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中国短视频艺术评析
2024-12-05张智华吴云涛
【摘 要】 2023年,中国短视频的连接器效用愈发显著,深度实现其与数字经济和文化传播的双向赋能。短视频在大视听产业格局中稳固嵌入社会结构,成为全民共创共享的数字展演平台,并融技术审美、传统文化与时代情感于主流价值表达中,传递出积极正向的价值观。大众在以情感为纽带的数字文化空间中实现情感修复,依赖“爽感”体验的微短剧也在监管调控和影视专业力量的注入下开启“精耕细作”之路。短视频当继续坚持在情理交融中讲好中国故事,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
【关键词】 短视频+; 大视听; 数字展演; 主流价值
纵观2023年中国短视频艺术发展,存量竞争下的短视频发展趋于稳定,内容创作者逐渐转向更具文化内涵的优质内容生产。短视频正逐步成为全民共创共享的数字展演平台,其功能也从简单的文化娱乐、数字社交拓展至集生活服务、文化旅游及电子商务等为一体的综合性数字公共服务平台,成为数字经济“新基建”的重要驱动力量。“短视频+”的连接器效用持续放大,通过情绪传播促进了信息、终端与身体的有效连接,这既是媒介深融背景下的审美实践,也是全民情感升温的有力注脚。通过不同创作主体的协同联动、视听文本的时空共生和多元文化的交流碰撞,短视频生态在大视听格局下持续深化其价值内核,构筑起一个充满正向生命力的数字文化空间。
一、审美拓维:小屏幕映射大时代
超大体量的用户规模搭建起短视频生态的多元话语体系和审美尺度框架。内容创作者们敏锐地捕捉社会百态,以陌生人视角展开不同年龄、性别和职业群体的生活美学表达,将代际情感与亲密关系在屏幕互动中生动展演。短视频积极对接社会公共服务与文化产业,探索文旅融合和乡村振兴的生态美学空间,领略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和文化魅力。随着平台算法和算力的不断进步,技术拓展着短视频审美的多维边界,不断满足大众的情感需求。
(一)全民共创共享的数字展演平台
不同年龄的用户对于短视频的数字接入能力和审美观念存在显著差异。对于Z世代的“数字原住民”来说,他们能够快速适应甚至主动创造短视频中的审美潮流,热衷于追求新颖、独特的视听内容,在极易模仿的迷因符号中完成自我叙事。中老年群体也逐渐从曾经保守、谨慎的态度转变为短视频的深度用户,他们通过分享对口型唱歌视频、直播间的亲密互动等方式来舒缓日常生活的压抑情绪。大众对老年群体的审美通常存在着刻板印象,但越来越多的“新老人”形象在短视频中涌现并打破成见,他们主动“触网”并投身短视频创作,通过“银发知播”等形式传递着积年累岁的生活经验与智慧,呈现出活力老年群体的形象。当不同年龄、身份和文化背景的群体同框时,因代际差异造成的审美区隔便显而易见。但在这种看似对立的情景下,情感空缺的普遍逻辑反而促使大众以理解、接纳来化解彼此的隔阂。
性别议题在短视频中的活跃发声形塑着大众的性别认知,并在某种程度上挑战和重塑了传统“男强女弱”的性别期待。除了指涉亲密关系的两性情感话题,身体美学愈发成为短视频中重要的性别呈现方式。创作者们通过身体叙事将传统中被遮蔽的身体对外显露,坦然展现各形各色的身材、穿搭和肤色等,激起大众欲望窥视的审美本能。女性挣脱传统观念的束缚,于短视频中积极地记录着自己的生活状态,不论是怀胎十月的母职体验、充满温情的女性互助还是勇敢坚毅的货车女司机,他们的自我呈现都让人们看到了女性担任社会角色的无限可能。从“看不见的女性”转变为任何人皆可“自我实现”的社会进步,是平台与大众共同努力的结果,合力解构着传统父权制度下对女性的性别规约。
短视频给普通大众提供了展现自我的生活舞台,不论是体力劳动者,还是脑力劳动者,都能够在短视频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地。尽管“打工人”“内卷”等词汇投射出当代人的社会焦虑情绪和对生活现况的无奈,却也从另一角度推动了大众话语登上主流舞台,消解着曾经传媒主导的精英话语,使更多人理解普通劳动者的内心状态。值得关注的是,新农人群体以短视频为“新农具”,以田间地头为场景空间,耕耘着农业生产、农村风貌和农民生活等主题的视频内容。他们不屑于大众强行施加的“土味”刻板印象,以普通人视角表现出具象化的“烟火人家”,探寻着数字乡村建设的多重路径,勾连起大众对于乡土记忆和农耕文化的共同情感。
