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仨的秘密
2024-11-30罗书銶
孙宇在一家工厂任经理,儿子孙雨在一所不错的大学读大一。孙雨从小生活优渥,却没有纨绔子弟的习气,不仅学习好,还明事理,长得更是阳光帅气。
学校放暑假,孙雨提出要去孙宇的厂里打工,家里人都反对,说打工辛苦,要钱用,家里给就是了。
但孙雨态度坚决,家人只好勉强同意。没想到,他还提出几点要求:一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是经理的儿子;二是要住在工厂集体宿舍。这下,孙雨妈妈急了,搬出了孙雨的爷爷奶奶,可根本没用。
孙雨通过工厂的公开招聘入了职,他听说打包岗位工资高,就主动提出去那里。
工厂每天产量很大,一台机器成品将近上百斤,打包工人需要将机器抬起来放到折好的纸箱里去。孙雨每天就和另外几个工人,抬上抬下,一天几百台机器,第一天就把孙雨累得腰酸背痛,晚上回到宿舍床上,大腿肌肉都抖。但他没和任何人说,咬牙坚持了下来。
几天后,一起打包的工人憋不住了,问孙雨:“看你这么帅,又年轻,还是个大学生,估摸你家条件也差不到哪里去,干吗不在家打打游戏,刷刷手机,跑到这里受罪?”
孙雨只是笑了笑,回答:“等钱用,得赚钱。”
孙雨的父亲孙宇自打儿子进厂后,没有一天不被妻子追着问儿子的情况,问烦了,他干脆说,“你要是着急,我就带你去看看儿子吧。但你只能待在二楼看,要不然违反了儿子的约法三章,他会和你急的。”孙雨妈妈赶紧点头。
孙雨妈妈去的那天,刚好赶上高温,车间里的空调超负荷运转也降不了温,十分闷热,打包岗位是力气活,更热。
孙雨妈妈站在老公孙宇的办公室,透过百叶窗朝下看,只见流水线的工人都在热火朝天地干活,在打包区,孙雨正在满头大汗地抬起一台机器,由于用力过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孙雨妈妈一阵心惊肉跳,想着孩子打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如今受这个罪,心里很不是滋味,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她急匆匆去找孙宇,说自己要把儿子带回家,马上!孙宇叹了一口气说:“就你心疼,我不心疼吗?我是一有空就站在那里看,但想到我年轻时,割麦、种稻、磨灰、和泥,比这还辛苦。我觉得孩子吃点苦好,但有一点,我也搞不懂,儿子这么拼,为了啥?”
孙雨妈妈既担心又无奈,实在不放心,又偷偷跑到孙雨的宿舍,心想孩子住的一定是邋遢的“狗窝”。
没想到,儿子的床铺干干净净,被子叠得四四方方。宿舍管理员不认识她,一直夸孙雨这孩子懂事,爱干净,很自律。
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孩子,孙雨妈妈一高兴差点说出了真实身份,可马上想到了儿子的约法三章,赶紧闭嘴。她算是放下心来,可在第二天吃晚饭时,孙宇抬起头看了看妻子,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孙雨妈妈看他的眼神躲闪,猜出来一定有事,就问起来。孙宇没办法,说了一句:“儿子受伤了。”
孙雨妈妈端着碗的手一抖,啪的一声,碗一下掉在了桌上。
孙宇赶紧安慰她,说了经过。
原来,昨天孙雨和另外一个打配合的工人在抬一台机器时,对方脚下一滑,眼看机器就要砸到那个工人,孙雨下意识一使劲,机器倒向他这边,机器下落,正好砸中了他的手指。他疼得龇牙咧嘴,“啊”地大叫一声。
带班人员闻声赶来,赶紧带他到附近医院,还好,没砸到骨头,但红肿得厉害,医生就给包扎了一下。带班的问他:“你这个时候干吗不脱手?脱手就不会砸伤你了。以前有一个工人也像你这样,手指都砸断了。”
孙雨疑惑地看着对方,说:“那机器不就砸坏了吗?”
这件事报到管理层,为此还专门开了一个会。孙宇首先表扬了孙雨,接着强调尽快推动打包机械化、自动化,不能再等了,因为打包工作强度太大了,尽管工资比其他岗位高,但是危险系数也高。
散会后,孙宇独自在办公室坐着发呆,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忍受不了,悄悄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还有,该怎么和妻子说这件事呢?
孙雨妈妈听了老公的话受不了了,马上要孙宇带儿子回来,还立即给孙雨的爷爷奶奶打了电话。
这下可闹大了,两位老人第二天一早就杀了过来。孙宇解释了一通,却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没办法,孙宇只好第二天带着二老到工厂。
二老透过百叶窗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子,手上包扎着厚厚纱布,正和工人们交流着什么,另一只手在协助工人干活。那些工人让他打打下手,不要抬机器。孙雨的约法三章二老也知道,所以也是干着急,只好先回家。二老盼着,暑假快结束吧。
终于,孙雨的暑期工结束了,他到财务科领了工资,拖着行李箱走出厂门。
这时,门口站着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一家人来接他了。这一幕被工人们透过玻璃窗看到了,惊得张大了嘴巴:“这小伙子原来是经理的儿子啊,这么好的孩子!”
孙雨妈妈再也忍不住了,将全家人的疑团说了出来:“儿子,你缺钱用和爸妈说呀,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全家人都望着孙雨,在等答案。孙雨腼腆地笑了笑,说出了事情原委。
原来,在学校,他发现同班有个同学每天吃饭总是挑食堂最便宜的菜,有时一个馒头能吃两顿。后来,他得知了这个同学的家庭情况。这个同学的父亲几年前病逝,母亲是智障,读书的钱是村民们七七八八凑起来的。就这样,孙雨和几个同学商量,放暑假就去打工赚钱,再捐给这个同学。
孙雨的妈妈伸出双臂抱住儿子,说:“捐钱是好事,告诉我们可以帮你,何苦自己那么辛苦受罪呢?”
孙雨回答说:“自己辛苦赚的钱,捐出去更有意义。”
全家人听后都大为感动,看着日渐长大的孙雨,很是欣慰。这时爷爷看了看孙宇,露出会心的笑容。
开学前一天,孙宇夫妻上班去了,孙雨自己收拾行李。他将打工赚的钱仔细放好,准备带给那个同学,忽然看见桌上有一封信。他想,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写信呢?仔细一瞧,信封下面有一行字,是他学校的地址,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正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爷爷。
爷爷也看到了那封信,笑眯眯地对孙雨说:“孩子,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孙雨拿出信一看,原来是一封致谢函,被感谢的人是他爷爷和他爸孙宇。
这时,爷爷才告诉他事情缘由。
有一天,孙宇去学校宿舍找孙雨,宿舍里只有一个男孩,穿得很朴素,在啃冷馒头。
见他进来,男孩赶紧把馒头藏了起来,孙宇马上明白过来,这个男孩一定是生活比较困难,后来问了一下校长,果然如此。他想起了自己求学的艰难,立即决定以匿名的方式捐些钱帮助学校里这些困难的学生,回来和孙雨爷爷一说,爷爷不但赞同,还拿出自己的一部分退休金表表心意。当然,这些是他们父子的秘密,也只有校方几个领导知道。
孙雨听爷爷讲完后,嘴巴半天合不拢。爷爷看到他那个样子,忍俊不禁,说道:“孩子,从此后,这是我们爷仨的秘密了。”
孙雨走过去握住了爷爷的手,房间里响起了爷孙俩爽朗的笑声。