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外法治图书出版的困境与拓展路径探索

摘要：我国涉外法治研究与实践在应对国际风险挑战、促成国内国际双循环和推进国家安全战略中的地位越发凸显，相应地，涉外法治图书出版也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然而，涉外法治图书的出版过程既复杂又充满挑战，涉及资源获取、语言翻译、人才需求等多项困难，导致涉外法治出版成果最终实现既定目标的不确定性非常大。本文分析了当前涉外法治图书出版工作的现状和存在的困难，探讨了做好涉外法治图书出版工作的机制与路径，具有重要的实践和现实意义。

关键词：涉外法治图书；创新机制；拓展路径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在第九部分第37条专门部署了涉外法治领域改革的一系列重大举措。这是对习近平法治思想核心要义之一“坚持统筹推进国内法治和涉外法治”的进一步深入贯彻落实。对此，各出版社应该在国际法治环境、国际规则研究和阐释等成果转化方面积极发挥自身优势，大力提供出版支持。实际上，涉外法治图书的出版工作由来已久。比如，1957年三联书店出版了国际法学大师王铁崖所编译的图书《中外旧约章汇编》（全3册），该书编撰辑录了自中国开始对外签订条约起，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为止，中国所有对外订立的条约、协定、章程、合同等，是最完备的1949年以前的中外条约集成，直到今天仍是研究中国对外关系乃至中国近代史的必备参考书。[1]中国法治出版社从2000年左右开始出版《外国法典译丛》，20多年来出版了《法国民法典》《日本民法典》等一系列译介国外法律制度的图书。然而，由于涉外法治工作本身面临着涉外法律体系不健全、国际法治环境复杂、涉外法治人才短缺等困难，使得涉外法治出版工作一直在艰难前行。

一、涉外法治图书出版的现状与困境

（一）法律文本翻译类图书选材相对集中，更新滞后

法律文本翻译类图书主要是对国外法律制度的翻译。一方面，该类图书比较集中于法治相对发达的国家或者较为热门的部门法，比如《法国民法典》《德国民法典》有多个版本，而像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很多法律制度受限于语种繁多且偏门，并没有翻译出版。另一方面，该类图书版本更新较为缓慢。以《法国民法典》为例，作为大陆法系代表性制度，目前市面上最新的版本由北京大学出版社2023年出版，在这之前则是商务印书馆2013年出版的版本。这10年间，《法国民法典》经历了继承法、债法等一系列重大修改，没有新版本适时出版导致很多读者难以及时了解该经典文本的更新内容。再如，法律出版社的《德国民法典》新旧两个译本相隔5年，《德国刑法典》市面可查的新旧两个译本相隔9年，《瑞士民法典》目前市面上最新的版本出版于2016年。

（二）涉外法治专题研究类图书选题在细分领域支撑不足

涉外法治专题研究类图书的选题近年来多集中在“一带一路”整体主题或者国别法律制度研究，比如中国海关出版社出版的“‘一带一路’沿线及主要贸易国家知识产权海关保护制度研究丛书”和中国法制出版社出版的“‘一带一路’法律保障研究丛书”均获得了国家出版基金的支持，研究成果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空白。但是，从细分领域来看，涉外法治专题研究类图书数量仍非常少。比如关于“长臂管辖”的研究，笔者在北京开卷公司的Smart数据查询分析系统中以书名为检索词搜索相关图书的出版情况，仅检索出5本图书，其中专题讨论图书有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21年出版的《美国“长臂管辖”》和中国商务出版社2024年出版的《美国“长臂管辖”研究》，研究路径主要是政治经济视角，并非法律视角。再如《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争端解决机制专题研究图书仅检索出6本，对外援助法律专题研究图书仅检索出2本，领事保护专题研究图书仅检索出5本，跨国有组织犯罪专题研究图书仅检索出5本，国际法庭方面的专题研究图书仅检索出1本。

（三）学科类涉外法治图书体例模式传统，创新不足

学科类涉外法治图书主要是全国高等学校法学专业核心课程相关的教材教辅等。比如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的“马工程”教材《国际私法学》《国际公法学》，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理论系列教材《国际私法学》，法律出版社出版的新法科·核心课程系列教材《国际私法学》等。这些学科教材为培养合格国际法本科生打下了基础，但是体例大同小异，模式较为传统。其主要表现在：一是以部门法为导向，偏重于对国际法规则本身的介绍，很少涉及如何适用，更缺乏与新近国际上发生的实际案例相结合。二是国内法与外国法融通不足，难以达到以国际视野比较分析国内法应如何发展的作用。三是纸数联动不足。国际法的学习建立在掌握大量涉外资料（文本、案例等）的基础上，传统教材篇幅有限，没有通过数字化途径提供足够多和足够便捷的支持。

二、涉外法治图书出版的机制与路径

（一）出版机制的创新与探索是涉外法治图书出版工作规模发展的重要前提

涉外法治图书的出版需要以相当长的时间、相当大的规模支撑涉外法治体系建构、涉外法律服务、涉外法治人才培养等，难度相当之大。而传统一对一的出版模式，即“作者—出版社”或者“作者机构—出版社”的模式，多为一次性出版合作，出版社规模资源的积累较为缓慢，成本和风险通常由作者端以资助方式承担，或者由出版社消化市场风险。因此，要做好涉外法治图书的出版工作，首先要对出版机制进行创新。

