夜光杯》也开始发我的文章,阵地发生大转移。到贺小钢老师接手时,恍然大悟,曹老师同时编辑《夜光杯》,是曹老师临退前直接把我推荐给了贺老师。2019年2月,《新民晚报》《夜光杯》“十日谈”专栏推出我一组文章“植物中的蔬菜”,一人连发11篇,可能史无前例。但问题也来了,有读者写信到编辑部,挑出几处硬伤,更有一位老先生愤意难平,斥责作者不懂装懂,“什么腌青菜吃剩后可晒干作霉干菜”。贺老师把这些信息都转发给了我,没有责怪,只附了一个苦涩的表情符号。不久,贺老师也退休了,这些都是后话。

1994年元旦,《姑苏晚报》创刊,迈向而立之年的“老夫子”应约,作小文《杯中杯外》。次年一篇杂文《散文咋啦》获“灯下走笔”征文奖。颁奖现场,我见到了责编刘放老师,意气风发,才俊啊!刘放老师把刊载我获奖文章的报纸赠我,上面有亲笔赞语“好文章!……”自此,交往不绝。某年夏末,刘放老师打来电话,说要做一个“笔尖下的口味”专栏,让我写一篇。通话时间很长,当时《舌尖上的中国》风靡全国。事后,我作了一篇《珍珠细数鸡头米》,这篇文章的写作让我深入了解了“水八鲜”,也实地见证了“粒粒皆辛苦”。

俱往矣,而我与编辑部的故事则远远未了。有一点声明,淡如水,清如风,我与编辑老师大多止于“秀才人情”文稿往来,权称“神交”吧。晚风中回顾,所有的感谢,不尽于言。为避嫌,尚在位的文学编辑老师恕暂不表。余霞散成绮,文字的世界宽容而美好。

猜你喜欢

夜光杯美文编辑部
智珠2则
葡萄美酒夜光杯
消失的夜光杯
美文欣赏
月映祁连玉,酒泛夜光杯——酒泉夜光杯雕技艺
美文阅读
编辑部的春天日常
疯狂编辑部之鸭腿饭(四)
疯狂编辑部之快递也疯狂
动漫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