(二)双向赋能的数字公共空间
短视频通过跨界融合深度嵌入社会、经济、文化等多个领域,推动着社会产业数字化转型,平台内容生态悄然发生着“脱虚入实”的转变,构建着现代化大视听公共服务体系的新格局。淄博烧烤、哈尔滨冰雪大世界等热潮彰显着文化旅游产业的蓬勃生机,特种兵旅游、Citywalk(城市漫步)等亦快亦慢的旅行步调全方位地展示着城市魅力。短视频以文旅和鸣的姿态巩固并增强国民经济回升向好的发展态势,从同城美食探店到云游异国他乡,网民在自然和人为共同建构的网红地标下体验着“身未动,心已远”的审美之旅。各地文旅系统为打造城市旅游名片、探索新旅游业态的流量密码而使出浑身解数,采用明星代言、局长变装、达人推介等花样宣传方式,力求以独特的具身体验为地方旅游业带来“破冰前行”的可能。网红城市之所以瞩目,并非单纯依靠算法逻辑和平台流量的偶然堆砌,而是地域文化积淀、政府资源调度和人情温暖传递共同创造的必然结果。
短视频与文娱演出产业间似乎存在着与生俱来的亲近感,并为其提供了一个跨时空、跨终端的线上表演舞台。线上演出不仅有效缓解了线下演出一票难求的境况,更在“宅经济”兴起的背景下,满足了人们足不出户就能享受艺术带来的审美愉悦。如视频号的演唱会直播充分利用微信生态内的全链路传播优势,实现了更广泛的内容触达。以2023年李健“像海一样”视频号线上演唱会为例,其以在线观看人数超3600万,直播前预约人数超150万的成绩刷新了视频号演唱会历史纪录。[1]该场演唱会实现了横屏竖屏同步直播,通过翻唱华语金曲带领全民重温经典,观众以屏幕点赞互动代替粉丝应援棒,隔着屏幕“对空言说”的行为加深了粉丝和爱豆间的情感连接。虽然线下的演艺复苏后,文娱爱好者们更倾向于现场体验的独特情感氛围,线上演艺的频次也在平台的策略调整下有所减少,但线上演艺活动仍旧能够为部分用户提供无可替代的审美体验和共同信仰的仪式构建,成为无法亲临现场的文娱爱好者们感知艺术魅力的有益补充。
短视频激发了体育数字化传播的转型与变革,成为运动员参与大型体育赛事、体育爱好者日常体育锻炼的重要展示窗口。如快手作为杭州亚运会的赛事持权转播商和官方短视频分享平台,既承袭了传统电视体育内容的制作方式,也发挥了短视频平台的内容聚合优势。除了专业体育赛事,民间自发性的体育运动竞技也在短视频中得到展现,如“村BA”“村超”①以村民自发的体育传统在网络出圈,让大众了解到农村人民的体育热情与民间智慧,这些体育短视频影像的内核激励大众参与体育活动、热爱体育事业。从“观赛者”到“参赛者”,短视频无疑为体育文化传播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通过聚焦体育人的运动风采和奋斗历程,让体育精神深入人心。
(三)多重审美体验维系用户留存时长
融媒体环境下的短视频用户对于平台的选择权显著增强,他们灵活地“摇摆”于多平台、多账号之间,实现多重情感功能自主切换。因此,平台的功能体验、技术创新和审美感知等因素成为吸引用户注意、延长用户留存时间的关键所在。短视频平台积极搭建情动场景(Affective Scenes)来调动用户的感官体验,以文字、图片、音频、视频等多模态符号的组合叠加来加速用户的情感流动。横屏、竖屏等不同镜头特性的视频画幅被应用于不同题材、类型的内容创作,丰富了用户的视觉体验和审美需求。“倍速”观看为社会加速下时间紧缺的人们提供了一个迅速浏览信息的渠道,以瞬时体验、信息聚合来连接着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影像实践,因此“一口气看完”系列短视频备受大众青睐。
AIGC(人工智能生成内容)在短视频内容生产的广泛应用,使用户能够游走在真实与虚拟之间并获得审美体验。AI扩图、换脸、特效及配音等技术提高了内容生产的效率,用户以半隐匿的方式在网络空间中袒露心声,维系着创作者与受众之间的情感交流。熊二、孙悟空等影视动漫原声成为大众喜爱的AI音色,这些声音以赛博化的方式为大众创造了既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景观。同时,数字人主播的频繁亮相为大众带来了新颖的互动体验,他们通过24小时无间断的智能互动和实时交流与用户建立紧密的联系,逐渐从制造营销噱头、刺激大众心理转向数字人IP优质内容的长期深耕。技术从幕后跃至台前,从配角蜕变为主角,不仅攻克了短视频内容批量生产的数量难题,更对其内容创意、价值内核等方面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推动着短视频不断深耕优质内容。