一种可资考虑的机制是政产学研模式。我们通常见到的是产学研模式，即企业（出版社）、高校、科研机构联合形成的一体化协同创新模式。这种模式坚持“利益共享、风险共担、资源互补、功能互动、平台互通”原则，以出版社为主导、高校和科研机构为支撑，达成优化创新资源配置的效果。[2]“政产学研”模式则是在产学研协同创新模式的基础上强化了“政府”这一主体的主导作用。之所以强调政府的主导作用，一方面是因为涉外法治图书出版工作本身具有很强的政策导向性，哪些项目属于急用先行，哪些项目属于长期规划，都需要政府主导；另一方面的原因是政府可以通过财政支持、税收优惠、人员组织协调等，维持出版社、高校、科研机构等协同稳定合作，避免利益割裂，导致项目半路夭折。

另一种值得进行探索的机制是联盟模式。如果说“政产学研”模式是“1+1+1+1”，那么联盟模式就是“N+N+N+……”。联盟模式在涉外法治工作领域是存在先例的。2019年12月8日，“一带一路”律师联盟（以下简称“律师联盟”）由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发起成立。律师联盟的成立是为了响应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为“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和地区的律师、律所以及其他法律机构之间的信息交流与业务合作提供便利，提升跨区域法律服务的质量和效率。[3]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涉外法治图书出版联盟可以由出版社、科研院校、律师事务所等组成，形成联合开发、优势互补、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的开放式合作组织。在这个开放式合作组织中，各类别成员都不是单一的，在这个组织中既做出贡献，又享受出版成果，各取所需。出版社可以集中出版力量、协调出版环节，避免重复出版，提高出版效率；科研院校可以提供翻译人才，汇聚专家智库；涉外法律工作者可以提供和分享大量实践需求信息和实操经验等。因此，涉外法治图书出版联盟具有很多优势：对内可以整合联盟成员的优势资源，共享信息与人才，提高涉外法治图书出版资源的获取效率；对外可以以整体名义加强与科研单位、政府部门、金融资本、媒体宣传等方面的对接，提高话语权和谈判能力，提升涉外法治图书出版成果的影响力。不过，涉外法治图书出版联盟模式也存在一定的缺点，比如由于成员间的相互独立性、自由度非常大，矛盾和冲突可能会屡见不鲜，需要及时进行调和。所以，与政产学研模式类似，涉外法治图书出版联盟的建立最好也由政府部门来发起并进行持续性指导。

（二）细分涉外法治需求，有序构建图书选题层次是优化涉外法治图书出版工作的有效路径

1.以文本为基，扎实出版专业译本

无论是外国法查明还是本国涉外立法设计，法律制度文本本身都是最基础的工作。一是外国法查明是涉外法治实践的重要环节。“查”是适用的前提，首先要对某个国家或地区的法律文本进行获取和梳理；“明”则是适用的核心，要辨别法律文本的有效性和法律文本翻译的准确性。二是本国涉外立法设计必须建立在对相关领域主要域外立法例了解和掌握的基础上，所立之法才能有的放矢，真正解决问题。因此，拓展涉外法律文本出版的宽度、提高版本更新率是涉外法治图书选题的基本层次。

2.以实务为面，选题覆盖国内国际双向法律需求

涉外法治实践至少包括两个层面：“走出去”和“引进来”。对于“走出去”，可以以国际货物买卖合同、海外公证、跨境并购、境外上市、税收管辖、知识产权、国际仲裁等为切口进行涉外法治图书选题策划；对于“引进来”，可以以营商环境、会展服务、涉外诉讼、外商投资准入等为切口进行涉外法治图书选题策划。

3.以教学为要，创新涉外法治教材，助力涉外法治人才队伍的培养。

目前，涉外法治人才的匮乏可以说是我国涉外法治工作最主要的瓶颈。为了更好地助力涉外法治人才队伍的培养，出版社可以通过“政产学研”或者“联盟模式”，与相关院校机构携手，一起探索涉外法治人才的培养模式，创新涉外法治教学方式，研发配套教材教辅。同时，出版社可以通过共同策划横向课题，为小切口、专而精的研究项目提供畅通的成果出版渠道。

（三）纸数联动、融合发展是涉外法治图书出版工作的必然趋势

涉外法治工作是复杂的，其所需要的资源支持是庞大的。对此，传统纸质出版明显捉襟见肘，数字化发展是必然趋势。针对上述的三个选题层次，涉外法治图书出版的数字化联动建设可以分为三大版块进行：一是打造涉外法律文献资源库，包括法律文本、法律文书、典型案例等；二是打造涉外法律实务资源库，包括合同、并购、上市等实务领域；三是打造涉外法学教研资源库，可以按照视频课程、考试题库、学术前沿等模块进行建设。

三、结语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推进涉外法治工作，根本目的是用法治方式更好维护国家和人民利益，促进国际法治进步，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4]涉外法治图书根本上是为涉外法治建设服务的，因此，出版社尤其是法律类专业出版社要牢牢把握自身定位，克服困难，勇于作为。一方面，通过持续的涉外法治图书出版工作，争取对各方资源的有效集成与利用，不断提升涉外法治成果出版转化效率；另一方面，通过出版高质量的涉外法治图书，提供精准的靶向服务，从而助力涉外法治人才的培养。与一般市场图书相比，涉外法治图书的出版工作难度高、见效慢，因此，出版工作者更应该敢于投入、同心协力，共同为国家国际话语权的提升，以及新国际规则和秩序的建构贡献力量。

参考文献：

[1]熊丰.《中外旧约章汇编》再版：透过“不平等条约”重思中国近代史[EB/OL].（2019-08-06）[2024-09-25].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4084974.

[2]饶燕婷.“产学研”协同创新的内涵、要求与政策构想[J].高教探索，2012（4）：29-32.

[3]康煜.秘书长致辞[EB/OL].[2024-09-25].http：//www.brilanet.org.cn/cn/index/mszzc.

[4]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加强涉外法制建设 营造有利法治条件和外部环境[N].人民日报，2023-11-2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