短视频用户的创作者比例不断攀升,催生了大量拼贴、戏仿的视频内容,但垂直内容生产依旧是行业趋势。不同类型的视频内容在指尖滑动中刺激着用户,用户的情动体验也呈现出不稳定的漂泊状态。[2]平台间的调性差异加剧了这种情感状态,每个平台都以其独特的定位和风格吸引着用户群体。如抖音以“记录美好生活”的理念主推泛娱乐内容,成为人们释放情绪价值和分享生活状态的重要场景;快手以“拥抱每一种生活”的理念来吸引更多的生活流创作者,“老铁文化”成为其独特的社群归属感;视频号依托微信生态,拥有“强关系”与“强连接”的平台属性;小红书则作为年轻人的生活指南,鼓励用户分享经验并发现美好。尽管这些平台在调性和功能上各有千秋,但它们都指向了情感社交的价值走向,并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社会的情感结构,而情感关系的强化也使得用户更加容易被瞬时的情绪裹挟,在情感交流中迷失自我。因此,如何在情感渲染下依旧保持人的主体性思维、促进社会共识的建立,当成为平台共商共建的重要议题。
二、文化增殖:微叙事传递正能量
总揽全局的大视听产业借助多元主体参与和多重形态的视听符号重塑着人们的记忆和经验,不断为社会文化的传承和发展注入新动能。不论是以传统广电机构为代表的主流价值表达,还是MCN机构和创作个体生产的大众话语模式,都在与现实的互文指涉中生动地反映着社会风貌。短视频以微体量的叙事模式在裂变式传播中不断碰撞、交融,进而产生文化增殖的内容景观,而在不同话语体系分庭抗礼下,正能量的传递一直都是人们所坚守的创作准则。
(一)主流价值表达的“道法术器”
短视频算法是技术、平台和市场合力塑造的产物,这使得“出圈”并非依赖于简单的资本堆积。主流媒体作为价值传播的中流砥柱,在短视频算法的“无序”中积极探寻着主流价值表达的传播规律,通过中国传统哲学中“道法术器”的思想对优秀短视频内容进行解构,不难发现其存在着一定的规律。道以明向,主流媒体发挥着主流价值引领的重要使命,其内容导向不仅要与时代同频共振,更要与社会民生息息相关,通过对社会热点的精准捕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新发展,来引导社会风气向美向善。法以立本,坚守对事实以客观、真实、公正的报道,来巩固主流媒体的权威性,塑造主流舆论新格局,以强大的内容定力将主旋律、正能量的内容融入网络空间。术以立策,以用户为导向提升内容的吸引力、共情力,化主流意识为日常化叙事,打通严肃崇高的主流价值和轻松愉快的短视频形态间的壁垒,探索小而美、微而精的话语表达手段,以润物无声的方式贴近群众生活,引导大众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审美观。器以成事,运用先进的技术手段来创新内容叙事,形成具有丝滑“网感”的短视频讲述,以丰富多样的审美形态将社会核心价值观转化为可视、可听、可感的文化体验,让文化自信自强直抵人心。
主流媒体以独特的中华文化共情力来探索重大主题表达方式,追求“思想+艺术+技术”的融合叙事,让大众生动立体地感知中国社会发展。如央视网制作的题为《两会创意微视频|一纸一画一中国》的短视频,在非遗元素与动画形态中解读《2023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中的民生成绩单,深入浅出地讲述了国家发展成就和民生改善情况。大象新闻制作的《甲骨文申请上两会》,让龟甲兽骨中走出的甲骨文趣味性地解说国家在农业、经济、科技、民生、生态等各个方面的重要议题,让历史文物在国家话语讲述中焕发新的活力。此外,主流媒体也积极挖掘民间故事,以小家连接大家的方式讲述有温度、有品质的好故事,实现共情传播。如《人民日报》在母亲节推出特别版《我记得》,通过笔画勾勒母亲与孩子相伴成长的朴素场景,唤醒每个人对于家的思念和母爱的感恩。①新疆兵团卫视制作的《马背巡边守国土》以第一人称叙述方式,讲述了护边员顶风踏雪巡边、用脚步丈量祖国大地的故事。②这些视频都将艺术表达与社会生活、人民情感进行有效“嫁接”,让官方话语与民间话语彼此交织、融合,因而广受网民好评。
(二)中国美学浸润千家万户
习近平总书记2023年6月2日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强调:“在新的起点上继续推动文化繁荣、建设文化强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我们在新时代的文化使命。”[3]在这一顶层设计引导下,短视频不断接受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润泽,主动承担起连接民族文化记忆与现代文明的重任。非遗文化突破口传心授的传承手段,通过数字影像将传承人的“技艺”与东方文明的“智慧”生动体现;各地博物馆积极探索让文物“活”起来的方式方法,在短视频中注入大众喜爱的“萌”文化特质,增强大众的情感认同;经典戏曲的流行传唱凝聚起国人的民族精神密码,还有汉服、民舞、民乐、诗词等传统文化艺术形式在短视频的助力下,使得中国美学触发大众的文化基因,让历史记忆与现代文明共同讲述着“国潮”文化。
历史记忆和民族情感在不断地解构与重构中被赋予新的文化意义,镶嵌在短视频内的文化符号既是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数字化传承,也是对当下和未来文化轨迹的探寻。古籍与文物在数字科技的赋能下实现活化传承,各地图书馆和博物馆也不断深耕短视频创作来激荡大众情感。抖音平台相继开设《古籍公开课》《古籍寻游记》等多元形态的古籍讲解短视频,挖掘古籍背后深刻的文化底蕴。内容创作者@山白化“手艺”为“守艺”,让传统技艺和非遗文化在慢生活、精雕琢中实现古今对话;三星堆青铜面具化身Rapper、吴王夫差剑与越王勾践剑“梦幻联动”、沉思罗汉冥想静思的神态成“无语表情包”,通过有趣的人为创造激发起大众对文物投注情感,并在民族情感的感召下促进文化的二次传播;暑期档电影《长安三万里》将李白、杜甫等诗人形象化地推送到大众面前,唤醒了观众对中华诗词文化的共同记忆;央视新闻在杭州亚运期间以“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等古诗古韵来对应61种体育项目,让体育与文化碰撞出具有东方韵味的“亚运美学”;浙江卫视推出联合国中文日宣传片《雨写中文美 诗画江南意》,通过数字人谷小雨带领观众领略中国文字中“雨”之意象,传递中国形象精魂之美。
(三)微短剧开启“精耕细作”
传统影视力量为抓住市场机遇,不断探索轻体量的文化表达来适应短视频的发展,衍生出微短剧、微综艺、微纪录片及影视二创解说等内容。2023年中国网络微短剧的市场规模达373.9亿元,同比增长267.65%。[4]超速发展的短剧在国家监管和影视专业力量的注入下发生着由“量”向“质”的转变,2022年11月始,广电总局开展为期三个月的“小程序”类微短剧专项整治活动,下线25300多部品相低俗的微短剧,同年11月,展开了为期一个月的网络微短剧专项整治工作,并加快制定《网络微短剧创作生产与内容审核细则》。[5]一系列整治活动有效提升了微短剧的口碑和制作水准,并围绕精品内容、平台建设和行业扶持三个方面开始精细化运作。在平台扶持计划和强劲的市场表现下,微短剧开始探索更多的玩法,探索影视IP衍生微短剧、仿制电影的春节档等方式。专业影视公司注入短剧生态,拓展了微短剧品类,大量聚焦职场、家庭的现实题材微短剧涌现;广电总局也推出“跟着微短剧去旅行”项目,围绕传统文化和文旅两大重点方向打造优质内容。社会多方力量携手并进,精心讲述轻体量的中国故事,致力于创作出能够温暖人心、催人奋起的微短剧。
依赖于“爽感”文化机制的微短剧在精品化的道路上不断提升其价值导向,用心用情用力讲述正能量故事,促进短剧生态向好发展。如《大英博物馆》以文物回家为叙事线索,将文物以拟人化的形象呈现在大众视野,不仅唱响了“家国永安”的主旋律,而且引发网友关于“海外文物回归”的议题思考。芒果TV自制的短剧《风月变》以高概念的美学风格构建一个甜宠剧集世界,不仅成为全国首部上星的短剧,还在海外视频平台登上首页推荐位,可见微短剧在跨文化交流中的作用不容小觑。《二十九》则探索即将迈入三十岁的女性在职场与家庭的多元成长空间,在女性互助中展现“她力量”的风采。此外,微短剧在跨年春节档中积极探索影视IP衍生的模式,如《我的归途有风》为热播剧《去有风的地方》衍生短剧,延续原剧的治愈基调,讲述非遗美食传承的故事;《超越吧!阿娟》源自电影《雄狮少年》的IP创作,展现了年轻人在大城市勇敢追梦的成长经历;《少爷和我》为综艺《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的衍生项目,在不同身份与时代中给予观众以惊喜,通过优秀的影视IP力量带动微短剧的精品化发展,在快节奏的社会中实现网民的减压与疗愈。
三、时代表征:短文本连接真情感
短视频以情感纽带连接着社会各方要素,每一帧画面既有感性的情绪共鸣,也有理性的探讨空间;既有弱连接下的陌生人社交,也有熟人社会下的数字交往。这些文本都表征了一个以主流文化为基准,多元文化共同繁荣的时代风貌。一方面,以青年亚文化为代表的短视频内容生产通过小众的情感话语来谋求大众认可,反映了年轻人独特的生活态度和价值观念;另一方面,主流文化也以接纳、包容的姿态来引导大众的价值观念,为社会的和谐发展贡献动能,向世界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
(一)情感部落里的“因缘际会”
加速社会下的网民不再拘泥于真实可触的实体消费,而是更加青睐于情感连接的文化商品。短视频用户以情感为纽带,构建了一个网状化的情感部落,并在虚拟空间中找寻社交支持。在生活压力和职场焦虑下,部分年轻人选择以“感官刺激”代替“理性思维”,通过低成本的短视频的上下滑动来宣泄自我内耗的情感。而这种情感的衍生具有两面性,一方面,短视频释放着个体的表达欲望,成为大众情感依赖的“异托邦”,不论是生活碎片还是冷门绝学,都在平凡中讲述着各自不同的人生,让草根大众得以审视和追寻自己的梦想;另一方面,当“交往理性”被情感话语所挤压,用户往往沉溺于视听符号带来的浅层快感,从而轻视了文本背后的深刻内涵,逐渐沦为情绪渲染的附庸并形成一种集体无意识的状态。
网络上各种“文学”话语范式表达着青年人的情感状态,如“发疯文学”反映了当下年轻人在社会压力下另辟蹊径,以短视频宣泄作为自我情感修复的手段;“鼠鼠文学”以年轻人自嘲的方式来隐喻个体在社会结构中的边缘地位;“孔乙己文学”映射了怀揣理想的年轻人在面对社会现实时产生的情感落差。这些文本表达看似抱有“反智主义”的态度倾向,实则是当代年轻人试图与倾听者共情、向社会表达他们所遇困境的积极实践。而受众也并未完全因感性话语而迷失方向,亿万拥趸的流量数据背后,是大众以一种伪参与的形式,抱着审视、鄙夷的态度进行分析与评价。同时,短视频中审美不为他人所限定,不论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能够面对镜头前自如地展现自我。如“多巴胺穿搭”满足了大众展现个性审美的愿望,即便大胆的撞色穿搭不被所有人认可,但他们依旧自信地坚守自己独一的审美选择。“科目三”伴随着迷因式的音频符号在短视频内掀起一股摇摆热潮,作为一种粗糙的民间审美表达,它以低门槛的舞蹈动作吸引着大众的广泛参与和狂欢,甚至引起海内外专业舞者的主动模仿,共同演绎着这一富有活力的舞蹈影像。
(二)情理交融中讲好“中国故事”
大视听格局的建构要求短视频具有广阔的全球视野,进而审视并规划其在文化交流上的重要作用。这要求短视频既要对“情感部落”进行维系与调试,培养大众的理性思维,进而增强民族文化自信自强,同时也要在情理交融中讲好中国故事,以细腻生动的镜头讲述来弥合跨文化交流中的价值鸿沟,人格化地呈现中国的国家形象。而国家形象的塑造也应在官方与民间、大众与精英话语间寻找平衡,通过自塑、他塑与合塑的多重建构方式来呈现中国立场、中国智慧与中国价值。短视频正成为建构国家形象,增强国际传播能力的重要力量,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历史底蕴传递至世界每个角落,让世界更好地了解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
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促进文明交流互鉴是增强中华文明传播力、影响力的重要途径。短视频作为文化传播的重要推手,正以其独特的魅力助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以崭新的姿态融入世界文化浪潮之中。如TikTok、Kwai、Snack Video和Likee等国产短视频平台在全球竞争中崭露头角,共同为中国文化出海提供了有力支撑。从曾经的中国文学、影视“出海”到当下的短视频“出海”热潮,尽管文化传播符号在不断叠加,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内核却始终如一。短视频也应不断布局国际传播赛道,以高质量的内容创作巩固海外市场。除了以国人为主体来讲述温暖中国故事,也有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参与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海外传播队伍中,他们热爱中国的美食、服饰、戏曲和建筑等富有灵韵的中华文化,通过短视频为文明交流提供更广阔的共通意义空间。所以,短视频传播中国声音时要注重情理交融,打通内外传播壁垒。对内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增强中华文化的感召力、说服力与共情力;对外展现大国担当,讲述有温度、有深度和有力度的中国故事。
结语
媒介技术的革新不仅催生了短视频的繁荣,更使其从单纯的信息传播载体蜕变成为大众情感交流与社会连接的桥梁。短视频让每个人都能够拥有“看见”与“被看见”的双重可能,连接起社会公共服务与文化交流的多重空间,成为对内激发传统文化活力,对外讲好中国故事的重要力量。但狂飙之下,亦有隐忧。情感主导的短视频文化解放了人的身体,暗藏着价值弱化与行为失范的风险。因此,短视频仍需政府引导、企业自律、社会监督和网民自觉,共筑短视频综合治理的坚固防线,让其在规范与发展中传递社会正能量,从而推动人类文明不断进步。
参考文献:
[1]新华网.3600万人在线聆听,助力云南白药x李健演唱会治愈营销破圈[EB/OL].(2023-10-24)[2024-03-08].
http://www.xinhuanet.com/2023-10/24/c_1212293255.htm.
[2]揭其涛.漂泊的情动:短视频的观看体验研究[ J ].中国电视,2024(02):84-87.
[3]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 J ].求是,2023(17):4-11.
[4]艾媒咨询.2023—2024年中国微短剧市场研究报告[EB/OL].(2023-11-22)[2024-03-08]https://www.iimedia.cn/c400/97005.html.
[5]央视新闻客户端:赵继哲.广电总局:持续开展网络微短剧治理工作 已下线微短剧25300多部[EB/OL].(2023-11-15)[2024-03-08].https://content-static.cctvnews.cctv.com/snow-book/index.html?item_id=7801638823164057073amp;t=1700035428632amp;toc_style_id=feeds_defaultamp;track_id=91E79D79-1469-4A1D-9D11-A463C2C55655_753617092153amp;share_to=copy_url.
【作者简介】 " 张智华,男,安徽合肥人,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网络影视研究
中心主任,主要从事电视与新媒体、网络影视等研究;
吴云涛,男,安徽宣城人,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硕士生。
【基金项目】 "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重大项目“中国网络电影、网络剧、网络节目研究”(项目编号:17ZD02)
的阶段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